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了

    历时半个多月,塘坊整个都休整了一遍,竹子加荆棘的围墙把后面的五亩地都圈进来了。正房三间,堂屋做会客室,堂屋左边那间房做账房。右边做管事的书房。当然没有书,只是一排柜子里放着匠人的契约和买卖契约。一张书桌两张椅子。除了堂屋,其它两间都是前后隔开,后面放了床当休息室。

    正房右边是厨房和柴火房,连着牲畜房,都靠着河边!

    左边是两个仓库!一间里面放着还未用完的甜杆子和小部分甘蔗。一间放着格子柜,柜子一小部分放着做好的糖。

    正面是院门,门头是圆木做的。井字架类似军营的门。门头上挂着匾,匾上墨字写着东极糖坊。还有一排小小的成立日期。院门旁边是门房!现在空着。

    院子里有人忙碌着,穿着统一的粗布短打,男的头上有帽,女的头上有头巾!

    甜杆子几天前就没有收了,糖坊的烟囱里整天都冒着烟。顺风时,整个村子都能闻到甜香气!

    有孩童在糖坊外转悠,如果能碰到左千棠,会有糖吃!指头大一块,用竹签粘着,左千棠说这是棒棒糖!村里的孩子几乎都吃过。但左千棠并不是每次都给,偶尔也会给几颗栗子。栗子也好吃,香香甜甜的!左千棠说糖不能每天吃,吃了还要漱口,免得爱吃糖的虫子把牙齿也当糖吃了!

    今天左千棠没出来,呆在账房看栗子的销量,有点担心,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年收栗子了这些栗子还买不完!栗子糕试了几次没有那种感觉!还得再试验!

    糖不愁销量,完全是饥饿营销状态!产量赶不上销量!

    村里传来敲锣的声音,左千棠愣了一下,锣声,代表有大事。

    出来问杜阿婆,杜阿婆说可能收粮队到了,又问了一些关于收粮的事情。

    杜阿婆说:“往年可以交粮食,也可以交钱!今年丰收了,应该交粮食的多。

    左千棠又见两个罗嫂子愁眉不展的。问了问,罗大嫂就开始抹眼泪。

    罗二嫂道:“我们分家的那点薄田,都种了豆子,还都被婆婆和几个小叔子收了。但两亩薄田现在在孩子名下,该交的粮税还是躲不过!”

    左千棠又问,拿钱的话大概要上交多少?

    罗二嫂又道:“田租和口赋,我们都是两亩下等田,十收其一,口赋每人二十银叶。按均亩一百二十五斤算,要交大概二十五斤黄豆。折价五银叶一斤。要交一百二十五银叶。我们一家三口,就要交一百八十五银叶!哪里来那么多钱?自从分家,还是我借了娘家的米粮和着野菜吃。要不是先预支半月工钱,孩子都可能饿坏了!”

    左千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火狗不在,左千棠把所有人叫到堂屋。问哪些家需要交税,有难处可以向糖坊借。以后每月扣十银叶,到还清为止!

    众人千恩万谢,借钱去交税了!

    左千棠没见过收粮,也想去看看!却见无尘和阿娘进来了。阿娘说糖坊也要交税!

    左千棠懵逼了!不是办理牙帖时就已经交了吗?

    阿娘道:“你这糖坊后面五亩地,还有养的骡子和马都要收税!”

    左千棠问道:“要给多少?”

    阿娘还没有回答,火狗也进来了。叫左千棠去交税!

    四人出了糖坊,往村里的晒坝走去,路上有村民挑着谷物,也有已经交完的挑着空箩筐回去!脸上有无奈,也有对以后的担忧!

    左千棠排到一个挑着粟的老头后面,半刻钟听到他至少二十次叹息!往前挪的时候挑起担子,脊背被压的弯弯的!

    轮到左千棠前面的人装斗,就看到穿着红黑制服的收粮官,腰上别着刀。一脸不耐烦的坐在桌子前,旁边两个小吏就抬起斗在地上墩了几下,满满的一斗就变成小平斗。

    收粮官说粮不够数,要么回去拿粮,要么补二十银叶!老头哆哆嗦嗦从里衣摸出钱袋,数了二十银叶,那钱袋就瘪下去了!收粮官大手一挥道:“好了,赶紧走开!”

    轮到左千棠,收粮官翻开竹简问到:“哪一户?”左千棠道:“糖坊。”

    那收粮官瞄了一眼左千棠,拿出另一卷竹简念道:“东极糖坊,地五亩,税三百银叶,骡一头,二十银叶,马一头,五十银叶!共计三百七十银叶。”说完看着左千棠。左千棠道:“那地今年没种啊,办地契房契也交税了!”

    那收粮官笑道:“小女郎,没想到这东极村的糖坊真给你办成了!本官看你年幼,却有几分本事!想必要办糖坊也是辛苦!可这税不是本官收进自己腰包,这样吧,收你三百五十银叶!表明本官对你的佩服和支持,你看怎么样?”

    左千棠说道:“不怎样,即然上缴朝廷。怎能劳烦你自掏腰包垫银叶呢?这糖坊能开是村里人努力,我挂个名头罢了!那天开不下去了。我也没办法。村里穷,还望粮官手下留情!”说罢看了看那两个小吏。随即掏出四串银叶,又取回三十银叶放好。点点头,转身走了!

    收粮官看着左千棠离去的背影,觉得有点意思,便同那两个小吏打了个手势。后面收粮倒是没往地上墩了!

    左千棠并不觉得自己说话能起什么作用,也不知道起了作用。只觉得村里人太苦。墩结实了又几天口粮没有了!上缴朝廷时也没人做这下作之事!

    倒是村长一直在旁边站着,全程陪着收粮!看到墩地也敢怒不敢言。听到左千棠说话也捏一把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那个民会主动去惹官呢,这也太虎了点。得说说她!

    正想找机会上去道歉,想说小女郎还小不懂事,望担待一下。但后来看到那粮官竟然听进去了,不墩地了,省了几天口粮,村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左千棠回到糖坊,其余人也回来了,不管怎么样,该做事做事,给出去了又拿不回来!多想无用,只有努力点,才能活下去!糖坊在,终归有希望!

    两口锅熬糖,尹天奇推了一下午碾子,感觉是在发泄什么!厨房也没人说话,都在默默做自己的事!左千棠在院子里边走边想栗子糕的做法!吃过,没做过,只知道把栗子搞成泥,加糖!做出来她们说好吃,只有左千棠知道,这味道少了点什么!大概是油,大概是奶,也大概是白砂糖!

    说起油,其实西陆已经有植物油了,现在大豆价格可以。主要是商队收去贩卖给西陆!东陆收税收上去的豆子也是贩卖给西陆再买粮食或者其它东西!东陆人种大豆还是西陆商人带起的风潮!

    这些是从尹天奇那里听说的!他跑过许多地方。也去过西陆。村里人种豆子除了偶尔炒来吃或炖肉,其它吃法左千棠没见过。连豆腐也没有见过。

    那是不是说可以榨油呢?左千棠记得那时小时候外婆家的河对岸就有一个油坊!全机械化。外婆总说没有以前的油香!

    手工榨油左千棠只见过榨茶籽油。

    因为爸爸那会老掉头发,外婆听说说茶枯洗头好,就特地去贵州山区买,外婆又担心外公照顾不好千棠。就带她一起去了,权当和她去旅游了。

    在黔东南那里的小村里呆了七天!她喜欢看几个人拉开几米长的木鎚,然后放手打在一串稻草包着的茶饼上,打着打着就出油了。那油黄黄的透亮的!外婆还买了几大瓶。回去的时候茶油和茶枯装了满满的后备箱!

    但黄豆榨油并未见过,想来类似吧!

    三哥放假回来,刚到糖坊就见她坐在的院子里啃着指甲,就想起之前她看经书的时候。觉得她可能遇到什么难题了!

    就进了厨房问杜婆子左千棠前面做了什么。杜婆子端出一碟子栗子糕道:“刚刚她做了一些栗子糕,我们觉得味道还不错,她说不对,也不知道什么不对!然后她就去院子里了!”

    三哥又去找了火狗,火狗说可能因为今天交税了她不开心!

    三哥无奈只好走到左千棠面前,用手在她面前晃晃!左千棠回过神来!看到三哥,说了句:“三哥回来了。”又继续啃指甲,三哥怕她把指甲啃没了!拍开了她的手。

    左千棠站了起来,打算换个地方继续想,三哥却拉住她问怎么了?

    左千棠摇摇头道,没事,只是想一个不太清楚的事情!想把它想清楚!

    三哥又问什么事,左千棠摇头。

    三哥又说:“什么事情说出来,集思广益总归比一个人干着急好!”

    这时无尘也进了院子!见左千棠烦闷的样子也问:“怎么了?”

    左千棠想了想道:“在想榨油的事!”

    二人同时问道:“什么意思?”“什么东西?”

    左千棠叹了一口气!往河边走去,无尘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有一种无人懂我的孤独!

    河边的风吹得脸痛。天空铅色,又要下雪了。

    无尘在她身后问:“千棠,榨油是什么?”

    左千棠道:“就是把能产油的植物种子经过一系列的加工,挤出里面的油脂,那种油,很香!”

    无尘又问:“你怎么知道?”

    左千棠看着他,发现他好像长高了点,但还是好看。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我梦见的!”

    无尘道:“我师傅游历过西陆。听他说起过西陆有一种油,西陆的和尚可以吃。叫素油。”

    左千棠点头道:“对,植物提取的油,也被称为素油,你师傅看过别人做吗?他知道吗?”

    无尘摇头道:“西陆的纸,油,糖,盐铁等贵重技能都集中在皇室手上!外陆的人,窥不得!”

    看左千棠又黯下来,无尘又道:“师傅说他们好像有磨盘,有碾子,还有厨房,但没有炒的声音,好像有个什么木桶,叫什么我忘记了!还有一样大的黑铁圈,好像撞什么,声音很大!”

    左千棠问:“是不是叫甑子?”

    无尘点头道:“对,就是这个名字!你又梦见了?”

    左千棠忽然就想明白了!工具一样的,只是程序不一样而已!多试试,不就出来了吗?

    左千棠兴奋的捧起无尘的脸就亲了过去。吧唧一声,亲罢拉起他就往家里跑去。无尘的脸立刻就红了!边被拖着跑边用手摸自己被亲过的脸,脑子里都是,破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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