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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了?

    再醒来已经天黑了,屋里点了蜡烛。没有镜子的妆台上放着黑色的陶碗,碗里的药汁散发出苦腥味。陶碗旁边放着同色的陶碟,里面有三五颗杏干。妆凳上坐着原身的三哥,正就着烛光看着竹简!清峻的脸上满是疲倦!

    穿来三日,心心念念的想要死回去,各种折腾,倒忘记了训练时教育的冷静思考,寻找突破点。而原身的记忆除了认人,也没有想过梳理!没力气再折腾了!倒安静下来仔细思考了!

    想起自己十六岁考上舰面预备役,集训时,双人间的仓里那圆脸的女仓友,喜欢看古早狗血小说。记得她经常在吃饭时老爱说棠棠我给你说我今天看的小说:

    什么财团夫人重生了避开前世的错误赢了!

    什么人在九星连珠时,连车带人穿了。然后各种打怪升级。收获一众迷妹迷弟HE了!

    什么人被雷击挂了!穿了,打遍天下无敌手,附带金手指,空间美男都有了,HE了!当时只是假装喜欢,心里却唾弃她不学无术!

    现在却想着她说的那些,连她说话时的表情都想起来了,好像所有内容都没有说有人穿回去了!他们只是安心的在新世界好好活着。

    那自己怎么办?回不去了?等九星连珠?等被雷击?也太不现实了!怎么办?

    难道学穿越前辈的既来之则安之?好后悔自己当时一心只想着考上舰面而疯狂训练,狂背数据,狂做模拟赛!没有分出多余时间多看一些自以为没用的东西。其实也应该有参考价值吧!

    左千棠无奈的叹息!

    听到叹气声的三哥放下竹卷,上前摸摸左千棠的额头,然后拿起一个枕头温柔的垫高左千棠的头。转身端起药碗,试过温度,坐床沿上准备喂药。全程没说一句话。左千棠想了想,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准备靠床头上,自己喝!

    三哥却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然后低头和左千棠对视。小鹿眼里满是泪水道:“四妹,你若再出事三哥只好陪你一起去了!”声音有点沙哑,十三四岁的少年还在变声期。音量不大!却如雷贯耳。震得左千棠忘了动作。只躺着让他喂药,感受不到苦一样机械的吞咽着。脑里却快速搜索着原主的记忆。

    这个原身的家,左千棠行四,上面三个哥哥,大哥像是只占着排行一般,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二哥三年前就去了西荒,那年他也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走的时候是一个铺了雪的清晨,举目望去都是白茫茫一片,刺的眼痛。左千棠还记得那天二哥穿了很厚的衣裳,脚下穿着及膝的羊皮靴子,带帽的披风也是厚厚的羊皮。阿娘装好刚做好的饼子,送二哥在村口坐去郡里的牛车。站雪地里望着牛车慢慢走远,阿娘脸上的泪水结成冰,回到家的阿娘抱着三哥和她哭,眼泪滴在左千棠的脸上,留进嘴里,又凉又咸!七岁多的左千棠在心里发誓以后不要离开阿娘,不让阿娘这样哭!

    关于阿爹的记忆却很少,他很少回家,好像总是每隔两三年才回家一次。回家时总是在深夜,第二天早上吃饭时才见到。在家最多呆六七天,又走了!只记得他在家也很忙,好像想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吃饭很快,说话温柔,很有教养的样子!和两个孩子说的最多的话是要听阿娘的话。总在离别时对三哥说照顾好阿娘和妹妹。然后匆匆离开!墨千棠有记忆以来,只见过三次阿爹。但村里却没人说她没阿爹的孩子!也没人欺负她!

    嘴里被塞进杏干,左千棠回神了。看着眼前瘦瘦的,却像修竹一样挺拔的男孩,含糊的说了句谢谢。三哥没回应,只收起碗碟向院子走去。屋外响起洗碗的水声。

    院门响起,有些急促的混乱的不止一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门打开,依旧是三哥,端来水盆放架子上。拿起棉巾放水里,慢悠悠拧干,走过来替左千棠擦脸擦手!又点心不在焉,一直转头看向院子。

    堂屋燃香纸蜡烛的味道传来,嗡嗡的念经声似在耳边,有安宁的感觉!左千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次日清晨,左千棠被一整木鱼声吵醒,睁开眼,床边地上,一个穿着麻质法衣盘着腿的老和尚正在念经。

    迷糊中以为自己终于挂了,继续闭眼,希望醒来在舰上!可耳边的念经声连绵不绝,睁眼还是看见这屋顶,瞄眼还是能看到敲木鱼的老和尚正反光的光头,九个戒疤特清晰!

    可能睡饱了,感觉饿的胃疼。五感倒是清明些了,只鼻子里痒痒的,那股腥味就没停过。不自觉的伸出指头,放向鼻孔。就听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说:“师傅,她醒了,在挖鼻孔呢!”

    左千棠的手指正碰到一坨硬邦邦的异物,看着抬起头来的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来不及管丢不丢脸,加快推进速度,一挖一淘扣了出来。因为太快,痛的眼泪汪汪的,低头一看,一坨黑红的干血!正想着怎么来的。就听小男孩说到:“师傅,她挖出血了”

    世界突然安静!

    就听在一旁奉茶的三哥说到:“哦,应该是昨天的黑狗血”!

    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低头嗯了一声,对叫师傅的小孩说到:“你带几位施主出去一下,我有话要对小施主说”。

    哪小孩没有剃头应该是俗家弟子,大概是跟端庄尊严的老和尚很久了,便染了老和尚沉稳的样子,只见他看了原身阿娘和三哥一眼,便背着手带他们出去了。

    老和尚看他们走进院子,起身虚掩了房门,又在离床稍远的地方站定。双眼慈爱的看着左千棠道:“老衲七日前夜观天象,苍龙七宿中角木蛟异常,至三日前忽现极近,这主杀伐的异常老衲却只能算推算出无兵祸天灾。正苦于推算不出何出此异象!令慈前来拜见,三跪九叩之诚,粗布麻衣却紫气云绕!听她所求之事,便心有猜测,看到施主才惊觉异世来客!施主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要寻路离开呢?”

    左千棠惊惑道:“大师既然说我是异世来客,可有什么什么方法让客回去?既然是客,总得归家吧!”

    老和尚依旧慈祥和蔼,轻轻摇头道:“一切有为法,你离开哪里,或是你同哪里的缘分尽了,你既然来了,这里应该有你的缘法!谁人能说你不是她,她不是你呢?谁又能说不是回家而是闯入呢?一切皆有定数,施主何不既来之则安之!”

    左千棠苦笑着摇头道:“这就很扯了!”

    老和尚说了句禅语,继续说道:“老衲给施主说一个故事吧:

    “三百年前,北陆苦荷寺的天祈长老见文昌星异象,历时三月终于推算出有异世来客。兴文昌,乃大吉之象!

    亦推算出自己大限将至,匆匆写下:“异世来客,文昌兴,大吉!”遣寺中弟子送往北陆国都城,交于国师!

    弟子们刚出寺庙。天祈长老便坐坛圆寂了!突来一场莫名大火烧了天祈长老的僧寮,却未波及其他。世人皆说是天祈长老泄露天机而受天道惩罚!但于推演之术,从此世间便没人能如此成风尽垩了!

    老衲有幸在北荒听过苦荷寺僧人辩经,受益良多。但当时终究老衲还是修行不够,只窥见推演术的一点皮毛!专研至今,也未成达到天祈长老的一成,惭愧啊!”

    左千棠安静的听着,心里却起了滔天大浪。不禁问道:“后来呢?那个文昌,嗯,异世之客怎么样了?异类不会被烧死吗?”

    老和尚笑道:“后来,北陆改建制,兴历法,修律律,私塾于村落,国学于郡县,智民强军!后两百多年来,北陆崛起,无内乱外患。

    百年前东南西三陆皆派学者出使!然回者十之一二!此间学者派出不知凡几,哪怕回来一成也足以!

    至于他,官拜国公,亦因案牍劳形,心血付尽,花甲之年便驾鹤西去!

    北陆人为纪念他,各地皆修文昌塔。家有学子便有文昌公的牌位!

    至于你说烧死异类,若这异类仰俯无愧于天地,行止无愧于人心。又何至于?”

    老和尚说完,从袈裟里掏出一截被烧的黑乎乎的木头。小指大小,用画着符文的黄纸裹了!递给左千棠,叮嘱道:“贴身放着吧,魂不安,人又怎么能安呢?”说罢举起禅杖,在左千棠的头顶画了几下,续转身出门!

    远远的听见他似在低语:“东陆的天,该晴了!”

    而左千棠亦低语:“终是回不去了吗,那么,就好好活着吧!”

    三哥去送老和尚离开。

    阿娘推门进来,眼睛红肿,泪痕满面。还没有换下的罗裙上,还有跪地的泥痕!

    左千棠看着狼狈不堪的阿娘,仿佛透过她看见了还在蓝星等她放假归家的妈妈!

    终是泪流满面的张开双臂,喊出了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阿娘!

    “阿娘,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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