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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山雨欲来风满楼,思贯坚石为伊愁(一)

    朱允炆在委托沈仪照顾好苏倩,自己则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夷则派。这里还有一个快两百岁的问题少女等着他去开导。

    这活儿本是阮玉珠受师命要办的,结果敲了许久门,韩巧巧也不搭理,无论她怎么隔门劝导都是徒劳。为怕她私下偷偷跑出去,阮玉珠只得在韩巧巧房门前盘膝打坐闭目修行。

    在感应到师傅来了之后,她才起身行礼,然后继续敲了敲门说道;“师妹,师傅来了。”

    朱允炆关切的问了句:“怎样了?”

    阮玉珠摇摇头,然后摊开手掌给朱允炆看,掌心两颗药丸原封未动。

    看来师傅份量还是比师姐重的,“吱呀”一声门开了,韩巧巧拿走了那颗清心丸,吞了下去,把另外一颗留在了阮玉珠手里,又进了房间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这……”阮玉珠是个特别要强的人,从没有把师傅交代过的事情办砸过,这一次的意外让她格外恼火,手里祭起一个灵法当场就想炸门。

    朱允炆按住了她,说道:“这不怪你,该面对的她总是要自己面对的,你我勉强无益。”

    只要她肯吃了清心丸,解了春药淫毒,她会用自己的眼光去判断真相的。相信她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朱允炆是这么坚信着的。

    眼见再帮不上什么忙,朱允炆便嘱咐阮玉珠近些日子多关照着一些韩巧巧,尤其是注意不要和一个身上带着异香的男子接触,然后离开了。

    这件事让阮玉珠深以没有办好这件差事为耻,以至于和七师弟曹卯交换了住所,直接住在了韩巧巧旁边。她要好好的“关照”这位五师妹。

    朱允炆离开后,开始想办法钻研苏倩的怪病。他心知所有的医书里都没有这种症状的诊疗方法,甚至沾点关系的都没有。

    最后,他进城在灵宝阁买了一大堆奇人异事的书,想从中找找线速。一个日夜下来,除了处理太一门内公务有所耽搁以外,他全身心投入到这些奇闻里,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对病一筹莫展倒也罢了,结果天还没亮陆陆续续有一些重伤伤患将夷泽派堵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人都是被派去巡查受伤折返的太一门精英。他们几乎人人都挂了彩,由轻伤弟子抬着重伤弟子,求见夷泽派掌门。以往只是与朱允炆交情相厚的人才会来夷则派来求医,而如今陆续有弟子寻到夷则派来求医,看来神农派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在废了一番功夫稳住他们伤情后,朱允炆决定去神农派一探究竟。结果他只来得及看到沈仪被驱逐的画面,以及背过人群掩面而泣的柳冉……

    以往下山时,柳冉都会蹦蹦跳跳拉着沈仪选择用走的,不用传送阵,一路走着山道欣赏这落霞山脉的景致,一边听她说着不着边际的玩笑话。

    而如今沈仪孤零零走在这山道上,只剩下了落寞相伴。

    “就这么走了?”

    熟悉的声音,让沈仪听到就立刻跪了下来:“师傅……弟子无能……有负您厚望……”

    朱允炆过来扶起了他,说道:“是我来晚了一步,这世事难料,原本就非你我所能掌控。你也不必自责,不管别人怎么说,你任然我最引以为傲的弟子。以你的才干,要做出一番事业原也不需依仗太一门。”

    沈仪低头不语。

    “放不下她吗?”

    沈仪微微点点头。

    朱允炆挥手使出水镜术,播放出一段记忆,柳冉孤零零的坐在沈仪竹寮前的小溪旁抹着眼泪。

    朱允炆散了水镜术后说道:“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用意。不管你们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女儿家的气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等过些时日,她心情好些了,多来看看她吧。”

    “谢谢你,师傅!弟子理会得。”

    看到了这些,结合昨晚柳冉说的话,沈仪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朱允炆随即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亲戚家人俱已离世,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信步所至,便是方向。”

    “无拘无束也好。悬壶济世,在不在太一门都一样,只要你心怀仁心,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医馆。”

    朱允炆说罢,从灵虚境中取出一壶好酒,打开塞子,酒香扑鼻,他饮了一口,递给沈仪。沈仪从不饮酒,面露难色,

    朱允炆笑道:“莫非你连师傅的送别也要拒了?”

    沈仪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得接过,饮了一口,入喉辣而回甘,一口酒气直冲脑门,虽然难受至极,但却有些飘然,仿佛时间一些烦恼与自己无缘。这一口下去,沈仪才明白为什么薛淼对这一口念念不忘了。

    他取出了薛淼的遗物——碧玉葫芦,恭恭敬敬的摆好,对着葫芦拜了几拜,敬了一杯。朱允炆也对着葫芦敬了一杯,对着沈仪说道:“他日若有事需要帮忙,尽可来找我。愿你前途坦荡,不再为俗务所扰,早证大道。”

    沈仪情绪杂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恭恭敬敬对着朱允炆行了三拜,如同当初拜师一样的礼数,用在了分离的场合。然后他把葫芦缚在腰间,摇摇晃晃的下山去了。

    朱允炆目送着酒气环绕失魂落魄的他,感叹道:“薛师弟,看来你这酒鬼体质会传染。”

    恍惚间,朱允炆好像听见薛淼站在一旁笑骂道:“那也是你教出来的,关我何事?我可没教他喝过一口。”

    薛淼就是这么一个人,无论朱允炆怎么低沉,在他身边似乎总能得到一些缓释内心种种悔恨的力量。

    换做师父天灵真人,他会怎么说呢?

    大概他会说:“你若依照我的安排,有了更大的权柄,又如何会让这种事发生?”

    想着想着,灵虚境闪烁,从中掉出一壶酒落在朱允炆的手中。不知何时起,朱允炆也随身带着酒了,他拔开塞子,向地面洒了一些,把剩下的一饮而尽。

    目送着沈仪离去,朱允炆眼中居然有了几分羡慕,心中更多的则是几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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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目送沈仪下山了。狄英有些洋洋得意,狄杰和天机真人、天枢真人都是觉得有些惋惜。对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柳冉用着绝情绝义的口吻大声呵斥看戏的人群道:“还愣着看什么?神农派没有伤患要救治么?无关人请速速离开!”

    言语间,倒似她是神农派掌门一样呼喝着众弟子散去。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她自己则走向和神农堂相反的方向。

    背过人后,柳冉那饱含深情的不舍眼神再也无法隐藏,那绝情绝义的姿态最终被两行清泪出卖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把自己的那缕情丝铭进心里,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了。

    苏倩混在众弟子中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柳冉这种眼神,她只在师傅谈论起那位爱慕了六百年的芊芊时才见过。

    苏倩尾随着柳冉来到了沈仪的竹寮外,见她轻轻褪去鞋袜,将一双秀足侵泡在涓流中,似乎只有这清冽的山泉冲刷着脚心,才能微略缓解内心的苦闷。

    苏倩看到她形单影只,抹着眼泪,想起她的赠丹之情,有心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鼓起勇气缓缓走了过去,脱下鞋袜,学着柳冉的样子把脚泡进小溪里坐在她身旁。

    柳冉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将目光转向溪水,彷佛苏倩就像空气一般。

    苏倩也不在意,带着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小时候呢,我受了欺负,就会去找爸妈哭,可是别人家的孩子人高马大,家境又好,我爸妈也开罪不起。于是我就找了条流浪狗,对着它说我的委屈。说完了以后呢,我的心情就会好很多。”

    苏倩拾起一颗小石子,丢进小溪里,水面和过去一样绽开了一朵水花,只是往日不在,渐行渐远,想起过去竟然有些许向往。

    “所以你是一只流浪的小狗吗?”柳冉突然转过来,看着苏倩。苏倩看不出她脸上的喜和悲,看到的只是一张没有将泪痕掩饰住的脸。

    “如果师姐需要的话,你就当我是吧。”

    苏倩尽可能让自己带着笑说着,莫名其妙的穿越,毁容,还有自己的死期每一样都困扰着她,让她笑的很不自然。

    柳冉双臂抱膝,耷拉着脑袋,把脸颊贴在膝盖上,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了:“我和你不同……我自幼受尽尊荣,所有人都对我是又敬又怕,很少有人忤逆我的意思。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没有人敢欺负我。自然也不会有人不听我的话。”

    苏倩无言以对,心道有身份有地位受尽宠爱,难道就不会有忧愁?不需要找人诉说郁结吗?但她没敢说出来。

    柳冉似是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一样,手掌覆着着一层蓝色的灵气直接从苏倩的纱囊中取出了那本《神农百草经》,顺带着带出了几片苏倩抄录的书页。她只取了原本,把抄本原封未动塞了回去。

    她没有怪罪苏倩私自收藏抄录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沈师兄那呆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好好收好。”

    私自抄录一派传承秘法在太一门可是重罪,苏倩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关注点反而是她如何能轻易打开这灵法加密的纱囊的。

    这长老传承秘法汲灵手,莫说是区区一个纱囊,只要自身强过对方要从对方灵虚境中物事和自家仓库没什么区别。不过柳冉现在没有心情去显摆这个,她接了《神农百草经》,轻抚着书页,想起了一段往事,缓缓说道:

    “我十岁那年,爷爷带我去天元山给天灵真人拜寿,途径天元城时爷爷和一个神歃盟余孽交上了手。那妖人道行甚高,抱着个婴儿还重伤了爷爷……”

    看样子,她这应该是打开心扉想诉说心事了。

    苏倩寻思,柳云龙是太一门有名的耆老,按照太一门中人对他的反应来看,应该修为算是天花板级别的了吧。能抱着个婴儿把他打成重伤的,不知和那个把送她来这里的天灵真人比孰强孰弱?

    柳冉似是猜到了苏倩的心思,歪着脑袋枕在书上继续说道:“能躲过琳琅仙师的数次围剿,修为自然是超凡入圣的。他道号叫做古麟,俗世本名叫什么我也不知晓,是神歃盟的二号人物。”

    这个名字那本《八荒通史》上并没有多少记载,只是粗略介绍他是怎么为害天下的。不光古麟,甚至神歃盟首脑古阗也只是寥寥数笔,大概就是说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对神歃盟里的记载稀少,这是《八荒通史》的通病,通常一些有名的神歃盟人物只在太一门一些大人物的传记里作为配角偶尔提到一些。按照苏倩对历史的认知,史书是胜利者的家书,没有记载的或者记载稀薄的,要么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要么,就是被刻意扭曲或者隐瞒了。

    “那然后呢?”苏倩问道。

    “天元城近郊离天元山并不是太远,天灵真人察觉到了斗法的迹象带人赶过来了,两边交上了手。那人也不想缠斗,几个回合后就逃走了。爷爷因此保全了性命,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沈师兄。”

    苏倩对打打杀杀没有太多兴趣,听到沈仪这个名字,来了精神,知道正头戏来了。

    柳冉摩挲着书页,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师傅初执掌神农派,对医道上的了解远不如沈师兄。爷爷的伤势就是沈师兄处理的。那人的道法很古怪,爷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就是昏迷不醒。师傅什么毛病都没看出来,沈师兄却是笃定那人用的是苍麟碎魂爪,确诊爷爷是元魂受到了重创才昏迷不醒。我过去从来只见过师傅教徒弟的,没见过徒弟教师傅的。沈师兄在一旁解释,师傅听着很受启发,就把沈师兄自创的缮魂之术也写进了神农派传承里。”

    苏倩这才知道原来现在这本神农派象征神农派传承的功法是薛掌门手书的。

    柳冉翻了几页,翻到了写着缮魂之术的那页,解释道:“魂系疗法这个理念第四任掌门孙思邈提出的,只是这位前辈并没有来得及深入研究就已经仙逝了。但是沈师兄站在了前人肩膀上,只是靠着对一门模糊概念的理解,就能够开发出一整套的理论和救治方法,说他是魂疗之法的开创者也毫不为过。他真的是一个医道奇才。”

    说到这,柳冉摩挲着书页,内心感叹抄录的人已经不在了,而被抄录的人受到了自己的“陷害”被逐出门墙,这对一个太一门弟子来说,是穷极一生也泯灭不了的耻辱……

    这个耻辱偏偏又是爱慕他、也让他动心的人给的。一方面是授业恩师倚重,一方面是无法割舍的爱,短短两三天时间,他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

    柳冉擦干了泪痕,把这本书收进了灵虚境,继续说道:“那时,沈师兄也是跟现在一样,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夜以继日的治疗爷爷的伤势。

    当时我还小,不懂得运功疗伤的凶险。每每我去打扰他,他不但不搭理我,为了赶我走,还凶我吓我,直到爷爷好了以后才肯好好跟我说话。

    那时候我很恼恨他,爹爹却说沈师兄是个很值得尊敬的人,还说沈师兄是天纵英才,本来已经有了突破的化神境的修为了,为此折损很多。

    至此我对沈师兄生出的好奇转为了好感。再后来我通过了入门大比,我没有听从爷爷的安排,自行选择了这又苦又累的神农派。因为,我想了解什么样的门派才能养出这样奇怪的人。

    入门后,我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敬的人。他从不注意自己,经常夜以继日的处理医务,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可他自己修为越来越低,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

    以往只是为了好玩我才靠近他,后来在深入了解他以后,我摒弃了那些奇怪想法,开始仰慕他,然后开始认真学习医道,也是希望能帮他多分担一些。以往太一门中伤病弟子虽然多,但我们还应付的来。直到近些日子,伤患越来越多,他根本就无法支撑下去。

    看到那些来求医的人让他过度操劳,我会觉得恼恨和厌恶,我才深刻的认知到,原来我早就已经爱上了他……”

    苏倩听完感叹道:“是啊,医者父母心,沈师兄,他的确是以身作则,总是先考虑病人,从不考虑自己,的确值得尊敬。他虽然不擅长照顾自己,但是的确是个优秀的好男人。这样的人要是我,我也喜欢呢。”

    听到苏倩对沈仪的不吝赞美,柳冉略带歉意道:“唉,昨晚他真元耗尽,还要对你施术,我怎么劝都劝不住。那时,有那么一瞬间,我都想杀了你……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柳冉说到这里,有些呜咽,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多谢你能够劝住他……”

    苏倩愣了一下,缓过神来,原来自己昨晚强行装逼还救了自己一命。想到这位师姐要杀自己,苏倩还有稍微有些慌乱的,庆幸的是有惊无险,也就淡定下来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泪人儿,苏倩还是怜惜多一些的,伸臂把她挽进怀里,抚着她的背,让她枕在自己腿上尽情难过。虽然她实际年龄要比苏倩奶奶还要大,但从外貌上看,苏倩要老上不少,犹如一个成年大姐姐抱着一个刚上初中的小萝莉一样。

    苏倩哄着她说道:“确实,只要为了心爱的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你……不怪我吗?”

    苏倩摇摇头道:“都已经过去了,还去想那些干什么。如果我爱上一个人,多半我也会那么做。再说我现在也好好的,说明师姐你心里还是关爱着我这个师妹的。我不太明白的是,你明明这么爱沈师兄,为什么还要当着这么多人面指责他,要赶他走呢?为什么不叫柳长老帮帮他呢?”

    柳冉像小猫一样趴在苏倩腿上,像是得到了些许慰藉,慢慢说道:“师妹,你不懂,工部和法部最近的矛盾是越来越多了,他们真要有心滋事,手段何其之多?

    狄杰兴许还好说话一些,最多让沈师兄受些皮肉之苦,给儿子出气的同时也好在爷爷面前争些颜面就既往不咎了。

    狄英这坏痞不同,你不了解他以往行事的心狠手辣。

    沈师兄要落在他手上肯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太一门对他这种没有身家背景独靠能力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座炼狱场,叫我如何能坐视他受苦呢?

    倒不如借机泄了那恶痞的气,让沈师兄免受皮肉之苦。我会求爷爷暗中照顾他以后的生活,只求他能平平安安的,哪怕他以后恨我……我也无怨无悔……”

    说完这些,柳冉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苏倩虽然不懂太一门内的是是非非,但是看狄杰这么包庇儿子,也清楚柳冉如果杀了狄英等同于工部向法部宣战。

    狄英偏执己见,不择手段伤害他人,勒索财物,并以此取乐,的确让人忍无可忍,难道杀了他真能解决问题吗?

    柳冉不惜践踏心爱的人所珍视的一切,逼他离开他施展抱负的舞台,就能让他免于危难吗?这就是保护他吗?难道别无他法吗?

    苏倩不理解,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她心中感叹着:“你可真傻,不过你对沈师兄的爱也同样让人尊敬。换做我……我又会怎么做呢?估计也只能和沈师兄一起逆来顺受,任人欺凌吧?”

    柳冉很轻,苏倩并没有觉得压腿。她发香中夹杂的药草香有振奋精神的功效,闻着让苏倩觉得很是舒适,一点也没有疲累。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正。

    柳冉想起了苏倩还没有正式修行,翻身起来要为苏倩做点药粥吃。看着她的样子,似是刻意找了一件事做用来转移悲痛,苏倩没有点破,紧跟其后。行至半途,苏倩想起了之前她说过想要一把短刀,反正自己快要死了,也用不上,心里打定了主意,掏出了那把庄松送的短刀,说道:

    “柳师姐,我差点忘了,上次沈师兄委托庄师兄造了一把短刀,庄师兄不能下山,托我把这把刀带给你。”

    听说是沈仪委托的,柳冉立刻停了下来,脸上久违的露出一丝笑容,虽然还揉合着一半忧伤,但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这就是昨晚拿来吓唬沈师兄的刀么?谢谢你,果然是把好刀。”提起沈仪她心里又是一阵痛,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有难过的样子把玩着刀说道。

    也不知道有没有穿帮,苏倩看着她收下了刀,脸上有了喜色,自己心里也开心了不少。柳冉也彻底放下了戒备,两人渐渐一路上无话不谈,渐入佳境。

    经了这一路苏倩才察觉神农派地界要比夷则派大不少,苏倩跟着她走了半炷香时间才到火房。和夷则派不同,神农派有专门熬药的火房。除了有些时候伤患也会有需求要进食,更不消说平时神农派弟子有时候贪口舌的时候,也会在这里自己做些美味,所以还贮备了好一些食材。

    这些事,柳冉本来可以吩咐别人做的,但是今天她特别想亲自下厨。火土水三修的她,驾驭厨艺丝毫不在话下。不多时,这位柳师姐把一大碗热气腾腾加入了独家秘方的“神农药膳粥”端了上来。

    这碗粥加足了药料,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一股淡雅的兰花香压住了药草味,煮出来的粥清甜没有一丝苦涩。

    苏倩食指大动,但是当着这位富而不娇、贵而不矜的大小姐面前也不敢失了礼数。揣摩着她平时的行为举止,苏倩细嚼慢咽学着淑女的样子实在有些不自在。

    也对呢,苏倩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有记忆的也就吃了几个梨,仗着虎魄龙魂丹的药效到现在没有感觉到饿。可虎魄龙魂丹虽然有神效毕竟不是饭。要是这种药能批发,冠上减肥特效药的名号,广告词作者都想好了,三月瘦成一道闪电,到时还不挣得盆满钵满。

    看来是真的给苏倩饿的狠了,一碗药粥吃着吃着吃出了仙肴圣餐的感觉来。强行克制着狼吞虎咽的口欲,小口吃完粥以后,苏倩就立刻开启了花式彩虹屁模式来夸赞柳冉的收益。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柳冉技艺固然不错,架不住苏倩一个劲儿在那吹,直吹的有些飘飘然。

    与此同时柳冉彻底打开了自己的心扉,把往昔和沈仪一点一滴的过往化作相思之言尽数和苏倩分享,又聊了很多奇闻异事。连柳冉自己都惊讶她能说这么多话,苏倩也觉得这位柳师姐真的是一个可以引为至交的性情中人。

    直到申时,朱允炆来接苏倩回去,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临别时,柳冉向苏倩保证,她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苏倩的病。

    不过苏倩心里也越发明了,一个越懂医术的人越是对一个垂死之人表现出更多的关照,那这病只会更让人觉得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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