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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托里西城

    坐上这个托里西特尔大叔的车后,大概只需要再开个一两天就能到托里西城。尹淮两人已经体力耗尽,在车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等两个人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驶出了森林,周围的景色有了明显的西部特色,漫天的黄沙和长空落日,让人想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路边也终于有了人烟,很多黄土堆成的屋子冒着袅袅炊烟,盛小予几乎感动得落泪。

    司机大叔在一处人家前停下车,准备借人家的房子上个厕所,一路上都随地解决,实在是于心有愧。尹淮本来也想跟上去,却被盛小予拉住,只好留在车上。

    “怎么了?”

    “嘘!”盛小予神神秘秘地让他低下头来,拼命压低声音。

    “这个大叔有问题!”

    “不会吧,我观察一路了。”尹淮将信将疑。

    盛小予捏着他的耳朵,指责道:“中毒后你的脑子也傻了吗?他肯定不是个运猪肉的司机!”

    尹淮奇怪地回头看了看后斗的泡沫箱,这箱子里确实传来肉腥味,他也没有打开确认。难道这里面装的不是猪肉?

    “用你发育良好的小脑想一想,托里乌苏是什么地方,物产丰饶,就算是盛产牛羊肉,也不至于养不起猪吧?他说周边镇子的猪肉便宜,可以就算他从接上我们的地方开始运送猪肉,也已经开了两天的车了。这期间的油钱、人工费还有储藏费会比卖猪肉的钱少?”

    “而且接上我们的地方,以及方圆几百里都没有镇子,他哪里来的猪肉?”盛小予一条一条给尹淮分析着。

    “再说,如果非要运这么远,直接载着猪就好了,分装好的肉就算再怎么冷藏密封,到了托里乌苏也已经不新鲜了,他这是图什么呢?”

    “或许?条件有限?”

    “你傻啊,他那个车的后斗这么大,却只装了几箱肉啊?他这能赚到什么钱?这里面装的肯定不是猪肉!我从小就讨厌猪肉,活的死的生的熟的,我都闻得出来,我敢保证这绝对不是猪肉,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这不是动物的肉。”

    此话一出,车厢里如死了一般安静,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把自己的揣测说出来。如此可疑的泡沫箱,载着几箱肉在危险的无人区穿行,还接上了也十分危险的两个流浪者,这个大叔胆子未免太大了点。

    僵持间,司机大叔也回来了,他边启动着车子,边跟尹淮他们说着:“不出几个小时,就要到托里西城内了,你们一定要小心,最好别下车。”

    “为什么?在车上就不危险吗?”盛小予问道。

    “我的车贴了牌照,有组织罩着,他们不敢来骚扰。”大叔点燃了一根烟开始抽起来,“常年跑车,总是要一些护身符的,不然哪有钱给他们抢啊。”这个大叔一路没怎么抽烟,现在却奇怪地抽起来,烟味呛人,小予不自觉捂住了口鼻。

    “噢,好滴,我们一定乖乖待在车上不乱跑。”尹淮忙跟司机大叔道谢,让他安心。以为这两个小孩对他死心塌地信任。

    盛小予在手机上小心地打着字,偷偷一转到尹淮看得见的地方:“怎么办?”

    “到了托里西他肯定要下车加油,我们到时候跑。”尹淮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她。

    盛小予收起手机,看着窗外越来越多土建筑的城市边界出神,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着裤子,情不自禁地发抖。这泡沫箱里到底是什么?不是猪肉是什么?难道是保护动物的尸体?是枪支还是毒品?难道,是人?

    盛小予不禁毛骨悚然,关于西域器官交易人口买卖的传闻浮现眼前,她可不想自己到了托里西也变成泡沫箱里的一具无名女尸。

    忽然,尹淮把自己的手伸过来,把自己攥成一团的手稍稍摊开,随即温暖有力的大手覆盖在自己的手上。他没有看向自己,只是默默的牵起自己的手,那十指紧扣的气势好像是在让自己安心,不要害怕。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抓紧尹淮的手后,盛小予砰砰跳动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一些。

    其实如果确认了司机大叔是坏人,他的一切行为都变得有理有据了起来。比如,他要是想对尹淮两个人下手,在森林里肯定不可能,他们人数占优,显然大叔也没有武器。既然如此,只能选择在托里西城里找同伴下手。如果要在托里西下手,他又一直在渲染托里西的恐怖,千方百计地让盛小予害怕,阻止他们下车。那他的计划就变得很清晰了,他打算趁着加油的功夫叫来同伴,让盛小予两个待在车里,来一个瓮中捉鳖。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必须在他叫来同伙前逃出去。

    不多久,车子就驶入了托里西城,城门的守卫还是很严格的,并没有正规的高速公路的入口,只有几个穿着破破旧旧的制服的人拦车检查。司机大叔果然有路子,跟那个政府小伙寒暄了几句,就被放行了,根本没有检查车后斗上装了什么。

    进了城后,盛小予仔细地观察着路线,希望一会儿逃跑的时候能记得一点方向。这座城市果然如传言所言,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房子是旧旧的,道路满是尘土,满地乱跑的小孩也脏兮兮的,像是乞丐。看起来这里真的战乱频发、民不聊生。

    司机大叔在一家年久失修的加油站前停下车,告诫尹淮他们千万别下车,他下去加个油。下车后甚至用车钥匙把车子锁了起来。还好尹淮警惕,在他下车的时候也悄悄把后车门打开了个小缝,以至于锁车的时候不会把后门也锁了。司机大叔两步一回头地往加油站走,很快消失在一个小破门里。

    尹淮眼神示意盛小予,二人二话不说就默契地从后门的缝隙里闪下车。接着就是没命地在街道上狂奔,照例没有管盛一一和生生,他们俩已经习惯了自己生存再自己找回来。

    尹淮他们拼尽全力跑了一路,终于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来,气喘吁吁的样子不亚于当时在**的那次逃跑。好在那个司机大叔以为绝对安全,没有想过这两个小孩还会逃跑,所以根本没有人追上来。即使身在满是危险的托里西城,但是好在是逃脱了一种被拉去割腰子的命运。真是感谢盛小予的敏锐。跟着尹淮跑出来这一趟,盛小予的警惕性已经有了质的提高,再不是那个蠢蠢傻傻的女大学生了。

    “现在……现在怎么办?”盛小予还在止不住的喘气,太久没有好好吃饭,又这么颠沛流离了一路,她实在是没有体力了。原来觉得颠沛流离就是个夸张,谁知道这趟旅程是真的那叫一个颠沛、那叫一个流离啊。

    “先等等。”尹淮也很累,他脑子飞速想着,托里西和乌苏北就隔着一条护城河,要过去很容易。现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信任,最好的办法是他们步行前往乌苏北。只是刚刚逃跑的着急,连那个救命的背包都没有带。两个人身无分文,还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生生他们来找自己吧。那俩小家伙身上还有一点藏着的钱。

    一直在这个小角落等到太阳下山,也不见盛一一和生生来找自己。奇怪,按理说他们应该找得到尹淮他们呀,怎么迟迟没有来。

    盛小予实在是有点饿了,肚子咕咕地叫着,正在从巷子里往外探头探脑。这是一条普通的贫民窟,到处都是乞讨的孩子以及大声叫嚣驱赶的商人。看起来并没有填饱肚子的地方,小予一阵失望。

    “走,我们出去看看。”尹淮迈开步子。

    “不等他们了吗?”盛小予紧紧跟上。

    “不等了,这里太大了,他们不好找。我们先去熟悉下环境,明天得去乌苏北。”

    一路上,盛小予都紧紧地戴着帽子,把脸藏在高领的领口里,不让人发现自己的性别。只是她发现,这里的人大多这般打扮,几乎也是雌雄莫辨。她小舒了口气,总之还是别让人发现自己是个异族的女性比较好。

    忽然,她听见角落有几声孩童的哭喊,回头看,一个一瘸一拐的小孩正被另外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打骂。那个孩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感觉再不治疗就没有命了。

    女孩子的心软让小予小小地驻足了一会儿,看着那个小孩还在被周围的人围殴,却根本不敢反抗,小予几乎急的快要哭了。

    “别管,快走。”尹淮拉起小予就走,根本不让她多看那场霸凌一会儿,“这里的霸凌很常见,你去插手就是惹事,而且你怎么知道这群人是不是同伙,万一把你扯进去,就完了。当没看见,快走。”

    尹淮的话很有道理,盛小予又拉了拉帽子,不让自己再看周围无关的东西。就像周围大部分人一样,对任何异动都视而不见。

    可是这太奇怪了,他们才走了小半条街,却已经遇到了不下三次这种群殴霸凌,都是弱小无助的小孩,抑或是手无寸铁的女子。这也太奇怪了。

    “我怎么感觉,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盛小予小声朝尹淮说着。尹淮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却只是一味地往前走,并不理睬周围的变故。

    忽然,在一个拥挤的路口,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冲进了盛小予的怀里,拽着她的腿不撒手,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不敢往外面看。果然,一群小土匪紧跟其后,对着那个小孩一阵叫嚣,他们说着听不懂的话,但是显然是叫那个小孩出来。

    不是,这怎么还直接找上门来了。盛小予被这小孩抓得手足无措。而那群围殴的土匪也在不断靠近,龇牙咧嘴地很是凶狠。本来周围拥挤的人群一下子四散开去,仿佛在避开什么瘟神。一时间,路口只剩下尹淮、盛小予和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孩。

    “救我!”那个小孩满脸通红地朝着盛小予求救,那脏兮兮的小脸挂着明显的泪痕,瘦弱的小手抓着小予的裤腿紧紧不撒手,好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怎么办?”

    “只能,先赶走他们了。”尹淮对着那群土匪恐吓着,把为首的那个击退后,其他人也远远地看着他们,随时准备再扑上来。

    那个抓着盛小予的小孩子仍旧不敢出声,躲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瑟瑟发抖。

    “小朋友,你家在哪里?先回去好不好?”小予细声地问道。

    “不……不敢。”那个小孩弱弱地回道。

    尹淮也一筹莫展,这怎么办,总不能带着这个小拖油瓶一起走吧?而且那群土匪对这个小孩虎视眈眈的,如果尹淮他们一走,就会饿虎扑食般地冲过来,把这小孩撕成碎片。

    “先带他走吧。”小予不忍地说道。

    无奈下,他们只能带着这个小拖油瓶往人群中走,不时还回头看着那群土匪,他们果然在远远地跟着,看起来绝不罢手。

    “你家在哪里啊?”小予问道。

    “前面!”小孩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那条黑黢黢的贫民窟,看起来非常危险。

    盛小予看了眼尹淮,在跟他确认是否要往里面走,可是这小孩的手攥的很紧,而且小土匪们紧随其后。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小予一边牵着小孩的手,一边小心地往小巷子里探着,还出言安慰道:“既然到了,你自己回去吧?”

    “不行……”小孩的手抓的更紧了。

    “为什么不行啊?”盛小予疑惑。

    “因为……”小孩欲言又止。

    谁知道才走进暗巷没几步远,就闪出几个黑衣大汉,把尹淮拦在了外面,尹淮警惕地与之搏斗着,盛小予却被小孩拉着往巷子深处走。

    “尹淮?”盛小予拼命回头,看着被缠住的尹淮,觉得大事不妙,她看着手下那个小孩,他突然露出了非常诡异的微笑。

    “因为,不把你带回去,主人会打死我的。”

    果然,上当了。

    此时,又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纷纷上手把盛小予的手脚狠狠地钳制住,他们的力道很大,盛小予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接着那群小土匪一哄而上,围着刚刚那个挨打的小孩一同欢呼,虽然说的话小予听不懂,但是明显他们就是一伙的。

    我说呢,为什么那群小土匪说的话自己压根儿听不懂,可是偏偏这个小孩会说普通话,真是很努力地在培养啊。

    但此时小予根本动弹不得,连嘴巴都被狠狠地捂住,发不出声音求救。这,果然要被不法组织给卖了呀。

    尹淮此时却挣脱了那几个挟持的黑衣人,飞奔进来,三两下打退了拦住自己的小土匪们,站在盛小予面前,很紧张地跟挟持者对峙,他冷静地说:“放了她,我有钱!”

    挟持者显然并不买账,他们边用匕首抵住盛小予的脖子上,边小步地后撤。身后的黑衣人已经追上来,又与尹淮厮打起来。尹淮的身手很好,几次把他们狠狠地踹在墙上,但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扑过来挟持尹淮。

    怎么,他们都裹得这么紧了,还是被认出来了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说话间,盛小予已经被拖到了暗巷深处,那里停着一辆眼熟的货车,好像就是在森林里载自己的那个司机大叔的。他果然是坏人,难怪一路上这群土匪追着我们,而且一眼认出了他们。真是防不胜防啊。

    当盛小予以为自己要被抓上车子时,忽然有个矫健的身影从空中闪过,他修长的腿三两下把盛小予身边的大汉踢晕过去,然后像一只夜猫一样轻巧地落地,接着对着满地的小土匪打了个响亮的响指,那群小孩作鸟兽散,没有一丝犹疑。那个人缓缓转身,冷冷地看着地上挣扎着要起来的两个黑衣人,冷冽的眼神好像在警告他们不要乱来。果然那两个人也和那几个小孩一样,忙不迭地就往外跑,好像看见了活阎罗一样。

    此时尹淮终于把拦住他的两个黑衣大汉打晕,踉跄地跑过来,见盛小予好好地站在原地,而一个陌生男子揉着手腕,靠在墙根上无言地看着他。

    这是?谁?为什么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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