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正确的路

    小舒自认行事平凡磊落，没招谁没惹谁，竟平白无故被戴上了这么大、这么重一顶高帽。这样的剧情简直比低龄少儿频道还幼稚、比石头蹦出个猴子还离奇、比七个葫芦喊爷爷还离谱，这一定不是真的！

    “人家还是一个宝宝呢，怎么忍心让一个宝宝去承受这种不能承受之万钧之重呢？”小舒在心里呐喊着。

    “你说的这场风暴，还有什么改变世界……就因为我给你送个口信儿？你确定……”小舒晕头转向，连敬语“您”都变成了“你”。

    “你以为呢？说的就是你！你以为你就是来送个口信儿这么简单吗？”

    “大爷，您别说笑了，您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手无缚鸡之力！现在更是头晕眼花，浑身酸软无力，别说改变现实了，想改变个坐姿都难……”小舒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在椅子上蠕动了几下，仿佛一滩烂泥：“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对所处的这个纷杂世界都还不甚了解，根本没有把握、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在内心深处也没有做任何的心理准备。因为缺乏安全感，我甚至需要借助于友情的抚慰才能安心。您知道吗？当我面对邪恶灵魂时，我确实有种冲动想去拯救他们，但我很迷茫……我既恨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邪恶存在、而那些人又心甘情愿堕落，又恨面对近在眼前的黑暗时自己这点微光无能为力，任由那黑暗扩散蔓延，看着那些罪恶的嘴脸，我只觉得他们是在对我进行无情的示威和嘲弄。在欺骗和隐瞒面前，我没有勇气去揭露；在暴力和威胁面前，我没有力量去抗衡。即使我发现依靠无数正义的点点星光同样可以驱散黑暗，可那些星光似乎永远都藏在乌云和阴霾之后，想让他们一起冲破阴云、点亮夜空、引燃世界，谈何容易！我想保护一切美好的事物，想维护正义和光明，但每当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便想蜷缩回美好大自然的怀抱中、躲避在明亮阳光的庇护下逃避责任，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懦弱，每当我回想起来，总感觉……您能理解我的感受吗？说句心里话，您觉得我现在这样子像是能改变世界的人吗？这现实吗？”小舒做着无奈的抗辩，希望老人能收回前面的话，或者改变一下说法，但显然不能，好在这番倾诉令他心中压力减轻不少。

    “可是你已经在不断地尝试着摸索前行，不是吗？在你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前我确实对你有一丝怀疑，但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你很有希望改变这个世界，这不但是现实，还是可以实现的！你知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什么吗？一种改变世界的本能！它能推动这个星球向光明滚动，正是你的原力感应赋予你这种本能，而你身在其中自然无法察觉。其实你并没有意识到，你与美好、自然、光明这类事物之间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依存关系，或许你就是一切美好事物本身……你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什么，世界好像依旧停在原地，但实际上它已经动了，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也许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你就会发现它不但在向前运动，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别忘了，你的原力感应是你最大的宝藏，你的成长将不可限量！让我猜猜你现在小小的成就吧：你应该用最优异的成绩从高中甚至大学毕业了，如果你想事事争第一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对吧？你对于生命内在的认知远远超过这个星球上的绝大多数人，可以清晰地辨识出善恶美丑，既有设身处地的同理心，又有海纳百川的包容心。虽然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在内心深处你已经在思考“我想成为谁，我又能成为谁？”这样的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深问题了。这样的思考一定催生出你难以磨灭的本心，令你拥有不屈的毅力、坚韧的忍耐力、无尽的承受力……我说的都对吧？我能理解你偶尔的软弱或者退缩，但那又能怎样呢？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现在的你就好比是羽翼未丰的鲲鹏、还未生出金鳞的雏龙、蛰伏在芸芸众生之中的火凤凰！相信我，你很快就会成长起来，蜕变、然后涅槃。”

    老人从暗处向小舒投来满含抚慰的犀利目光，他的这些话字字玑珠，展示出卓绝超凡的大智慧，令小舒醍醐灌顶、平添几分自信。

    在小舒的眼中，老人藏在昏暗背后的伟岸身躯变得愈发清晰，老人面朝的方向便是光明之地——他坐在那里，安静地诉说着惊天地、泣鬼神的陈年旧事，凭借年岁的魔力变得心思洞明，剖析潜伏在肉体之下的人性一针见血，如同随手翻开一张轻薄的扉页，立见真章！老人虽然无法思考，却仿佛是一个不折不扣伟大的思想者，读写着历史、聆听着苍生、指引着未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舒孤身一人漫步在成长之路上，凭借着本能和天赋，穿过重重迷雾、躲过暗流险礁；在忙忙碌碌中，他无暇回头顾视身后那熟悉而陌生的险奇、微妙如仙境般迷离的佳境，他不曾反思自己走过的那条孤独之路是笔直的通天大道，还是蜿蜒曲折的林中小径……

    在生命的感召下他向着灵魂中光芒最盛的方向不知疲倦地一直走、不停走，但并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他也曾审视过自己的内心，但却是以普罗大众的标准来评判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大、自己做的事到底是对是错……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遵从本心所走的路是一条正确的路！

    老人的话既是点醒，又饱含警醒，因为涅槃意味着浴火重生——先经历烈焰的灼烧、化为灰烬，再从四散飞扬的灰烬中凝聚生出火红色的坚硬外壳……方得始终。小舒曾经经历过暴虐灰色风暴的精神洗礼，那种痛苦刻骨铭心难以言喻，但新生之后的那种活力和蓬勃生机，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痛苦。小舒并不惧怕再来一次那样的磨练，但前提是能活下来，他想到当初冒失地冲进风暴，将自己像祭品一样献祭给无尽风暴，直至失去意识，其中的未知和不确定性让他至今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