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

    “你最近一直在逃晚自习,我实在是兜不住了。能不能好好复习,分班不仅要分文理还分快慢好吧?”莱看着这个每晚帮她签到的荷,双手轻挽荷的右臂,并将头轻轻靠在那肩膀,沉默着。一直把伙食费抠出来去上网,让莱分不清晕眩是为了更好的给大脑洗牌,还是因为低血糖。

    荷看着依着她肩膀的莱,一直当她是妹妹,话舍不得说狠又不得不说,荷用力将右臂支撑,好让它不必因为长时间被外力挂靠而抖动。“听说睿是无辜的。”莱抬眼看荷,希望得到更详细的信息,荷继续说:“好像是另有人帮助作证,又查了慢摇吧的监控,睿根本没参与,但是围观了,受了批评教育。”细节都无关紧要了,结果是好的,莱舒了口气坐直身体,嘴角笑意重现,一扭头,恰巧迎上了睿进班时看向她的眼神,莱假装若无其事却慌忙躲开,扭头看荷做题。

    睿想把派出所的处理结果高速莱,也许是这个女孩带来的幸运,即使父母关系没有因为事件的转折而有良性变化。他热切的看向莱,却得到了莱的这般回应,他低头走向自己的座位,想到昨晚自己的鲁莽。他可能永远不知道那是莱渴望许久的画面,是期盼中浪漫美好的初次。

    茵开心满足的走进班里,看到莱示意她坐过来。临考时老师格外的通情达理,默许大家选择座位,只要不打扰老师上课都可以被“原谅”。莱瞬间想到了睿与茵的谈话,心凉半截,却还是坐到了茵的身边。“昨天我们去河边了。”莱想说那里也不是你们的专属之地,睿也带我去过了。算了,没必要让她知道更多,莱只微笑着等下文,茵好像也没有想给莱插话的机会,边从书包里往桌面掏书边说:

    “新给我保证了:分班不分手。昨天的河边太美了,他骑自行车载着我,那个傻瓜在沙滩骑,车轮都陷进去了,我俩摇摇晃晃的,他把自行车刚靠在树边就下雨了。大晴天诶,你说奇不奇怪?大太阳暖暖的,那朵云就追着我们下雨,我们往云的边界跑……”太阳雨,是狐狸要结婚的传说嘛?莱听外公说过,太阳雨那天是狐狸要嫁人了。

    “豆大的雨滴啊,更奇怪的是我俩衣服还没淋湿就看到了两道彩虹,不同方向但是挨的比较近的两道彩虹,你说是不是在见证新的承诺啊?我就觉得是吉祥预兆。”茵甜蜜的笑掩饰不住的往外溢,莱看着她,:“是好兆头。”

    茵似乎才想起来,“对了,听说睿是无辜的。”“嗯。”莱应付的回了一声。“你俩怎么样?”茵又试探的问。莱看着她那双永远炯炯有神的双目,那淡淡的眉毛,那小巧的嘴唇两侧微露出的虎牙:我俩?能怎么样?我能不能说拜你所赐切断了我一场酝酿许久的美梦?可是想到那“初吻”的仓促,或许所有的爱情都是被当局者迷幻了,披上了一件自我编织的浪漫外衣。莱笑了笑:“什么我俩,老样子,我看不清黑板,坐前面去了哈。”“哟,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了,去吧去吧。”茵戏谑道。

    莱没有过多解释,只坐在了前排,那天她居然听懂了大部分题,还总结出所有的理科学习:换汤不换药,万变不离其宗的定律。休息间隙,她与荷手挽手去了卫生间,只象征性的问了一下茵要不要去。茵沉溺在自己的“恋爱日记”里,旁的人和事,还有那即将来临的分班考试,如今对她来说都是次要之次要的事情了。

    莱没有再去那个环境幽暗,严重缺氧的网吧。荷也很开心莱的回归,但是她更关心自己的考试:努力了这么久,那些没有分心没有恋爱没有闺蜜的日子,应该能换来个好结果。

    盼红肿着双眼坐到了茵的旁边,莱只听到盼嘤嘤哭诉后,茵来了句:“我陪你烧了它们。”莱有点儿懵,但是她现在的状态不想再被打破,何况,盼只找了茵,应该是不想我们知道太多吧。

    那天的太阳落山有些慢,却格外的红,那红不刺眼,能直视那浑圆的中心,然后迷失在它周围的红霞一片中,那霞也不尽是红,有橙黄,有靛蓝,有青紫,交错铺陈开来。远处有练习广场舞的大妈,有游乐场的喧闹,这是公园里最僻静的地方了—一片白桦林。

    光滑的白桦树干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它们的躯干上被尖利的物体刻画“爱你一万年”“某年某月相约于此”“某某爱某某”“某某是傻”“某某恨某某”“我们一起去看海”……这些白桦树见证了多少段不敢示人的内心?它们是不是也在心疼:一个个脆弱幼小的灵魂,想像大人展示自己已经可以做大人的事了,却又把那些自以为大得过天的“大事”刻画在一张张树皮上,若干年后能记得这些或美好或愤怒的也只有这一棵棵高耸入天的白桦树了。

    白桦树用沉默包容了太多青春。

    盼取出书包里厚厚的一沓信,里面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香未散,情已断。想到这,盼的泪又止不住流出。茵掏出打火机,看着盼:“决定今天烧光?”盼哭了许久后点点头,拆开一封封信,重新逐字逐句的看起来,越看越哭:都是骗人的,你说爱我便爱我,说不爱便挥手离开,你的拥抱都是假的,是不是在抱我的时候还做着鬼脸?是不是在分手前就已经迷上了她?

    盼有好几日没收到亮的回信了,传信使者也像消失了一般,她去班门口找亮,亮与她保持距离的站着,:“忙作业呢,快考试了,你赶紧回班去,我们班主任在呢。”开始盼很乖的回班,她没有停止给亮写信。可是还是久久没有回音。盼终于忍不住去偷偷看亮,看他在班里与人开玩笑,看他去操场,看他去扣篮,看他身边有个与他递水的女生,看他在校门外搂住那个女生的肩有说有笑。盼真想跑过去质问那女生是谁,可是她怕两个人同时回答她:“管你什么事?”

    当茵一句“烧了它们”,让盼觉得是该结束这痛苦了,她的母亲似乎也已经发现这秘密,旁敲侧击的提醒她学业为重。

    茵看着盼流着泪也要双手颤抖的紧紧攥着信的边缘,一伸手将信点燃,扔进了用石头围成的圆圈里,“决定了就不要再等了,从天亮等到天黑,再一会儿公园都要没人了。”盼还想抽回那封正在燃烧的信,茵已经将她看过的那些展开的信一封封的丢入火焰,焚烧了一段段错乱的回忆。盼的脸印着耀眼闪动的火光,泪似乎被烤干了,茵将信一股脑的丢在火堆里,之前的香味化成焦糊味四散开来,她还用一根小木棍远远的伸着手臂搅两下,好让它们充分燃烧,浓烟让她咳起来。

    “谁在那里点火!熊孩子,别跑!”

    “保安来了,快跑。”茵一手抓起书包,一手拽起还在发呆的盼,跑出了公园,保安忙些灭火没有再追她们。盼才缓过神来:“烧完了吗?”

    “嗯!”茵拍拍身上的草渣。

    “烧干净没?会不会被人发现?上面还有我们的签名。”

    “干净啦干净啦,赶紧回家吧,我妈又要唠叨我了。”茵拉了拉盼的书包带:“舒服没?烧完了就不要再想了。”盼点点头。

    盼后来把这事说给莱,说很感谢茵帮她做出及时的决定,莱什么也没说,但是她脑海却闪出一句话:茵是看不得周围任何人比她过的好的,她只允许自己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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