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呐，这个世界
有关部门在很久之后才发现那个装有重要物件的塑料袋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岑锐只是收到了一道命令，他只负责执行这件事而已。至少他在军事法庭上是这么说的，由于监守自盗，岑锐被判处十八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研究基地里的生活十分无聊，张源一倒是挺享受，但是严科和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忍受不了。
张源一和严科和是在一次小组交流中熟识的，他们当时的观点出奇的一致，课题是关于如何处理当今的环境问题，其他人要么是从能源入手，要么是从处理垃圾的问题入手。他们两个的角度十分清奇。
“我认为只要清理一部分与社会无用的人就行了，他们只会产出垃圾又不能对于社会有相应的贡献，如果说他们本身具有某种有用，但是他们自己并没有或者不能发挥出来的特性，想办法剥离下来就行了，给那些想要为社会做贡献的人，比如可以复制他们的记忆，提取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要是这样做，环境问题也就早早的处理好了，整个世界处理问题的效率会大大提升。”
听到这话的研究人员们面面相觑，心中的不安涌上来，听到严科和也同意这个观点的严刚皱了皱眉，自那以后严刚想尽办法带严科和从那个研究基地出来，想让严科和真正的看着这个世界。
严科和和张源一有很多相同点，这也是他们能够成为好朋友的主要原因之一，比如喜欢看书，喜欢植物一类的，只不过严科和对这些东西的痴迷程度都更加轻度一些，不会去狂热的追逐。
尽管发生了那件使得岑锐锒铛入狱的事件，严刚也受到了牵连，但是后来的调查也证明严刚对于这件事毫不知情，所以严刚只是被降职处理，作为严刚儿子的严科和虽然也在研究基地中接受社会人格培养实验，但是有时候还是能够离开那个压抑的空间到处玩玩的。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啊？”自然而然的何玉卿也认识了严科和，何玉卿抱着本书向严科和问道。
“外面？外面没有很多树，有很多汽车，有很多高楼，就是卡尔发明的那个，有几个轮子载着一个架子走的那种，高楼很高，比图书馆外面的那些树还高。“严科和回答。
“那也没什么好看的嘛。”何玉卿嘟着嘴。
“但是外面有很多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说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穿各种各样的衣服，比图书馆外面的植物的颜色还多，还有风筝，就是一块布蒙着一个木头架子，风一吹就能飞很高。”严科和似乎被打开了话匣子，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外面”的世界。
张源一安静的听着他们两个的聊天，眼神从手中正在读的书上游离开，好像在深深的想象那个不一样的世界。何玉卿歪着头，似乎也在思考着。
每个星期天是严科和能够出去的一天，每个星期的这天严刚都没有研究工作，能够趁着这段时间回家看望妻子顺带把孩子带出去玩耍。不过自从上次聊天之后张源一就再也没有问过严科和关于外面的事情，倒是何玉卿每次都兴冲冲的询问，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老是搞得严科和很害羞。
严科和开始从外面带一些礼物进来，有包裹着糖纸的糖果，有能够蜷缩在一起的小虫子，有好喝的饮料，这些东西其他人都没有在研究基地中见到，所有的孩子表现得都很新奇，可是带进来的东西越多，张源一反而更加远离与其相关的话题，只有何玉卿仗着自己与严科和的关系好一些一直往自己兜里塞着糖果。
这一次，张源一和何玉卿正聊着水仙花的长势，严科和美滋滋的凑过来，说。
“今天是我生日，爸爸让我带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庆生当作生日礼物，走，我们一起出去。”
听罢何玉卿立马开心极了，胳膊肘碰了下张源一的手，灵动的眼睛努了努，眼中满是期待。张源一看着那个可怜的眼神，心中立马软的像一滩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
坐在汽车的后座，三个人都往窗外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果真穿的五颜六色的，他们看到了气球，看到了巨大的雕塑，看到了峻耸的高山峰顶，无不让人震撼，一路上严刚都在观察这三个孩子的神态，手中则是用一块不透明的小屏幕做着某种记录。
严刚带他们从一条长长的街道上经过，张源一看到一个青年跪伏在路边，四肢健全，青年旁边的木牌上写着。
“本人尚年幼，家中仅剩我与母亲二人，母亲前几天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不知所踪，现急需一笔钱支付医药费，乞求各位路过的好心人帮我一把，我工作之后一定报答各位。”
看到这一幕的严科和立马从兜里拿出来一百块钱，走过去放在那个青年的旁边。看到有人捐钱的青年向严科和一边磕头一边说着感谢的话，青年的裤子双膝位置已经破了个洞，露出青紫色的皮肤，尽管这里是南方，秋天刮过来的风依旧十分寒冷，青年表情很呆滞，像不会思考的僵尸。严科和连连摆手，似乎还带有愧疚的走回来。
看到严科和走了，青年再次跪伏在那里，像严肃的雕塑。有很多人从旁边经过，但再没有人去看一眼他的木牌，更没有人看到他那寒风中颤抖的身躯和灵魂。
之后的他们到处玩了玩，他们平时除了张源一都不怎么爱笑，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这时的他们都很愉快。天刚刚要黑时严刚将他们带回了研究基地，严刚提前将那块透明的小屏幕交给一个下级，回去的路上，严刚对他们说。
“社会并不是一个笼统的大机器，连接人类彼此之间的不是非黑即白的是非，更不是精密的齿轮，但是他们彼此之间比齿轮连接的还要牢固，这个社会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行进，一是退后，就像战争，另一是进步，就像知识的不断探索。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后者，看到那些走在街上的人没有，你们和他们不一样。张源一，你的观点我也很认可，那很有道理，但是不能放在这个社会里，至少不能放在一个集体里，你明白吗？”
张源一坐在后排，看到那一群各种各样的人，点点头。
汽车经过基地大门，张源一看到了一颗黑色的树，那棵树就连茎叶都是黑色的，他笑了笑，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笑容。
回到宿舍，他们都在回味今天经历的一切。张源一回到自己的宿舍，关上门。一切都和自己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这时的他突然看到《南华真经》上的书签似乎被人移动过，这个细节让他意识到有人搜索过他的房间，他表现得十分平静，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
走过去拿起来那本书，取下书签朗诵上面的语句。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然后看向监控的方向，监控那边的不是别人，就是严刚。
严刚感觉到有一股冷流从后脊窜上来，生出了一点冷汗，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继续看着监控。
张源一挂着笑容摇摇头，反身把抽屉拿出来，从抽屉后面的夹层拿出来两张纸，将它们对准监控，一张上面画着基地门口的那棵黑色的树，黑色的茎叶闪闪发光，另一张是那个跪伏在街边的青年，青年身旁的木牌上写的字一个不差，不过青年也被画成了黑色，那些字则是白色的。
正在观看监控的所有人立马呆立住，齐齐地望向严刚，严刚似乎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双目一眨不眨。
监控那边的张源一仿佛亲眼看到了严刚的神态，他把那两张纸反过来，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句话。
“看呐，这个世界。”
这几个字在白纸的衬托下黝黑而深邃，仿佛在看着一群小丑肆意舞蹈。
听到宿舍门口有人疾步快跑的声音，张源一对半撕掉了这两张纸，果然下一瞬间就有两个人冲进来将他按倒在地，张源一双手被缚在身后，耳朵紧贴在地面上，此刻的他正听着世界的呼吸，伴随着针管刺入身体的声音，张源一沉沉睡去。
书签掉在地上，露出另一句话。
“看呐，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有这个丑陋的世界。”
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谁也不知道，岑锐只是收到了一道命令，他只负责执行这件事而已。至少他在军事法庭上是这么说的，由于监守自盗，岑锐被判处十八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研究基地里的生活十分无聊，张源一倒是挺享受，但是严科和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忍受不了。
张源一和严科和是在一次小组交流中熟识的，他们当时的观点出奇的一致，课题是关于如何处理当今的环境问题，其他人要么是从能源入手，要么是从处理垃圾的问题入手。他们两个的角度十分清奇。
“我认为只要清理一部分与社会无用的人就行了，他们只会产出垃圾又不能对于社会有相应的贡献，如果说他们本身具有某种有用，但是他们自己并没有或者不能发挥出来的特性，想办法剥离下来就行了，给那些想要为社会做贡献的人，比如可以复制他们的记忆，提取社会经验和工作经验，要是这样做，环境问题也就早早的处理好了，整个世界处理问题的效率会大大提升。”
听到这话的研究人员们面面相觑，心中的不安涌上来，听到严科和也同意这个观点的严刚皱了皱眉，自那以后严刚想尽办法带严科和从那个研究基地出来，想让严科和真正的看着这个世界。
严科和和张源一有很多相同点，这也是他们能够成为好朋友的主要原因之一，比如喜欢看书，喜欢植物一类的，只不过严科和对这些东西的痴迷程度都更加轻度一些，不会去狂热的追逐。
尽管发生了那件使得岑锐锒铛入狱的事件，严刚也受到了牵连，但是后来的调查也证明严刚对于这件事毫不知情，所以严刚只是被降职处理，作为严刚儿子的严科和虽然也在研究基地中接受社会人格培养实验，但是有时候还是能够离开那个压抑的空间到处玩玩的。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啊？”自然而然的何玉卿也认识了严科和，何玉卿抱着本书向严科和问道。
“外面？外面没有很多树，有很多汽车，有很多高楼，就是卡尔发明的那个，有几个轮子载着一个架子走的那种，高楼很高，比图书馆外面的那些树还高。“严科和回答。
“那也没什么好看的嘛。”何玉卿嘟着嘴。
“但是外面有很多人，和我们不一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说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穿各种各样的衣服，比图书馆外面的植物的颜色还多，还有风筝，就是一块布蒙着一个木头架子，风一吹就能飞很高。”严科和似乎被打开了话匣子，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个“外面”的世界。
张源一安静的听着他们两个的聊天，眼神从手中正在读的书上游离开，好像在深深的想象那个不一样的世界。何玉卿歪着头，似乎也在思考着。
每个星期天是严科和能够出去的一天，每个星期的这天严刚都没有研究工作，能够趁着这段时间回家看望妻子顺带把孩子带出去玩耍。不过自从上次聊天之后张源一就再也没有问过严科和关于外面的事情，倒是何玉卿每次都兴冲冲的询问，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老是搞得严科和很害羞。
严科和开始从外面带一些礼物进来，有包裹着糖纸的糖果，有能够蜷缩在一起的小虫子，有好喝的饮料，这些东西其他人都没有在研究基地中见到，所有的孩子表现得都很新奇，可是带进来的东西越多，张源一反而更加远离与其相关的话题，只有何玉卿仗着自己与严科和的关系好一些一直往自己兜里塞着糖果。
这一次，张源一和何玉卿正聊着水仙花的长势，严科和美滋滋的凑过来，说。
“今天是我生日，爸爸让我带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庆生当作生日礼物，走，我们一起出去。”
听罢何玉卿立马开心极了，胳膊肘碰了下张源一的手，灵动的眼睛努了努，眼中满是期待。张源一看着那个可怜的眼神，心中立马软的像一滩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
坐在汽车的后座，三个人都往窗外看过去，密密麻麻的人群，果真穿的五颜六色的，他们看到了气球，看到了巨大的雕塑，看到了峻耸的高山峰顶，无不让人震撼，一路上严刚都在观察这三个孩子的神态，手中则是用一块不透明的小屏幕做着某种记录。
严刚带他们从一条长长的街道上经过，张源一看到一个青年跪伏在路边，四肢健全，青年旁边的木牌上写着。
“本人尚年幼，家中仅剩我与母亲二人，母亲前几天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不知所踪，现急需一笔钱支付医药费，乞求各位路过的好心人帮我一把，我工作之后一定报答各位。”
看到这一幕的严科和立马从兜里拿出来一百块钱，走过去放在那个青年的旁边。看到有人捐钱的青年向严科和一边磕头一边说着感谢的话，青年的裤子双膝位置已经破了个洞，露出青紫色的皮肤，尽管这里是南方，秋天刮过来的风依旧十分寒冷，青年表情很呆滞，像不会思考的僵尸。严科和连连摆手，似乎还带有愧疚的走回来。
看到严科和走了，青年再次跪伏在那里，像严肃的雕塑。有很多人从旁边经过，但再没有人去看一眼他的木牌，更没有人看到他那寒风中颤抖的身躯和灵魂。
之后的他们到处玩了玩，他们平时除了张源一都不怎么爱笑，不过可以看得出来这时的他们都很愉快。天刚刚要黑时严刚将他们带回了研究基地，严刚提前将那块透明的小屏幕交给一个下级，回去的路上，严刚对他们说。
“社会并不是一个笼统的大机器，连接人类彼此之间的不是非黑即白的是非，更不是精密的齿轮，但是他们彼此之间比齿轮连接的还要牢固，这个社会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行进，一是退后，就像战争，另一是进步，就像知识的不断探索。你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后者，看到那些走在街上的人没有，你们和他们不一样。张源一，你的观点我也很认可，那很有道理，但是不能放在这个社会里，至少不能放在一个集体里，你明白吗？”
张源一坐在后排，看到那一群各种各样的人，点点头。
汽车经过基地大门，张源一看到了一颗黑色的树，那棵树就连茎叶都是黑色的，他笑了笑，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笑容。
回到宿舍，他们都在回味今天经历的一切。张源一回到自己的宿舍，关上门。一切都和自己离开之前没什么两样，这时的他突然看到《南华真经》上的书签似乎被人移动过，这个细节让他意识到有人搜索过他的房间，他表现得十分平静，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
走过去拿起来那本书，取下书签朗诵上面的语句。
“杀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然后看向监控的方向，监控那边的不是别人，就是严刚。
严刚感觉到有一股冷流从后脊窜上来，生出了一点冷汗，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继续看着监控。
张源一挂着笑容摇摇头，反身把抽屉拿出来，从抽屉后面的夹层拿出来两张纸，将它们对准监控，一张上面画着基地门口的那棵黑色的树，黑色的茎叶闪闪发光，另一张是那个跪伏在街边的青年，青年身旁的木牌上写的字一个不差，不过青年也被画成了黑色，那些字则是白色的。
正在观看监控的所有人立马呆立住，齐齐地望向严刚，严刚似乎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双目一眨不眨。
监控那边的张源一仿佛亲眼看到了严刚的神态，他把那两张纸反过来，拼接在一起，组成了一句话。
“看呐，这个世界。”
这几个字在白纸的衬托下黝黑而深邃，仿佛在看着一群小丑肆意舞蹈。
听到宿舍门口有人疾步快跑的声音，张源一对半撕掉了这两张纸，果然下一瞬间就有两个人冲进来将他按倒在地，张源一双手被缚在身后，耳朵紧贴在地面上，此刻的他正听着世界的呼吸，伴随着针管刺入身体的声音，张源一沉沉睡去。
书签掉在地上，露出另一句话。
“看呐，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有这个丑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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