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异空间中，林海惊魂未定地坐在了地上。雨水从他的发梢、衣角滴落，在身下形成一滩逐渐扩大的水渍。
他几乎以为自己赶不上了，他会和杨淞一起被怪物拍成肉酱。
杨淞将棒球棍轻轻放在地上，也坐了下来。他的身体并没有多少疲劳，但那惊险一刻对精神的创伤还需要缓和一下。
两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而且被吓得脸色煞白，就算是被当成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也不奇怪。
在角落盖着毯子抱着膝盖聊天的两个女生也靠过来。
“怎么了？”孔仪萱问道。
林海对她们摆了摆手。
他不想告诉女生们这个不好的消息，现在空间在外面世界的坐标就在那只巨大的钢铁怪物身下，只要他们出去就会立即遭到攻击，而林海在空间内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出去会面对怪物的脑袋还是屁股。
不过以那只怪物的造型，或许没有脑袋和屁股也说不定——因为这对于怪物而言并不是必要的部分。
总之，他们可以说是被困在这里了。
将这种沉重的消息告诉女生没有意义，只会徒增恐慌和焦虑，所以林海只是深呼吸并揉着自己被杨淞硌疼的胸口。
“你要喝水吗？”
孔仪琳拿过来空间中储藏的瓶装水递给林海，声音柔和地问道。她还特意拧开了盖子。
虽然林海没有说，但二人的脸色已经传达足够的信息了。
“不用了……谢谢。”
林海摇头，且不提他因为紧张有些反胃，光是这一路灌进嘴里的雨水也有不少了。
孔仪萱又问杨淞，杨淞倒是道谢后接过来喝了两口。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你要不试试看，能不能看到外面？”杨淞说。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真气使他的各项素质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他记得从避难所出来后林海对他说的话，林海在身处空间的时候偶然瞥见了外面的景象——一小块地板与一只在挥动的手，经过林海之后的回忆，那应该是名为袁丰的男人的手。
林海点头。每个觉醒者的能力都有探索的空间，这是他和杨淞一致认可的一点。就像杨淞可以将真气进行刚柔转化选择不同侧重一般，他的能力或许也不只是将东西转入转出异空间。
于是他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试图找到能够看见外面的那种感觉。
杨淞给孔仪萱打手势，露出微笑并挑动眉毛，示意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孔仪萱与闺蜜安静下来，一起看着闭上眼睛的林海。
闭上眼睛，林海失去了视觉，四周安静，林海失去了听觉，嗅觉味觉常态关闭，只有触觉仍实在地将感觉送进大脑。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水中。
黑暗幽深的水，没有声音，没有味道。林海的灵魂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在看不见中看到光明。
等待着的杨淞已经开始玩起了手机。
空间里没有网络，但所幸杨淞的娱乐并不完全依赖网络。他打开电子书里已经下载好的小说看起来。
杨淞没有太多爱好，他不会画画，不会书法，也不懂音乐，他也很少刷小视频，看小说算是他主要的娱乐方式之一了。
小说里是被人精心塑造以取悦读者的世界，与真实的世界不同，真实的世界从来不会管你想的是什么。
本来孔仪萱还在持续注视并等待着林海，后来她也忍不住下意识地玩起了手机。林海将她送进来时便嘱咐了一句这里有充电宝，她可以充电，玩着手机等安全了再出去。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掏出手机看一眼就像是下意识挠挠头发一样，已经成为一种接近本能的东西。
挖掘觉醒力量就像掌握一项新的技能，人不是生来就会后空翻，但只要是正常的人都有能学会后空翻的能力，只需要不断尝试，不断摸索……
林海看到了光。
当小孩子第一次骑上自行车，他自然会蹬起来，用运动保持平衡，但他很大可能不会下车，只能一直蹬着，等摔倒或是大人过来扶住。
林海一旦看到外面的景象就再也扭不回自己的视觉，空间内的画面在眼前变为极淡极淡的虚影，但他无意改变这种现状。
他摸索着抓住了杨淞的手，说道：
“准备一下。”
杨淞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孔仪萱帮忙保管，当他产生准备的念头时，体内的气脉仿佛听到他心声一般搏动起来，于是他的血管、肌肉、韧带、关节都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做好了准备。
林海眼中的外面世界只有五米乘五米乘五米的正方体大小，再向外便如同跳出了画框，一片黑暗。
他需要用这一百二十五立方米的视野找到一个最好的时机。
怪物的骨架仍在头顶上活动，林海可以看到一根根钢铁长条垂下又摆上去。
他一边注意那些长条，一边爬上杨淞背后。
当视野中怪物的部分最少时，他带着杨淞转移了出去。
“吱吱吱吱吱——”钢铁扭曲断裂的尖刺声音不绝于耳，每次听到都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怀疑这种东西是怎么可能会动地起来。
杨淞不太明白怪物依靠什么来感知，但在他们重新出现的一瞬间它仿佛就有了反应。
不像自然界的动物，无论猫狗还是人类，感知范围内突然出现一个东西时肯定会下意识地远离，伸手攻击不过是受到惊吓的伴生行为，但怪物完全没有任何被吓到的意思，在领地内出现异物的一瞬间，钢铁的结构便猛压下来。
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停顿或迟疑，像是设定好的自动程序。
杨淞向侧上方跃起，双脚离地近两米，他一只手在怪物身体上借力再次改变方向。
杨淞感觉自己像是从庞然大物的腹中逃脱。
瓢泼大雨与轰然巨声从上方砸下来，林海为了不掉下去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盘住他的身体，以往十八年平淡如水的记忆与此时的惊险在心中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剧烈的兴奋像是要吞没意识，杨淞紧张到双眼都有些发昏。
他四肢并用地在怪物的骨架中穿梭，怪物的身体晃动起来，布满雨水的大型钢铁骨架难以抓握。
林海几次差点从杨淞的背上掉下来，杨淞还要分心扶上一把。
这时异变陡生。
怪物的身体，每一根骨架仿佛都活了过来，扭曲着挤压过来，更有结构的一段直接从中断裂，向杨淞与林海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连思考都是多余的。杨淞的身体撇开大脑擅自动了起来，他抖落背上的林海，一脚将其踹了出去。
末端因撕裂扭曲布满钜形缺口的钢筋划过胸口。
杨淞的眼睛瞬间红了。
受伤了——这一点显现在了意识之中，但似乎并没有伴随痛觉。机械结构般的气机支撑身体，于是胸口那巨大的创伤似乎也没有产生不便。
林海被踹飞了。
飞出去的那一刻他便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连撞几根骨架啪叽摔进地面上积起的雨水中。
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杨淞踢出了怪物的体内。
“快跑。”杨淞仿佛咬着牙发出的声音穿过钢铁与暴雨的怒吼后无比的微弱。
意识还没有从震撼中恢复，依然是身体先行。林海的身体遵照那两个字的指示，连滚带爬地远离。
怪物的一部分钢铁结构向林海刺下来。
杨淞爆发出了超出猿猴的敏捷，在钢铁雨林中穿梭。四面八方的骨架疯狂涌来想要绞杀他。
受伤似乎反而激起了这个年轻人的血性。他没有做逃出怪物身体的行为，反而一路向上爬去。
他的速度快极了，在瓢泼雨幕中就像一个幽灵。
他从怪物的顶部跃了出来，手中扯着不知哪里来的钢铁长板，像复仇一般，将其砸向怪物。
钢板与被砸中的骨架一起断裂了。
或许杨淞的手臂肌肉甚至骨头也断了，但对于此时的他并无影响。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出奇的好，受伤的地方只是热热的，没有别的感觉。
一击宣泄了疯狂，杨淞眼中的红色退去了稍许，理智重新占据上风，于是他沿着怪物的背部向外奔跑。
林海怎么样了？脑海中划过这一丝想法。
此时的林海，虽然连滚带爬，但竟然神奇的没有被怪物的攻击杀死。
在如此境地境地，他的身体自动悟出了免疫攻击的绝技。每当躲不过怪物的攻击，他就会瞬间将自己转移进入异空间，在异空间中又拥有对外界的视觉，于是他就这样闪烁着一点点远离怪物的掌控。
空间中的两个女生愣愣看着林海以各种狼狈的姿势出现又重新消失。
孔仪萱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是为了什么而哭呢？讶异于林海展现在眼前惨烈挣扎的样子？惊恐于想象中这样子背后惨烈的形势？还是良知中因救助自己的人反而被危险逼入绝境而悲伤？
连续转入转出意外的消耗巨大，林海感觉自己四肢中好像灌满了雨水，脑子也像进了水般抽搐。
一根新的铁柱横扫而来时他转移失败了。
但一个被黄色雾气笼罩的身影站在了他身前，伸臂挡住了那根铁柱。
然后身影被铁柱打飞，顺便把他也撞了出去。
他几乎以为自己赶不上了，他会和杨淞一起被怪物拍成肉酱。
杨淞将棒球棍轻轻放在地上，也坐了下来。他的身体并没有多少疲劳，但那惊险一刻对精神的创伤还需要缓和一下。
两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而且被吓得脸色煞白，就算是被当成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也不奇怪。
在角落盖着毯子抱着膝盖聊天的两个女生也靠过来。
“怎么了？”孔仪萱问道。
林海对她们摆了摆手。
他不想告诉女生们这个不好的消息，现在空间在外面世界的坐标就在那只巨大的钢铁怪物身下，只要他们出去就会立即遭到攻击，而林海在空间内是看不到外面的情况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出去会面对怪物的脑袋还是屁股。
不过以那只怪物的造型，或许没有脑袋和屁股也说不定——因为这对于怪物而言并不是必要的部分。
总之，他们可以说是被困在这里了。
将这种沉重的消息告诉女生没有意义，只会徒增恐慌和焦虑，所以林海只是深呼吸并揉着自己被杨淞硌疼的胸口。
“你要喝水吗？”
孔仪琳拿过来空间中储藏的瓶装水递给林海，声音柔和地问道。她还特意拧开了盖子。
虽然林海没有说，但二人的脸色已经传达足够的信息了。
“不用了……谢谢。”
林海摇头，且不提他因为紧张有些反胃，光是这一路灌进嘴里的雨水也有不少了。
孔仪萱又问杨淞，杨淞倒是道谢后接过来喝了两口。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你要不试试看，能不能看到外面？”杨淞说。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真气使他的各项素质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他记得从避难所出来后林海对他说的话，林海在身处空间的时候偶然瞥见了外面的景象——一小块地板与一只在挥动的手，经过林海之后的回忆，那应该是名为袁丰的男人的手。
林海点头。每个觉醒者的能力都有探索的空间，这是他和杨淞一致认可的一点。就像杨淞可以将真气进行刚柔转化选择不同侧重一般，他的能力或许也不只是将东西转入转出异空间。
于是他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试图找到能够看见外面的那种感觉。
杨淞给孔仪萱打手势，露出微笑并挑动眉毛，示意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孔仪萱与闺蜜安静下来，一起看着闭上眼睛的林海。
闭上眼睛，林海失去了视觉，四周安静，林海失去了听觉，嗅觉味觉常态关闭，只有触觉仍实在地将感觉送进大脑。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水中。
黑暗幽深的水，没有声音，没有味道。林海的灵魂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在看不见中看到光明。
等待着的杨淞已经开始玩起了手机。
空间里没有网络，但所幸杨淞的娱乐并不完全依赖网络。他打开电子书里已经下载好的小说看起来。
杨淞没有太多爱好，他不会画画，不会书法，也不懂音乐，他也很少刷小视频，看小说算是他主要的娱乐方式之一了。
小说里是被人精心塑造以取悦读者的世界，与真实的世界不同，真实的世界从来不会管你想的是什么。
本来孔仪萱还在持续注视并等待着林海，后来她也忍不住下意识地玩起了手机。林海将她送进来时便嘱咐了一句这里有充电宝，她可以充电，玩着手机等安全了再出去。
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掏出手机看一眼就像是下意识挠挠头发一样，已经成为一种接近本能的东西。
挖掘觉醒力量就像掌握一项新的技能，人不是生来就会后空翻，但只要是正常的人都有能学会后空翻的能力，只需要不断尝试，不断摸索……
林海看到了光。
当小孩子第一次骑上自行车，他自然会蹬起来，用运动保持平衡，但他很大可能不会下车，只能一直蹬着，等摔倒或是大人过来扶住。
林海一旦看到外面的景象就再也扭不回自己的视觉，空间内的画面在眼前变为极淡极淡的虚影，但他无意改变这种现状。
他摸索着抓住了杨淞的手，说道：
“准备一下。”
杨淞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孔仪萱帮忙保管，当他产生准备的念头时，体内的气脉仿佛听到他心声一般搏动起来，于是他的血管、肌肉、韧带、关节都在身体不动的情况下做好了准备。
林海眼中的外面世界只有五米乘五米乘五米的正方体大小，再向外便如同跳出了画框，一片黑暗。
他需要用这一百二十五立方米的视野找到一个最好的时机。
怪物的骨架仍在头顶上活动，林海可以看到一根根钢铁长条垂下又摆上去。
他一边注意那些长条，一边爬上杨淞背后。
当视野中怪物的部分最少时，他带着杨淞转移了出去。
“吱吱吱吱吱——”钢铁扭曲断裂的尖刺声音不绝于耳，每次听到都会让人发自内心的怀疑这种东西是怎么可能会动地起来。
杨淞不太明白怪物依靠什么来感知，但在他们重新出现的一瞬间它仿佛就有了反应。
不像自然界的动物，无论猫狗还是人类，感知范围内突然出现一个东西时肯定会下意识地远离，伸手攻击不过是受到惊吓的伴生行为，但怪物完全没有任何被吓到的意思，在领地内出现异物的一瞬间，钢铁的结构便猛压下来。
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停顿或迟疑，像是设定好的自动程序。
杨淞向侧上方跃起，双脚离地近两米，他一只手在怪物身体上借力再次改变方向。
杨淞感觉自己像是从庞然大物的腹中逃脱。
瓢泼大雨与轰然巨声从上方砸下来，林海为了不掉下去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盘住他的身体，以往十八年平淡如水的记忆与此时的惊险在心中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剧烈的兴奋像是要吞没意识，杨淞紧张到双眼都有些发昏。
他四肢并用地在怪物的骨架中穿梭，怪物的身体晃动起来，布满雨水的大型钢铁骨架难以抓握。
林海几次差点从杨淞的背上掉下来，杨淞还要分心扶上一把。
这时异变陡生。
怪物的身体，每一根骨架仿佛都活了过来，扭曲着挤压过来，更有结构的一段直接从中断裂，向杨淞与林海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连思考都是多余的。杨淞的身体撇开大脑擅自动了起来，他抖落背上的林海，一脚将其踹了出去。
末端因撕裂扭曲布满钜形缺口的钢筋划过胸口。
杨淞的眼睛瞬间红了。
受伤了——这一点显现在了意识之中，但似乎并没有伴随痛觉。机械结构般的气机支撑身体，于是胸口那巨大的创伤似乎也没有产生不便。
林海被踹飞了。
飞出去的那一刻他便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连撞几根骨架啪叽摔进地面上积起的雨水中。
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杨淞踢出了怪物的体内。
“快跑。”杨淞仿佛咬着牙发出的声音穿过钢铁与暴雨的怒吼后无比的微弱。
意识还没有从震撼中恢复，依然是身体先行。林海的身体遵照那两个字的指示，连滚带爬地远离。
怪物的一部分钢铁结构向林海刺下来。
杨淞爆发出了超出猿猴的敏捷，在钢铁雨林中穿梭。四面八方的骨架疯狂涌来想要绞杀他。
受伤似乎反而激起了这个年轻人的血性。他没有做逃出怪物身体的行为，反而一路向上爬去。
他的速度快极了，在瓢泼雨幕中就像一个幽灵。
他从怪物的顶部跃了出来，手中扯着不知哪里来的钢铁长板，像复仇一般，将其砸向怪物。
钢板与被砸中的骨架一起断裂了。
或许杨淞的手臂肌肉甚至骨头也断了，但对于此时的他并无影响。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出奇的好，受伤的地方只是热热的，没有别的感觉。
一击宣泄了疯狂，杨淞眼中的红色退去了稍许，理智重新占据上风，于是他沿着怪物的背部向外奔跑。
林海怎么样了？脑海中划过这一丝想法。
此时的林海，虽然连滚带爬，但竟然神奇的没有被怪物的攻击杀死。
在如此境地境地，他的身体自动悟出了免疫攻击的绝技。每当躲不过怪物的攻击，他就会瞬间将自己转移进入异空间，在异空间中又拥有对外界的视觉，于是他就这样闪烁着一点点远离怪物的掌控。
空间中的两个女生愣愣看着林海以各种狼狈的姿势出现又重新消失。
孔仪萱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是为了什么而哭呢？讶异于林海展现在眼前惨烈挣扎的样子？惊恐于想象中这样子背后惨烈的形势？还是良知中因救助自己的人反而被危险逼入绝境而悲伤？
连续转入转出意外的消耗巨大，林海感觉自己四肢中好像灌满了雨水，脑子也像进了水般抽搐。
一根新的铁柱横扫而来时他转移失败了。
但一个被黄色雾气笼罩的身影站在了他身前，伸臂挡住了那根铁柱。
然后身影被铁柱打飞，顺便把他也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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