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将军他可安好？

    听见无尘的叫声，都停了脚步。左千棠看向无尘，因为跑得急，他的发髻歪了一点点，脸有些红。可还是好看！若不长残，长大应该很帅就是了。

    阿娘问道：“无尘小师傅可有事？”

    无尘抬头道：“师傅，师傅请各位施主过去一下！”

    左千棠觉得可能是玄正看到纸质的佛经了。

    果然，左千棠一行到茶亭的时候，玄正依然坐在茶台旁，茶炉里的火旺了些，水正沸腾！玄正手里拿着书，正是左千棠他们送出的那本！

    玄正看他们进来，便先请坐下！手指摩挲着那书面，看着左千棠问道：“这是你做的吧？”

    左千棠点头道：“三哥抄写的，我写的字丑，是我装订的！哦，那手是我画的！喜欢吗？”

    玄正笑了笑，越发慈眉善目。点头道：“你懂我在说什么。”

    阿娘抢过话头道：“这纸是孩子她爹从西陆拿回来的！想着珍贵，大师于我家棠儿乃救命之恩。就想着亲手写佛经献于大师！不知这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左千棠咬了咬嘴唇，低下头。阿娘，半点风险都不想让孩子承担啊！阿爹，你可知被你被阿娘拿来背锅了！

    玄正哈哈大笑！笑完后看着阿娘问道：“夫人，慕容将军他可安好？”

    阿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立起来了，不顾礼仪指着玄正大师，你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玄正大师收起笑脸道：“夫人莫慌，慕容将军和老衲有过一面之缘，也算生死之交！老衲不理尘务，可不代表老衲不能结交朋友啊！慕容将军乃忠良之辈，世道污浊。忠良蒙冤。夫人你受苦了！”

    阿娘放松了一点，但两行清泪还是滚滚而下，阿娘边擦眼泪边摇头道：“大师见笑，民妇失仪了！可当不起夫人这个称呼。现在民妇只是东极村的一介村妇罢了。民妇不觉受苦，只觉得苦了我的孩子们。民妇已失去一个孩子，还有个孩子躲去了远方！现下生死难料。余下的这两个孩子再不能有半点意外了！”

    左千棠呆呆的看着阿娘，被这消息惊呆了！都忘了给阿娘擦眼泪。

    玄正大师点点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夫人无需担心，这些孩子都是好的！渡过这一劫，夫人一切都会好的！世道污浊，总会有清明的一天！老衲相信夫人看得到！”

    阿娘点头，谢过大师！

    玄正叫无尘带阿娘去休整一下！左千棠连忙站起来扶着阿娘。跟着无尘出了茶亭！

    无尘带左千棠他们去了客房，阿娘说自己进去整理就好，左千棠和无尘就在门口等。

    无尘问：“你真的是慕容将军的女儿吗？”

    左千棠摇摇头道：“不知道，刚刚听阿娘和你师傅说话，我也没办法理解，将军怎么可能在村子里种地？”

    无尘道：“慕容将军十二年前被流放了！就流放到这边！”

    左千棠摇头道：“那我阿爹不是慕容将军，流放的犯人怎么当村民呢？后代怎么可以科考呢？我三哥可是在读书的！”

    无尘还想说什么，阿娘开门走了出来！

    又回到茶亭，刚坐好，玄正大师就对左千棠说到：“这纸是你造的吧？”说罢眼睛盯着左千棠染了黄褐色的手！

    左千棠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惨不忍睹！再看看阿娘，见阿娘微微点头。便回答到：“是的，我造的！”

    玄正点点头，沉吟一会儿道：“小施主可知，这造纸术若推广开来，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左千棠点头

    玄正又道：“哪小施主是怎么想的？”

    左千棠抬了抬眉，看了看三哥道：“我的初衷是方便我三哥读书，或者拿去卖许多钱也好！这样至少阿爹和二哥可以回来我能养活他们！后来三哥说这纸还要分阶层使用！这样我们就没有使用权了！卖的话又怕有心人找到我家！比较麻烦！我就只能停止了！我给你呢就是想感谢一下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来着！顺便给你看看你救了个还算有用的人！”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玄正点点头道：“若推广出去，可是造福大众的事，功德无量啊！小施主你觉得呢？”

    左千棠摇头道：“大师，说句自私的话，造福大众的前提是可以保证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周全！若只想着照拂大众，让自己家破人亡，众叛亲离，那这大众不照拂也罢！

    佛教里用佛祖割肉喂鹰来教化众人，可大逆不道的分析一下，佛祖为什么没有割肉喂人呢？撇开吃不吃人肉的事！因为佛祖明白人性的恶！他明白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

    你看，如果你给鹰一块肉，鹰吃饱就飞走了。

    人呢？你割肉给他了，他会想着不够啊！再来根腿，你把腿给他了他会觉得还不够，连命一起给吧！

    对不对？

    再说了，这天下，是皇家的天下，为民造福，是他们的责任，是庙堂里吃着民脂民膏，喝着民血的那群人的责任！

    而我，一介升斗小民，一个还未及荆的女娃子！还要家人养着，连家人都顾不了？谈何众生？”

    左千棠停下喝了一口茶，看了一圈瞠目结舌的众人，继续说道：“再说刚刚你说的那个慕容将军，你说他是忠良之辈对吧？且不谈我是不是他的孩子。站在不相干的人的角度看！若忠良之辈还被发配边疆，那朝堂还可以相信吗？若信，会不会担心自己是下一个忠良？自保的方式是不是同流合污？

    既然那么多年无纸也过了，何不再等他个十年八年？等新君上任，等海清河宴，等世道清明也未尝不可！

    再喝一口茶问道：“你说呢，大师？”

    玄正还沉浸在自己想法里，没有回答！

    阿娘和三哥看着左千棠，满脸不可思议，又满脸担心！

    无尘直直的盯着左千棠，他被震撼了，比他还小一岁的女娃，怎么能，怎么能活得如此明白。像一个活了很多年的智者，把人性看得透彻！又像一个凶猛的战士，抨击时弊！敢怒敢言！对家人时，才是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敢承认自己自私，话里话外都是要护着她的家人，

    当她的家人，应该很幸福吧！

    海清河宴，大家都希望吧！

    只是，自己能看到吗？

    玄正抬眼看了看无尘，然后喝了一杯茶到：“小施主说的在理，可若是等海清河宴，那太远了！

    小施主若想做什么，只要惠及众生的都可以先做，若小施主怕波及家人，老衲这方外之人，倒是可以挡一挡。待时机成熟，你们强大到可以挡下你所担心的一切时，再冒出来也不迟！说不定做着做着就海清河宴了呢？”

    又笑着问：“小施主你觉得呢？”

    左千棠笑着点头道：“只要大师不觉得救人救出一堆麻烦，大师不觉得被利用就行！只要对我在意的人无害，我都可以！”

    想想又补了一句：“大师也是我在意的人，若实在麻烦。不做也罢！”

    玄正念了句佛号道：“能惠及众生，谈何麻烦？我替众生先谢过小施主！”

    又说了一会话！顺带说了说菊花茶的事情，便告别离去！

    坐上牛车时，太阳已经落山了！火狗没说什么直接驾车回村！左千棠趴在阿娘的腿上道：“阿娘，玄正大师真的心怀天下苍生啊！我都觉得我说的话对不起他了！”

    阿娘摸着左千棠的头发道：“我家棠儿只是太过担心家人了，我家棠儿也心怀天下啊，那么辛苦也坚持下来了，以前你学绣花被刺到手了就哭着闹着不学了呢！棠儿不必自责，只是以后在外可不许再谈论朝堂之事了。小心祸从口出！玄正大师虚怀若谷。不会在意的！阿娘知道我家棠儿担心什么！没事的！”

    左千棠本来想问阿爹的事情，想了想，阿娘既然选择不说，那自己就乖乖的不问就好！管他什么将军也好，犯人也好，庄稼汉也好。都是自己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