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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寒门再难出贵子,忠义妄受作小人(八)

    天元山这场大火持续了三个时辰,天元山建筑过半被烧成了废墟,把黑夜烧成了白昼。狄杰找不到沐英的尸首,沐英的尸身位置只剩阳火之精烧过的灰烬。他心情复杂的废墟中捡起了沐英断掉的半截枪头,这是那怪鸟斩首沐英时一并斩下的。

    狄杰摩挲着枪头,擦干了上面的灰尘,收进了灵虚境。走到柳云龙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柳云龙哈哈一笑,拍着他肩膀道:“如今你我荣辱与共,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这不也除去了你的心头大患。”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狄杰看了看那怪鸟,从这怪鸟身上流动的灵元结构完全和自己的真元结构完全一致,看起来是上次救狄英的时候被柳逸尘收集的。若不是他为了爱子和他通婚,今天这场变故很可能就是法部和工部之争,这东西要是出其不意的袭击,法部必然一败涂地。

    他取出了先前在酒宴上得到物事,这里面有一件可以修改记忆的法器,一包粉色的药粉,和一包蓝色的药粉,以及柳逸尘多年潜伏总枢绘的图和一份总枢弟子详细清单,心道:“原来他很久以前就有武力夺权的准备了。”

    他不想面对这一切,却又无意看到李长青抱着樊冰儿,一路上小动作不断。他愤恨自己的所作所为,起了一个灵诀回到了执法堂。

    狄杰摘下了那块公正廉明的牌子,放在办公务的桌上,把枪头摆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这执法堂已经许久许久没有人来过了。就算来,也只是狄英闯了什么祸。

    狄杰心道:我已经有些年月没见过那些因为公断是非而欢欣鼓舞的人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开始让这四个字蒙羞的?是狄英因为别人看了一眼他新交的女修,以为他二人私通双双打成残疾的那次?还是他酒后衅事造成一死一伤大喊我爹是狄杰那次?

    狄杰自言自语抚着枪头道:“沐师弟,人是真的不能做错事,一步错,步步错,我……已经做错了太多事了……还能回头吗?”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好像现实跟着回忆回到了百十年前一样。

    “师兄,恭喜恭喜!这牌子可是弘灵真人亲自嘉奖给你的!你别动,我来扛,这种粗活哪能让你来,瞧我的,我给你挂上去。你还是处理公务吧。这掌管刑狱可不简单,要事事处理的妥当,还得不怕得罪人。不过自从你出任这司寇派掌门以来,大伙儿可都是服你的很呢,沾你的光,师弟我走在宗门里都倍儿有面子。怎么样?这四个字威风不威风?”

    “师兄,恭喜恭喜,我就知道这法部长老的位置哪里跑的出你的手心,朱师弟他是不差,不过在刑狱方面,他差远了,这太一门里还有谁不服你?”

    “哈?你给儿子用我的名字?你这不占我便宜让我当便宜儿子么?什么?你希望儿子能秉持正义,一往无前那是没错啦,不过我粗人一个,只会喊打喊杀的,师兄你可别这么抬举我!哈哈……哈哈哈……”

    “狄长老!我说狄长老!你打算包庇狄英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严加管教就够么?知道外面现在叫他什么?外面又是怎么评价你的?”

    “狄杰!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我同门师兄弟一场,你为了你那恶贯满盈的儿子背后做了多少脏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之事,你瞒得了各位同门,你瞒不了天,瞒不了良心。我沐英真是看错你了!如今你胆敢加害天机真人,我沐英第一个不答应!”

    ……

    狄杰取出一方锦帕把枪头擦拭干净,叹了口气道:“沐师弟,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他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忽听门外响起通禀,有弟子有要事禀告。狄杰收起了枪头,唤招呼来人进来。

    苏倩站在执法堂门口犹豫了半天,站到了这里,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狄杰何许人也,她还是心里有本帐的,一想到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等待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譬如柳师姐能不能摆脱狄杰的骚扰?黄淑仪有了打点的费用能不能通过?爸的病好些了没?妈还健康吗?那不省心的臭弟弟乖不乖?还有……我死后大师兄会想起我吗……

    “唉……”她叹了一口气,这执法堂好像比医院太平间还阴森,她莫名的觉得好冷。

    过了一阵,之前负责传唤的那弟子把苏倩带到了狄杰面前。可能苏倩不知道一件事,如今能孤身直面狄杰,不发怵的坦述案情,在太一门已经是一件可以让她吹很久牛逼的一件事。

    苏倩简单的陈述了亲眼看到的事,奇怪的是狄杰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苏倩知道他有一门读取人记忆的本事,主动上前,要求他这么做。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问了一句:“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苏倩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把师父牵连进去。尽管狄杰读取了她的记忆肯定会知道,但是只是知道,不足以把师父怎么样。

    狄杰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会亲自调查此事的。”

    苏倩舒了一口气,正欲向外走去。却不知狄杰手中雷光闪动起了杀机,但他看了一眼那公正廉明四个字,叹了一口气,又收手了,叫住了苏倩道:“且慢!”

    苏倩心里有些害怕,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叫着快跑吧,小姑娘,快跑!可腿脚不听话,她还是转身停下了脚步。

    狄杰盯着她看了半天,眼神有些空洞,问道:“你是相信我会秉公处理才来的吗?”

    苏倩点点头道:“我相信狄长老只是一时为人所迷惑。”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你师父也不要告诉他。以免给你招来杀身之祸。这件事很复杂,跟你也说不清楚。如有人问起你来这里干什么,就说你今天来,是我差人叫你来了解你是不是神歃盟奸细的,经我查明,你不是。你懂吗?”

    苏倩心里疑惑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把秘密藏起来?为什么大家都要选择孤军奋斗?难道大家集思广益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吗?她想不明白,当着狄杰面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道:“所以狄长老会还天机真人一个清白的对吗?”

    狄杰颔首道:“我本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只要他肯……”

    他心念烦杂间差点说出只要他跟在这呆一段时间,打消争夺掌教真人之位的念头,就会放过他的话来。

    反应过来以后,狄杰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随即改口道:“只要他肯接受调查,我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苏倩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不管他是不是在敷衍自己,至少,这个人看起来不像在撒谎。

    “乖孩子!走吧。”狄杰拍了拍她,目送着她远去,心里拧巴道:“有些错……一旦铸成的确是无法再回头……可将错就错,难道就会对吗?”

    忽然门外弟子用灵法通传道朱允炆求见,狄杰收起了茫然,说了声:“请进。”

    却见华光闪过,朱允炆直接传送在了执法堂内。狄杰见着他一脸焦虑,便道:“朱掌门神色匆匆,所为何事?”

    朱允炆陪笑道:“劣徒苏倩病情有所反复,听闻她孤身至此,我怕她给狄长老添麻烦,特来将其接回。”

    狄杰冷言道:“这丫头就让你这么上心?你放心,她已经回去了,没少一根头发。”

    朱允炆被戳破心事,面色不改,说道:“即是如此,允炆告退。”

    蓦地,空气变得寒冷,执法堂结界升起,朱允炆来不及说话,狄杰剑芒已经近到身前。

    朱允炆心里疑问道:“莫不是倩儿说漏了什么,狄杰出招并没有留手,他这是想……除掉我?”

    然后他本能的侧身一闪,一缕剑气化形隔开了他的追击。

    狄杰刚猛无俦的一剑直接斩碎了剑气,剑刃上裹挟着雷光剑气拉出了华丽的流波一样的残影,煞是好看。

    朱允炆却没心思欣赏,匆忙使出全力应对。他接下来的十数道剑气都暗中加上了雷法变化,堪堪缓滞了狄杰的攻击。

    朱允炆缓出一口气来喊道:“狄长老这是作甚?”

    狄杰见他还有余裕说话,右手使剑,左手风棘索,左右夹攻一招快过一招,打的朱允炆节节败退。

    朱允炆只守不攻,狄杰只攻不守,尽管两个人都是使剑的高手,但一个刚猛,一个轻灵,一个有剑,一个无剑,风格完全不同。

    两人对了十几招后,狄杰突然声如洪钟一声咆哮,将手中长剑抛掷空中,两百多把剑从他的灵虚境中如同万箭齐发一样无死角激射。

    朱允炆昊苍剑已毁,不得已他画出一个符箓,调用真元灵力,以剑气聚焦在自身周围形成一圈防护结界,不惜以自身受内伤为代价,想要勉强的接下了这招的第一式。

    狄杰一声爱剑痴剑,这些剑半数以上都是从神歃盟名宿手中缴获的,各个都说的上是有名有姓的稀世圣品,配合这神剑断罪斩是他睥睨苍生的资本。

    狄杰见朱允炆还是不肯亮兵刃,丝毫没有犹豫,一把把飞射的圣剑拖曳着雷光,如同他同时挥舞着上百把百米长剑一样。而朱允炆的防护结界也如同被凌迟了一样被一片片瓦解。

    狄杰素来气傲,自认为主剑位只有影月剑才配的上主剑位,是以往日狄杰用这招时,头顶的主剑位从来都是空着的,导致这招的威力大打折扣,但是凭借他碾压别人一头的修为,也是从未遇到过敌手。

    现在他将常用的诛邪剑悬在主剑位上多少有些不符合他逻辑,但也让这招的威力也变得无与伦比。

    朱允炆曾有幸见过狄杰用这招,也曾经推演过这招的变化,知道这招难以招架。正当他揣摩狄杰是不是真的要杀自己灭口时,这招的第二式已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只见执法大堂里所有家伙事在刚才战斗留下痕迹的地方出现了如鬼火般的剑意,每把剑似乎早就有了狄杰做好的标注悬停在剑意上。

    突然,狄杰消失了,朱允炆本能的闪避,只听“嘶”一声,他的肩头中剑,借着这个空挡,朱允炆的灵识捕捉到了他传送到了其中一处剑意位置所在。

    蓦地,狄杰瞬移至一把剑身边,投掷一把剑又握起另一把剑瞬移到另一处剑意处,又听“嘶”一声,空间中出现一条白丝经久不散,那是被利刃斩断的气痕。

    这速度比之雷傲稍有不如,但威势远在雷傲之上。这一剑撞在了朱允炆贴身的防护上,让他全身气血翻涌,为之一震。

    朱允炆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狄杰第二剑又来了,这一剑比上一剑速度和威势又翻了一倍,直接击碎了朱允炆的护身结界。

    朱允炆知道后面的两百多剑威力和速度会不断的递增下去,甚至狄杰只许再过几剑,他的速度会快到灵识无法捕捉,如果再不拿出影月剑来反击,自己肯定难逃一死。

    但他始终感到一种违和,如此凌厉的剑法却没有夹杂一丝杀意。于是他索性不闪不避,等候着第三剑。

    果然狄杰的第三剑只是划破了朱允炆的外袍,便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灵虚境大开回收了所有的圣剑后,叹道:“有些东西想藏是藏不住的,我看的见,别人自然也看的见,你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朱允炆故作尴尬道:“允炆愚钝,不明白狄长老什么意思?”

    狄杰眉头一皱道:“难道剑不在你这?”

    朱允炆一脸无辜道:“什么剑?”

    狄杰犹豫了一下道:“罢了,你要不肯说那就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来找我,希望那时不会太晚。”

    朱允炆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疑惑道:“这……我可越来越糊涂了,不知狄长老想知道什么?”

    狄杰见他依旧装傻充愣,却又无可奈何,颇有愠色的挥手撤去了结界道:“来人,送客!”

    狄英听说执法堂来了人,乖乖在外等着,看着朱允炆出去了,这才进去了,吴丹捧着两套衣服紧跟其后。

    狄英见满地狼藉,不敢多问什么,只是上前施礼道:“爹,大喜之日将近,孩儿眼拙不知婚仪上穿那套比较合适,爹您能帮孩儿参详一下吗?”

    狄杰平和了心气,看着狄英毕恭毕敬的样子一时愣了神,想到他这些时日的变化,的确令人欣慰,如果他能改过自新,又好像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走了过去分别拿起两套婚服在他身上比对着。这两套婚服一套红,一套黑,红的喜庆,黑的庄重,狄杰想起今日种种,叹了一口气,指着黑色那套道:“这套吧。”然后启出一个传送灵诀,不知道去了哪里。

    “狄长老怎么选这么丧的颜色,我还是觉得师兄选红色那套好看。”吴丹在狄杰走吐槽道。

    狄英倒没太多想法道:“黑色庄严肃穆,爹应该是希望我成了家应该老成持重一些。”

    随后,两人协助法部弟子恢复了执法堂内陈设后,走到传送阵旁,起灵诀回了神农派。

    刚一落地,吴丹就指着不远处道:“狄师兄,你看!那不是柳师妹么?她急匆匆干嘛去?”

    苏倩出了执法堂,却没有立刻再回宗门的意思。一方面担心黄淑仪怎样了,另一方面刚刚顶撞过师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回到望仙楼的时候,阮玉珠气鼓鼓的坐在那里等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法盘和一份书信。

    大概情况苏倩也从阮玉珠那里听说了,黄淑仪去贿赂贤部干事,本来那贤部干事还想讹一笔灵石才肯说真相。言清寒看在阮玉珠面子上把实话告诉她了。这不是灵石能解决的问题。而是贤部下了公文让萧吟雪顶了她的位置。

    阮玉珠憋了一肚子气,见苏倩来了,便和苏倩一道把灵石退还给韩巧巧。她本想好言劝慰一番的,怎料韩巧巧二话不说一个土灵诀把法盘压了个粉碎。

    这一千盂灵气是什么个概念苏倩也算见识到了。那精粹的灵气逸散出去,盖过了天元城里的灵气阵,数倍于平时修行的灵气浓度让城中的太一门弟子争相赶来修行,生怕漏走一丝一毫。拜韩巧巧所赐,不少人受这灵气的恩惠,境界有了新的突破。

    这场面让苏倩傻了眼,不知所措的看着阮玉珠。

    阮玉珠见状,把苏倩扯了出去,重重一脚险些踢碎了门,怒骂道:“你有气,我还有气呢!走,苏师妹,没事跟我出去透透气。跟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没什么可说的。”

    苏倩知道她心情不好,对着韩巧巧行礼算作赔了不是,默默的跟在阮玉珠身后。

    从总枢一队又一队人马来来回回搜查着天机真人的去向,频繁从她二人身旁经过。阮玉珠从他们的手中取了一份盖了法部印章的搜查令,看了一眼,上面罪责好像多写了一条,是天机真人刺杀了天灵真人和神农派前掌门薛淼。看起来天灵真人的死讯,太一门是不打算隐瞒了。

    苏倩心一震,心道:“果然狄杰是在敷衍她。”她却不知这公文是在她见他之前发的。一瞬间苏倩对这个人充满厌憎之意。阮玉珠见她面有异色,便问起因由,苏倩也不顾告诫,直接把白天所见的事告诉她,

    阮玉珠一听愤恨不已,却也没有办法,一肚子气没肚子撒,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天元山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天元城还是笙歌宴舞,不曾停歇,尤其是这天元城一年一度的灵宝拍卖会,照常举行着。阮玉珠带苏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拍卖什么,而是这里有她撒气的目标。

    苏倩指着人群对阮玉珠说道:“阮师姐,看!姬天凌!”

    姬天凌黏在萧吟雪身旁那殷勤样儿,让阮玉珠气更是气氛,她大部向前去不由分说怒道:“好一对奸夫淫妇!”

    萧吟雪一脸无辜楚楚可怜的样儿给阮玉珠道了个万福说道:“不知吟雪何处开罪了师姐,让师姐这么恼怒,吟雪这厢给师姐赔不是了。”

    姬天凌是认得阮玉珠的,说道:“阮师姐,我和吟雪早先已有婚约,是在下一时贪玩。如今我与韩师姐之间已然两清,你可不要出口伤人,看在韩师姐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你走吧。”

    阮玉珠怒道:“贪玩?你骗完身子又骗了感情,塞点灵石就是两清?我韩师妹对你一片痴情,你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你这狐媚子,别得意,他今天为了你能抛弃韩师妹,明天也能为了别人抛弃你!”

    萧吟雪委屈巴巴的靠在姬天凌身上道:“姬公子,我怕!”眼神却里流露出一种这天下还有谁能在样貌上胜过她的自信,让阮玉珠看了火冒三丈。

    姬天凌护住她,说道:“好妹子别怕,不要听这疯婆子胡说八道,妹子天姿国色,这天底下又有谁能胜得过你,我又怎会变心?且看我打发她!”随即对阮玉珠道:“阮师姐如果要赐教,那就划下道儿吧!”

    阮玉珠有气没处撒一心想要砸场子,便直接取出箜篌来道:“我今天不替韩师妹讨一个公道,你休想走!”

    “哼!不自量力!”

    “大哥!你忘了爹是怎么交代的么?”一个病怏怏的少年咳着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说起样貌倒和姬天凌有八九分相似,只是要瘦弱很多。他裤管空荡荡的,从腿脚处可以看到他腿脚干瘪,要比常人细上很多,像是有什么先天疾病。

    “天凛?!你怎么……”姬天凌有些吃惊,他神情变得有些紧张道。

    那奴仆推着轮椅靠了过来,姬天凛没有理会姬天凌道:“这位应该是夷泽派阮师姐吧,在下姬天凛,想来是兄长拈花惹草,招惹了夷泽派师姐,师姐想要讨个公道,是吗?”

    阮玉珠怒色不改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姬天凛倒是很客气道:“家兄贪花好色,我定会禀明家父给予惩处。只是家兄一早便定下婚约,难以向贵派师姐交代,还请师姐万分见谅。福贵,从账上支一些给这位师姐吧。”

    那叫福贵的奴仆上前恭恭敬敬的给阮玉珠和苏倩行礼并递出一方法盘,从重量和灵气浓度来看,要比姬天凌给的那方要多几倍之数。

    阮玉珠拒而不受道:“一个个只会用灵气石打发人么?我又不是来乞讨的,我要替师妹讨回公道。”

    姬天凛咳道:“阮师姐误会了,这些不是给师姐的,烦请师姐转交尊师,这是家父给夷泽派配发的一笔捐赠。家父今日俗物缠身,改日定会亲自拜会朱掌门给一个交代。”

    “二公子,好像没搞明白状况,是我!要替师妹讨回一个公道!”阮玉珠冷冷道。

    姬天凛咳得更厉害,福贵连忙递药过来,姬天凛推了开去,摊开手,上面全是血。苏倩看了摇了摇阮玉珠的手臂,示意要走,阮玉珠毫不为之所动。

    福贵替他擦干了手上的血渍,姬天凛没有凝诀,手掌临空虚握,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姬天凌直接像小鸡一样悬空拎了起来。姬天凛继续咳道:“咳……阮师姐……咳咳……只要你留他一条性命……咳咳……你想怎么处置都可。”

    冷汗从阮玉珠背上流了下来。这是什么灵法?曾听师父说过,土系灵法练到高深处,可以逆反重力,无视环境将空气压缩成实质进行攻击。天下能使用这种灵法的高手都屈指可数,而眼前这个病秧子居然不用结印就能使出这么恐怖的灵法。他究竟是何人?

    阮玉珠教训他也不是,不教训也不是,变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终究是脾气战胜了畏惧,她走上前去,卯足了力气给了姬天凌一耳光。在这个弟弟面前,姬天凌虽然气恼,但是不敢表现出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苏倩见打也打了,拉着阮玉珠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阮玉珠傲气上来了也顾不得许多,冷道:“师妹,这灵宝拍卖会一年才有一次,如此盛举难得一遇,何必着急走。”

    姬天凛知道她怒气未消,放着不管还要生出其他事端来,于是放下了姬天凌,说道:“多谢阮师姐手下留情,二位若有此兴,那就请便。若看上什么就报上夷泽派名号,统统算在我账上。福贵替侍候送二位师姐,若有怠慢,唯你是问。”

    说罢,姬天凛操控着轮椅自己走了。

    萧吟雪看到姬天凌没出息的样儿更看不起他了:“这做弟弟的教训起兄长来可真是一板一眼,这姬家的家教真是教人叹为观止。我看这婚事,还是退了吧。要是入了你姬家门,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

    姬天凛如同生了顺风耳一样,明明已经去的远了,还是传音过来道:“嫂嫂尽可放心,嫂嫂若是进了家门,做弟弟的绝不敢有任何失礼之处。”

    姬天凌有些尴尬的传音给萧吟雪道:“妹子,到时候咱俩好事成了我们可以分家过。”

    萧吟雪秀眉一蹙,脸上全是你可真窝囊的埋怨之意。姬天凌只得尴尬陪笑,努力转移话题哄萧吟雪开心。

    阮玉珠厌恶这两人,拉着苏倩找了对角的位置。这一巴掌根本不足以泄了她得气,但她也不敢再打了。

    既然姬二公子说了,所有帐算在他头上,那就不妨狮子大开口,给他也下马威。

    这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是一件太一门灵部定品过的丙级极品双钩,起拍价五盂,阮玉珠直接喊一百盂。通常乙级极品正常溢价最多不过三十盂,阮玉珠一出声,全场哗然无声。

    第二件拍品是一把甲级极品短刀,起拍价二十盂,阮玉珠记得她答应过苏倩一把短刀来着,当即说道:“师妹,喜不喜欢这把刀。”苏倩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师姐摆明是来闹事的,也只好顺着她意点头道:“喜欢。”

    “五百盂!”再一次全场无声。

    “五百!”

    “一千!”

    “一千五!”

    ……

    好好的拍卖会,变成了阮玉珠一个人得一场秀。奇怪的是这灵宝行的人没有一个人来阻止她捣乱,由着她乱喊。

    最后一件拍品,是一件苏倩很熟悉的拍品,虎魄龙魂丹。

    起拍价是……主持人还没说出来,阮玉珠直接喊:“两千!”

    终于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和她抢价道:“三千!”那是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的声音。他站在晦暗处,没人看得清他的样貌。

    这里的拍品,萧吟雪没有一眼看得上眼的,架不住姬天凌一个劲儿的硬舔,看到有人和阮玉珠开杠了,便像是故意挑火一样的的指着那颗虎魄龙魂丹说道:“姬公子若是拍下那颗丹药来,我就原谅你了!”

    姬天凌皱了皱眉,笑道:“妹子想要那个啊,我多的是。”然后取出一个瓶子,像糖豆一样倒出来一把递了过去。

    萧吟雪推了回去,指着台上,笑吟吟地说道:“姬公子,人家看中的只有那一颗!”

    还不等姬天凌同意,阮玉珠直接喊:“五千!”

    萧吟雪故意向姬天凌身边凑了凑,媚声道:“怎么样姬公子?你不是说愿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姬天凌咬咬牙,颤颤巍巍的伸出一个手指头,喊道:“一万!”

    一万盂是什么概念,大概就是全太一门全体成员一个月的供奉。还算下大概也就是一个普通记名弟子一万零四百一十七年不吃不喝积攒下来的全部供奉。

    不等姬天凌喘息,阮玉珠又喊:“一万五!”

    姬天凌恼恨的看了阮玉珠一眼,阮玉珠蔑视的回应着他。姬天凌正待再举手,福贵走了过去对他说了些什么,萧吟雪愤而拂袖而去,姬天凌又惊又惧,急忙跟着她离开了会场。

    随后,福贵又笑吟吟地跑了回来,像无事发生一样招呼着阮玉珠和苏倩。

    阮玉珠好奇道:“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福贵倒也不避讳道:“回仙子,二公子说大公子今年的零用取消,自今日起一整年内无法从灵宝行各号再领用开销。”

    阮玉珠哼了一下,冷笑道:“你们这二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福贵笑道:“大公子对从商没有太多兴趣!所以老爷已经把灵宝行上下全部交给二公子打理。管理财务处理纠纷是二少爷的本职。私下里,二公子还是很敬重大公子的。”

    阮玉珠呛道:“依我看,你这做奴仆的也比你家大公子有权柄。”

    福贵陪笑道:“仙子说笑了。我只是个传话伺候人的下人,哪有什么权柄。”

    光看这奴仆的应变,阮玉珠就得高看这姬天凛,回答的真是滴水不漏。

    角落里,那个戴兜帽的男人看了阮玉珠一眼,再度举起了手。“两万!”

    阮玉珠不甘落后:“三万!”

    那男人仔细地看了一眼阮玉珠,拳头攥的咯咯响,随后愤而离场。

    最终这场拍卖会由阮玉珠会拍下全部拍品而告终,成为了灵宝行开业以来第一个在灵宝拍卖下全部拍品的人。灵宝拍卖会的所有拍品不仅仅是灵宝行的货物,大部分是太一门门人的寄拍品。

    不得不说这姬天凛还真玩的起,说由她选就由她选,一句话就让灵宝行赔了数万盂。福贵把小件打包好给阮玉珠送了来,大件装车后送往夷泽派。

    阮玉珠气消了不少,带着苏倩离开了。不过,这才出门口就听见不远处一堆人挤在一起议论纷纷:

    “惨呐,一家十几口人全烧成这样了。这活着还不如死了。”

    “我早就说了这家老东西有了别的相好,肯定是他老婆把他灌醉,一把火把房子给烧了。可怜了下人和孩子。”

    “看着怪可怜的,给他几个灵气石吧。”

    “别别别,都烧成这样了,什么时候咽气都说不上,还是给买副棺材得了。”

    “这是你造的孽哟,拿去买点吃的吧。”一妇人把手里的空菜篮放在地上,扔了一颗灵气石进去。

    “这种贪花好色的老东西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一个年轻人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这老东西不知检点,不知道有什么病没有还是离他远点。”一个老妇人拉住了一个正要投几个灵气石给他的年轻女子道。

    ……

    远远看去一群人围着一个烧毁的大宅说着什么,庭院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句彻底烧干发黑的尸体和十几坨灰烬。

    奇怪的是城里有人失火为什么无人过问,应该是有人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掩盖或者瞒报,是以没有人调查这里。

    阮玉珠拉着苏倩过去看,见门口斜躺着一人还有一丝气息,只是一张脸烧去了十分之七八的皮肉,颧骨、一半的上颌骨和下颌骨都露在外面,一颗眼珠子也滴溜溜的垂在外面,看起来狰狞可怖。从他从后脑勺上依稀还有一撮烧的发黑发黄的白毛来看,看得出来他年纪应该很大。

    他身上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满是疤痕。相比其他人是彻底烧干碳化,他看起来并没有直接烧到多少,更像是高温灼成这样的。他仅有的一只眼无神的看着地上的焦尸,念叨着:“阿英,阿衡,明诚,作良……”

    “哟,你看看他多贱呐,都这样了还忘不了他的那些情人……”一嘴刁夫人还在那胡言乱语,一旁的男人拉了拉她。这群人一看太一门弟子来了,立刻如鸟兽般四散而去。

    苏倩走上前去查看,看到他裸露在外的右臂,上面有两句凹刻,像是灵法留下的印记,上面写着“但有远志,不在当归”八个字。

    苏倩想起早上在天机真人身上摸到的“但有……是”三个字,猜到这人是谁了,小声说道:“阮师姐,这是天机真人!”

    阮玉珠一惊,从他们遗体上残留的灵力中辨识出地上的焦尸身份,这些人各个都是户部一等一的高手。不消说,屋内屋外一坨坨灰烬,是余威之下被波及的无辜凡人。

    她不假思索急忙上前为天机真人输送灵力,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对天机真人没有产生任何效用,天机真人受伤过重在灵力激荡之下反而晕了过去。

    这时屋内灵光一闪,走出三个人来,为首那人一袭素衣,眉宇间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有着读书人独有的清高。他身姿提拔,步履沉稳有力,又显得的有些英气勃勃。他手中掌着一方司南,司南勺内放着天机真人外袍上的衣角,勺柄指着的正是天机真人。

    “郑师叔?于师兄?施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阮玉珠认出了他们道。

    那人苏倩也见过,天元山上的时候他还是掌门人装束,阮玉珠也介绍过他,是户部清虚派掌门郑森。

    郑森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走上前去施展灵法为天机真人做了愈合。就这个间隙间,日里那个神农派驻天元山的干事方国梁领着一队弟子来调查火灾现场,他认出了郑森,似是也知道地上人的身份。

    郑森手中按剑另外两人也亮出兵刃。方国梁左右环顾一番,小声道:“郑掌门不要惊慌,跟我来的都是自己人!今天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无意助人为虐,还请收起兵刃吧。”

    谨慎起见,郑森还是挨个确认了一遍,确实都是十分熟悉的面孔,这便收起了武器。

    方国梁简单的为天机真人诊疗了一番,摇了摇头道:“看起来几位师叔都是在最后一刻为了保护天机真人才被工部那奇怪法器震出的阳火之精的温度所伤。这阳火之精霸道的紧,天机真人能撑到现在委实不易。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天机真人变成这样,相信也没人认得出来,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送去药仙会碰碰运气。”

    郑森嘱咐于成龙和施琅侯在此处,正要动身,方国梁劝阻道:“郑掌门,你已经被盯上了,还是不要以身犯险。我带着他们去分散其他人注意力,尽量给你们争取些机会。”

    说着,他目光落在阮玉珠和苏倩身上了。

    郑森道:“玉珠,天机真人为人诬蔑遭逢大变,你肯帮这个忙吗?”

    阮玉珠点头应下后,郑森递给她一个能够避开城中灵视监控的法器。这法器本来是羽林派平日里对税务执法进行突击检查用的,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这种地方。

    方国梁凝诀从隔壁布坊里“借”出一辆堆放满细绢的运输车,把天机真人藏匿其中,嘱咐了一句:“不要带着真人走捷径,城中传送阵都已被严密检视,要小心避开。遇到盘问,就说是来给药仙会送裹布料的。”

    阮玉珠也应了。

    情况危急,这里也不能久留,郑森招呼于成龙和施琅向着城外遁去了。

    方国梁留了几个工部弟子假意调查,自己则带着其他人继续“追捕”天机真人。

    确实天机真人灵力已失,面容全毁别人很难认出来。可让阮玉珠犯难的是太一门弟子服饰行动不便,四处走动,不消多久必然暴露,到时候就有口说不清了。

    阮玉珠还在犹豫间,苏倩已经取出纱囊里备着的寻常衣物换下了太一门弟子服饰,撕下面皮露出了狰狞的样子,披散了头法架着板车朝着天元城中药仙会所在去了。

    阮玉珠对苏倩的应变能力感到欣慰,紧跟其后。路上偶遇到了其他太一门弟子,由阮玉珠主动上前分散注意力,苏倩伺机运送天机真人。

    这一路上从太一门弟子口中传出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有说天机真人是神歃盟奸细的,有说天机真人偷袭杀了天灵真人和薛淼的,还有人说天机真人是个色魔,背地里不知道潜规则了多少女修……

    要说凡人无中生有,那么这些人纯属是也讹传讹。听的苏倩心中火起,就要上前和他们理论,好在阮玉珠在旁敲打暗示,她才镇定了下来。二人好不容易才把天机真人送到了药仙会正门。

    可她两都犯了一个大错,忽略了柳逸尘今天来过天元山,怎么可能不会巡视药仙会本部,两人匆忙疾奔,生怕耽搁了天机真人的救治,结果就在大门处直接和柳逸尘打了照面。苏倩急忙低头佯作路过的商贩,继续向前跑去,阮玉珠捏了一把汗,上前行礼吸引柳逸尘注意道:“柳师叔!”

    “哦?何事?”

    阮玉珠慌神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忽见远处风火雷电大作,兵刃相交之声频频传来。是司仆派吴义和郑森施琅于成龙几人扭打在一起,柳逸尘眉头一皱道:“阮师侄,有什么事稍后再说。”手中灵诀起,几个起落向拼斗处奔去。

    阮玉珠松了一口气,心下祈祷郑森能够安然脱逃,然后协助着苏倩一起把天机真人送进药仙会。

    安小惠忙了一整天,累到打盹儿。本来不是她值夜的,但是今天天元山上听说出事了,来了好多伤患,不得已在父亲安排下由她值夜。

    这会又见有人驾着车进来了,美梦惊醒,连忙阻住道:“停下停下!”

    苏倩忙道:“我是给药仙会送裹布料的”

    安小惠道:“裹布料该送往后院的,送到这来干嘛?忽见阮玉珠急忙上前行礼。苏倩这才抬起头,吞下一颗雪颜生肌丹,挽起了头发小声道:“安师妹!是我!”

    苏倩可是柳冉身边的红人儿,安小惠当然印象深刻,便道:“这大晚上的,师姐你怎么干起了杂役干的活计?”

    苏倩轻轻接起薄狷,露出里面的天机真人道:“我这里有个伤患需要急诊”吓得安小惠“呀”一下坐倒在地。她虽然在药仙会长大,可这种骇人场面由于受父荫庇护,倒是第一次见。

    阮玉珠小声道:“安师妹,小点声,这位伤患可能有疫症,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一听是疫症,安小惠急忙筑了一个小型隔离结界,协助苏倩把板车推到后院堆放杂物的偏房里。做好了重重防护,这才鼓起勇气,重新检视,几经克制心里对那惨状的恐惧,终于做了完了检查下定结论,摇摇头道:“师姐你会不会搞错了,他没有什么疫症,这是烧伤啊,只是这么重的伤,我也没什么办法。除非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苏倩道:“对,这是烧伤。阮师姐听岔了,以为是疫症。”

    这疫症和烧伤发音八竿子也打不着,安小惠也没想明白为啥会听岔,心里寻思既然苏师姐说是听岔了,那就是听岔了。

    阮玉珠倒是并不在意她们说什么,想起了此前拍卖的虎魄龙魂丹,毫不犹豫的取出给天机真人喂了下去。

    天机真人看起来像是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的叫着几个名字,到最后不住的喃呢着:“阿英……阿英……”

    他情绪激动,牵动身上几处伤口,血甭了出来,安小惠手忙脚乱的替他愈合伤口,惊讶道:“师姐……你这是虎魄龙魂丹?看起来他的伤很特殊,这药只能缓解一时……我还是请柳掌门他来瞧瞧吧。”

    阮玉珠摇摇头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柳师叔知道!”

    “为什么啊?”

    苏倩按住安小惠道:“因为……他……家境贫寒……付不起灵气石……要是柳师叔知道我们坏了他的规矩可不好。”

    阮玉珠看了苏倩一眼,不明她是什么意思。

    安小惠叹道:“唉……自从柳掌门来了以后,虽说弟子们的供奉高了很多,可越来越多的伤患负担更重了。师兄弟们都喜欢柳掌门,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头。以前的开给伤患的药是算好剂量的,法器的使用也是能避免就避免,不增加无谓的损耗。现在不同了,药能卖多少就卖多少,病患往往好了察觉不到反而吃药吃出新病来,医疗法器能用就用,完全不考虑副作用,甚至一些甚至不用吃药休息几天就好的病也要让伤患把法器挨个儿过一遍,美其名曰是为病患负责,弄得好些人家债台高筑。以济世之名行敛财之实,以至于后面来的全是些非富即贵的,倒是这种贫苦人家连门也不敢进。唉……”

    阮玉珠惊道:“神农派收费诊疗了?”

    安小惠点点头道:“不止神农派,连药仙会下属各个堂口都一并开始了。他是师姐什么人啊。师姐要是为难,要不然我替他出好这笔费用好了。”

    苏倩绞劲脑汁勉强找了个理由,支吾道:“他……他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因为一些事开罪了柳师叔,还是别找柳师叔了,也别毁了柳师叔这规矩了。要是传了出去以后那些贫苦人家还不各个缠上你,求你大发慈悲?到时你又救得了几个?要是柳师叔知道你坏了他的规矩,只怕这都会成为你以后入门的障碍。还是找别人吧。”

    在苏倩连哄带骗下,安小惠一下乱了方寸道:“这……可我爹他们这时候都在准备接待柳掌门,要是知会他们,柳师叔不可能不知道。这么棘手的伤光凭我和几个师兄是处理不了的。”

    苏倩见状叹道:“唉,总之先别让柳师叔知道这件事。安师妹你还有别的办法没?”

    安小惠摇了摇头:“没有了……我想,就算是柳掌门也不一定有办法,他也应该也撑不了许久了。唉,听天命吧……”说着,她取出一个续命的法器出来给天机真人接上。

    阮玉珠吃惊的看着苏倩三言两语的就糊弄住安小惠,真不敢相信她是以前那个看见人都畏畏缩缩的苏倩。不过吃惊归吃惊,此刻怎么保住天机真人才是当务之急,此刻也就只有师父能救他了,于是说道:“苏师妹,劳烦你照看下天……他,我去找师父,他或许有办法。”

    然后她快步出门就进找了一个传送阵,对着宗门使出传送灵诀。只是,她才行至一半,传送灵脉就被人切断,她从半空中跌入一片荒野。阮玉珠心中一凛:“莫非被工部的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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