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月的风都是甜的

    “三哥，喜欢吗？这些都是给你的！”

    窗外的左千棠说完便跑向三哥的书房。像一只炫耀抓住了鱼的猫！

    三哥点头，伸手摸了摸左千棠的头顶，顺着带捏了捏左边的发髻！

    因为老低头，叫阿娘全部给梳了上去，发量又多，就扎了两个丸子，一左一右！看起来精神又俏皮！十一岁的女娃脸上还有婴儿肉，却已经开始蹿身高了！

    三哥收回手，翻着纸说：“四妹准备怎么处理这些纸呢？若拿去卖，可能会得一个好价钱，但是也有可能被有心人溯源到这里。结果就不好说了！”

    左千棠心里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可这东陆她只知道极东村，最远也只去过镇子！对这里政治形势，从商环境还真的不了解！

    便歪头道：“这里的纸是给三哥的，三哥在读书，刚好用的上不是吗，而且我这玩似的，哪里就够卖了？”

    灶屋传来阿娘切菜的声音，左千棠又道：“要不三哥把造纸做法写下来，等三哥考上秀才了，再拿出去，就说是三哥研究出来的！换点什么也好！反正这若能推广，也算利国利民了不是！”

    左千棠心里早就打算过了：这十一岁的年龄，怎么能有说服力，都说多智而近妖，妖哇，被烧死了就划不来了！况且这世道对女的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又不是全世界皆我阿娘！算了算了，怕麻烦，怕死！还是需要时拿出去给三哥买个官，若买不到官当个富甲天下的商人也是好的。反正我这妹子他当啥都还得养着！先这么着吧。日子还长着呢！

    转身去厨房帮阿娘烧火，阿娘说：“其实阿娘也觉得，你千万别给人说你会造纸，更不能把纸拿出去给人看！我家棠儿能干，只是你还小，阿娘也担心被有心之人发现，利用我的棠儿该怎么办？我们家现在不能好好的保护着棠儿。”

    又嘀咕一句：“要是以前……”

    顿了下又到：“造纸太辛苦，你看看你的手，又是水泡又是麻汁染黄！洗都洗不掉，这原本白白嫩嫩的手啊！娘心痛！要是你实在喜欢，就在家里做来玩玩吧！”说罢擦了擦眼角。

    左千棠往灶里推了推了木块，走过去抱住阿娘的手，小声说道：“阿娘，其实我们可以用来如厕，哪竹筹，我真心怕了！”说罢挤了挤小脸，一幅真的嫌弃的表情！

    阿娘惊了一下，一巴掌拍在左千棠屁股上，有些生气道：“怎么说你呢？那么精贵的东西！拿来糟蹋的？要被天打五…….”又赶紧呸了两声！生气道：“快出去，这里不要你帮忙，出去好好反省一下！下次再这样说我用荆条抽你！”

    这还是第一次见阿娘生气！左千棠顿了顿又黏过去：“阿娘不生气，我就这样一说，又没有真的用！我知道它金贵呢，比我金贵！别生气啊阿娘！”

    看阿娘笑着白了左千棠一眼：“谁说比你金贵？什么东西能有我棠儿金贵？你啊，就是皮！”

    左千棠赶紧跑了出去，找了一根长竹竿，往旱厕跑，毁尸灭迹去！

    吃饭时，左千棠问三哥：“佛教在东陆是个什么情况！”三哥吞下口里的食物，把筷子放下，看着左千棠道：“应该很受欢迎，皇家也有自己的寺庙！”说罢又拿起筷子开始吃！

    左千棠又问：“阿娘，到我们家来的哪个老和尚怎么样？”

    阿娘一噎，顿时跑出去疯狂咳嗽起来！三哥马上站起来，端了杯水走了出去！

    很快阿娘就进来了，对左千棠笑笑道：“不小心呛到了，没事了。”

    左千棠坐下道：“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阿娘和三哥对视一下问道：“棠儿，你是想？”

    左千棠笑笑：“阿娘，那老和尚于我，是不是算救命之恩？那我们是不是要感谢？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们送点比较少见的或者我们抄个经书表示感谢是不是也算正常？如果他为人清正，那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吧！”

    其实左千棠想：和尚，不染凡尘琐事，很好！如果宗教可以带动，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一阵沉默后，阿娘和三哥都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大家都刻意不去提起的，左千棠自己提出来，看来是真的过去了！

    三哥说：“玄正大师，都说是得道高僧，为人正直。

    六岁出家，十四岁受具足戒！十六岁开始游历四陆，参访名师！每到一个寺庙，都虚心求法，以解迷惑！往返三十六年，行走万万里！

    回到东陆后，选了一个靠近归墟的小庙，历时八年，整理出了他游历时所学的佛法！整理出佛法经典一百三十多卷！写出《法对论》《明因论》《千论》等经典论典。

    罄双山之竹，就是说他为写佛法，砍光了双山上的竹子！可见写了多少！

    后来，面世的经文论典让他名声大起！各大寺庙皆请他讲经！连国君也请他为百官宣讲教义！并邀他住皇家寺庙鸿福寺！皆被玄正拒绝。

    众人皆以为他会落脚哪个大寺庙，他却选了我们这最东边最偏僻的般若寺！

    听别人说是他当苦行僧习惯了，也有人说他选这里是因为他算出这里有大事发生。

    众说纷纭，玄正大师也不解释。只自己修行！友人问起，他说众生皆苦，在庙堂之外方可普渡众生。”而这极东，发配之地，更为艰苦！这一句没有说出来，既是友人，又怎能不懂！

    左千棠想起他慈祥的样子，话多多的样子，再想起他说的话。摸了摸挂在胸前的那节黑乎乎的木头！这是娘用红色的丝线和自己的头发编制了绳子，绑了那节黑木头，给她戴上的！

    点头道：“三哥，哪劳烦你抄下佛经吧，我的字拿不出手！”三哥笑着点头！

    吃完饭左千棠便和三哥开始忙。左千棠裁好纸，三哥抄录。就抄的三哥哪卷佛经，是玄正大师送的！

    没有多少字，不到申时就抄写完毕！三哥的字写的很好看，均匀整洁，已初具风骨！

    左千棠拿来娘的针线装订好，在封面的左上角画了一只拿着莲花的手，她以前在很多会所都见过这画，用灶膛里翻出的碳，刮成尖尖的画的，有点掉灰！反而多了蒙查查的意境！三哥又在书面上写下佛经的名字！

    书页后面多留了十几张白纸，看起来厚实点。因为自己的小心机，左千棠笑了笑，像一只吃到葡萄的小狐狸！眉眼弯弯的。

    左千棠拿起来随手翻了翻，被三哥拿走，珍而重之的放进了一个木盒里。那木盒，是阿爹送阿娘礼物的盒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到的。左千棠翻着白眼，还以为他又要用麻布包起来呢！

    三哥说下个休息日给玄正大师送去，到时候带着她，阿娘也要去般若寺还愿！所以，这事就告一段落了！

    晚饭后和阿娘出了院子，田里还有人在割晚熟的糜子，这个时节天黑的晚。有人挑着装满糜子穗的担子和阿娘打着招呼擦肩而过！有小孩背着空了的水盆，哐哐作响的嬉笑着跑回家。还有什么比丰收更值得开心呢？若不想其它税收之类，多收三五斗还是值得庆幸的！

    田边地头都开着成片的，黄色的野菊花！清热明目的菊花茶啊！左千棠拉着阿娘摘了一大捧抱在怀里！香气弥漫！想着明天多摘些，回去晒干了泡茶，这香气可以蔓延好久！

    看着跑过去的小孩，左千棠心生一计，对阿娘说到：“阿娘，我想要一个银币那么多的银叶子，这些菊花，我想试试做花茶！我去摘可能不够！阿娘，我想叫村里的孩子摘了我收，你说行不行？”

    阿娘捏了捏左千棠的脸道：“一个银币够吗？要不要十个？你想做什么阿娘都支持你！不要浪费就好。”

    左千棠想着，一个金币兑换一百个银币，一个银币兑换一百个银叶子！十个银币有点多！怎么收呢这菊花。

    阿娘像看透了左千棠的想法道：“村里的大夫会用野菊花入药！一篮子野菊花一个银叶子！但是大夫收的是连花枝的！哪你怎么收呢？”

    左千棠道：“我只要花朵，哪就两银叶一篮子吧，就用我们家的篮子装，满满的那种！可以吧！家里那个大篮子，嘻嘻！”

    阿娘说：“那你自己去给孩子们说。我回去就给你一个银币的银叶子先！”

    左千棠点头！想着晚点去晒谷场找纳凉的孩子去！

    和阿娘牵手回家！凉风习习，捻起菊香。让人心情舒畅。

    难怪他们把9月叫菊月，这风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