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证据”

    一处偌大的刑场里,父亲和母亲铐着枷锁,浑身充满了伤痕。他们衣冠不整地向着赫莉跪在地上,赫莉一剑便刺穿了父亲的胸膛。

    她穿着一身亮白色的盔甲,扎着一条金棕色的马尾,手持一把白色长剑……

    没错,就是她。

    斯图卡的二公主加列·赫莉殿下。是那个我认为十分温柔可爱,还在饭馆门口救了我,让我在她行宫随意蹭吃蹭喝的人;

    是那个熟知我的一切喜好,亲手为我做出佳肴的贤惠的人;

    是那个可以给熟睡的我盖上被子,并在我旁边默默守候的人;

    是那个自称是我的未婚妻,并亲手给我戴上“戒指”的人;

    此刻,赫莉那张看起来可爱温柔的脸,在我的心里已经“碎了”,她现在看起来是那么恶心狰狞。

    她那翠绿的双瞳,透露出的再也不是那股清澈的眼神……我仿佛能看到满满地恶意……

    父亲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但他从始至终没有和赫莉说过一句话。

    赫莉用力将沾满鲜血的利刃抽了回来,父亲因此失去重心,而重重摔倒了在地上……

    我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这只是“留影石”留下的来自过去的影像……

    (通俗解释就是有点类似于VR)

    我想扶起父亲,但那透明的手刚伸了过去,却只是从父亲的身体里穿透了过去而已……

    我此刻就像是一只幽灵,只有我自己全身是透明的!只能和个过客一样看着过去发生的事儿!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管不了啊!

    我看着倒在血泊中父亲那披头散发,充满血迹的脸,我却毫无办法……

    我此刻早已跪倒在地,泪流满面,拼命地想要抱住父亲……

    不过,不管怎么干都是徒劳……

    看到当年父亲被赫莉杀死的场景,这强烈的画面,一下子刺激到了我的记忆。

    我的脑袋开始胀痛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全部涌入了我的大脑……

    一时间,关于父亲的记忆一股脑涌了上来……

    “陵儿!你看你,考试又差一点点及格啊!下次努力啊!等你哪天及格了!爸偷偷带你去塞外看看!”

    我眼前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个声音,那是父亲的声音……

    “陵儿!你和公主殿下又逃课了?你这熊孩子!看我不踢你两脚!”

    “哼!公主殿下小时候有事没事就往我家跑,早都是我筝家的儿媳妇了,哈哈哈!陵儿,我和太子殿下为你们两个定下婚约了!你这小子!比你爸运气好多了!”

    “咳咳!爹老了……这次平叛……咳,你务必替爹前往!为国效力……咳,应当不留余力……我教你的足够多了。我的儿子,你一定会比我强的!”

    当我回过神来时,父亲仍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眼早已经变得黯淡……

    “爸!爸啊!爸啊!赫莉你个狗东西!你为什么要杀我爸啊!啊!啊!爸啊!爸!”

    “赫莉!我要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爸!”

    我的双眼早已哭的红肿,布满了血丝,我费尽全身力气朝赫莉怒吼道……

    但几年前的她,永远不会听到我这几年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我拼命朝她脸上挥了一拳,但我的拳头在打倒她的一瞬间却变得十分透明,我这奋力的一拳就这样“穿”过了她的脸颊。

    啊!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天杀的赫莉啊!

    赫莉双眼空洞,又拿起那把充满血迹的利剑静静地看着母亲。

    “老头子,我来了。”

    母亲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沙哑且绝望地说。

    然后,母亲就闭上了双眼。

    “赫莉!不要!不要!啊!”

    任凭我怎么怒吼,赫莉还是举起了剑,丝毫不犹豫地刺向了母亲。

    母亲的心窝处渗出斑斑血迹,赫莉又猛然将剑拔了出来,母亲的嘴角流出一道血痕,随后缓缓倒了下去,直至双眼黯淡无光。

    “陵儿,你光吃肉,一点菜都不吃!这样身体怎么能长得和你爸一样高呢?”

    “陵儿,你不偷偷逃课,你爸也不会打你屁股的。哎哟,瞧把孩子哭的委屈的。来,妈给你揉揉。”

    “陵儿,你看你!成天吊儿郎当的。以后怎么做人家公主殿下的驸马呢?只喜欢舞刀弄剑,一点书都不看,简直和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陵儿,娘和你爹都老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次去平叛,你一定要吃饱穿暖和!娘不求你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了。”

    我的头部传来强烈的痛感,我疼地闭上眼睛,咬牙忍耐,脑海不断充斥着母亲的话语。

    我睁开眼睛时,母亲身体渗出的血夜,早已经把地面给染红了……

    “啊呀!妈!妈啊啊啊啊!”

    我大声的叫喊着,想要抱住母亲,但我的手一碰到她的身体,就瞬间变得透明,怎么也抱不到母亲……

    “啊!赫莉!你个畜生!你特么还是不是人啊?啊啊啊!你是不是人啊!啊!”

    我毫无办法,只能跪在地上,双手扶住地面,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赫莉!赫莉!赫莉!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我的心里不断的充斥着这个想法,

    汐梨和紫房都没有骗我,想必她们的痛苦也与我一样吧,那些千千万万被加列一族压迫的亚人也是一样吧……

    赫莉妄想把我带到皇宫,也一定是要想办法杀掉我吧,她一定很害怕我向她报复吧!啊!天杀的赫莉!

    当赫莉这次遇见我时,她向我所展示的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温柔的眼神,那个充满温暖的臂弯,那份叮嘱我时的担忧,那份交换“戒指”时的期待。

    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傻子!当汐梨第一次与我在梦中对话时,我居然还什么都不信!怪不得我一问赫莉什么,她就吞吞吐吐,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赫莉,她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她真是一头凶狠的鳄鱼!流出的眼泪也是为了欺骗我!

    我真笨啊,与汐梨同行的这一路上,我居然还怀疑汐梨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还有点怀疑究竟有没有这份证据……

    当紫房向我讲述她的过去时,我还抱有一丝侥幸……

    而现在,当我真正看清赫莉这个刽子手时!当我的经历与她们一致时!我恨不得亲手把赫莉千刀万剐!不,我一定要把赫莉亲手!千刀万剐!

    “赫莉!你这个畜生!啊!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死你!”

    我不断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我看着父亲与母亲共同倒在血泊里,却只能无能狂怒!啊!畜生啊!赫莉,我一定要杀了你!

    “把与筝家关联的上下一百一十三口人!全部!一个一个地,全部给我带进来!”

    赫莉继续冷冷地说道,随即刑场便又走进来一位穿着囚服,浑身血迹的男人。

    我抬起头来,一只手捂住头,另一只手指着男人,喊着:“二叔!二叔!”

    待到男人走近赫莉,他只是看了看地上父亲与母亲的尸体,一句话都没有说……

    赫莉迅速一剑刺进了她的胸膛,又快速拔出剑来,男人便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下一个!”赫莉几乎毫无表情的说道。

    天哪!赫莉还是人吗?她亲手了结的,可是一条又一条鲜活的人命啊!怎么会一点波澜都没有啊!为什么还能这般面无表情啊!

    “噗……”很轻微地一声,那是赫莉的利剑穿过我的族人身体时发出的轻微的细响。

    “嗤……”这是赫莉拔出利剑时与人的衣物发出的摩擦声。

    只是两声,一个活生生的人便永远失去了生命……

    “二婶!”

    “三叔!”

    “三婶!”

    “大舅!”

    “四姑!”

    我不知道都已经叫喊了多少次了,所有与我们家有关系的人,就这样……

    我的嗓子都已经喊哑了,而我的眼泪早就已经哭干了,我的眼睛变得十分红肿,像是要掉出来了一样。

    刑场本身很大,可以容纳好几十个人,但由于地面堆积的尸体太多,入口的人已经进不来了。

    “往出抬!”

    赫莉一声令下,门口那几个浑身穿着黑衣服的人,便迅速把尸体抬起来往外面拖着。

    先是父亲的遗体……

    “你们几个混蛋!快特么放开我爸!啊啊啊啊!有种就放开我爸啊!”

    我拼命想拽住父亲的遗体,却怎么也抓不住,手一碰到父亲就变得透明起来……

    我疯狂地向前追着那几个黑衣人,却怎么也跑不过去,被一道空气墙拦住了去路……

    我奋力砸着这道我看不见的墙,除了张牙舞爪再什么办法都没有……

    我看着所有的遗体被这群畜生接一个的抬了出去,却怎么也追不到门口去,我只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我只能看着这些发生在“过去”的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哇啊啊啊啊!你们这边不是人的混蛋!你们这群畜生啊!”

    我发了疯般地朝着赫莉大喊着,她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我又向她挥出了几拳,却什么都打不到……

    畜生!禽兽!

    我一边大骂,一边继续挥舞着拳头,即使只是什么都摸不着,什么都打不到,我仍然发了狂般向她挥舞着双拳。

    如果眼前是真的赫莉的话,我一定将她打得体无完肤!然后一刀一刀地捅向她!让她也感受一下这无边的痛苦!啊啊啊啊!

    在那些黑衣人搬尸体的时候,赫莉也呆呆的愣着,那种眼神什么空洞,仿佛在那一刻里,她的目的只有不断的屠杀而已。

    不一会儿,黑衣人就迅速把所有尸体搬了出去,随后他们几个就恭恭敬敬地跪倒在赫莉的脚下,赫莉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继续。”

    一个幼童戴着枷锁……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血迹,直接就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舅妈……我好害怕!舅妈!到处都是血啊……哇啊啊啊啊,舅妈!我的爸爸妈妈都不见了……呜呜呜,这里好多血啊……”

    两个黑衣人全然不管孩子的哭闹,直接就把他拖到了赫莉的身旁……

    我看到他时,头部又剧烈胀痛起来,并翻涌出一些记忆来,他是我的侄子,从小便顽皮可爱。

    我和赫莉并没有完全成婚时,他就一个劲儿的叫着赫莉舅妈……

    “别!别啊!那只是个孩子!赫莉你这个畜生!”

    我捂着头部,剧烈的痛感使我再次瘫倒在了地上,这里到处……血流成河啊!

    “噗……嗤……”

    这两声过后,我的侄子便再未发出任何声响了。

    “赫莉!你这个混蛋啊!丧尽天良!他那么小,你都要……”

    我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压着头部,我哭得已经哑声了,说得所有话都是扯着嗓子叫喊出来的……

    “继续……”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带进来的大人基本不愿意对赫莉说些什么话。而赫莉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有与他们之间的任何人产生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赫莉仍然说道:“继续!”

    听闻此言,那几个黑衣人跪了下来,一个领头地向赫莉禀报道:“启禀殿下,筝家上下一百一十三人已经全部伏法……”

    赫莉听到这句话,忽然暴怒起来,拽着领头黑衣人的脖领,浑身散发出令人畏惧的杀气。

    “我!难道不知道自己亲手解决了几个人吗?用不着你这个下人替我数!我说得是,让你们这群白痴!继续把尸体搬出去……”

    “是!是!是……属下不该多嘴!属下这就遵命!”

    赫莉用力一甩,就把这个黑衣人摔了个踉跄,他重重被摔在了地上。

    “快点!都给我搬到该搬的地方去!速度要快!”

    几个黑衣人畏畏缩缩的忙乱起来,头部的胀痛让我不断地清醒,由于我不断挥舞,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因为不停地叫喊,话也已经说不出来了……

    我爬在地上,看着这几年前的赫莉,心中怒火不断升腾!赫莉!我的族人们受到得是什么伤害!你一定也会受到的!

    不仅如此,我要把你们加列一族从龙椅上拽下来!我一定要你们加列一族血债血偿!

    赫莉,你个天杀的魔头!你的双手沾满了我族人的血,你有什么脸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配做我的青梅竹马吗?

    就当我不断在内心咒骂的时候,那个黑衣人不断忙活着,而赫莉则是右手持剑,警惕地看着刑场的门口……

    我……我连阻止的余地都没有啊!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就只能这样看着……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黑衣人,刚好搬抬尸体的那几位黑衣人也刚刚闲了下来,于是他们纷纷向赫莉跪了下来,等待着赫莉的下一步命令……

    “办妥了吗?”赫莉问刚来的那几个黑衣人,“属下已按照殿下吩咐,在诏狱旁布满油物,门卫也被我打晕了,就差殿下您……”

    赫莉点了点头,“你们几个先去诏狱附近等我……”

    待到赫莉说完,那几个黑衣人“咻”得一声,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我瘫倒在地上,仍然被迫看着她的下一步行动……

    “火灵!爆焰真火!”

    赫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利剑,拿出一个紫黑色的法杖模样的东西,然后念起了咒语……

    在她念完咒语的那一瞬间,她的法杖顶部忽然就向四面八方弹出了几个手掌大小的火球……

    这些火球,一接触到墙壁或者地面就发生了剧烈爆炸,一瞬间火焰覆满了整个刑场,在烧到那些地上的血迹时,还会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声……

    像是一个又一个族人在哀嚎。

    赫莉依旧面无表情,拿着法杖缓缓向出口走去,渐渐离开了这片火海……

    只留下了来自“现在”的我,充满怨恨地倒在这血泊与火海当中……

    不知怎的,在“留影石”里的过去的记忆里,我的身体居然也感觉到了灼烧感……

    我挤出全身力气,向着赫莉离开的方向,向着赫莉离开的方向,怒喊了一句:“赫莉!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啊!”

    不知我是被火焰照耀的看花了眼,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迷迷糊糊看到赫莉好像回头看了我一眼……

    喊完这句后,我觉得身体变得十分沉重,眼睛也被周围额火焰照得睁不开了,我努力想撑起眼皮继续盯着赫莉,但却毫无作用……

    最终,我还是闭上了眼睛,仿佛与我的家人们一起……

    至少此刻,我与他们躺在“同一个地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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