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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秘密调查

    次日,一份十方国致金阙国的公开信以共和临时政府的名义发表在各大报刊上,内容旨在要求金阙国武装撤出南大洋,停止对十方国局势的干预行为。申明十方国事务必须由十方国人自行处置,他国无权过问。

    洛斯在他东方军团驻里雅尔的司令部里一边阅读登载公开信的聚宝国文报纸,一边品尝香醇浓郁的巴琉楔米咖啡。回想近期对金阙国的不利战事和楔斯希望留东方军团驻守十方国维持战后稳定大局的工作而将另外三个军团调回两块殖民地大陆,保持对当地受金阙国暗中支持的反聚宝国武装的军事压制态势,他心中渐渐泛起了隐隐忧虑。一方面是沃伊对付以麦尔斯为首的地方武装清剿进展缓慢,另一方面又要求主力部队分散驻防,使原本负责与地方武装作战的大部队变成只堪维持治安的薄弱武装。这势必导致得来不易的战果在军力流失的情况下被敌人迅速反扑,窃夺。

    而一旦京畿驻防空虚,任由它暴露在抵抗武装面前。狡猾的麦尔斯是不会错过任何占据主动的机会的,倘使他发奇兵攻陷里雅尔,在士气上必将给远征军造成沉重打击,如此不但会使本国反聚宝国份子大受鼓舞,也会给全世界传递聚宝国军在十方国受到挫败的不利信息,这可不是他能承担的损失。

    在他对楔斯陈述了希望保持对十方国军力优势的建议被驳回后,只能下令沃伊分出二十万兵力开赴里雅尔驻防。很快巴提姆和索格勒两位殖民地军团指挥官率总数六十万大军离开十方国前往各自的殖民地驻地布防,布赫成了从东方军团抽调进里雅尔二十万留守部队的新任指挥官。洛斯自个儿仍以东方军团司令的身份留驻里雅尔负责处理前线部队的给养和武器筹办工作。

    楔斯对他的作战指示是:只要他能保持四十万军力的东方军团在东部和南部山区对十方国主要反抗武装形成武力震慑即可,无须主动进剿残敌,追求绝对的军事胜利。

    然而事实却是,由于沃伊兵力的减少,反抗武装明显加强了进攻效率。洛斯不得不在沃伊连番催促下回深水河城协助沃伊指挥对敌战斗。

    处于外部战场的金阙国并未因十方国傀儡政府频繁发表的声明放弃对远征军的驱逐战争。以该国为首的东方大小三十余国海陆武装对远征军舰队实施了长期持续的战斗,在远征军攻陷里雅尔三十五日后,于金地岛以西一百五十海里的大洋上和聚宝国展开了一场双方交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海战,两军均出动了大小五百余艘舰艇参战,最终以聚宝国一百八十五艘军舰被击沉,两百余艘舰艇负伤仓惶撤离战场结束战斗。

    这一战使聚宝国失去了金地岛这一战略要冲,让他重又被金阙国占领。失去金地岛意味着十字岬海军基地失去了可以抵御北方强敌最重要的海上屏障,而金阙国则获得了进入十方国的前哨站。从金阙国南方沿海到金地岛相距两五百千海里,拿下金地港等于控制了南大洋一半水域,接下来只要攻占金地港正南方约两千海里远的珊瑚滩以及东面一千五百海里外的骷髅岛,便可挥师直取十字岬。

    不过,虽然金阙国占据了金地岛,但聚宝国拥有近一千五百艘军舰组成的远征舰队仍有足够和金阙国东方联军舰队抗衡的实力。此外,十方国的海军造舰厂因为获得了聚宝国设备援助,也在如火如荼地为聚宝国建造大型作战舰只。

    此次海战失利聚宝国举国震动,对于本国引以为傲的海上力量首次战败引发的担忧像阴霾一样笼罩在聚宝国民众心头,挥之不去。人们困惑于数百年无敌手的聚宝国舰队何以会被只有短短几十年发展史的金阙国近代海军所击败,恐慌情绪的蔓延使某些元老不得不提出激进建议安抚焦躁的民众。

    他们要求和金阙国在世界范围内展开全面较量,打击一切与金阙国有关的商贸活动。多数元老相信这是个自杀提案,因为金阙国控制的各大陆殖民地与贸易航线跟聚宝国的贸易范围几乎是重叠的。倘使两国全面决裂将围绕于十方国的战争引向更广阔的两块殖民地大陆,必会引发类似南大洋上一损俱损的效应。

    为此元老院出现了两派各执己见的政客,最终投票将对金阙国实行的战争定义为仅是逼迫对方坐回谈判桌上解决分歧的一种方法,应当把战争局限在一定范围内以避免伤害聚宝国在世界更广泛地区的利益。

    金阙国方面对于势均力敌的战争同样也将利益放在首要考量位置,不愿过多耗费资源投入到战斗中。

    于是,互相敌视的状态下聚宝国和金阙国仍然通过互遣使者协商的方式,边打边谈,始终保持着紧张而微妙的关系。

    对于楔斯而言,他的压力来自于金阙国时刻可能放弃谈判大举南下的海上危机,所以不敢放松对海军队伍的建设。他数次视察丰沛城海军造舰厂,对负责造舰工作的十方国海军大臣下达了艰巨的造舰任务,有了十方国的参与和聚宝国源源不断的新舰入列,武备方面他是不憈与金阙国全面对决的。

    海军在大洋上有力的防御来自外部攻势让无论是身在里雅尔的布赫或深水河城的洛斯皆对所在区域内的局势把控得得心应手。

    布赫与莫里斯情同莫逆,闲暇间他常往来于驻军总部和温泉山之间,因没有大战需要他费心劳神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深水河城里的洛斯同样凭着傀儡政府军队对地方武装的有效压制而终日无所事事,他的二十万聚宝国精锐只会在仆从军因为抵抗武装间歇性的猛烈反攻难以招架之际才会出动协助击退来犯之敌,把他们重新赶入山林里,而后双方又会进入零星交火状态,整体局势也可以获得很长一段时间的稳定。如此循环往复,他逐渐适应了富有规律性的战地生活,和沃伊并肩战斗之余也会适时放松身心,外出远足渔猎以调节紧张枯燥的时日。

    这天他二人如往常,得闲带上炊具和渔猎器械驱车出城望北沿深水河溯流而上,在上游十里之遥的一条小支流浅滩处扎下帐篷,架好简易锅灶,竖起垂钓用具,开启了一天的娱乐时光。

    “学长,你觉得我们今日能有什么意外收获吗?上回咱们在城市下游水阔河深处钓到了十来公斤重的鲟鱼,这一次定然不会有那样的好运了。”沃伊挥动手中鱼竿,望河中央甩出挂有饵料的鱼线,微笑道。

    “那可未必,倘使撞上好运,你如何保证深水河里的大鱼不会游进这条支流里来呢?”洛斯蹲在满是砂砾的河滩边将拾获的干柴一根根小心放入石块垒成的炉灶内悠悠说道。

    他取出火柴点燃炉火,接着随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雪茄盒,取了一支雪茄用灶火点燃,深深嘬了一口。

    “我猜那可不比让我们逮住麦尔斯更容易。”沃伊缓慢悠然地拽动鱼线吸引深藏翡绿色河面之下的鱼儿,优雅的垂钓动作仿似造诣精深的艺术家在用心造就完美作品。

    “你说反了,想抓住麦尔斯岂只比从这河里钓出鲟鱼来困难,简直堪比从沙地上钓出鱼儿来一般,能够在这个愚昧而残酷的国度生存下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诡计多端的。”洛斯边说边往篝火旁铺着柔软地毯的河滩上躺下,双手别于后脑勺垫着脑袋,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里雅尔城里的朋友蒂利尔先生吗?”

    “我没见过他,他是个变节的人,怎么了?这人给你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了吗?”沃伊专注盯着漂浮水面顺着水流摆动的浮标问道。

    “呵,这个无耻小人曾是个最坚定的反聚宝国分子,不管从我们来到这个国家之前的传闻或是凯旋式当晚共和宫舞会上莫里斯先生对他的揭露,亦或是战犯法庭里两名战犯对他的谴责,无一不说明这位执政先生曾怀有坚定的反聚宝国政见。可在众目睽睽的法庭上他却巧舌如簧,把自己包装成了最无辜最伟大的和平主义者,是我们聚宝国最真诚的朋友。把那两位听命行事的军备大臣说成了战争元凶,我见过不少无耻之徒,这样货色还是头一回见!”洛斯感叹道。

    “才能平庸的人往往需要以人格换取超越自身才能之外可获得的价值,而庸碌之辈占据着人类的多数,人们在面对世间诸多价值诱惑时,出卖人格的行为并不鲜见。所以,对于这位曾是我们敌人的朋友,我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觉得他的卑鄙无耻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倒是为你能和莫里斯这么一位类似蒂利尔曾为宫廷效力且给我们造成比蒂利尔更为深重伤害的人保持友谊感到惊奇。他资助建造起的城北兵工厂是导致小哈尔斯将军惨败的直接原因,没有这座兵工厂十个麦尔斯也休想挡住小哈尔斯将军的军团。对于这么一个与我们可说有血海深仇的人,学长见了他就不会有发自内心的恼恨吗?诚然,他曾有恩与你,那也无法抵消二十万同袍殒命沙场的血债呀!”

    “我自然知道,但是布赫和楔斯均严令禁止对他进行追究,而且他现在还是安娜的未婚夫,一旦与纳利亚家族结了亲,别说是统帅部,就是执政官想调查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你还记得我在黄沙城对你说过,元老们和上流社会的富豪们跟他都多有交集吗?有多少平常我们难以一睹尊容的大人物做他的后盾,我们对他的质疑哪怕理由再正当也无法促成元老院批准对顽石企业及他本人涉嫌侵害祖国利益的行为展开调查。

    元老们不愿调查他的原因在于担心若聚宝国内的顽石企业因政府施压而面临崩溃风险甚至被取缔,那么在金阙国.楔形大陆.大哈尔斯大陆以及政局稳定后的十方国大陆,这些活跃于聚宝国境外的顽石企业势力将站到聚宝国的对立面,成为祖国一大劲敌。我们与东方多国联盟的军事对抗上已显露出颓势,若还在贸易上输给它们,聚宝国很可能沦为一个二流国家,将世界第一强国的位置拱手让给获得顽石企业这类财阀青睐的国家!”洛斯头头是道分析着。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么个危险人物逍遥法外,继续给聚宝国的军队制造灾难吗?今天是远征军,明天就有可能是别的殖民地上的军队遭殃。做为一名聚宝国军人,我个人认为这种事情不应当长期存在,这无异于我们在放任他的犯罪行为,难道我们就不能绕开统帅部和聚宝国对他进行秘密处决吗?我可不在乎背上一个谋杀平民的罪名,我们数以十万计的将士曾倒在他给敌人提供的武器装备上,今后他也可能会继续这么干,就凭这一点让他死一万次也是罪有应得!”沃伊神情冷漠说着,已将一尾咬钩的鳟鱼钓起放入身旁盛着小半桶清水的铁桶里。

    “你说得对,他确是个危险人物。他的温泉山公馆内常年豢养着数十名从世界各地遴选的顶尖格斗高手,此外还有一支获得政府批准由五百名全副武装的私人护卫组成的安保队伍。在温泉山方圆五里内他设立了近百个长期有武装人员执勤的哨所负责监视和阻拦在温泉山周边出现的可疑人员,这还只是显露于明面上主要用于震慑人心的武力,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秘密眼线也许还要比广为人知的准军事武装多出数倍。总之,他是个不需要为金钱犯愁的人,而与之相互依存的特权他也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待遇。那么你说,处于重重保卫之下的这么个人,想要成功行刺他我们该怎么做呢?”洛斯反问道,起身将抽完的烟蒂丢进火堆里,走到溪畔铁桶旁抓起那尾足有一公斤重的鲜活鳟鱼,取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刀俯身剖洗起来。

    “将他从防御严密的巢穴里引诱出来于中途设伏截杀,您觉得可行吗?”沃伊斜着脑袋瞥了他一眼问道。

    “能为自身安全如此大费周章的人,出行前怎会不事先派遣私人护卫调查沿途潜在的危机呢?我说了,他的秘密眼线多到你我无法想象,而且我和他初次蒙面便发觉了他有一种常人所不具备的敏锐洞察力,这种力量同样可以为他在风险预测上提供很大的帮助,犹如我们分析和预判战局走向一样,只要足够准确,往往是可以决定成败的。我们靠什么决定成败呢?靠的是信息的广泛收集和研判,他呢?亦然如是,只不过为他提供信息的可不是军队里的侦查员,而是政商界诸多深藏幕后的神秘人物!

    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没有人知道他消失后会在哪儿出现,而他所说的前往他国处理贸易关系之类的托词若可信,以顽石企业之体量,凡事都得他亲力亲为的话,岂非要累死在满世界奔波的旅途中?所以,我们在这儿商量着怎么对付他,而他可能也正隐匿在某处阴暗的地方派人监视着我们的一言一行。”洛斯说罢,把着洗净的鱼起身朝沃伊尴尬笑了笑。

    沃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仿佛刚刚听他讲完一个不可能发生的离奇故事。忽然,他满脸不屑问道:“莫非我们对待这种躲在幕后的敌人就束手无策了吗?我们战胜了千军万马,打败了这个国家被神化的英雄,却拿一个衣着光鲜.举止儒雅的商贩无能为力吗?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可笑且很可耻的事情吗?我不知道您是否认同我的观点,既每一个了解这件事情真相的人都会将我们的无能做为最大的笑料!我定会想尽办法洗刷这类耻辱,为本不该牺牲的同袍讨回公道!”沃伊坚定说道。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再说一遍‘他是个危险人物!’若他知道你切切实实想对付他,我觉得你会在他之前先倒下。如果你真想毁灭他就必须绝对保密,且要一击而中,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将他击倒,消灭,否则你一定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洛斯将鱼下锅,用勺子搅动汤汁,吹拂着蒸腾而上的水汽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呢?不要觉得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也是聚宝国的军人,而且深受将士们的景仰。您知道那些人里头有多少倒在莫里斯间接制造的武器下的英灵们吗?”沃伊语气愠怒的质问道。

    “收集他的犯罪证据,避开统帅部.内阁和元老院,将他的罪行透过媒体公诸于世,让他身败名裂,使元老院在舆情压力下对他及顽石企业展开公正调查。跟聚宝国军队为敌并不足以给他带来灾难,但和聚宝国为敌他将难以立足世间,到时再想办法对他展开进一步清算。”

    “我们该怎么做?像他这么精明的人做事一定滴水不漏,又如何会给我们留下明显的证据呢?”说话间沃伊又钓起了一尾两公斤重的鳜鱼。

    “十字岬的情报处有世界上最优秀的间谍,只要设法使情报处的特工帮我们收集莫里斯的罪证,他们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洛斯最后搅动一圈汤锅,舀起一勺鲜浓美味的鱼汤尝了一口,甚为满意地吧咂了两下嘴唇,拿起一旁调味盒中的胡椒罐往锅里抖落些胡椒面儿,放下罐子再次搅动汤锅,口里欢呼道:“大功告成...过来喝汤喽!”

    二人在河滩上品尝完鱼汤,将鳜鱼烤熟,就着带来的红酒进行了一场愉快的野餐。用罢餐食褪了衣裳到溪流中泅水,直玩到夕阳斜沉方打道回府。

    回到深水河城驻军营地次日,洛斯动身前往统帅部向楔斯做例行军务汇报,工作结束他没有立即归返,而是前往基地内的情报处拜晤情报处长巴特。

    这位巴特原是巴琉楔米军团司令小哈尔斯麾下的情报处长,与巴琉楔米军团辖下的第二步兵师有密切的军务合作,巴琉楔米军团麾号取消后他被调往国内的内阁情报局负责对南大洋的情报收集工作。十方国远征军成立之初,应楔斯要求他又被调往远征军情报处担任处长一职。

    洛斯与这位从楔形大陆相伴到十方国战场的同僚情义深笃,在楔形大陆期间即有着频繁往来。到了十方国,两人的身份仍如从前分别任职指挥中枢和地方作战部门,同样在军务上合作默契。因彼此对待战争和生活的理念相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此番洛斯找他商议派遣情报人员调查顽石企业在聚宝国对阵十方国的两次南大洋战争期间干下的不法行径。起先,他表达了对可能产生不利结果的担忧,但是架不住洛斯以国家利益受损为由耐心劝说,终于同意派出间谍搜集顽石企业的犯罪证据。洛斯对巴特的深明大义表达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颂扬,随即起身拜别,自十字岬回到深水河城等待他的好消息。

    话说远征军统帅部的情报人员对顽石企业展开秘密调查期间,莫里斯一如既往在他的温泉山公馆招待八方来客,当中数布赫出入最为频繁。在里雅尔,温泉山和霍里谷地无疑是最佳的消遣胜地。随着十方国局势日渐稳定,各大国企业派驻十方国的贸易代表络绎不绝登门拜访,一时间温泉山公馆门庭若市,莫里斯每日疲于应对,那些纷繁却格外重要的贸易合作,他既不能一口回绝又无法做到事必躬亲,只得请安娜负责接待一部分来访贵宾。至于许多他认为没有必要亲自接待的访客总会要求管家将之指引至里雅尔的顽石企业驻十方国总部,找相关事务的负责人商洽。

    如此,安娜逐渐成了他贸易活动中必不可少的助手,许多重要贸易事务因为有了这位精明的纳利亚家族成员的参与,处理起来变得格外轻松,两人的感情也因为工作上亲密无间的合作日益加深。

    这天,布赫受邀到访温泉山公馆与二人共同进行狩猎活动,一行三人于谷地猎场奔忙半晌,至正午时分已猎获大小数十头飞禽走兽。几人带着满满一车猎物行驶在返回公馆的大道上,前方迎面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安娜认得是公馆的侍从配车,便对驾驶车辆的莫里斯问道:“侍从们专程赶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嗯,或许吧!”莫里斯淡定答道。

    两车相会之际,彼此停车搭话,侍从下车凑近驾驶位的车门外对他附耳低语一阵。莫里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原路返回。

    此举使好奇的布赫与安娜齐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呵!还不是上次那件事,今天又逮着一个。”莫里斯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安娜说道,接着回过头对坐在车后座的布赫谑笑道:“正好司令也在,否则,我可要将人解送往统帅部了!”

    “什么人?竟不能直接交给驻军司令部,还要交到统帅部才能解决?听阁下的语气,冒犯您的可不是一般人物哩!”布赫调侃道。

    “是不是一般人物,您呀...到了公馆内一见便知!”安娜表情神秘说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统帅部的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找你们的麻烦?就不怕你叔叔将他枪毙吗?”布赫急躁说道。

    “就是不说,人已经给你逮着了,自己问吧...”

    两人路上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直回到公馆内仍未停止厮闹。布赫没从安娜口中得到答案,索性下车匆匆穿过广场大步迈进公馆前厅。

    “人呢?你们抓到聚宝国军方的人在哪里?快交出来!”布赫对大厅内笔直伫立的侍从们高声命令道。

    然而,凭他如何气势逼人,威严凛凛,两边侍从只是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始终无人对他的命令做出回应。直至尾随而入的安娜吩咐道:“去把人都带出来吧。”才有一名挨着大厅站立的侍从转身走出大厅。

    不一会儿,那侍从领着一队公馆护卫将两名十方国平民模样的中年男子押入大厅。二人均被五花大绑,身上带有不同程度的淤伤。

    “你们真是统帅部派来的?怎么统帅部现在已经兵员稀缺到需要招募十方国民众为军队服务了吗?”布赫无比诧异地问道。

    “禀报长官,我们原是居住在聚宝国的十方国人后裔,自小被军方招募从事间谍工作,不幸于最近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抓获,请长官念在我们为祖国出生入死的份上千万出手相救。”当中一位年长的间谍哀告道。

    “怎么,我未着戎装你也认得我吗?”布赫惊讶道。

    “您是陆军司令布赫将军,我曾于统帅部有幸见过长官。”

    “既然你认得我,求我出手救你,就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只能将你们永远留在这山巅孤堡永远囚困了。”布赫对那人说道,又看了看端坐身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莫里斯情侣。

    “长官只管提问,我们定会知无不言!”两人满口应承道。

    莫里斯将布赫引至大厅一侧的椅座前,布赫从容就座开口问道:“是谁派你们出来执行任务的,执行的又是什么任务?”

    那较年轻者答道:“报告长官,我们直接受情报处长巴特指令行事。巴特长官要我们搜集顽石企业在在聚宝国和十方国交战期间,帮助十方国对抗聚宝国的犯罪证据。”

    “你们找到了吗?”布赫严肃问道。

    “原本已经找到了,但在我们被顽石企业安保人员擒住时又给搜走了。”

    “你们可真够蠢的,身为一名训练有素的间谍,还能被私人护卫抓住。被抓也罢了,连到手的情报也丢了,你们是怎么被选入情报机构的?”布赫气恼道。

    “长官有所不知,一切全是圈套,我们两人都是在午夜时分潜入顽石企业货栈盗取账册和货运清单后被数量众多的保全人员围堵在货栈出口的。这就是个精心布设的陷阱!”

    “这么说你们的踪迹一开始就暴露了?很好,你们既这般无能,为防更多秘密泄露出去,可以直接对你二人进行处决了。”布赫满脸鄙夷道。

    二人对他的威胁深感恐惧,对他不住哀声苦求。

    布赫没再理会他们,转头对一旁的莫里斯说道:“你还真有本事,他们可是统帅部的间谍,居然被你完全掌握了行踪,还掉进了你设下的网罗里,由此可见先生对军方的秘密行动也是有所了解的。”布赫富有深意说道。

    “将军太看得起在下了,军方要做的事我既没有了解的渠道,也没有必要去了解,但在涉及顽石企业利益方面,我还是有些防范意识的。此二人频繁潜入河滩郡北角港和城北郡两地的顽石企业货栈内,早就被企业内部负责安全事务的手下们盯上了。他们潜入货栈档案库窃取重要的贸易资料被守株待兔的安保人员当场擒获,为进一步了解策划这一不友善行径的幕后主谋,我的手下们不得不对他们动用了一些审讯手段,您不会因此责怪我吧?”莫里斯语气谦和问道。

    “怎么会?这种鲁莽无知的人,您不将之处决已是格外开恩,至于军方的脸面---谁纵容他们这么干的就找谁要回来。但说来奇怪,若楔斯想调查你,难道不是应该先从安娜入手吗?怎么也会莽撞到直接交由情报处来干呢?以我对楔斯的了解,他可不会做这种不着调的事儿。关于这场战争先生所充当的角色他了如指掌,真要对付阁下根本无须那些贸易数据,而且也不可能只派出一两个人进行秘密调查。除了楔斯以外,能对巴特下命令的就只有涅庞了,他也不是个喜欢自找麻烦的人,那么还会有谁呢?”布赫眉头紧锁不解道。

    “您自个儿去找情报处长问个清楚不是强过在这儿瞎琢磨吗?”安娜直白说道:“假如我叔叔没有参与到这场卑劣的阴谋中,你正好可以与之共同对情报处展开问询。”

    这会儿安娜已经猜到了事情或与洛斯有关,然而真相未明不便明言,只得怂恿布赫去统帅部一探究竟。至于莫里斯---他已然对蒂利尔执政的十方国会给自己和顽石企业招致的诸多危险做好重重防范。

    听了安娜之言,布赫对莫里斯说道:“安娜说得有理,我这就去找楔斯问个明白,这两个军方的不肖之徒还请先生放予我带回去和巴特当面对质。未知先生可愿网开一面让我带走二人?”

    “他们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教训,既然查不出幕后主谋留着也没什么用,你不领走,我也会将他们送回去的。”莫里斯微笑道。

    “嗯,我带回去总比被你押回去好看些,到时候楔斯下不来台还不得当场将他们枪毙了。”说罢,布赫叫来一旁候命的司机为二人松绑,婉拒了莫里斯眷侣共进午餐的邀请,领着司机和两名间谍在主人家陪伴下出门乘车返回里雅尔。

    布赫带二人回十字岬向楔斯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楔斯命人将巴特叫来对质,事情很快水落石出,巴特当即遭到了解职处分。两名间谍被革除军籍解往聚宝国以特别罪犯的身份关进了军方的秘密监狱。同时下令新任情报处长终止一切针对顽石企业的间谍活动。

    “洛斯怎么办?他才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这人怎们会认为对十方国的战事失利应当由顽石企业负责呢?难道他忘了是他一再违背进兵指令,未就敌人获得补给前消灭盘踞深水河城的麦尔斯所部吗?你根本驾驭不了他!现在对这一严重的越权行为,你是要给他以严厉处分,或者,要顾忌卡洛斯的感受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布赫在远征军作战指挥室里对楔斯愤然抱怨道。

    楔斯点燃一支烟卷,缓缓嘬了一口,幽幽道:“年轻人血气方刚,难免意气用事,也是到让他接受政治历练的时候了。我会告诉卡洛斯,让他劝说洛斯离开军队回国参选元老。他可是个前途无量的可造之材,不该被这点过失断送了大好前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做的是在年轻人进入元老院之前看好他,别再捅出什么篓子来!”

    “哼!我看得住他?他手里控制着东方军团三分之二的兵力,你要我怎么办?”布赫瞪眼反问道。

    “你是个经验丰富.老成持重的人,就处事手腕而言他比你差得不只一星半点,我相信你定然有办法让他保持在正确的人生轨迹上行进的,况且还有才智过人的莫里斯为你提供帮助。现在除了对付莫里斯,估计任何事都无法激发他的兴趣,这一点我觉得只要有你在他是搞不出来什么花样的,除此而外,就算他亲手毁了十方国都不算什么。要打消他心中对顽石企业的敌意,除了让他进入元老院拓宽眼界.看清这家企业对聚宝国的重要性别无他法,而这也是他终将要走的一条路。我们都知道,要想在聚宝国出人头地就必须参政与政治终身为伴,否则就得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可在聚宝国想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远比成为一名成功的政客要面临更多的风险挑战。

    他现在这个样子,最多只是展示了自己有过人的才能,远未到对自身价值运用自如的程度。我们都是过来人,对所有的事情看得透彻分明,他却还未达到这样的眼界和修为,我想我们是可以在他获得某些至关重要能力的过程中给他提供适当保护的。免得他因与生俱来的天赋误入歧途,给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司令先生总不会喜欢看到一颗刚从聚宝国冉冉升起的新星还没有完全释放光彩就黯然陨落了吧!”楔斯温和说道。

    “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尝尝阴险歹毒的政客们无情的羞辱攻讦也好,他以为自己能力超群,无往不利?哼!等他面对那些手段卑劣的恶心政客肆无忌惮地訾谤.抹黑时,他才会知道让他不可一世的军事才能在所谓的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一无是处!”

    “嗯---”楔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布赫带着楔斯的指示回到里雅尔,再次与莫里斯和安娜相见,向他们说起了楔斯对间谍事件处理过程的同时绝口不提洛斯是主谋,他推说情报处偶然获得顽石企业在十方国交易的敏感信息,私自展开了调查,以解除情报处长的职务做为最终的处理结果了事。

    莫里斯和安娜私下谈及此事也料到事情会被草草了结。因为敢于绕开统帅部对顽石企业下手的定非等闲之辈,单凭统帅部辖属的情报处根本不可能在直属长官眼皮子底下干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两人觉得即使楔斯.布赫知道主谋是谁也不可能如实相告,便不再坚持非得揪出幕后黑手了。至少楔斯知道有人要对付顽石企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否则就得考虑莫里斯将事件通告内阁或元老院了。

    身处深水河城的洛斯收到巴特被突然解职并调回国内任职的消息顿感大事不妙。得知新上任的情报处长是曾任职于大哈尔斯大陆情报总局的忒斯,他是个严厉刻板,不近人情的人,内心更加坚信事情已经败露。虽说楔斯没有召他回统帅部问话,然而种种迹象表明这位深受自己爱戴的恩师已经向他传递了最严厉的警告,以两人多年的互相了解,已能从最平凡的日常交流窥得彼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然而始终不明白放任莫里斯这类人成为聚宝国及军方前进的重大阻碍跟他对祖国做出的有限贡献比较起来是否是值得的?

    没有收到任何与失败行动有关的命令,楔斯日常谈话间隐晦的提醒在洛斯看来是对实力惊人的顽石企业怯弱让步,道义上理亏让深受自己爱戴的耆宿不敢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面对强敌时采取的绥靖主义,终也必将贻害无穷。

    于是,他找来沃伊商议如何重新执行因情报处长被撤换而中断的计划。

    “统帅部竟会包庇这财阀做出损害我们的事情,这简直不可理喻!我们究竟为何而战?这无异于将我们交给敌人屠杀!”沃伊愤慨咆哮道:“我要到元老院指控他...这个该死的内奸!”

    “他的决策直接受命于内阁与元老院,那群贪婪的政客全被莫里斯收买了,又怎会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一定要唤醒那些被无耻政客以伟大的爱国热情为幌子送上战场赴死的同胞,使他们看清政客们的丑陋嘴脸,拒绝为依附在国家身上的寄生虫们的贪婪牺牲宝贵的生命。除非莫里斯这类财阀完全从我们的祖国消失,否则绝不为他们无尽的贪欲埋单!”洛斯义愤填膺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实现这一艰难而崇高的目标呢?”

    “统帅部既是拒绝调查顽石企业,那我们就自己干。反正他们并未明确对我们下达具体要求,我们可以成立自己的情报部门,将原有的军团侦察营进行扩编,遴选更多专业人才进行系统的训练,我们要在世界范围内对顽石企业宣战!只要它在这世界的任何地方从事损害聚宝国利益的勾当,我们就要收集它的罪证,在恰当的时候予以公布,唯此才能扳倒触脚遍及世界的商业巨兽!”

    “若统帅部出面阻止又该怎么办?”沃伊疑惑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回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倘使像巴特那样被统帅部发现了,我们也可能面临相似的命运吧!或许将就此结束军戎生涯,回到国内以一名普通人的身份度过余生,甚而有可能遭到这位高深莫测的敌人报复,失去宝贵的生命---你会感到畏惧吗?”洛斯微笑对沃伊问道。

    “做一个普通人或是虽然早夭却纯洁高贵的战士,好过灵魂每天都受到谴责的勋贵!”沃伊豁达大笑道,两人又闲叙一阵,沃伊起身作辞离去。

    洛斯扩编了侦察营,从中挑选出精英队员编入秘密组建的情报科,经过数月精心训练使他们成为了最顶尖的谍报人员。这支为数一千人的情报队伍被投放到了全世界每一处有顽石企业涉足的地方,对硕大无朋的跨境企业每一处区域性的枢纽机构进行了全天候监视和渗透。一时间,从世界各大陆获得的顽石企业相关情报源源不断通过秘密通讯点传回深水河城的东方军团司令部。

    “如何?网罗已布好,我们是否可以对这只老狐狸展开最后围捕了?”沃伊对正在翻阅秘密电报的洛斯问道。

    “两个月来我们已经获得了不下五十份顽石企业对世界各地反聚宝国分子提供作战物资及经济援助的证据。若我们将这些重要信息向社会公众披露,一定能迫使元老院通过对顽石企业展开调查并且要求莫里斯出席听证会接受质询!”

    “还不够!”洛斯朝他瞥了一眼,重又仔细的阅读起电文来。

    “怎么会?每一分情报都透露着莫里斯和他的顽石企业对聚宝国干下的最肮脏恶毒的罪行,这里头哪怕只有一份文件被公开也足够毁了这这家万恶的资本企业。如果我们掌控的这些罪证还不足以使祖国最危险的敌人受到严惩,那您还指望出现什么更有效的指控呢?”

    “聚宝国与世界各国征战多年,树敌甚众,但从未与财阀为敌,相反,她一直在为财阀服务。现在,单凭我们就想站出来对财阀阶层的代表顽石企业说不,这谈何容易?要做就一定得做的干净彻底,不留后患,想突破国内保障财阀权益的强大官僚体系,我们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顽石企业了,还有它那些任谁都惹不起的保护人们。这样的战斗难度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敌强我弱的沙场较量,一旦战败我们就会失去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所以,我们一定得握有不得不惩办顽石企业才能解决严重事态的证据方可全面摊牌,操之过急,只会枉惹祸端。”

    “那么你的可以证明事态严重性的证据在哪儿呢?你确定可以找到吗?”对于洛斯的高瞻远瞩,沃伊将信将疑道。

    洛斯从高高摞于桌案的密报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沃伊说道:“祖国当下最重要的战略是和金阙国进行南大洋争霸战争,假如我们战败了,聚宝国将不得不退出南大洋的舞台,告别数百年来对世界保持军事优势的时代。从一个顶级强国降到和金阙国一个档次的强国。谁知道这最后一点优势的丢失会否成为聚宝国走向没落的征兆呢?假如将这种失败的可能性和顽石企业联系到一起,那么国人无论如何都会要求政客们给出具体的处置措施。

    可惜的是,我们仍然缺乏这类指控顽石企业在十方国和聚宝国之间进行非法贸易的直接证据。”说着,洛斯示意沃伊打开文件查看里头的内容。

    “这里头提到顽石企业在金阙国的驻办机构通过秘密航线向十方国抵抗武装长期持续输送作战物资,然而却查不出每一笔交易的卸货时间和地点。您是想等找到了具体交易地点人赃俱获,再发动致命一击吗?”沃伊说着将文件收起放回桌案上。

    “没错,但这并不容易,我们藏匿于暗处的间谍尚且查不到相关信息。可见对方保密工作之严谨,倘仅凭我们的力量或难有突破。我觉得若能与莫里斯不睦的蒂利尔展开合作,相信在十方国这一头要揪出行踪隐秘的物资运输队还是有希望的。”

    “蒂利尔为人德操窳劣,能力低下。否则便不会窃占相位多年都无法将这小小的商贩制伏,反倒被他联合储君为首的反对势力处处压制,说起来既可笑又可耻。”沃伊不屑道。

    “咦---你这就错了!莫里斯并非寻常商贩,他可是背靠强盛的聚宝国和拥有至高权力的十方国王廷而存在的!里头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凭他蒂利尔个人能力如何了得也休想撼动顽石企业分毫。所以,并不能因为莫里斯的强大而否定蒂利尔的能力,我们这位心狠手辣的盟友在奸诈诡谲方面比起莫里斯毫不逊色。故而仍需得对他保持信心,因为目前为止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联手的盟友了。”

    “那您打算以何种方式跟他展开合作?”

    “我们与他建立情报共享机制,由我方透露给他顽石企业从海外输送到十方国反聚宝国分子手中的货物信息,他则下令政府内负责边境巡防的武备力量进行拦截筛查。但有所获,即将人员物资交由我们处置,我想对方同样也乐意借我们之手除掉这位在十方国甚至是世界上的最大对头吧!”

    “确实,那么由谁负责去和他接头商议合作事宜呢?”

    “等击退下一轮抵抗武装的反扑,我亲自到里雅尔找他洽商。”

    “这怎么行?跟蒂利尔这等声名狼藉的人对付备受世人推崇的莫里斯是一件令名誉蒙尘的事,若败露了,您多年戎马沙场积累下的口碑人望都会付诸东流,在军政两界的前途也会毁于一旦。还是换别人去干这不坦荡的事吧,实在没有合适人选换我去也行,我可不担心当不了军队统帅或进不了元老院。”沃伊劝解道。

    “蒂利尔这只老狐狸和莫里斯交手多年,当然知道莫里斯是聚宝国的宠儿,若我不亲自出马,他是不会相信聚宝国军人敢于违悖布赫与楔斯两位远征军最高首脑的意志对莫里斯下手的!”洛斯微笑道。

    “可是您真得要赌上人生前程吗?就为了一个永远都不会站出来明确表示反对聚宝国的人!”沃伊感到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为何洛斯非得坚持以身涉险,而不是另选择折衷方案。

    “您不是也说过,他给我们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且还将继续伤害我们。想要阻止他疯狂的行为,以我们的能力除了全力以赴别无他法!”洛斯神情凝重道。

    “我开始后悔来到这片大陆上了,”沃伊沮丧的说:“今时的聚宝国军队已不复当年,无论整体承载的使命责任,或者每位军人的理想追求,都和在殖民地时期有着本质差异。我们不知道在守卫着什么,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祖国的军队曾为保卫国人崇高而不可侵犯的私有产权浴血殖民地大陆,这是我所了解的全世界最高尚的军队,每一名军人的倒下都彰显了我们对蛮荒世界土著践踏文明人类合法权力绝不屈服的意志。我们对土著人的胜利就是文明对野蛮的胜利,那样的胜利来得既轻松亦饱含正义。

    可自从来到这片古老大陆之后,从我和他们精英阶层的代表人物麦尔斯交战开始,之前所有关于土著如何不堪一击.如何野蛮愚蠢的传闻在我心中被一一粉碎。他们不但文明有礼,更兼具具智慧谋略,让我不得不在内心反思咱们对这个国家展开的报复行为是否已经超出了保卫金地岛的范畴,付出的代价昂贵到了难以承受的地步。现在连金阙国也加入了进来,我不知道发动战争的元老院和内阁究竟想要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战争结果,个人认为这场战争已经偏离了我们最初制定的战略目标,而原本的初衷仅仅是想要夺回金地岛,这或许再也难以实现了!

    现在的金地岛得而复失,对于金阙国海上步步进逼我们只能节节败退,这不禁令我感到迷茫,我们究竟在为何而战?这片大陆有我们所珍视的真理需要流血捍卫吗?这儿属于聚宝国人的财产只有一家凭自身实力就能对抗整个土著官僚体系的顽石企业,那么我们还呆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大陆上干什么呢?我们是不会从这里赢取荣誉的,麦尔斯的抵抗武装像无法根除的野草,在我们军力不及之处滋生蔓延,我们在没有处理好一个棘手问题的时候还要分兵去对付金阙国这个更大的麻烦。

    这场战争已经从捍卫祖国领地发展到了和金阙国进行权力争霸的程度,任由战争肆虐的话,终将导致伤亡惨重的世界大战。我不想为此失去宝贵的生命,如果撤出不属于我们的十方国就可以换来和平,我相信同袍们一定也乐于接受这样的结果。

    强大的金阙国未必会被我们击败,即使我们赢得了最终胜利,也可能会比在殖民地打了败仗承受更多的战争伤害,那跟战败又有何区别?末了还是让未卷入战争的中立国捡了便宜,在我们因战争消耗虚弱不堪之际获取更多和我们争夺地区主导权的筹码!”沃伊愁眉紧锁说道。

    “你可是一向对懦弱退缩嗤之以鼻的,怎得今日会发表这些怨妇般的悲观论调呢?我们不是一直都配合得默契而愉快吗?最近发生什么事情影响到您情绪了吗?”洛斯诧异于理智坚定的沃伊也有气馁的时候,疑惑问道。

    “原本我也觉得自己可以凭借强大军力的指挥权无所畏惧,像一个伟大的男人一样勇敢征战。然而在今天我发现为了达到目的,我所崇敬的学长竟要放弃聚宝国人视若珍宝的高尚操行去和一个品德败坏的野蛮土著官僚进行不可告人的交易,才真正认识到我们已经无法通过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在战场上光明磊落的取得胜利。这些本不是一支伟大军队首领该干的龌龊行为如今却由不得您不去做,那么将来我们所不愿见到的因这些丑陋行为可能引发的悲剧结果不幸应验在您的身上时,我们又该如何面对呢?道德上的瑕疵是很难抹除的...一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需要我们牺牲道德这一步,我又如何能乐观得起来?您知道,与生俱来的自尊心使我宁愿放弃军籍也不愿出卖德操...哦...想到我们失去了做为人的高贵品质我就难受极了...”沃伊哽咽道。

    “放宽心吧,我并非第一个这么干的高阶军人,当初楔斯为了清除麦尔斯这个障碍也曾与蒂利尔有过难称坦率的交易,将我们在黄沙城的谈判记录交给了蒂利尔做为指控麦尔斯叛国的证据,我们不过是以相同的方法对付莫里斯罢了。”洛斯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沃伊身边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你不明白!”沃伊双眼噙泪看着洛斯激动辩解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们已经失去了道义上的优势---先是在军事上被麦尔斯挫败,接着精神上输掉高贵的品格。这说明我们的整体战略出了问题,预示着我们在这片大陆上连最后一点精神层面上的荣誉也得不到,谁知道接下来我们还将失去什么?祖国在持续流失几百年来积攒下的宝贵财富,无论是引以为傲的文明还是威震八方的军力。”

    沃伊的话深深触动了洛斯,他沉默好一阵,无奈叹息道:“你说得对,我们已经虚弱到了需要靠出卖道德才能勉强维持优势的地步,此原为我们所不齿的抵抗武装专属伎俩,经过这一次战争后却被我们像受教的学生一样模仿应用。我们的实力已不足以同时面对两个大国的进攻,让我们跌落到了和抵抗武装同一层次的水准。可战争与否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做为军人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祈祷伤亡惨重的战争早日结束,温馨美好的和平快些降临。”洛斯尽力开解沃伊心中郁结,两人慨叹着互相鼓励,待情绪平复即着手制定与蒂利尔的合作计划。

    过了四天,洛斯乔装成客商模样,随一队商旅从深水河城来到里雅尔,为掩人耳目,他辗转法务部通过希琉尔联系上蒂利尔,于当天夜间悄然进入共和宫与蒂利尔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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