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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进山

    天很快就暗了,当黑夜正式来临,这个繁荣喧嚣的大家族忽然变得寂静下来,夜里时时传来稀疏的狗吠声,似乎一切的商贸往来,宵夜娱乐都被按下了暂停。

    只是可怕的寂静中,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火把,渐渐的自四面八方汇聚成三支小队,每队十数人。

    他们收敛着气息,肩挑着行李,沿不同的方向进入云雾山,没有引起任何骚乱。

    此时的云雾山风萧肃杀,明月高悬,四处显得一片雪亮。赵家之人在山中徒步,经过长久的跋涉后,三支队伍陆陆续续的汇聚到一处长满茶花的山坳里。

    赵存义道:“妖兽就在对面的花岗石林中,我等就在这里,等它出来,先看一看妖兽。”

    在场的族人大都没有见过何谓妖兽。传闻之中,妖兽神秘、强大,是不可想象的存在,他们压抑着兴奋低声交谈道:“是妖兽啊,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众人缩手缩脚的伸长脖子挤在一起,似乎对妖兽,有着莫名的期待与恐惧。

    “快要窒息了!”

    “据说妖兽吐一口气,就可以把人吹成灰…”

    “嘘!”赵存义做了一个手势,众人安静下来,同时顺着他的目光,见到山坳对面的一处花岗石林里,一团骇人的幽影漫步而出,众人凛然一惊!

    “似乎是熊吧?”

    有人如此的怀疑,但庞大的身躯露出幽蓝色的毫光,显示着与熊的不同。赵家之人看了面面相觑,随即发生短暂的骚动,纷纷露出惊恐之色。

    赵存义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想了半晌,起身招呼道:“走吧,去山中商议。”

    他临时改变计划,因为妖兽造成的恐惧,超出了最初的预测。赵家之人已心神动摇,这对战斗极为不利。

    于是人头攒动间,渐渐向山中隐去。

    “公子,再不出来饭菜都凉啦!”

    “这妮子今天怎么会喊我?”听到楼外清脆的喊声,赵一阳慢慢放下书,迅速下楼。

    阿云瞧见赵一阳下楼的身影,埋怨道:“可算出来了。”

    “这就下来!”赵一阳一面说着,一面走进楼梯,不一会儿,终于从正门走出来,是一位面上含着笑容的少年人。

    说起这名少年,姓赵名一阳,又名开山。

    赵一阳出生的时候,正值寒冬大雪的季节,白雪飘飘,寒风咧咧,缥缈的云雾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不见半滴绿意,然而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云雾山里涌起无限地热,一日之间冰雪皆化,鸟兽现踪觅食。

    赵家以为去雪开山,寒冬去寒,花木鸟兽复苏乃是吉兆,于是取名开山。等到长大了,赵一阳嫌其不好,自称一阳,取一日地热含阳化雪之意。

    赵家无人反对,于是赵一阳两名通用。如今年方一十有三,其为人聪明俊秀,有才学,远近略有知名。

    一次,赵家考校诸子弟的学问,取来一片芭蕉叶令众人赋诗。临到赵一阳,略有思索后,起身向众长辈拱手行礼,然后诵道:

    月中仙子舞,婀娜好姿态,隐隐彩带飘,妙妙众人羡。

    倚窗凭栏望,银钩散银霜,忽来清风起,偶把甘露降。

    我有芭蕉树,婷婷独伫立,乘得清风便,亭中亦起舞。

    起舞衬仙子,仙子愈出尘,我欲乘风去,登上仙子台。

    奈何凡人躯,半点不由人,仙子形将匿,驻足频叹息。

    赵家人评道:“可。”

    又一次,赵一阳跟随兄长外出,学习家族交易商货的技巧。不料路逢大雨,湿透衣襟,且道路泥泞不易行走。赵家人要去避雨,赵一阳对兄长道:“人以诚事以信,虽有雨,但不可以回避。”

    于是赵家冒雨送货,果然有人在交易处等候多时了,见赵家人准时到,称赞守信。

    赵一阳的才学、人品,大都如此。于是渐渐得到族中长辈青睐,虽然年少,能见机密。

    曾进入族中宝楼,内里长廊迂回,走道交错。各式花雕满目,怪形盆栽不可胜数,又在醒目处架设玉石、字画、名刀、宝器,琳琅满目,叹为观止。

    观赏间,来到一处通道尽头,正对着一扇朱漆雕花的木门。赵一阳推门入,抬眼望去,内中有一方台,台上寄放唯一书卷,用丝质的锦绣香帕包着,外面是一个镶金的红漆木盒。

    翻开木盒,拨开绣帕,拿起书,《方外札记》四字醒然入目。翻书,首页道:

    “仙凡有别,人不胜仙。但仙之初始,由人而成。故人为仙之始,仙居人之上。”

    “老朽赵奇,自幼神往仙神之术,然福泽浅薄,命里有数,虽终生寻仙觅道,却无缘一探个中面目,深以为恨。”

    “然老朽亦感庆幸,为何?只因花甲之年,人之衰年也。老朽本欲安生定命,期想天伦之乐,从此再不做仙神之想。却不知族中几人积德,几人行善,让天眷顾本家。于天帝辛夷三千四百四十年夏日,上大恩公尊仙人萧公至此,赠亲笔修真手稿《方外札记》,一解老朽仙神之渴,更为本族后生开了仙神界之大门。如此,萧公恩情可谓逆天之重,汝等后辈当思报之。”

    “然而老朽一世为人,于此虽喜不自禁,却也忧深患重:杀人杀己,非利器之由;载舟覆舟,非深水之愿,宜思之虑之。密室之宝,莫让他人窥视;照世明珠,杜绝外漏之光,宜谨记切记。”

    “今老朽自觉生机衰败,命不久存,特留此言于后世,尔等慎重慎重。保守此事,不可外漏丝毫,否则杀身灭族之祸不远矣。”

    于是常翻阅,渐渐神往修真,只因修真缥缈,机缘难遇,心中闷闷不乐。

    今日赵一阳如平常一样,在楼里看书,因入迷,不觉天已入夜了。若非阿云喊他,只怕要看到半夜去。

    赵一阳边走边笑:“小阿云,平日里总放着食盒不管,四处去玩儿,今晚怎么在这里喊我?”

    阿云撅一噘娇秀的嘴,将洁白的小牙裹的严严实实的,“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家伙儿都在宅子里不出呢!”

    “都居家不出么……”赵一阳喃喃。

    他低头思索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兴奋道:“小阿云,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吧。”说着撇下阿云急忙忙的往自家院子去。

    阿云怔怔的,反应过来后提着衣裙追喊道:“公子,你跑什么,还没吃饭呢!”

    赵一阳急急忙忙的,连走带跑,终于急行到母亲的居室,询问道:“母亲,如何不见父亲?”母亲先说不知,赵一阳道:“请母亲告知一阳!”母亲挨不住他纠缠,只得道:“小山,你父亲和众叔伯们都去山上了。”

    赵一阳听了,暗思道:“什么事要许多人上山,除那妖兽,定不会是别的。”于是返身出门,边跑边挥手道:“母亲,表兄昨日约我去住,白日间看书倒忘了这事,我这便去了。”

    母亲亦暗想道:“这孩子常去看那仙人书,此时外出,必是上山寻他父亲…也罢,若不让他见识见识,不知何时才肯收心。”笑着点了头,吩咐几句,由他去了。

    云雾山连绵数十里,山势由西向东起伏不定,北侧有靖明湖,南侧是荒林地带。那靖明湖湖面宽广,一眼不能见岸,赵家庄便是于山体北侧依山傍水而建,其余建筑更是徐徐往山中扩展。

    赵一阳穿一套束身青衣,自以为瞒过了母亲。偷偷进山,怕被人见,不走山中大路,只挑偏僻小路行走,如此一来,路远又艰,行的缓慢。

    瞧,山中清幽,银光如雪,瘦小的山路上枝叶堆叠,绵绵作响,而道旁树木半遮明月,风吹来时,树木随风而动,落下片片旋飞飘叶,与衣衫单薄的少年前后交错。此情此景,足以吊起某位不入流“写手”俗兴,孤芳自赏道:

    星夜少年客,孤身赶路人,

    清风徐来意,落叶长相依。

    不觉在山中行了半夜,渐渐乏了。先睡一觉吧,赵一阳暗想,于是爬上树,胡乱睡了。未料正逢着山中返回的赵家人。

    一人沉声道:“你好大胆!”

    赵一阳惊呼一声,翻滚下树,喊道:“父亲。”这人腰圆膀阔,棱角分明,高冠束发,长冉秀美,正是赵家家主赵存义,赵一阳乃其第三子,颇受宠溺。

    赵一阳在家中最幼小,得父母兄弟喜爱,所以为人虽然聪慧,却也有些淘气。

    此时见了赵存义等人,见他们衣衫整洁,气息平稳,心中暗想道:“父亲有空来此,想必还未接触妖兽吧。”反而感到高兴。

    赵存义也喜爱此子,对他期望很高,便也有了令其一观的意向,于是表面上将他训斥一顿,却仍旧带回营地,见了一众叔伯,一一行过礼,算是加入了捉妖的队伍。

    见到赵一阳,赵家的队伍随即变得热闹。

    “小山也来了呀?”几位长辈捏着他的脸蛋调侃他。

    “大伯可真讨厌呢!”

    “是吗,小时候你还舔过大伯我的奶呢,敢说大伯讨厌?”

    “哈哈哈哈…我们家小山来者不拒哦…”另一位长辈笑眯眯的道。

    赵一阳翻一翻白眼,无奈的看向几个长辈。

    “哟哟哟,瞧瞧,来自小山爱的注视…”

    赵一阳:“???”

    ……

    夜晚过得很快,天仿佛一瞬就亮了,赵存义等人再次出发。

    “天气可真热啊!”

    树林似乎过于茂密,没过多久,有人已经如此的抱怨起来。

    “哎呀,汗水打湿衣服了…”

    “是你太紧张了吧…”

    “我紧张?看看你自己,湿的像尿裤子!”

    “你说什么?”

    “不要吵,都闭嘴!”

    吵架的两人耿着脖子散开了。山坳中的茶梅花已愈来愈近,硕大的茶花在良好的荫蔽与光照下,开的极盛。

    赵家一行人迅速的钻进茶梅林,然后隐蔽起来。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却不足以消弭众人的紧张感。

    刚刚吵架的两个人不知不觉中又凑到一起,汗水都湿了一身。在这样的气氛中,妖兽终于再次钻出深藏的洞府。它慢吞吞的踏步而行,显现出一种悠然的傲慢。

    “不愧是妖兽!”

    赵家人低声议论,此时看它比较昨夜清晰多了。按赵家修真手札记载,此妖名叫水熊,又名蓝毛怪,以目测估计,高有六七尺,长约两丈,毛发深蓝,幽光泛滥,又缭绕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哎呀,这就是妖兽啊!”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妖兽一身是宝,吃上一口血肉,就能强身健体,增强武功,甚至吃够一定分量,还能延年益寿…”

    “这你就不懂了吧,妖兽血肉虽好,却不及妖丹……嘿,去年一次酒桌上,城主府的朱医师无意中说漏嘴,说用妖丹熬制的大补丸,吃上一粒就能增加十年功力!”

    “真的?”

    “千真万确!”

    这话说的众人眼前一亮,面上的恐惧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抑的火热。

    赵存义抬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以免愈来愈大的议论声惊扰到妖兽。他早已摸清了妖兽习惯,一日之间,早出一次,晚出一次,归来时间不定。

    这会儿正赶上妖兽早出时候。

    等了几刻钟,忽然有人来报:“妖兽已走远!”

    赵存义点点头,对身边三位小队队长沉声道:“行动!”于是带领族人向对面花岗石林摸去。

    距离不是很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石林深处,此处石头湿润又滑腻,暗处长满了秀绿青葱的苔藓。

    赵存义微微皱眉,暗思道:

    “此妖果如书中所言,善水。诚如此,当用火攻之。”

    “数十人中,唯己内劲最强,能催手中剑烙红,其余仅数人能达此程度,再余者不过能使铁剑发热而已。”

    “虽然如此,此妖乃妖中最下等,与寻常野兽比,不过灵智高,精血厚而已,其水遁术,力不足以穿石,小术也。我等虽人族,力亦非强,然人多势众,设陷阱坑之,用五行克之,寻要害击之,想必有一战之力。”

    “若成,则赵家兴旺计日而待,我等为赵家功臣矣。”

    于是下令:

    “赵存仁,你带人准备干柴,只要多,不要少。”

    “赵存礼,你带人去石林中定位妖兽巢穴,速来报我。”

    “赵存智,你带人盯紧妖兽,有任何风吹草动速报。其余人等潜伏勿动。”

    不一时,赵存礼回报。不一时,赵存智回报。片刻后,干柴足备。

    于是再下令:

    “赵存智,你带人继续盯紧妖兽,不可懈怠,有事速报。”

    “赵存礼,你带人去妖巢中挖一大坑,深四丈五尺,宽两丈,用树枝遮掩,面覆土,要快。”众人领命而去。

    又道:“赵存仁,你带人将干柴分为三份,其一置巢洞深处,其二置大坑底部,其三藏洞口外,多放石硝硫磺引火之物。”亦去了。

    于是还身问:“赵常儒,寒铁锁子网可备妥?”“已备三套。”又问:“赵君风,毒箭硬弓可备妥?”“已备。”再问:“赵无方,燃油可备妥?”“分量足备。”再问:“三叔,身体无恙否?”三叔不情不愿道:“族长宽心,老夫虽未痊愈,亦可使出八成功力。”

    赵存义点头,郑重道:

    “此战之重,诸位已知。我赵家文武立足,有二百二十年,然处偏僻之地,不入世家之流,常被人笑,先人以此为恨,我亦耻之。人说“天以宝器赐汝,汝弃而不受,反怨曰‘苍天,何弃吾于此卑境耶’”,如此,徒惹人笑。”

    “今天赐我赵家以妖兽,妖兽者,其精血乃重宝也。赵存义自知不文不武,实非当此大任之人,然故族长不以我微弱,反拔我于诸昆仲、长者之间,知我常有奋进之心也。今宝器在前,良机易得,赵存义欲因之平先人恨,弥诸君耻,恨力不足。”

    “我闻‘一木易折,十木则刚’,此言至真至善,常思慕之。赵存义不肖,敢问诸君,可为我之九木乎?”

    赵存义言辞慷慨,意气豪放,众人受其感染,拱手高声道:“我等愿与族长齐心,共戮妖兽!”赵存义道:“既如此,存义代族中老幼谢过诸位。此战非常,凶险难测,诸君勉之。”于是令人退出石林,上山隐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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