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废弃厂房

    珺瑾市北区，一座废弃厂房。

    黄色的警戒线包围了整幢厂房，数辆警车停在警戒线外的废墟上，警车前，一位瘦弱的民警挡在附近闻风而来看热闹的群众前面，保护现场。

    警戒线内的厂房大门旁，北区派出所的所长周检、副所长许江海分别捂着手帕呼吸，厂房里走出个年轻人，向周检汇报：“所长，刑警队那边的同事马上就到。”

    周检点头，对年轻人说：“好，了解了，待会儿你跟老徐一起，过来给刑警队的周队长汇报情况。”

    年轻人点头。

    大约早上九点十分，北区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报警人声称荆条路86号的康园制药厂旧址可能发生了命案，说完就挂了电话。鉴于北区叛逆青少年有拨打报警电话恶作剧的“前科”，北区派出所只派出了湛熠、李长安两位民警出警，两位民警抵达现场后，确实在坍塌的厂房下面找到一具被压瘪的人类尸体。只调解过街坊矛盾的李长安受不了这刺激，吐得脸都白了，相较之下，湛熠镇定得多，没忘记打电话请示领导。

    “这不是我们能负责的案件。”所长周检说，“联系总局的刑警大队。”

    等来刑警大队的同事后，李长安拍着胸脯去厂房背面透气，先前挡在外面拦群众保护现场的何小五也才得空歇息。

    “恶心死我了。”李长安说，“还好不要我帮忙刨尸体，不然我得晕过去。”

    何小五说：“哪会要你？哎，咱俩这身材去了也是添倒忙。”

    这话不假，李长安胖得蹲不下去，何小五瘦得手不能提，刑警队的同事各个身强力壮的，确实用不上他们。

    李长安胖手搭何小五肩上，惋惜地叹了口气：“唉，可怜你湛哥，被拉了壮丁。”

    何小五一时没撑住，膝盖弯了又直：“没办法，谁叫我湛哥牛逼。”

    何小五跟湛熠同期进北区派出所，何小五考公务员文职来的，湛熠警校毕业分进来的，按年龄湛熠比何小五小，但何小五佩服湛熠能干，湛哥湛哥地叫。

    “你湛哥是真牛逼，当时我一看见那截断手，就头晕，你湛哥可好，一点都不怵还大着胆子到处找。”李长安说着说着直摇头：“我就不行了，早饭吐了不说，午饭都不想吃了。”

    何小五也直摇头。

    早上十点三十，李长安跟湛熠抵达现场，下车后不见一人。李长安当时就生气了，骂骂咧咧地说：“哪个混账又无聊恶作剧，打报警电话耍我们。”

    正催湛熠挂挡掉头，驾驶座的湛熠却开了车门下车，说看一下再走，李长安无奈，只能跟在湛熠屁股后头。

    康园制药是七八年前的大企业，自己开厂，荆条路86号是康园制药的老厂，厂房又旧又荒，不知什么原因，这片地迟迟没有拆迁。

    湛熠一边观察一边往里走，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在一幢坍塌严重的厂房前停步，他回头对被他甩开老远的李长安喊：“我进去看看。”

    这幢摇摇欲坠的危楼外墙上，画着一个鲜艳的、巨大的、指向门内的红色箭头，李长安嗅了嗅，还能闻到没干透的油漆味道。

    李长安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说：“草。”

    厂房楼梯附近，堆着半人高的碎水泥块，那些水泥块是二、三楼地板坍塌的产物，抬头看，可以清楚地看到三层楼的天花板开洞处，有不规则的、蛛网般的、向四面八方蜿蜒的裂痕。

    湛熠看了眼水泥堆，然后猫着腰上楼。

    二楼，楼梯处的铁扶手扭曲，地板破洞较大。

    三楼，旧家具严重毁坏，朝向对面厂房的窗户被暴力破窗，从窗户到破洞处有少量血迹，地板破洞最大。

    湛熠下楼，叫来杵门口张望的李长安搭手帮忙，很快，他们在三楼找到一截断臂。

    “我靠，你是不知道，那手真不像人手。”李长安缓过神了，就跟何小五聊他跟湛熠刚到现场时的发现：“又黑又紫又厚不说，灰指甲还留老长，嘶……可给我恶心坏了。”

    何小五眼皮直跳：“有那么夸张？”

    李长安说：“那可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长蛆的烂熊掌！”

    何小五冲李长安摇头：“哎哎哎，胖哥，停，我一会儿还想吃午饭。”

    厂房里，手脚利落的湛熠，配合刑警清理掩埋死者的水泥块，很快，他们清理出了死者背部和后脑勺。可怜的是，死者的脑袋被钢筋贯穿，肩胛被水泥块砸成两半，下半身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刑警们开始拍照，确保记录好所有细节后，抬来担架，连同贯穿死者脑袋的钢筋、将死者以背面朝上的姿势转移，就在抬起尸体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倒吸凉气。

    尸体开膛破肚，“沙沙”往外掉蛆和砂砾。

    周队长瞳孔骤缩：“没有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