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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鄂温克猎人

    一队队俄国兵逼着抓来的民夫驱赶着成群的牛羊涌向池家围子。池家围子屯子外的山坡上丶山沟里,挤满了抢来的牛羊。谢尔盖得意地笑了。

    俄国兵向辽阳开拔了,俄军上尉喝叱民夫们赶上一百多辆马车,在路上排成行列,一辆接一辆头尾衔接,赶向辽阳方向。马车上高高地堆着粮食袋子丶饲料和弹药。

    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被抓去赶马车,他们每人赶一辆马车,夹在了车队中间。

    马车车队后面是上千名的民夫牵马随行,马身上驮着弹药箱。再往后,几百民夫赶着三千多头牛,三万多只羊。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慢慢行进。

    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被抓去赶牲畜。俄国兵抢光了池家围子周围村屯的粮食和牲畜,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需供给队伍,跟在大批的向辽阳挺进的俄国兵后面行进。

    军需供给队伍拖拖拉拉排出去十几公里远,俄国兵骑马在民夫队伍两侧前后跑,挥舞马鞭大声喊叫,催赶民夫跟上队伍。面黄肌瘦的民夫喘着粗气,跟在牛群羊群后面跑来跑去。

    池震宇一家跑到了山上。透过菠萝棵子树丛,池震宇看见俄国兵不断地押送装满粮食的马车,驱赶成群的牛羊,涌进池家围子屯子外的田野上。牛羊在山沟里挤做一团,遮盖了草场地。昼夜都不停地吽吽丶咩咩叫。俄国兵又聚集成一支庞大的队伍,押送粮食马车和铺天盖地的牛群羊群走向辽阳。

    池震宇心中憋闷至极。又看见孙双喜丶石家富丶韩玉柱丶赵有田丶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都被抓了民夫。池震宇便尾随着俄军军需供给队伍跟了下来,打算伺机救出他们。

    俄军军需供给队伍冗长,行进缓慢。池震宇在山上的丛林里穿行,跟了两天。俄国兵人多势众,防范严密,池震宇没有机会,愁闷不已。

    日落西山,俄军军需供给队伍走进一条山谷。山谷里连接许多山沟,谢尔盖找到一条宽阔的山沟沟口,下令宿营。留金锁丶孙乾丶呼斯乐都楞和民夫们把牛羊圈到一起,俄国兵在外面围上了一圈。

    从前面驰过来三十多个俄国骑兵,带着一百多民夫,找到谢尔盖。一名军需官模样的人递给谢尔盖一张纸条。谢尔盖看完,下令分出一千头牛,五千只羊,拨给来人。

    军需官是前来领军粮的,叫安德列。安德列接收了牛羊,带领俄国骑兵押着民夫赶上牛羊连夜赶路。俄军司令官要在进攻辽阳前,让俄国兵大吃一顿鼓舞士气。

    安德列押着民夫赶上牛羊离开山沟沟口,走进了山谷。他们要赶一百多里路,到达部队集结地。齐齐哈尔丶哈尔滨的数万俄军正在向集结地赶过来。

    已经后半夜了,山谷里黑黢黢的,阴森可怖。远处的山峰都隐沒在黑暗中。山谷里寂静无声,偶尔传来一声狼嚎。连接山谷的一条条山沟象潜伏在黑暗中的怪兽,恐怖地裂开黑洞洞的大嘴。路边的森林更是阴郁幽深,神秘莫测。

    安德列走在前面,有些胆战心惊,全神贯注地注视周围的动静,远方传来一声狼嗥,安德列顿时寒毛竖立。俄国兵们也都觳觫颤抖,举着火把,战战兢兢地向前走。

    突然,牛群羊群一起骚动起来,安德列心里一惊,赶紧回头张望。身后漆黑一团,安德列什么也看不见。正惊疑间,牛群羊群炸群,慌乱的四处奔逃。安德列大喊:"快把畜群赶回来。"

    俄国兵们纷纷吆喝,骑马追逐驱赶牛群羊群,试图往回驱赶。可是拦不住牛群羊群。牛群羊群象疯了一样往外冲。俄国兵被撞的东倒西歪。安德列急得冒火,骑马向后跑去。黑夜里马也看不清路,正在向后跑着,马腿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安德列从马身上甩了出去。安德列摔得头昏眼花,双手撑地想爬起来,只觉得双手粘糊糊的。安德列大声喊俄国兵:"把火把拿来。"

    俄国兵举着火把跑过来。安德列借火把亮光看自己的双手,满手都是鲜血。再一看地下,躺着一具俄国兵尸体。安德列惊恐大叫:"有敌人,快搜索。"

    俄国兵慌乱地四下察看,找不到敌人在那里。安德列又叫道:"快向我集中。"俄国兵们顾不上去驱赶牛羊,都跑到安德列身边。安德列让俄国兵围成一圈,枪口对外。胆战心惊地度过一夜。

    东方露出鱼肚白,周围景物渐渐显露出来。安德列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任何人影,牛群羊群早跑光了。不远处还躺着三具俄国兵尸体。安德列壮胆去察看尸体,俄国兵的喉咙都被割断。

    安德列丢魂落魄地往山谷跑,去找谢尔盖。谢尔盖正在集合队伍准备出发。看见安德列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连忙问:"出了什么事?"

    安德列心有余悸地说:"昨晚被袭击了。牛羊全跑了。"谢尔盖问:"谁干的?"

    安德列摇头:"没看见人。"

    谢尔盖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当地的村民干的,想把牛羊抢回去。"谢尔盖马上点起二百名俄国兵向四面搜索。安德列率领剩下的俄国兵跟在后面。

    袭击俄国兵的是十几名鄂温克猎人,他们的首领叫那尔赛,带领两个儿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和十几名鄂温克猎人从大兴安岭北麓哈拉拉河翻山越岭过来,寻找机会袭击俄国兵。

    鄂温克人和俄国人是世仇。勒拿河两岸和贝加尔湖畔是鄂温克人的故乡。明朝末年哥萨克越过乌拉尔山脉,侵入勒拿河和贝加尔湖。对鄂温克人大肆屠杀,残存的鄂温克人被驱敢到大兴安岭。

    清朝把鄂温克猎人编成索伦八旗,骁勇善战的索伦八旗骑兵成为清朝的一支劲旅。一九零零年,那尔赛率索伦八旗骑兵跟随瑷珲副都统风翔守卫古城瑷珲和入侵瑷珲的俄国兵展开血战,一百多名鄂温克汉子血洒瑷珲。

    瑷珲失守后,那尔赛随清军守北大岭,退至齐齐哈尔。齐齐哈尔失陷后,那尔赛率残存的鄂温克子弟回到家乡,哈拉哈河岸的杜拉尔沟。

    日俄战争爆发,那尔赛痛恨俄国兵蹂躏中国人,骑一匹赤骥马,和儿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率领十几名鄂温克猎人下山,藏身在王爷庙街附近的山林里。阿格迪骑一匹菊花青,色勒乌特骑一匹艾叶青。

    那尔赛发现一路路的俄国兵把在各村屯抢来的牛羊都赶到池家围子,在池家围子集中到一起后赶往辽东,便带领鄂温克猎人尾随在俄国兵身后,准备袭击俄国兵。

    谢尔盖带领的俄国兵都是骑兵,有一千多人,人多势众,防守严密。那尔赛找不到下手,耐心地追踪俄国兵。

    安德列过来领牛羊,那尔赛在树林里紧紧盯住安德列的行踪。他看清安德列接收牛羊后,连夜赶往营地。押送的俄国兵只有三十多人,那尔赛冷笑道:"就是你们了。"

    那尔赛率领鄂温克猎人蹑足潜踪地跟在安德列一行人的后面,午夜时分,山谷里伸手不见五指,三十个俄国兵围在牛群羊群周围,看守着民夫驱赶牛羊。

    牛群羊群很大,民夫驱赶着牛羊慢慢向前走,俄国兵稀落地分散在牛群羊群旁边盯着民夫。那尔赛带着两个儿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不知不觉地摸到一个俄国兵跟前。

    俄国兵举着火把,照亮了前面,后面反而更黑。那尔赛从后面摸上去,掏出匕首,从赤骥马上跃过去,落到俄国兵骑的马上同时,用匕首划开俄国兵的喉咙。俄国兵一声没吭软瘫下来。那尔赛抓住俄国兵的尸体,轻轻放在草地上。

    俄国兵的警戒圈撕开一条口子。十几个鄂温克猎人摸到牛群羊群里向外驱赶牛羊。牛群羊群乱了起来,四处乱跑。

    附近的两个俄国兵听见动静,骑马跑过来察看,阿格迪骑在菊花青马背上,躲在暗处,手里拿一根鹿皮绳,一动不动。俄国兵举着火把过来。

    阿格迪躲到火把亮光外,骑马从侧面摸到俄国兵跟前。双手举着鹿皮绳,俄国兵经过他身边的一刹那,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鹿皮绳套上俄国兵的脖子,双手一绞,鹿皮绳勒到俄国兵脖子里,拖下马背。俄国兵顿时憋得脸色青紫,手脚乱蹬,一会儿不动了。阿格迪把俄国兵拖到草地上,拔出匕首,割断俄国兵脖子。

    色勒乌特迎向另一个俄国兵。色勒乌特抽出马刀,悄悄地驰向俄国兵,猛挟艾叶青马肚子,闪电般闯进火把亮光圈,俄国兵冷丁看见一道黑影冲了过来,楞神的功夫色勒乌特已经冲到跟前,马刀一闪劈向俄国兵肩膀,一直劈到胸膛。俄国兵向后摔下马。

    山谷漆黑,别处的俄国兵看不见这里的动静。那尔赛和阿格迪丶色勒乌特从马身上拽出狼皮褥子,披在身上,冲进牛群羊群。牛群羊群嗅到狼味,顿时炸群,疯狂乱窜。鄂温克猎人在后面驱赶,牛群羊群决堤一样向四面奔去。民夫们猝不及防,被撞得东倒西歪。俄国兵们乱吼乱叫,也挡不住狂奔的牛群羊群。

    一会儿功夫,牛群羊群便消失在黑暗中。安德列急的火冒三丈,黑暗也不知道袭击者有多少人?在那里?只好列出防御阵形,等到天亮。

    谢尔盖派出二百名俄国兵对山谷进行搜索,没有找到一点线索。报告了俄军司令官。俄军司令官震怒,派来一团俄国兵,令谢尔盖带领彻底剿灭反抗者,确保俄军后方安全。谢尔盖接到命令,派出情报人员四处打探。

    那尔赛带领鄂温克猎人袭击安德列后,撤向山沟里。他们穿进山谷侧面的一道山沟。这条山沟里又连接了无数的山沟。那尔赛看见一条小溪,小溪岸上有一片平坦的草地。便令大家扎营。

    鄂温克猎人们都很兴奋,不仅帮助王爷庙街周围村民夺回了一部分牛羊,还杀死了三个俄国兵。高高兴兴地砍树枝架起了撮罗子。阿格迪和色勒乌特骑马拎枪上山,那尔赛笑眯眯坐在小溪抽旱烟。不一会儿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就驮回来一只狍子。人们已经挖好了土灶,架上铝锅炖狍子肉。

    夜幕降临,人们点起了篝火。围着篝火吃起了手把肉。那尔赛让阿格迪解下索在马身上的酒壶,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传给大家每人喝一口。

    阿格迪仍然很兴奋,喝一口酒,说:"真过瘾,报了一次仇。"

    色勒乌特说:"解恨,歇两天再干一把。"人们高兴地吃狍子肉喝烧酒,吵嚷到午夜才倒在钻进撮罗子,倒在狼皮褥子上睡觉多

    那尔赛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钻进的山沟叫断肠沟,是一条只有进口没有出口的死沟。

    杨大迷糊带着杨老七丶杨老八跟在俄国兵后面,想趁俄国兵进屯抢掠的机会也抢点东西。抢了几天,财物装满了马车。杨大迷糊带着杨老七丶杨老八赶着马车往回走。

    走到太阳落山,天色暗了下来,杨大迷糊见路旁有一片平坦的草地,便停下马车,让杨老七丶杨老八卸马宿营。挖了一座土灶,坐上锅熬粥。杨老八无事四处张望,突然指着远方说:"看,那边有烟。"

    杨大迷糊抬头看看,远方迷离的群山里,有一缕炊烟飘向半空。杨大迷糊不再意地说:"逃荒的难民,也做饭呢。"杨大迷糊粥睡觉。第二天回到王爷庙街。

    杨大迷糊回到王爷庙街就去拜见谢尔盖。谢尔盖正在为找不到袭击者行踪而心慌意乱,见杨大迷糊来了没有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杨大迷糊谄笑地递上两瓶酒,对谢尔盖说:"从屯子里搜出来的大曲酒,特拿来孝敬您的。"

    谢尔盖心里一动,说:"你去乡下了?"

    杨大迷糊说:"想见识见识贵军的风采,跟在贵军后面转了一圈,刚回来。"

    谢尔盖问:"看见可疑的亲日分子没有?"

    杨大迷糊说:"还真没有看见。"

    谢尔盖追问:"可疑的事呢?"比如一群牛,一群羊?"

    杨大迷糊摇头,说:"昨晚上住在野地里,看见断肠沟那面有一缕炊烟飘在空中,不知道算不算?"

    谢尔盖一下紧张起来,说:"断肠沟?有炊烟就有人。马上查清。"谢尔盖马上派出情报人员,让杨大迷糊带路,偷偷奔向断肠沟。

    情报人员回来汇报,断肠沟扎驻着十几名骑马带枪的人。谢尔盖断定这些人就是袭击者,马上集合俄国兵,直扑断肠沟。

    断肠沟里,鄂温克猎人还在休息,那尔赛让大家擦枪,策划过几天再袭击俄国兵。那尔赛在山沟沟口放了一名哨兵。

    鄂温克猎人哨兵站在山沟沟口的山坡上,这里遥远偏僻,人迹罕见。望着杳无人烟的原野。哨兵有些无聊。

    远方隐隐传来隆隆声,哨兵警觉起来,策马向山上爬去。看见一支土黄色的骑兵长龙正滚滚而来,哨兵目测一下,足有一千多人。"俄国人来了。"

    哨兵飞马向沟里跑,见到那尔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俄国骑兵正向这里来,有一千多人。"

    那尔赛急忙问:"还有多远?"哨兵说:"十多里。"

    那尔赛站起来命令大家:"上马,向沟里撤。"

    谢尔盖望见断肠沟,命令俄国骑兵加速。俄国骑兵奔驰起来,直扑断肠沟。俄国骑兵扑进断肠沟,展开作战队形,漫山遍野而来。两侧的山峰上也上去了俄国骑兵。鄂温克猎人只有向后撤一条路。

    那尔赛带着鄂温克猎人向沟里狂奔。正在奔跑间,那尔赛发现山沟越来越窄,山沟两侧山峰越来越陡峭,那尔赛心里暗暗叫苦。

    又跑了一阵,跑到沟底。一座峭壁直插云霄,拦住去路。那尔赛见走到绝路上了,仰天长叹:"怪我虑事不周,临敌草率,把鄂温克带到此绝境。"

    后面已经能听见俄国兵的喧闹吵嚷,露出俄国兵的身影。阿格迪咬牙说道:"这地方不错,今天就在这里上路吧。"

    色勒乌特说:"能杀几个俄国兵就杀几个,多带几个俄国兵上路。"

    那尔赛正准备命令鄂温克猎人下马,就地找地形阻击。突然,从峭壁底下的树丛中驰出一骑,对那尔赛厉声大叫:"老英雄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去。"

    那尔赛喝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喊道:"附近乡民,感谢老英雄帮助我们抢回牛羊,特来相救。"

    那尔赛不在犹豫,策马跟上来人。来人领他们钻进峭壁底下的树丛,沿着峭壁根向里走。越走树林越密。来人领他们走了一会儿,扒开一片荊棘,露出一条雨水冲刷出来的小沟。小沟仅能挤过一匹马,斜斜地插在峭壁上,盘旋向崖顶。

    那尔赛和鄂温克猎人钻进小沟,树枝又闭合在一起。看不见一点痕迹。来人带着那尔赛和鄂温克猎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出谢尔盖的包围圈。

    谢尔盖带领俄国骑兵追到峭壁底,峭壁底寂静无声。谢尔盖下令搜索。一千多俄国兵把峭壁底下踏平了,也没有找到人影。谢尔盖气得大骂:"游击队长翅膀飞了吗?一定有中国人救了他们。中国人坏透了。"

    谢尔盖垂头丧气地带着俄国骑兵回到王爷庙街。

    来人带着那尔赛和鄂温克猎人爬上峭壁顶,从另一侧下山,越过几座山峰。确认安全了,来人停在一座山坡上。众人跳下马,那尔赛上前抱拳,对来人说:"感谢壮士搭救。敢问壮士尊姓大名,容日后相报?"

    来人说:"我是附近乡民,叫池震宇,家住池家围子。乡亲们的粮食和牛羊都被俄国人抢走了,老英雄挺身而出,为我们抢回牛羊,此情无以回报。当铭记在心。刚才只是区区小事,不劳挂齿。"

    那尔赛说:"救命大恩,怎敢说小事?以后此恩必报。"

    池震宇问:"敢问老英雄尊姓大名?"那尔赛说:"我是鄂温克人,叫那尔赛。部落在大兴安岭哈拉哈河。俄国鬼子和日本鬼子为争夺中国东北,在中国的土地上打仗,祸害中国老百牲。我下山,见俄国鬼子就杀俄国鬼子,见日本鬼子就杀日本鬼子。让他们知道清朝腐朽无能,老百姓不好欺负。"

    池震宇听说老英雄就是那尔赛,肃然起敬,又拜道:"不知道是那尔赛首领,失敬,失敬。我先感谢您救命之恩。"

    那尔赛有些不解,问道:"我何来救您一命?"

    池震宇说:"前些年胡守仁到哈拉哈河找您买貂皮和豹皮,就是救我呀。"池震宇和那尔赛越唠越近,马上成了好朋友。

    太阳西斜,慢慢落到西边山头上,顿了一下,便沉到山后头去了。众人跑了一天,饿得前腔贴后腔,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那尔赛说:"上次是我大意了,差点连累得鄂温克子弟回不了家。不能点篝火了。"

    池震宇说:"我们在野外躲绺子时,挖散烟灶。炊烟不会直接升到天上。说着,池震宇挖起了散烟灶。池震宇顺山坡挖了长长一条沟,找来石板盖上,形成地下烟道,连接土灶。炊烟经过烟道,就散开了。

    挖好散烟灶,端着铝锅到小溪装水,坐在土灶上,烧了一大锅开水。阿格迪和色勒乌特又骑马进树林,在树林里的水洼旁下了一个鹿皮绳套,又撒了点盐。不一会儿套住一只来舔盐的梅花鹿,驮了回去。

    鄂温克猎人们卸开梅花鹿,把鹿肉剁成小块,放到锅里炖鹿肉。那尔赛把鹿角鹿心血送给池震宇。

    众人围拢成一圈,铝锅端到中间,大家伸手从锅里捞鹿肉,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和木碗,狼吞虎咽地吃鹿肉。池震宇从马背上拎下一壶老白干,递给那尔赛。自已啃了一块鹿骨头,对那尔赛说:"听说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国难那一年您率索伦八旗铁骑守过瑷珲?城破后俄国人屠城,全城人都杀光了。海兰泡和江东六十四屯的中国人也被杀光了。俄国人就是那一天占领了东北,今天也不肯退出去。您讲一讲当年是怎么抗击俄国人的?"

    那尔赛眼睛晦暗起来,长叹一声:"朝廷护国无能啊。朝廷徳不配位,智薄谋浅,贪恋皇位,那管百姓生死国民安危啊。朝廷妄自尊大,以天朝上国自居,和列国交恶,愚蠢宣战。被列国打了一顿,又不要脸地取悦洋人,杀中国人,任洋人分割土地。朝廷对民刻薄,色厉胆薄,所做的都是怎么保住皇位的事。俄国人赖在东北不走,又来了日本人。遇到这样的朝廷,东北危矣。"

    那尔赛举起酒壶,猛灌一口,仿佛又回到东北家毁民亡国辱的悲惨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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