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火试新茶
春风和煦，扫过晚春的大街小巷，卷起清晨的凉爽和烟气，将惺忪的城市冲刷出几分生气。天气渐暖，早餐铺子蒸腾的滚滚水烟湿润了人行道，为早行的人指明了果腹的去处。
这时的天色还有些晦暗，太阳没出来，缺了口的月亮倒还在坚持。清静的街道上，一个少年背着大书包，手里端着小册子，嘴中还念念有词。
他身形微胖，脸上还有些青春的肆意，清秀的眉宇间挂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焦虑。
包子铺的阿姨正在弯腰扫地，远远看见他过来，
“来啦帅哥！”她放下扫帚笑着擦了擦手，真是客气又热情，帅不帅是另一回事。
她的鬓角有些许银发，饱经风霜的市侩脸此刻却十分灿烂，迎接老顾客的热情比蒸汽还更热。
“还是好早啊今天，现在只有肉包子哦！”
熟练又吃力的踮起脚尖，她自顾自地说着，小小的个子稳稳当当地端下两米来高处的蒸笼。
“阿姨好！十个肉的。”
少年也咧起自诩礼貌阳光的笑，心里却在祈祷阿姨别再给昨天没卖完的陈包子——有的时候来得太早，新包的肉包子是没熟的，就算熟了，人家也会尽量先卖陈的包子。
早行的人有口热乎的吃着就不错了，一般不挑。
趁着阿姨夹包子，少年还在低头背着书。
“每天都这么用功啊，肯定能考个好大学！”阿姨递过来包子，接过夏澈手中皱巴巴的五元纸票，
“呃，没有没有，这不是马上要分校了吗，重点高中肯定想要去拼一下的，谢谢阿姨啊，阿姨再见。”他接过包子，真实又有些青涩的回答。
“慢走啊帅哥！”阿姨看着他大步走向学校，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市侩的热情也随着蒸笼的水汽升腾而渐渐淡去。
好端端的老中学，被不知哪来的开发商买了下来搞房地产。正值教育改革，附近乡镇区中学大多都要被拆分掉，准备集中就读，市里也相当支持。成绩好的学生就有机会考走去市中心附近上重点，普通点的学生就只能去郊区的新校区上学了。
他们这些商铺的日子，以后也要变得更难过些。
少年叫夏澈，今年十六岁，是苏省淮市六中高一的一名普通学生，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两个多月以后，不出意外，他大抵确实该去郊区上学了。
和正在刷牙的门卫大叔打了个招呼，夏澈嘴里叼着包子，熟练的推起电闸，走进教室开窗通风。
一通窗户推开来，手上都有淡淡的灰尘味。
“春江潮水连海平，吧唧吧唧，吔！陈的…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夏澈朝气的背书声挤满教室，回荡在走廊里，他眼睛不时的望向墙上的时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校园里依旧冷清，背书声还在继续。
十几分钟以后，时钟来到了五点四十。
“嘟嘟嘟嘟——”起床号响起，住校生该起床了，夏澈精神一振，匆匆咽下口中的包子，双眼变得无神。
“一日之计在于晨，进度28/28，碎片收集完成！”眼前出现一行提示。
“Nice！啊……”夏澈抽风似的试图将头塞进桌肚，不停地用拳头夯着地面，发泄着兴奋的心情。
这是他目前第一张状态类的卡片，连续近一个月的早起，还必须在教室里听到宿舍的起床号才能算一次。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起床后刷牙眼睛都是闭着的……
卡片（状态类）：一日之计在于晨
介绍：没天赋？那就用量来内卷，笨鸟先飞吧孩子。
效果：凌晨清醒速度+45％；凌晨睡眠效率+15％；
获得被动状态：专注（笨鸟）；5:00——10:30大脑清醒时，记忆力+15％。
负面效果：越忙就会越忙，你会专注于压榨自己上午的一切时间，无法停止，无法休息。
说明：大好青春，不自己榨干自己，就要等着被人榨干。
好社畜的说明啊……
夏澈是真的想去市里上学，不想去郊区。
他下定决心冲刺重点高中，某一天凌晨早起时无意间触发的这张卡片碎片，达成解锁的条件很粗暴——早起。
对比其它未解锁，像乱码一样看不懂的卡，和那动辄成百上千的碎片，这张“一日之计在于晨”可以说是策划良心发现了。
这个奇怪的卡片系统，夏澈开启就和喝水一样平常，某一天突然就出现了——没有加点，没有指引精灵，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抽奖礼包，只是简单的卡片状态与文字形式。
他很怀疑这玩意能不能算作一个系统程序，因为它更像是一个未完成品，相当粗糙。
“冷静，深呼吸，先试试之前背过的…Abandon！Abandon……”
收敛心神，赶忙趁热复习着之前的单词，体验一下卡片的效果。
当一个住校的男生，睡眼朦胧的顶着中分鸡窝进入教室时，发现夏澈坐在后排，正边吃着包子边背单词，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你这么努力，岂不是显得我更废物？
“哟，又这么早来用功，学霸什么时候去市里上学啊？”
他嬉皮笑脸的走过来，顺手拿了夏澈的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大摇大摆的走向自己的座位，似乎对夏澈这样的内卷行为嗤之以鼻，不屑理他。
少年皱了皱眉头，嫌恶的望了那人一眼，心中咒那个包子里全是淋巴肉，但终究没有说话，继续低头背书。说什么？说我要你给我的包子道歉？
他现在需要抓紧发育，其它一切无关的事情，都只会分散精力，耽误自己学习的时间。
卡片效果给的专注buff，虽没任何精确数据的提示，但效果出奇的好。夏澈将“A”开头的单词背到的“G”，无一词错误。虽然是背过的内容，但那种酣畅淋漓、刻在脑子里的感觉，太丝滑了！
一股洗发水的清香袭来，沉浸于背单词的夏澈抬起头，发现教室里住校生都到齐了。
许多女生披散着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照着镜子梳头，后排男生在聊天打屁。只有前排的十来个学生和他一样，像老牛吃草，也在默默低声背书。
真羡慕前面的学习氛围啊……当然这只能想一想，先不提他的高大笨重的个头，单凭他中游的学习成绩，老师就不可能调他入京。
教室里有些像鱼塘，几只泥鳅在搅动着浑水。窗外不时走过几个红袖箍，拿着笔写着什么。
“option，o，p……”
“干什么干什么！早自习像什么样子！整栋楼就听见你们班在吵！”教导主任站在门口大声呵斥，金丝眼镜和脑袋带着冷光，扫视着教室。
调皮的男生们立马噤若寒蝉，闲聊的女生也迅速埋下了头，转笔的转笔，翻书的翻书，假动作熟练得很。
“Optional，随意的……”夏澈专注的背书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刺耳。
众人看了一眼主任，发现主任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于是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纷纷起嗓，演技浮夸的背书声重新响彻教室。
主任意外的看了夏澈一眼，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后面几个男生不装了，看着夏澈发出几声嗤笑，嘚瑟地抖着腿继续聊天，仿佛刚刚噤若寒蝉的不是自己，现在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又好像是为了找回丢失的面子。
“呼，到P的单词了，又是一个大章节啊……”
今天二十分钟，从M稳扎稳打冲到P，进度可谓是飞快了，他昨天才背到L系列的单词。专注效果搭配记忆加成，简直是背书利器，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没有卡片效果加持的一半。
至于专注后的笨鸟二字，他当作没看见。本着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原则，夏澈放下单词小册子，又翻开了历史必修打算润润嗓子。
这时外面响起了吹哨声，是高中住校生干饭时间到的信号，他一段话还没看完，教室里人就走差不多了。
果然干饭是发展的源动力，女生都不会拖沓的。
“1777年萨拉托加大捷，是美国独立战争的转折点……”
在夏澈独自一人的背书声中，走读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进入教室。早自习很快开始了，是的，才开始——走读生到校，住校生干饭，半个小时值日之类的琐事之后，早自习的上课铃终于打响了。
这不过是六中高一普普通通的早晨。
作为教育内卷大省，苏省的高中大都在高一就将大部分必修内容教完，高二选科冲等级，高三复习刷题，这就是一个普通苏省高中的真实写照。
早上夏澈刷完要被语文和英语单词后，还花了一个小时将历史和政治搞定，现在他只觉得脑子涨的厉害，嘴唇发麻，周围一圈是唾沫干掉后留下的白印，耳朵里嗡嗡地回响着“美国独立宣言”和“唯物辩证法”。
“叮铃铃……”下课了，夏澈从专注状态脱离。
有点累！专注效果确实变态，虽没有明确的数值给他看，但精力却实打实的被抽空了大半。喝了一大口水，本想趁着下课休息会，但“一日之计在于晨”的负面效果，是不能停。
我靠，这是要榨干我的节奏啊！夏澈发现专注效果已经让自己开始沉浸喝水了，不愧是笨鸟。
略微思虑，夏澈灵机一动。
他轻轻地离开座位，才发现同桌好像一直不见人影，悄悄走出已经睡到一大片的教室。高一在五楼，夏澈跑下楼后走进小花园，开始沿着池塘跑步放松。卡片又没说只能用来学习，专注于放松也是一样的。
鹅卵石刺激脚面，夏澈将专注效果转移到呼吸上，大口清凉的空气灌入肺中，昏沉的感觉一扫而空，脑袋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仿佛置身森林。不一会预备铃响起，夏澈只好飞快地赶回教室。
前脚刚坐下，高跟鞋就从门口走廊处哒哒的响起。
“卧槽？你去哪了，怎么一头汗？”夏澈的同桌迷糊的睁开双眼，看见夏澈大喘气，差点以为他早自习没上，现在才来。
“下去转转，你呢，怎么一早上没见到你人？”
张跃戴上黑框眼镜，有气无力地说：“晦气哟，早上踩点失败，被老班逮住了，让我站办公室那边，腿差点废了。”
注意到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夏澈估计他又熬夜玩手机了。
“没吃饭吧，我这有包子要么？”夏澈脑袋犯抽，专注效果上头，没注意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夏澈！张跃，还有宋薇薇，田恬，你们四个上黑板！”教室门口，清亮的声音响起。
夏澈一缩脖子，看见语文老师李淑玉正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连忙灰溜溜的和张跃二人上了黑板。
“艸，这小子不讲义气啊！”
夏澈刚走上讲台，张跃就拿着粉笔直冲后黑板，和另一个女生宋薇薇抢占后院完毕，而矮个子娃娃脸的田恬因为腿短，只好嘟着嘴站在前黑板，有些暗示性的看了夏澈一眼。
真滴勇啊！站教室门口方向，给自己里面的位置，课代表真是贴心。
夏澈闻见好闻的味道，转头看向倚着门站的李淑玉，李老师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五官柔美端庄，身形高挑，配着白色长裙，腿上似乎泛着光泽，应该是穿了肉丝，脚上还穿了双白色低跟鞋，标准的年轻女老师装扮了。
李淑玉看另外三人抢黑板的狼狈模样，嘴角不禁带着笑意，教室里乐呵的充满快活的空气。
看见夏澈盯着自己出神，李淑玉横了他一眼，夏澈赶忙挺胸收腹，大大的在黑板上写了个“1.”。
“来，第一个，吾日三省吾身。”
好直接！我喜欢。
夏澈心中默念：“吾日三省吾身…冒号，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修长的手顿挫有力，端正的板书写的不徐不疾。
李淑玉点了点头，暗道不愧是自己的课代表，随即走向后排巡视，香风所过之处，宵小无不埋首瑟缩。
“咚！”手里的教材卷起，不轻不重的敲在张跃头上，“吾日三省吾身！冒号！下面呢？一个字不会，标点符号都错，早自习背的什么？”李淑玉气的牙根痒痒。
张跃局促地挠了挠头发，手里粉笔在黑板上漫无目的的蹭着，掌心紧张出的汗按出一个个小脚丫。
由于夏澈写得字大，田恬轻松的瞄到了内容，小小的个子“哒哒哒”在黑板上写得飞快。
“大小姐，就会这一句呀，后面还有两段呢！”
田恬听到后面的训斥，心中得意：宋薇薇这个纸糊姐妹，活该吧，哼哼。
早自习背书都很累，下课睡倒后脑子迷迷糊糊，加上李老师有些不讲武德，上来就是默写，让许多人有些猝不及防。
老师在训人，夏澈写完停笔，专注的效果让他无法分神，只好看着眼前的默写内容。
“《论语》中曾子说的，三省吾身，有道理的，计较利弊，总结得失，提升自己……”以前他只顾着背，现在专注效果下，夏澈细细品味，倒是提炼出几分心得。
“唔，以后晚上可以写一些正经的日记来总结啊……错题集做了就没看过，语文成绩虽好，也得再重新消化一遍文章，对作文有帮助。”
“天赋卡3：中庸——效果1，‘古人诚不欺我?’发动。”
天赋介绍：浪子回首，少年老成。你管东西结合叫中庸？
效果1：古人诚不欺我——当古仁人之言与自身境况相似、重合时，有概率进入‘顿悟’状态。效果说明：他老人家真没骗我。
效果2：七宗罪与贤者？？？
效果3：？？？
什么玩意？夏澈目瞪口呆，盯着眼前出现卡片的文字介绍，没想到原本乱码的天赋解锁了？还触发了天赋卡中庸的效果1：古人诚不欺我。
夏澈系统上显示一共有三张天赋卡，每张天赋都自带三种效果，不过除了介绍和一些名称外，全是写看不懂的问号和乱码，应该都是没有到解锁的条件。
这次天赋成功触发了一个效果，单从介绍上来看，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顿悟状态，目标：曾子所言：吾日三省吾身，卡片生成。”
顿悟卡：吾日三省吾身
效果：每天有概率触发省身效果，**会随机提示错误并有概率纠正，上限三次。（天赋中庸效果发动时，可无视上限次数）
这两个**乱码指的是什么？夏澈疑惑。
当前中庸天赋生效，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顿悟卡持续时间：3天。
贤者“曾子”进入冷却状态，冷却时间：15天。
三省吾身已受到天赋中庸加成，无视上限次数，每三次省身触发后进入冷却，时间：15分钟。
“三省吾身：
1、当前站姿问题：轻微驼背，肩部肌肉紧张，头部前倾。建议：核心收紧，肩膀打开，舌头贴紧上颚，收下巴…
2、书写问题：手部过于用力，板书姿势角度轻度扭曲，正楷不适用于此刻默写…
3、心态问题：你小子颇有魏武之志。少年慕艾可以理解，但老师已经结婚了……”
艸！你心态才有问题！这破系统怎么乱诽谤人。青春年少的荷尔蒙，哪个男孩子没有一些幻想和憧憬，真的是……
“士不可以不弘毅。”
夏澈回过神，扭头看见李淑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连忙挺直腰板，腆着脸轻声道：“Pardon？”
“士不可以不弘毅！”李老师用手碰了碰夏澈的肩膀轻声说道，随即转身离开，留下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夏澈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走神，他哆嗦了一下，摇摇脑袋连忙快速写下，“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心中默念，但专注状态下也没能再度触发顿悟，看来曾子他老人家大抵确实是冷却了。
略一停顿，又再度写下，“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另一边的田恬连忙斜眼对了一下答案——卧槽，漏了！呲着牙向夏澈卖了个甜甜的笑容，见夏澈死盯着黑板没甚反应，气鼓鼓地掰断了手中的粉笔。只是粉笔太长，她手太小，握在手里有点不合适。
“思而不学则殆，殆！殆！殆！”李老师绝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专注效果也挡不住夏澈好奇回头的欲望。只见李淑玉用书本轻敲三下张跃的脑袋。
“从前往后提我不习惯啊老师。”
“那高考的时候要不要和出卷老师说你不习惯啊！还有，殆！殆！
“算了，下课你过来吧。下一个！岁寒！”
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飘逸灵动的行楷板书中正而不失灵动，正如台上的少年挺拔端正的身姿。
或许以后，就应该不再岁寒了。
许久，夏澈揉了揉手腕走下讲台，驻足回首，黑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默写内容。放眼望去，唯有夏澈和宋薇薇二人的字写得赏心悦目，而田恬的字，又小又歪，到最后都快漫进夏澈那里了。至于张跃，算了，李老师决定先让他抄写才是正道。
夏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走回座位，看了一眼张跃的默写，嗯，涂涂改改的手印小脚丫，搭配蚯蚓找妈妈的字…于是果断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张跃凄惨一笑，站在墙根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脑袋。
李淑玉让组长收齐默写本后，拿起上次月考的卷子在讲解。夏澈没有听，只是将他的卷子铺在桌子上，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考了一百二十四，发挥还不错，于是心安理得的做起了数学错题集上的内容。
李淑玉中途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当作无事发生的走了。
15分钟后。
“这个区间…嗯，负无穷…这个边平行这个边，所以这个角等于这个角……”
“三省吾身：
1.数学问题：当前条件不成立，证明……
2.坐姿问题：驼背弓腰，眼睛斜视，纠正……
3.**：李淑玉盯你很久了，虽然人家没说什么，但你也应该有所回应，男人嘛，主动一点…试卷第三大题第十空，快点快点。”
玛德我忍你很久了！你不是说有概率才省身吗，怎么老是出来？
之前顿悟卡中就有提示说“**”会随机提示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个**你到底是什么？数学和坐姿方面我谢谢你，但感情方面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劳资只是对老师有好感而已，被你这么天天瞎指挥暗示迟早出问题！
思绪一转，夏澈端正坐姿，抬头对李淑玉甜甜一笑，举起了手。
刚刚李淑玉提问，但全班无一人回答，她只记得全年级只有夏澈和少数几人做了出来，但夏澈埋头专心做数学，她怕人尴尬也不好强来。
看见夏澈没皮没脸的冲着她笑，李淑玉掐断了手中的粉笔，冷声道：“课代表回答。”
她生气了！
夏澈连忙起身，“出自苏轼的《望江南》。”
这是道填空题，是名句名篇默写的最后一句，一般高考出题人喜欢往这个位置塞一些课外的诗词章句，所以平时出卷老师特别喜欢在这里放飞自我。
“会背吗？”
“会。”
“背给我听听，我都忘了。”
夏澈直起腰身，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淑玉，朗声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所以这里填‘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这题一分三个空，作者是谁答不上来，也是一分没有的。
师生二人一问一答间，行云流水，意气风发，不少人心中都隐隐觉得这个偏科严重的同学，真的变化了好多。
李淑玉也是轻轻点头，莫名有些痛快。
目前苏教版里是没有这首诗的，有些同学在别处听到下阙的一词半句，但夏澈能全篇背上来，着实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夏澈，变得自信了许多，气质也洒脱自然了，身形也挺拔了，就是望自己的眼神也变怪了。
这时的天色还有些晦暗，太阳没出来，缺了口的月亮倒还在坚持。清静的街道上，一个少年背着大书包，手里端着小册子，嘴中还念念有词。
他身形微胖，脸上还有些青春的肆意，清秀的眉宇间挂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焦虑。
包子铺的阿姨正在弯腰扫地，远远看见他过来，
“来啦帅哥！”她放下扫帚笑着擦了擦手，真是客气又热情，帅不帅是另一回事。
她的鬓角有些许银发，饱经风霜的市侩脸此刻却十分灿烂，迎接老顾客的热情比蒸汽还更热。
“还是好早啊今天，现在只有肉包子哦！”
熟练又吃力的踮起脚尖，她自顾自地说着，小小的个子稳稳当当地端下两米来高处的蒸笼。
“阿姨好！十个肉的。”
少年也咧起自诩礼貌阳光的笑，心里却在祈祷阿姨别再给昨天没卖完的陈包子——有的时候来得太早，新包的肉包子是没熟的，就算熟了，人家也会尽量先卖陈的包子。
早行的人有口热乎的吃着就不错了，一般不挑。
趁着阿姨夹包子，少年还在低头背着书。
“每天都这么用功啊，肯定能考个好大学！”阿姨递过来包子，接过夏澈手中皱巴巴的五元纸票，
“呃，没有没有，这不是马上要分校了吗，重点高中肯定想要去拼一下的，谢谢阿姨啊，阿姨再见。”他接过包子，真实又有些青涩的回答。
“慢走啊帅哥！”阿姨看着他大步走向学校，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市侩的热情也随着蒸笼的水汽升腾而渐渐淡去。
好端端的老中学，被不知哪来的开发商买了下来搞房地产。正值教育改革，附近乡镇区中学大多都要被拆分掉，准备集中就读，市里也相当支持。成绩好的学生就有机会考走去市中心附近上重点，普通点的学生就只能去郊区的新校区上学了。
他们这些商铺的日子，以后也要变得更难过些。
少年叫夏澈，今年十六岁，是苏省淮市六中高一的一名普通学生，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两个多月以后，不出意外，他大抵确实该去郊区上学了。
和正在刷牙的门卫大叔打了个招呼，夏澈嘴里叼着包子，熟练的推起电闸，走进教室开窗通风。
一通窗户推开来，手上都有淡淡的灰尘味。
“春江潮水连海平，吧唧吧唧，吔！陈的…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夏澈朝气的背书声挤满教室，回荡在走廊里，他眼睛不时的望向墙上的时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校园里依旧冷清，背书声还在继续。
十几分钟以后，时钟来到了五点四十。
“嘟嘟嘟嘟——”起床号响起，住校生该起床了，夏澈精神一振，匆匆咽下口中的包子，双眼变得无神。
“一日之计在于晨，进度28/28，碎片收集完成！”眼前出现一行提示。
“Nice！啊……”夏澈抽风似的试图将头塞进桌肚，不停地用拳头夯着地面，发泄着兴奋的心情。
这是他目前第一张状态类的卡片，连续近一个月的早起，还必须在教室里听到宿舍的起床号才能算一次。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起床后刷牙眼睛都是闭着的……
卡片（状态类）：一日之计在于晨
介绍：没天赋？那就用量来内卷，笨鸟先飞吧孩子。
效果：凌晨清醒速度+45％；凌晨睡眠效率+15％；
获得被动状态：专注（笨鸟）；5:00——10:30大脑清醒时，记忆力+15％。
负面效果：越忙就会越忙，你会专注于压榨自己上午的一切时间，无法停止，无法休息。
说明：大好青春，不自己榨干自己，就要等着被人榨干。
好社畜的说明啊……
夏澈是真的想去市里上学，不想去郊区。
他下定决心冲刺重点高中，某一天凌晨早起时无意间触发的这张卡片碎片，达成解锁的条件很粗暴——早起。
对比其它未解锁，像乱码一样看不懂的卡，和那动辄成百上千的碎片，这张“一日之计在于晨”可以说是策划良心发现了。
这个奇怪的卡片系统，夏澈开启就和喝水一样平常，某一天突然就出现了——没有加点，没有指引精灵，更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抽奖礼包，只是简单的卡片状态与文字形式。
他很怀疑这玩意能不能算作一个系统程序，因为它更像是一个未完成品，相当粗糙。
“冷静，深呼吸，先试试之前背过的…Abandon！Abandon……”
收敛心神，赶忙趁热复习着之前的单词，体验一下卡片的效果。
当一个住校的男生，睡眼朦胧的顶着中分鸡窝进入教室时，发现夏澈坐在后排，正边吃着包子边背单词，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你这么努力，岂不是显得我更废物？
“哟，又这么早来用功，学霸什么时候去市里上学啊？”
他嬉皮笑脸的走过来，顺手拿了夏澈的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大摇大摆的走向自己的座位，似乎对夏澈这样的内卷行为嗤之以鼻，不屑理他。
少年皱了皱眉头，嫌恶的望了那人一眼，心中咒那个包子里全是淋巴肉，但终究没有说话，继续低头背书。说什么？说我要你给我的包子道歉？
他现在需要抓紧发育，其它一切无关的事情，都只会分散精力，耽误自己学习的时间。
卡片效果给的专注buff，虽没任何精确数据的提示，但效果出奇的好。夏澈将“A”开头的单词背到的“G”，无一词错误。虽然是背过的内容，但那种酣畅淋漓、刻在脑子里的感觉，太丝滑了！
一股洗发水的清香袭来，沉浸于背单词的夏澈抬起头，发现教室里住校生都到齐了。
许多女生披散着有些湿漉漉的头发，照着镜子梳头，后排男生在聊天打屁。只有前排的十来个学生和他一样，像老牛吃草，也在默默低声背书。
真羡慕前面的学习氛围啊……当然这只能想一想，先不提他的高大笨重的个头，单凭他中游的学习成绩，老师就不可能调他入京。
教室里有些像鱼塘，几只泥鳅在搅动着浑水。窗外不时走过几个红袖箍，拿着笔写着什么。
“option，o，p……”
“干什么干什么！早自习像什么样子！整栋楼就听见你们班在吵！”教导主任站在门口大声呵斥，金丝眼镜和脑袋带着冷光，扫视着教室。
调皮的男生们立马噤若寒蝉，闲聊的女生也迅速埋下了头，转笔的转笔，翻书的翻书，假动作熟练得很。
“Optional，随意的……”夏澈专注的背书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刺耳。
众人看了一眼主任，发现主任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于是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纷纷起嗓，演技浮夸的背书声重新响彻教室。
主任意外的看了夏澈一眼，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后面几个男生不装了，看着夏澈发出几声嗤笑，嘚瑟地抖着腿继续聊天，仿佛刚刚噤若寒蝉的不是自己，现在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又好像是为了找回丢失的面子。
“呼，到P的单词了，又是一个大章节啊……”
今天二十分钟，从M稳扎稳打冲到P，进度可谓是飞快了，他昨天才背到L系列的单词。专注效果搭配记忆加成，简直是背书利器，自己状态最佳的时候，没有卡片效果加持的一半。
至于专注后的笨鸟二字，他当作没看见。本着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原则，夏澈放下单词小册子，又翻开了历史必修打算润润嗓子。
这时外面响起了吹哨声，是高中住校生干饭时间到的信号，他一段话还没看完，教室里人就走差不多了。
果然干饭是发展的源动力，女生都不会拖沓的。
“1777年萨拉托加大捷，是美国独立战争的转折点……”
在夏澈独自一人的背书声中，走读的同学开始陆陆续续进入教室。早自习很快开始了，是的，才开始——走读生到校，住校生干饭，半个小时值日之类的琐事之后，早自习的上课铃终于打响了。
这不过是六中高一普普通通的早晨。
作为教育内卷大省，苏省的高中大都在高一就将大部分必修内容教完，高二选科冲等级，高三复习刷题，这就是一个普通苏省高中的真实写照。
早上夏澈刷完要被语文和英语单词后，还花了一个小时将历史和政治搞定，现在他只觉得脑子涨的厉害，嘴唇发麻，周围一圈是唾沫干掉后留下的白印，耳朵里嗡嗡地回响着“美国独立宣言”和“唯物辩证法”。
“叮铃铃……”下课了，夏澈从专注状态脱离。
有点累！专注效果确实变态，虽没有明确的数值给他看，但精力却实打实的被抽空了大半。喝了一大口水，本想趁着下课休息会，但“一日之计在于晨”的负面效果，是不能停。
我靠，这是要榨干我的节奏啊！夏澈发现专注效果已经让自己开始沉浸喝水了，不愧是笨鸟。
略微思虑，夏澈灵机一动。
他轻轻地离开座位，才发现同桌好像一直不见人影，悄悄走出已经睡到一大片的教室。高一在五楼，夏澈跑下楼后走进小花园，开始沿着池塘跑步放松。卡片又没说只能用来学习，专注于放松也是一样的。
鹅卵石刺激脚面，夏澈将专注效果转移到呼吸上，大口清凉的空气灌入肺中，昏沉的感觉一扫而空，脑袋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仿佛置身森林。不一会预备铃响起，夏澈只好飞快地赶回教室。
前脚刚坐下，高跟鞋就从门口走廊处哒哒的响起。
“卧槽？你去哪了，怎么一头汗？”夏澈的同桌迷糊的睁开双眼，看见夏澈大喘气，差点以为他早自习没上，现在才来。
“下去转转，你呢，怎么一早上没见到你人？”
张跃戴上黑框眼镜，有气无力地说：“晦气哟，早上踩点失败，被老班逮住了，让我站办公室那边，腿差点废了。”
注意到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夏澈估计他又熬夜玩手机了。
“没吃饭吧，我这有包子要么？”夏澈脑袋犯抽，专注效果上头，没注意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夏澈！张跃，还有宋薇薇，田恬，你们四个上黑板！”教室门口，清亮的声音响起。
夏澈一缩脖子，看见语文老师李淑玉正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连忙灰溜溜的和张跃二人上了黑板。
“艸，这小子不讲义气啊！”
夏澈刚走上讲台，张跃就拿着粉笔直冲后黑板，和另一个女生宋薇薇抢占后院完毕，而矮个子娃娃脸的田恬因为腿短，只好嘟着嘴站在前黑板，有些暗示性的看了夏澈一眼。
真滴勇啊！站教室门口方向，给自己里面的位置，课代表真是贴心。
夏澈闻见好闻的味道，转头看向倚着门站的李淑玉，李老师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五官柔美端庄，身形高挑，配着白色长裙，腿上似乎泛着光泽，应该是穿了肉丝，脚上还穿了双白色低跟鞋，标准的年轻女老师装扮了。
李淑玉看另外三人抢黑板的狼狈模样，嘴角不禁带着笑意，教室里乐呵的充满快活的空气。
看见夏澈盯着自己出神，李淑玉横了他一眼，夏澈赶忙挺胸收腹，大大的在黑板上写了个“1.”。
“来，第一个，吾日三省吾身。”
好直接！我喜欢。
夏澈心中默念：“吾日三省吾身…冒号，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修长的手顿挫有力，端正的板书写的不徐不疾。
李淑玉点了点头，暗道不愧是自己的课代表，随即走向后排巡视，香风所过之处，宵小无不埋首瑟缩。
“咚！”手里的教材卷起，不轻不重的敲在张跃头上，“吾日三省吾身！冒号！下面呢？一个字不会，标点符号都错，早自习背的什么？”李淑玉气的牙根痒痒。
张跃局促地挠了挠头发，手里粉笔在黑板上漫无目的的蹭着，掌心紧张出的汗按出一个个小脚丫。
由于夏澈写得字大，田恬轻松的瞄到了内容，小小的个子“哒哒哒”在黑板上写得飞快。
“大小姐，就会这一句呀，后面还有两段呢！”
田恬听到后面的训斥，心中得意：宋薇薇这个纸糊姐妹，活该吧，哼哼。
早自习背书都很累，下课睡倒后脑子迷迷糊糊，加上李老师有些不讲武德，上来就是默写，让许多人有些猝不及防。
老师在训人，夏澈写完停笔，专注的效果让他无法分神，只好看着眼前的默写内容。
“《论语》中曾子说的，三省吾身，有道理的，计较利弊，总结得失，提升自己……”以前他只顾着背，现在专注效果下，夏澈细细品味，倒是提炼出几分心得。
“唔，以后晚上可以写一些正经的日记来总结啊……错题集做了就没看过，语文成绩虽好，也得再重新消化一遍文章，对作文有帮助。”
“天赋卡3：中庸——效果1，‘古人诚不欺我?’发动。”
天赋介绍：浪子回首，少年老成。你管东西结合叫中庸？
效果1：古人诚不欺我——当古仁人之言与自身境况相似、重合时，有概率进入‘顿悟’状态。效果说明：他老人家真没骗我。
效果2：七宗罪与贤者？？？
效果3：？？？
什么玩意？夏澈目瞪口呆，盯着眼前出现卡片的文字介绍，没想到原本乱码的天赋解锁了？还触发了天赋卡中庸的效果1：古人诚不欺我。
夏澈系统上显示一共有三张天赋卡，每张天赋都自带三种效果，不过除了介绍和一些名称外，全是写看不懂的问号和乱码，应该都是没有到解锁的条件。
这次天赋成功触发了一个效果，单从介绍上来看，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顿悟状态，目标：曾子所言：吾日三省吾身，卡片生成。”
顿悟卡：吾日三省吾身
效果：每天有概率触发省身效果，**会随机提示错误并有概率纠正，上限三次。（天赋中庸效果发动时，可无视上限次数）
这两个**乱码指的是什么？夏澈疑惑。
当前中庸天赋生效，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顿悟卡持续时间：3天。
贤者“曾子”进入冷却状态，冷却时间：15天。
三省吾身已受到天赋中庸加成，无视上限次数，每三次省身触发后进入冷却，时间：15分钟。
“三省吾身：
1、当前站姿问题：轻微驼背，肩部肌肉紧张，头部前倾。建议：核心收紧，肩膀打开，舌头贴紧上颚，收下巴…
2、书写问题：手部过于用力，板书姿势角度轻度扭曲，正楷不适用于此刻默写…
3、心态问题：你小子颇有魏武之志。少年慕艾可以理解，但老师已经结婚了……”
艸！你心态才有问题！这破系统怎么乱诽谤人。青春年少的荷尔蒙，哪个男孩子没有一些幻想和憧憬，真的是……
“士不可以不弘毅。”
夏澈回过神，扭头看见李淑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连忙挺直腰板，腆着脸轻声道：“Pardon？”
“士不可以不弘毅！”李老师用手碰了碰夏澈的肩膀轻声说道，随即转身离开，留下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
夏澈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走神，他哆嗦了一下，摇摇脑袋连忙快速写下，“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心中默念，但专注状态下也没能再度触发顿悟，看来曾子他老人家大抵确实是冷却了。
略一停顿，又再度写下，“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另一边的田恬连忙斜眼对了一下答案——卧槽，漏了！呲着牙向夏澈卖了个甜甜的笑容，见夏澈死盯着黑板没甚反应，气鼓鼓地掰断了手中的粉笔。只是粉笔太长，她手太小，握在手里有点不合适。
“思而不学则殆，殆！殆！殆！”李老师绝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专注效果也挡不住夏澈好奇回头的欲望。只见李淑玉用书本轻敲三下张跃的脑袋。
“从前往后提我不习惯啊老师。”
“那高考的时候要不要和出卷老师说你不习惯啊！还有，殆！殆！
“算了，下课你过来吧。下一个！岁寒！”
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飘逸灵动的行楷板书中正而不失灵动，正如台上的少年挺拔端正的身姿。
或许以后，就应该不再岁寒了。
许久，夏澈揉了揉手腕走下讲台，驻足回首，黑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默写内容。放眼望去，唯有夏澈和宋薇薇二人的字写得赏心悦目，而田恬的字，又小又歪，到最后都快漫进夏澈那里了。至于张跃，算了，李老师决定先让他抄写才是正道。
夏澈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走回座位，看了一眼张跃的默写，嗯，涂涂改改的手印小脚丫，搭配蚯蚓找妈妈的字…于是果断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张跃凄惨一笑，站在墙根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脑袋。
李淑玉让组长收齐默写本后，拿起上次月考的卷子在讲解。夏澈没有听，只是将他的卷子铺在桌子上，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他考了一百二十四，发挥还不错，于是心安理得的做起了数学错题集上的内容。
李淑玉中途走过来看了他一眼，当作无事发生的走了。
15分钟后。
“这个区间…嗯，负无穷…这个边平行这个边，所以这个角等于这个角……”
“三省吾身：
1.数学问题：当前条件不成立，证明……
2.坐姿问题：驼背弓腰，眼睛斜视，纠正……
3.**：李淑玉盯你很久了，虽然人家没说什么，但你也应该有所回应，男人嘛，主动一点…试卷第三大题第十空，快点快点。”
玛德我忍你很久了！你不是说有概率才省身吗，怎么老是出来？
之前顿悟卡中就有提示说“**”会随机提示自己的错误，所以这个**你到底是什么？数学和坐姿方面我谢谢你，但感情方面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劳资只是对老师有好感而已，被你这么天天瞎指挥暗示迟早出问题！
思绪一转，夏澈端正坐姿，抬头对李淑玉甜甜一笑，举起了手。
刚刚李淑玉提问，但全班无一人回答，她只记得全年级只有夏澈和少数几人做了出来，但夏澈埋头专心做数学，她怕人尴尬也不好强来。
看见夏澈没皮没脸的冲着她笑，李淑玉掐断了手中的粉笔，冷声道：“课代表回答。”
她生气了！
夏澈连忙起身，“出自苏轼的《望江南》。”
这是道填空题，是名句名篇默写的最后一句，一般高考出题人喜欢往这个位置塞一些课外的诗词章句，所以平时出卷老师特别喜欢在这里放飞自我。
“会背吗？”
“会。”
“背给我听听，我都忘了。”
夏澈直起腰身，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淑玉，朗声道：“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所以这里填‘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这题一分三个空，作者是谁答不上来，也是一分没有的。
师生二人一问一答间，行云流水，意气风发，不少人心中都隐隐觉得这个偏科严重的同学，真的变化了好多。
李淑玉也是轻轻点头，莫名有些痛快。
目前苏教版里是没有这首诗的，有些同学在别处听到下阙的一词半句，但夏澈能全篇背上来，着实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夏澈，变得自信了许多，气质也洒脱自然了，身形也挺拔了，就是望自己的眼神也变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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