第五章：心中蒙尘甘自弃，天涯明月恸此时（一）
在朱允炆听到青冥玄钟匆匆赶到时，天元山玄真阁外各门派师长已经到了个七七八八，在门口焦急的等候着。
等候在门口的连山派掌门青云子见朱允炆到来，忙忙的迎上来道：“师弟，掌教真人吩咐你立刻去见他。”
朱允炆点点头道：“有劳青云师兄了。”这便跟着青云子前去拜见。
这还没走几步，大老远就听见工部长老柳云龙沙着个嗓子恼怒道：“现在丧着个脸有什么用？瞧瞧你们一个个出的馊主意，若是听了我的建议以大军压境，早已经以风雷之势荡平了岭东蛮夷，谅此等乌合之众又能成什么气候？”
法部狄杰反唇相讥道：“哼，当初极力主张掌教真人亲自应战的又是谁？现在说起风凉话来了？似此无谋之举，完全是要弃我宗门弟子死活不顾。若依我所言，由我挂帅代为出战，诸位为我掠阵，待我探清其虚实，掌教真人再择机率众击其薄弱，战事必可一鼓而定，又何至于此？”
柳云龙驳斥道：“呵，说的轻巧，口口声声说掌教真人不必亲自犯险，一边激他老迈不足以震慑敌寇，最后逼他孤身犯险的可不就是你们这些小滑头么？说什么代为挂帅，你们仗着剿灭魔教自矜功长想逼宫掌教真人之位的小心思骗得了何人？”
贤部李长青尖声笑道：“好像一直在以己度人，暗示掌教真人能力不足的正是天枢真人你吧？”
韩琦在一旁做和事佬道：“消消气，消消气，事已至此，我们都有份，再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礼部辛莫愁则缩在角落什么也不说。
狄杰嫌恶的瞪了他一眼，深以他是个墙头草而不齿，怒其不争道：“是非分明，自有分说。说来也巧，日前有十五名总枢好手失踪，其中以礼部弟子居多。昨夜疑似一伙魔教中人暗中偷袭我，当时天枢真人在场，这些人尸体上都被下了一些控制类的药物。我怀疑有人图谋已久想要借刀杀人，戮害同门，辛长老，你不出来说句话吗？”
辛莫愁支支吾吾道：“刑狱的事，狄长老是专家……一切仰仗狄长老查明……”
柳云龙怒道：“怎么？老夫助你退敌，你反而觉得老夫是叛徒么？”
狄杰冷笑一声道：“叛徒未必，这门里视狄某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可大有人在！”
户部长老姜宝谊从玄真阁内走了出来干咳了几声，说道：“肃静！天灵师兄抱恙，我等正是戮力同心共度难关之时，你等在此吵闹成何体统？”
这几人才消停了下来。
姜宝谊站在右边首位，与其他五部长老分列两边，看起来长老之中以他地位为尊。他清了清了嗓子，问了声：“允炆来了没有？”
“弟子在！”
朱允炆受上前应诏，对六部长老一一行礼。
（注：括号里是太一门六部职能的设定，没兴趣可以跳过看后面的。
所谓六部长老，是太一门在第一次证道之战瓦解了残余的神歃盟王权势力，接管天下时成立议会六部制度后设立的。天下之事决策审议由六部长老和掌教真人成立议会决议，掌教真人拥有最终决策权，六部长老是除了掌教真人以外地位最高的。长老管理的六部总枢分别负责监督执行对各自所辖区域事务的决策。原本每部下有六派，负责直接执行所属一部长老下达的指示。
六部分别是户部，司天下万民生计、民政、土地、户籍、工商业管理等乃是太一门中最重要的一部，是太一门的根基所在，由天机真人姜宝谊执掌。
贤部，掌管太一门挂名弟子资质认定，负责组织太一门所有弟子选拔，考评、请封弟子、供奉收缴发放、掌门人升赏提名，对太一门上下供奉发放制定考评按劳分配以及主导其他人事相关的事务。现由已逝的天权真人真传弟子李长青出任长老。
法部，负责主管太一门乃至民间所有的刑法政令的制定、执行、监察、刑狱等工作。法部长老狄杰修为精深，处事雷厉风行，干练狠辣，深受太一门弟子敬畏，是第四代弟子中资历最老的前辈，也是同辈弟子中的翘楚，其授业恩师正是那唯一羽化登仙的琳琅仙子。
工部，司掌天下工程、锻造冶炼、灵脉、矿产、水利、医药等行业。是太一门中综合实力最雄厚的一部，太一门核心技艺尽在其掌握之中，现任长老是天灵真人的师弟天枢真人柳云龙。
灵部，负责各项太一门及俗世中所有灵宝、法器、功法收集鉴定安排配发工作，著有灵宝录定期对灵宝法器功法等进行排行。除此之外灵部还掌管太一门中所有物资管理供应调配、以及紧急事件应急处理工作。现由四代弟子韩琦担任长老。
礼部，主要负责资质鉴定，兴学，礼乐和规范约束太一门下属各管理俗世的组织。也负责礼乐、占卜、祭祀，教育以及对世人宣贯太一门普世理念（这句话理解为控制着新闻媒体舆论等）等工作。现由先代太一门掌教真人辛坦夫之子辛莫愁出任长老。有点特殊的是曾属礼部负责卜易见长的归藏派，因为有一门可以还原事实真相的宗门传承颇受法部器重，后归直属于法部调遣，所以实际上礼部只有五派，而法部实际上有七派。单论武力优劣法部最强毫无争议。
其实太一门还有第七部，就是直属掌教真人管理的太一门天元山总部枢纽，由抽调的六部精英组成，可以直接介入太一门所有事务。太一门弟子全民皆兵，并未设置军事部门，算起来由掌教真人管理的天元山总部枢纽可以算太一门的兵部，由掌教真人中央集权发号施令。）
如今所有人齐聚于此，说明掌教真人的情况如何一目了然。
玄真阁得名于创教真人玄灵真人名号，是历代掌教真人静修和长老会议召开的地方。
朱允炆随青云子走进玄真阁静室，天灵真人躺在塌上，神农派掌门薛淼就在一旁。青云子对着天灵真人施了一礼，关上门退了出去。薛淼运功轻声对天灵真人说道：“朱师兄来了。”
天灵真人没有动静，朱允炆走上前去，号着天灵真人的脉。
薛淼叹了口气道：“掌教真人本就寿元将尽，这次又折损不少真元，这次真的是回天乏术了。韩长老差人送来几颗人面果，或可延得些许光阴，掌教真人已经服下。只是以掌教真人身子之虚弱，难复旧观，今后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天灵真人的脉象微弱，肌肤已经失去了活性，肤色也黯淡了不少，脸上的肌肉部分也已经开始凹陷。看样子天灵真人能撑到现在，多半是靠着薛淼一直输灵气强行续着。
朱允炆知他所言非虚，坐在一旁，一同输着灵气，静待着天灵真人的醒来。
天灵真人过了好久才悠悠醒转，示意薛淼出去。薛淼领命，施礼退下了。
他自知时日无多，拉着朱允炆的手，借着朱允炆输来的灵力，勉力开门见山道：“允炆啊，自玄灵师祖创教以来，太一门历师尊弘灵真人辛坦夫、琳琅师姐，至我手上已是第四代。师祖败古阗奠定太一门基业，师尊更是亲手铸就太一门的不世荣光……唉，我对不起师尊，陆师姐她……唉，独独而我败于秦昊，使太一门声名扫地。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恨魔教妖孽卷土重来，太一门有倾覆之危！太一门有失，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各位尊长……允炆呐！自你入门以来，为师待你如何？”
听到这些话，朱允炆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但还是说了一句：“恩同再造！”
听到这话，天灵真人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拍拍他的手继续说道：“我膝下无子，几百年来，我一直拿你这个徒弟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你天资聪颖，内秀于心，外毓于行，精纯于修为，无意于派系争斗，深得我心。如今，我已时日无多，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朱允炆点点头道：“弟子一定照办。”
“这几百年来我从未求过人，如今我只求你来接掌太一门！。”
闻言朱允炆如晴天霹雳一般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六部长老那里，我会力排众议，全力保举你。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后悔答应的太快了？”
朱允炆快速整理好思绪，答道：“弟子资历尚浅，唯恐难以胜任。单论修为，六部长老均在我之上。论资历经验，天枢天机两位长老均是上选。执掌太一门，只怕弟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灵真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道：“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师弟刚愎自专，狄杰好权独断这二人各自接连党羽，势成水火，无论交给谁势必导致太一门分裂。
本来姜师弟是个人选，奈何他垂垂老矣又能再活几年？且他为人宽厚，并无诡术权谋，为一系之长尚可，太一门若交与他必死于宵小之手！
贤部李长青好权而无长谋，我惜其人际脉络雄厚为我派招徕贤才不得已而用之。灵部韩琦贪小利而负义，行事让人捉摸不定，又如何能当大任？
至于辛莫愁，若非我有愧于师傅，他又如何能做到长老的位置！至于其他人不值一提，我纵观太一门中，能担此大任者，非你莫属。”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一些惨痛往事，面带忧愁答道：“只怕弟子修为尚有欠缺。”
天灵真人长叹一声，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你还要欺我到何时？你已于百年前就以修行大乘，依我看来这太一门内已无人是你敌手，论天资你远胜为师，他日能敌秦昊者，也就只有你了。
早在百年前我要你接掌法部，你不肯，几十年前我要你接掌灵部，你转身丢下神农派跑去夷则派躲清闲。
我知你性格寡淡，不喜俗务拘束，可今时不同往日，莫非你真要弃太一门生死于不顾？莫非要为师跪下来求你不成？”
朱允炆跪在地上道：“师傅！弟子实难当此任！”
“你这扶不上墙的孽障！你到底在畏惧些什么？”天灵真人气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朱允炆，急忙上前查看，却被天灵真人一把推开。
这一下又牵动了旧伤，剧痛让天灵真人苦不堪言。
朱允炆万般无奈道：“请师尊容弟子考虑片刻！”
听到这话，天灵真人这才肯让朱允炆救治，在吐出几口淤血之后，天灵真人借着朱允炆的灵力打开灵虚境，取出了作为掌教真人身份之一的影月剑说道：“我等不了太久了，你不肯答应也罢，为师命你以元魂书契起誓，尽你所能保太一门周全。若有妄图分裂太一门者，你当持此剑清理门户。这总可以吧？”
所谓元魂书契约以元魂为契，立下不可违背的誓言，立誓者会受到元魂得约束，无法做出违背誓言的决定。
“弟子誓保太一门周全！”
既是师命，朱允炆无可推辞，只得燃血起灵，元魂出窍，真元凝注精血在自己元魂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誓言。天灵真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叫他去传召六部长老。
朱允炆把剑收进灵虚境，带着凝重的心情退出了玄真阁，传召六部长老受诏入阁，留一众掌门人在玄真阁大厅候命。
薛淼看着朱允炆神色凝重，一手拍在他肩上，笑道：“干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走走走，我这有藏了百年的杜康酒，朱师兄，陪我喝几杯解解忧去。这几天快闷死我了。”
朱允炆架不住薛淼得软磨硬泡，被强拉到玄真阁后面的天声涯上。
天声崖形如一个从高耸入云得山峰尖上突出去的巨大月牙，薛淼拉着朱允炆坐在月牙尖儿上。
这脚下是万丈深渊，目光所及的是无尽之海，天光投下，海波粼粼，在这里看着云卷云舒，听着潮起潮落，的确心中所有的烦闷都会被暂时忘却。
薛淼拿出一壶酒，酒壶形状倒是奇特，是个葫芦状，通体碧绿，倒像是纳玛斯玉精雕出来的，不消说，里面肯定是那上好的杜康酒。他喝了一口丢给朱允炆，极力打开话匣子道：“朱师兄，几日不见，你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
“少来了！倒是你几百年了一点没变！是打算住在化神期了吗？嗯？这酒还真不坏啊！亏你这个酒鬼找得到！”朱允炆饮了一口把酒壶就丢回给薛淼。
“修为这种事是要看天资的，师弟我不像你，天资又好，又肯下苦功。能住在化神境就已经很不错啦！”薛淼又喝了一口，丢给了朱允炆，摆摆手无奈道。
“论天资，你又哪里输给我，若不是为了这杯中之物，你又何至于此？”
朱允炆惋惜的叹了口气，送到嘴边的酒壶停了下来。薛淼看见一把把酒壶塞进他嘴里灌了下去，呛得朱允炆止不住的咳。
薛淼在一旁哈哈笑道：“喝吧你！也就只有你相信勤修苦练能得道成仙这种鬼话了。人人都说成仙了有多少，要我说，有了这杯中物我就是神仙，要是没有这东西，人该活的有多无趣！”
朱允炆并不生气，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酒说道：“依你的无忧无虑的性子，只要你不主动去找无趣，无趣哪儿会主动找上你。”
薛淼嘿笑了一声，不与否定。朱允炆看着他的样子，心道若是和你一样沉迷于酒，真的会活的有趣吗？
想着想着，他神色黯然，沉默无语。
薛淼拿过酒壶，喝了一口，把脸凑了过去看着沉默着发呆的朱允炆笑道：“陛下是在想芊芊郡主，还是在想授业恩师不久于将来？哈哈哈，我至今还记得你我共同入门修行的时候，一口一个朕的傻样子，还有那连睡梦里也叫着芊芊的名字傻样儿……只怕这个芊芊郡主在师兄心里要比师傅份量重上很多。”
“少贫了！”朱允炆突然将酒壶夺过，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把空壶丢给薛淼。
“你你你……你居然一口气喝光了！酒是用来品的，你这般牛马一样的喝法还有什么趣味！一滴都不给我留！太寡义了吧你！”
薛淼摇了摇酒壶，好不容易摇出来一滴，运上风系灵诀把这最后一滴酒送入口中，生怕浪费了。
朱允炆见他这样，摇了摇头苦笑道。“师弟，你若是不好好修行，整日泡在酒缸里，只怕百年后陪我喝酒的就只剩这个酒壶了。”
薛淼双手抱在脑后，躺平了下来仰天看着漂浮的云朵说道：“能整日泡在酒缸里那也不坏啊，要是有一天，真的泡死了，那个时候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弟陪你喝过酒！那也不坏。”
朱允炆朝他肩膀轻轻砸了一拳，道：“尽说丧气话！”
“会吗？想想几百年前天灵老头在训诫我们时的龙精虎猛，恍如隔日！再看看今天，一切太快了。或许百年后，又或许明天，若我先你而去，有你这话我就足够了！如果有一天你先我而去，我定然每年来此为你招魂，届时你我兄弟再开怀畅饮！”
薛淼从灵虚境中又拿出一壶酒，正欲开封却被朱允炆挡下。
“待会还要见掌门，留着下次吧。”
薛淼耸耸肩，不情愿的又把酒收了回去：“以前是父母，父母去世后是师傅，如今又是你。你们这些人啊尽喜欢瞎操心。唉，我倒是真羡慕这天上的云朵，那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你什么时候又这么多愁善感了！”朱允炆叹道。
“师兄你在神农派呆的比我久，往来于死生之间，看到的丑恶想必远胜于我，又何必多问呢？”薛淼没有酒喝，把着一个空酒壶，嗅着里面的味道，一脸满足的说道。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道：“六部长老，等着这个机会，等得太久了……无论在那个世界，先是说这里，只要是为了争权夺位，莫说同门，手足兄弟、父辈子侄，至亲可诛。我这一生为这些琐事所毁，避之不及，今日不想又碰上了。”
“掌教真人连六部长老都没有传召，却先传召你，只怕是以掌门之位做香饵，行祸水东引之计。这些个长老一个比一个鬼精，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近日我曾听到传言说，天灵真人在民间有个私生子寄养在灵宝商会，修为不俗，尚未拜入山门。只怕他是想借师兄之手剪除一切障碍后，好让亲生儿子坐的平稳吧。”
薛淼若无其事说着让朱允炆心惊的话。
朱允炆微微摇摇头，一巴掌按在薛淼肩上说道：“传言终究是传言。师傅待我如亲子，决计不会这样。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早已权谋看淡，闲云野鹤惯了，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寄情于山水，赋闲于雅乐，足矣。
掌教真人之位，我志不在此。何况如今出了个秦昊，于公于私，都不该是内斗的时候。这一点师傅肯定考虑在内的，哪怕师傅真有心扶植他人，我都会全力协助他。”
“只怕门中有些人不这么想，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这些时日，太一门不会太平……师兄千万要小心。”
“我理会得！时候不早了，该过去看看了。”
朱允炆打断了他，把他拉了起来，薛淼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就这么一起返回了玄真阁。
等候在门口的连山派掌门青云子见朱允炆到来，忙忙的迎上来道：“师弟，掌教真人吩咐你立刻去见他。”
朱允炆点点头道：“有劳青云师兄了。”这便跟着青云子前去拜见。
这还没走几步，大老远就听见工部长老柳云龙沙着个嗓子恼怒道：“现在丧着个脸有什么用？瞧瞧你们一个个出的馊主意，若是听了我的建议以大军压境，早已经以风雷之势荡平了岭东蛮夷，谅此等乌合之众又能成什么气候？”
法部狄杰反唇相讥道：“哼，当初极力主张掌教真人亲自应战的又是谁？现在说起风凉话来了？似此无谋之举，完全是要弃我宗门弟子死活不顾。若依我所言，由我挂帅代为出战，诸位为我掠阵，待我探清其虚实，掌教真人再择机率众击其薄弱，战事必可一鼓而定，又何至于此？”
柳云龙驳斥道：“呵，说的轻巧，口口声声说掌教真人不必亲自犯险，一边激他老迈不足以震慑敌寇，最后逼他孤身犯险的可不就是你们这些小滑头么？说什么代为挂帅，你们仗着剿灭魔教自矜功长想逼宫掌教真人之位的小心思骗得了何人？”
贤部李长青尖声笑道：“好像一直在以己度人，暗示掌教真人能力不足的正是天枢真人你吧？”
韩琦在一旁做和事佬道：“消消气，消消气，事已至此，我们都有份，再吵下去也不是办法。”
礼部辛莫愁则缩在角落什么也不说。
狄杰嫌恶的瞪了他一眼，深以他是个墙头草而不齿，怒其不争道：“是非分明，自有分说。说来也巧，日前有十五名总枢好手失踪，其中以礼部弟子居多。昨夜疑似一伙魔教中人暗中偷袭我，当时天枢真人在场，这些人尸体上都被下了一些控制类的药物。我怀疑有人图谋已久想要借刀杀人，戮害同门，辛长老，你不出来说句话吗？”
辛莫愁支支吾吾道：“刑狱的事，狄长老是专家……一切仰仗狄长老查明……”
柳云龙怒道：“怎么？老夫助你退敌，你反而觉得老夫是叛徒么？”
狄杰冷笑一声道：“叛徒未必，这门里视狄某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可大有人在！”
户部长老姜宝谊从玄真阁内走了出来干咳了几声，说道：“肃静！天灵师兄抱恙，我等正是戮力同心共度难关之时，你等在此吵闹成何体统？”
这几人才消停了下来。
姜宝谊站在右边首位，与其他五部长老分列两边，看起来长老之中以他地位为尊。他清了清了嗓子，问了声：“允炆来了没有？”
“弟子在！”
朱允炆受上前应诏，对六部长老一一行礼。
（注：括号里是太一门六部职能的设定，没兴趣可以跳过看后面的。
所谓六部长老，是太一门在第一次证道之战瓦解了残余的神歃盟王权势力，接管天下时成立议会六部制度后设立的。天下之事决策审议由六部长老和掌教真人成立议会决议，掌教真人拥有最终决策权，六部长老是除了掌教真人以外地位最高的。长老管理的六部总枢分别负责监督执行对各自所辖区域事务的决策。原本每部下有六派，负责直接执行所属一部长老下达的指示。
六部分别是户部，司天下万民生计、民政、土地、户籍、工商业管理等乃是太一门中最重要的一部，是太一门的根基所在，由天机真人姜宝谊执掌。
贤部，掌管太一门挂名弟子资质认定，负责组织太一门所有弟子选拔，考评、请封弟子、供奉收缴发放、掌门人升赏提名，对太一门上下供奉发放制定考评按劳分配以及主导其他人事相关的事务。现由已逝的天权真人真传弟子李长青出任长老。
法部，负责主管太一门乃至民间所有的刑法政令的制定、执行、监察、刑狱等工作。法部长老狄杰修为精深，处事雷厉风行，干练狠辣，深受太一门弟子敬畏，是第四代弟子中资历最老的前辈，也是同辈弟子中的翘楚，其授业恩师正是那唯一羽化登仙的琳琅仙子。
工部，司掌天下工程、锻造冶炼、灵脉、矿产、水利、医药等行业。是太一门中综合实力最雄厚的一部，太一门核心技艺尽在其掌握之中，现任长老是天灵真人的师弟天枢真人柳云龙。
灵部，负责各项太一门及俗世中所有灵宝、法器、功法收集鉴定安排配发工作，著有灵宝录定期对灵宝法器功法等进行排行。除此之外灵部还掌管太一门中所有物资管理供应调配、以及紧急事件应急处理工作。现由四代弟子韩琦担任长老。
礼部，主要负责资质鉴定，兴学，礼乐和规范约束太一门下属各管理俗世的组织。也负责礼乐、占卜、祭祀，教育以及对世人宣贯太一门普世理念（这句话理解为控制着新闻媒体舆论等）等工作。现由先代太一门掌教真人辛坦夫之子辛莫愁出任长老。有点特殊的是曾属礼部负责卜易见长的归藏派，因为有一门可以还原事实真相的宗门传承颇受法部器重，后归直属于法部调遣，所以实际上礼部只有五派，而法部实际上有七派。单论武力优劣法部最强毫无争议。
其实太一门还有第七部，就是直属掌教真人管理的太一门天元山总部枢纽，由抽调的六部精英组成，可以直接介入太一门所有事务。太一门弟子全民皆兵，并未设置军事部门，算起来由掌教真人管理的天元山总部枢纽可以算太一门的兵部，由掌教真人中央集权发号施令。）
如今所有人齐聚于此，说明掌教真人的情况如何一目了然。
玄真阁得名于创教真人玄灵真人名号，是历代掌教真人静修和长老会议召开的地方。
朱允炆随青云子走进玄真阁静室，天灵真人躺在塌上，神农派掌门薛淼就在一旁。青云子对着天灵真人施了一礼，关上门退了出去。薛淼运功轻声对天灵真人说道：“朱师兄来了。”
天灵真人没有动静，朱允炆走上前去，号着天灵真人的脉。
薛淼叹了口气道：“掌教真人本就寿元将尽，这次又折损不少真元，这次真的是回天乏术了。韩长老差人送来几颗人面果，或可延得些许光阴，掌教真人已经服下。只是以掌教真人身子之虚弱，难复旧观，今后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天灵真人的脉象微弱，肌肤已经失去了活性，肤色也黯淡了不少，脸上的肌肉部分也已经开始凹陷。看样子天灵真人能撑到现在，多半是靠着薛淼一直输灵气强行续着。
朱允炆知他所言非虚，坐在一旁，一同输着灵气，静待着天灵真人的醒来。
天灵真人过了好久才悠悠醒转，示意薛淼出去。薛淼领命，施礼退下了。
他自知时日无多，拉着朱允炆的手，借着朱允炆输来的灵力，勉力开门见山道：“允炆啊，自玄灵师祖创教以来，太一门历师尊弘灵真人辛坦夫、琳琅师姐，至我手上已是第四代。师祖败古阗奠定太一门基业，师尊更是亲手铸就太一门的不世荣光……唉，我对不起师尊，陆师姐她……唉，独独而我败于秦昊，使太一门声名扫地。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恨魔教妖孽卷土重来，太一门有倾覆之危！太一门有失，叫我有何颜面去见各位尊长……允炆呐！自你入门以来，为师待你如何？”
听到这些话，朱允炆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但还是说了一句：“恩同再造！”
听到这话，天灵真人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拍拍他的手继续说道：“我膝下无子，几百年来，我一直拿你这个徒弟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你天资聪颖，内秀于心，外毓于行，精纯于修为，无意于派系争斗，深得我心。如今，我已时日无多，有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朱允炆点点头道：“弟子一定照办。”
“这几百年来我从未求过人，如今我只求你来接掌太一门！。”
闻言朱允炆如晴天霹雳一般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六部长老那里，我会力排众议，全力保举你。怎么？你这是什么表情？后悔答应的太快了？”
朱允炆快速整理好思绪，答道：“弟子资历尚浅，唯恐难以胜任。单论修为，六部长老均在我之上。论资历经验，天枢天机两位长老均是上选。执掌太一门，只怕弟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灵真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道：“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柳师弟刚愎自专，狄杰好权独断这二人各自接连党羽，势成水火，无论交给谁势必导致太一门分裂。
本来姜师弟是个人选，奈何他垂垂老矣又能再活几年？且他为人宽厚，并无诡术权谋，为一系之长尚可，太一门若交与他必死于宵小之手！
贤部李长青好权而无长谋，我惜其人际脉络雄厚为我派招徕贤才不得已而用之。灵部韩琦贪小利而负义，行事让人捉摸不定，又如何能当大任？
至于辛莫愁，若非我有愧于师傅，他又如何能做到长老的位置！至于其他人不值一提，我纵观太一门中，能担此大任者，非你莫属。”
朱允炆沉默了一会，似乎想起了一些惨痛往事，面带忧愁答道：“只怕弟子修为尚有欠缺。”
天灵真人长叹一声，几乎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道：“你还要欺我到何时？你已于百年前就以修行大乘，依我看来这太一门内已无人是你敌手，论天资你远胜为师，他日能敌秦昊者，也就只有你了。
早在百年前我要你接掌法部，你不肯，几十年前我要你接掌灵部，你转身丢下神农派跑去夷则派躲清闲。
我知你性格寡淡，不喜俗务拘束，可今时不同往日，莫非你真要弃太一门生死于不顾？莫非要为师跪下来求你不成？”
朱允炆跪在地上道：“师傅！弟子实难当此任！”
“你这扶不上墙的孽障！你到底在畏惧些什么？”天灵真人气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朱允炆，急忙上前查看，却被天灵真人一把推开。
这一下又牵动了旧伤，剧痛让天灵真人苦不堪言。
朱允炆万般无奈道：“请师尊容弟子考虑片刻！”
听到这话，天灵真人这才肯让朱允炆救治，在吐出几口淤血之后，天灵真人借着朱允炆的灵力打开灵虚境，取出了作为掌教真人身份之一的影月剑说道：“我等不了太久了，你不肯答应也罢，为师命你以元魂书契起誓，尽你所能保太一门周全。若有妄图分裂太一门者，你当持此剑清理门户。这总可以吧？”
所谓元魂书契约以元魂为契，立下不可违背的誓言，立誓者会受到元魂得约束，无法做出违背誓言的决定。
“弟子誓保太一门周全！”
既是师命，朱允炆无可推辞，只得燃血起灵，元魂出窍，真元凝注精血在自己元魂上一笔一划写下了誓言。天灵真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叫他去传召六部长老。
朱允炆把剑收进灵虚境，带着凝重的心情退出了玄真阁，传召六部长老受诏入阁，留一众掌门人在玄真阁大厅候命。
薛淼看着朱允炆神色凝重，一手拍在他肩上，笑道：“干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走走走，我这有藏了百年的杜康酒，朱师兄，陪我喝几杯解解忧去。这几天快闷死我了。”
朱允炆架不住薛淼得软磨硬泡，被强拉到玄真阁后面的天声涯上。
天声崖形如一个从高耸入云得山峰尖上突出去的巨大月牙，薛淼拉着朱允炆坐在月牙尖儿上。
这脚下是万丈深渊，目光所及的是无尽之海，天光投下，海波粼粼，在这里看着云卷云舒，听着潮起潮落，的确心中所有的烦闷都会被暂时忘却。
薛淼拿出一壶酒，酒壶形状倒是奇特，是个葫芦状，通体碧绿，倒像是纳玛斯玉精雕出来的，不消说，里面肯定是那上好的杜康酒。他喝了一口丢给朱允炆，极力打开话匣子道：“朱师兄，几日不见，你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
“少来了！倒是你几百年了一点没变！是打算住在化神期了吗？嗯？这酒还真不坏啊！亏你这个酒鬼找得到！”朱允炆饮了一口把酒壶就丢回给薛淼。
“修为这种事是要看天资的，师弟我不像你，天资又好，又肯下苦功。能住在化神境就已经很不错啦！”薛淼又喝了一口，丢给了朱允炆，摆摆手无奈道。
“论天资，你又哪里输给我，若不是为了这杯中之物，你又何至于此？”
朱允炆惋惜的叹了口气，送到嘴边的酒壶停了下来。薛淼看见一把把酒壶塞进他嘴里灌了下去，呛得朱允炆止不住的咳。
薛淼在一旁哈哈笑道：“喝吧你！也就只有你相信勤修苦练能得道成仙这种鬼话了。人人都说成仙了有多少，要我说，有了这杯中物我就是神仙，要是没有这东西，人该活的有多无趣！”
朱允炆并不生气，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抹去了嘴角溢出的酒说道：“依你的无忧无虑的性子，只要你不主动去找无趣，无趣哪儿会主动找上你。”
薛淼嘿笑了一声，不与否定。朱允炆看着他的样子，心道若是和你一样沉迷于酒，真的会活的有趣吗？
想着想着，他神色黯然，沉默无语。
薛淼拿过酒壶，喝了一口，把脸凑了过去看着沉默着发呆的朱允炆笑道：“陛下是在想芊芊郡主，还是在想授业恩师不久于将来？哈哈哈，我至今还记得你我共同入门修行的时候，一口一个朕的傻样子，还有那连睡梦里也叫着芊芊的名字傻样儿……只怕这个芊芊郡主在师兄心里要比师傅份量重上很多。”
“少贫了！”朱允炆突然将酒壶夺过，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把空壶丢给薛淼。
“你你你……你居然一口气喝光了！酒是用来品的，你这般牛马一样的喝法还有什么趣味！一滴都不给我留！太寡义了吧你！”
薛淼摇了摇酒壶，好不容易摇出来一滴，运上风系灵诀把这最后一滴酒送入口中，生怕浪费了。
朱允炆见他这样，摇了摇头苦笑道。“师弟，你若是不好好修行，整日泡在酒缸里，只怕百年后陪我喝酒的就只剩这个酒壶了。”
薛淼双手抱在脑后，躺平了下来仰天看着漂浮的云朵说道：“能整日泡在酒缸里那也不坏啊，要是有一天，真的泡死了，那个时候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弟陪你喝过酒！那也不坏。”
朱允炆朝他肩膀轻轻砸了一拳，道：“尽说丧气话！”
“会吗？想想几百年前天灵老头在训诫我们时的龙精虎猛，恍如隔日！再看看今天，一切太快了。或许百年后，又或许明天，若我先你而去，有你这话我就足够了！如果有一天你先我而去，我定然每年来此为你招魂，届时你我兄弟再开怀畅饮！”
薛淼从灵虚境中又拿出一壶酒，正欲开封却被朱允炆挡下。
“待会还要见掌门，留着下次吧。”
薛淼耸耸肩，不情愿的又把酒收了回去：“以前是父母，父母去世后是师傅，如今又是你。你们这些人啊尽喜欢瞎操心。唉，我倒是真羡慕这天上的云朵，那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你什么时候又这么多愁善感了！”朱允炆叹道。
“师兄你在神农派呆的比我久，往来于死生之间，看到的丑恶想必远胜于我，又何必多问呢？”薛淼没有酒喝，把着一个空酒壶，嗅着里面的味道，一脸满足的说道。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道：“六部长老，等着这个机会，等得太久了……无论在那个世界，先是说这里，只要是为了争权夺位，莫说同门，手足兄弟、父辈子侄，至亲可诛。我这一生为这些琐事所毁，避之不及，今日不想又碰上了。”
“掌教真人连六部长老都没有传召，却先传召你，只怕是以掌门之位做香饵，行祸水东引之计。这些个长老一个比一个鬼精，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近日我曾听到传言说，天灵真人在民间有个私生子寄养在灵宝商会，修为不俗，尚未拜入山门。只怕他是想借师兄之手剪除一切障碍后，好让亲生儿子坐的平稳吧。”
薛淼若无其事说着让朱允炆心惊的话。
朱允炆微微摇摇头，一巴掌按在薛淼肩上说道：“传言终究是传言。师傅待我如亲子，决计不会这样。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我早已权谋看淡，闲云野鹤惯了，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寄情于山水，赋闲于雅乐，足矣。
掌教真人之位，我志不在此。何况如今出了个秦昊，于公于私，都不该是内斗的时候。这一点师傅肯定考虑在内的，哪怕师傅真有心扶植他人，我都会全力协助他。”
“只怕门中有些人不这么想，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这些时日，太一门不会太平……师兄千万要小心。”
“我理会得！时候不早了，该过去看看了。”
朱允炆打断了他，把他拉了起来，薛淼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就这么一起返回了玄真阁。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