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番外 爸爸妈妈的故事（二）

    老袁记得很清楚，自从老谢的女儿小媛出生后，他就一直在兜里放着一张女儿的照片，刚出生的小孩儿，其实没几个好看的，头发就几根，眉毛也买掌权，黑白的照片也是不知道小包被的颜色，只是这这丫头，吐吐舌头，真的让人心里直发软。老谢对于妻子莉莉，也是充满感激，总是觉得她一省城姑娘不“嫌弃”自己家里穷还帮自己照顾农村来的父母，不止一次对各位同事说，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莉莉。

    那个年代许多家庭只有一个孩子，老谢和妻子，也是很珍惜这个丫头。妻子在春城做老师，令人羡慕的职业，其实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还不到一百，都有老人要照顾，实际上也是紧紧巴巴，不过两人都觉得，只要好好工作，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小媛一岁多那年，莉莉带着小媛去探亲，那段时间，真的感觉好放松，每次看着老谢抱着女儿亲个不停，莉莉也是觉得，好温馨。只是她不知道，很快，整个14A，就将开赴西南重点区域。出发指令很突然，不过老谢也是送她们母女到了营地门口，不到两岁的小女孩儿，对父母，对分别，有概念么？这么多年，莉莉不知道，她也不敢去细想，只是依稀记得，分别之时，她很想哭，而女儿被老谢再次亲了一口，还在咯咯地笑。

    次年的春天，两座山头，成为了无数人的记忆，五年，一千六百人留在了这里，而老谢，就是那一千六百分之一。得知丈夫的殉职那一刻，真的哭得撕心裂肺，如果不是看着还有一个两岁的女儿，她真的可能会垮，而老袁，总是觉得，老谢是为了自己和十几个兄弟到下来的，荆棘密布的山地，迎面都是七（点）六二一二（点）七，终于在规定时间冲到了目标区域，然后一枚长柄飞了过来，基本上，已经来不及散开了，老谢直接扑了上去。

    除了抚恤金，十几个同事攒了二百块钱寄给了莉莉，而莉莉，说什么，都不要，她知道，都是苦孩子，攒点钱，真的很不容易。不久之后，14A被01A与12A轮换了下来，老袁也是因为立功被提为指挥员，进修的学校就在春城。那两年，也是经常带着大包小包去看莉莉，因为他们做过约定，活着的，要照顾殉职同事的家属，有奶粉，有罐头，有火腿，有米线，最初也是想拒绝，不过老袁一句“嫂子，我和谢队长，也是一起挖过洞趟过壕的”，莉莉也是心有些软了。

    两人是谁先动了情，已经不太重要，莉莉记得很清楚，那时他已经结束了进修回到了老部门，那次他照旧来看母女俩，临近分别，老袁握住了莉莉的手，只是有些抖。

    “莉莉，我，我，我对你说这些，可能，真的需要极大的勇气，我知道，或许，你，你会很难接受，不过，我真的想，好好照顾你，谢哥没能做完的事儿，让我，弥补他的遗憾，好不好？”而她，除了点头和流泪，也是没有别的反应。

    结婚半年多，莉莉怀孕了，老袁最初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不希望小媛受任何委屈，不想莉莉再这么辛苦，其实莉莉比他还年长两岁。而莉莉，态度很坚决，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她总觉得，和自己结婚，他已经很不容易，她不能让他没有自己的孩子。整个孕期，老袁也是挺紧张，按现在的年龄划分，莉莉也是准高龄产妇。小女儿出生时，他一直在产房门口，握着小媛的手，“父女”俩顶着各种目光一起等，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那几个小时，真的感觉，好煎熬，也好心疼。看着粉色小薄被中的小女儿，也是轻轻握着妻子的说，说了一句“莉莉，苦了你了，谢谢你。”而莉莉，只是哭着摇摇头，尽管她也感觉，此生还有机会有两个女儿，此生还有男人陪她，真的挺好。

    往后的日子，夫妻俩也是相互提醒一碗水要端平，结果却也是不可避免地有所偏爱，不过两人也是点破不说破，即使是后来袁媛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老两口也似乎改不掉这习惯，而袁媛与袁洁的姐妹情，也是让老两口觉得，这几十年，也是，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