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这两天在修菜园子,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酸痛无比。

    昨天一直在做准备工作。

    我们在天台上做了个大吊篮垂下来,把卡车里的土和菜都给运了上去。水用之前空的矿泉水桶作为工具,运了一半到二楼,一半上天台。做些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一件事,也许能永久解决水的问题。

    之后,我们又去了一趟那个小乡镇,弄了不少些砖头、木条、塑料板、稻草和竹竿回来。路上经过五金店,又拿了许多绳子、锤子、螺丝和钉子之类的工具。

    等到所有的材料准备齐全,今天便开始正式修园子。

    天台是个很大的长方形场地,上面有四个通风口。我们计划在西北角用塑料板搭一个棚子,用于放置工具、水桶等等杂物,它的旁边搭一个鸡窝,而菜地则安排在西南角。

    “德儿,你和板子一起搭鸡窝吧?”我指着西北角的空地说。

    “OK!!moumandai啦!”德儿用不地道的广东话应着,撒欢儿似的立马拽着板子走了。

    我笑起来,一转头,发现白皮已经在砖头堆旁等着了。

    与他们几个相处得越久,就越觉得他们有趣。自从前天把两只鸡带回来后,他们三个没事就蹲在它们旁边,盯着它们喝水、吃米粒、吃菜叶,时不时地还撸几把,搞得这两天都没新蛋下。

    我当然没有忘记11,但是对面的亭子没有动静,对讲机也没有回音。如果我不投入眼前的生活,恐怕会被自己的想法给逼疯掉。我也更加深刻地领会到,在这个世界,没有谁能够一直呆在谁身边。即使是有过命的情谊,也时时可能被命运或死亡给冲散。

    末世里,当下,显得尤其真实与重要。

    我走到白皮身边,拿起一块红砖,将菜园子的范围给画了出来。我们一次运回来的土不多,因此规划的园子的大小与那个农户家的差不多。它的两面不用堆砖,直接以天台角为依靠。

    “喏,就沿着这两条线一层一层往上码就好啦!”

    “得嘞!”

    砖头不用水泥砌,因此堆得特别快。十来分钟后,我们便码了四层。

    “够啦!”我说。“多余的砖就堆在那里,等以后再运些土回来,随时可以拓宽园子。”

    接下来,就是把土往圈出来的水泥地上铺了,也是简单的活。白皮干得开心,哼起了乱七八糟的调子,不时对自己的成绩表示满意。

    土还没铺完,德儿和板子便来找我们了。我一直听见两人在天台那头争论,好像还没开始动手。

    “喂!快来看看,这个鸡窝怎么样?”德儿大叫。

    他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类似于鸟窝的东西。

    “怎么样?漂亮吧?我们准备用木头做一个大盒子,然后再里面铺上厚厚一层稻草,肯定又舒适又美观……”

    他吐沫横飞地讲解着,板子在一旁点头,白皮则被忽悠地直愣神。

    “喂你干嘛?”

    我一把扯过纸,翻个面,几笔画出个长方体的笼子来。

    “大哥!这才是鸡窝!!麻烦不要搞艺术创作!”我很厉害地戳着纸,一激动戳出了洞来。“锯几个木条,用钉子钉成这样,侧面做个栅栏门可以放鸡出来活动就成!”

    两人灰头土脸地拿着纸回去了,嘴里还不停咕哝着“一点也不好看”、“丑死了”之类的话。

    “你以前不是搞金融的吗?怎么懂这些啊?”白皮一边铲起一大抔土一边问。这几天下来,他的铲子用得熟练多了。

    “我外婆住在农村,自己就种地种蔬菜。爷爷奶奶虽然住在城里,但是喜欢在家养鸡养花。我小时候经常接触这些,看多了就知道个大概。但其实,也就知道个大概,至于什么时候该种什么、什么时候该浇水施肥,真的完全不清楚。”我向他解释道。

    “没关系,反正现在时间大把,慢慢摸索吧!”白皮安慰我。

    “唉,要是还能上网该多好,随便百度一下就知道了。”

    “是啊!要是还能上网就好了!”白皮露出向往的神情,然后他又很快甩了甩脑袋。“不过现在也挺好,对吧?我觉得好像,心里温暖了很多。“

    “是啊!”

    我们两个扶着铲子,从天台往远处眺望。天气阴阴的,有大朵乌云遮住了阳光。虽然没有烈日暴晒,我们还是汗如雨下,天台上吹过来的风都是温热的,令人感到窒息。

    “快看!”白皮突然指着城市的方向紧张地拉了拉我。

    无数废弃的车辆跟着道路向远方绵延而去,高矮交错的建筑像一个个水泥盒子,毫无生气地陈列在我们眼前。天空黑压压地撞向地面,而在这之间,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身影,缓缓地,密集地,朝着4S店移动。

    “尸群!这么大规模啊!”我呆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白皮一把夺过我的铲子,拉起我就向德儿和板子所在的位置跑去。他们两个正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地锯木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停下!停下”

    白皮压低声音叫两人,向他们打着手势。两人困惑地丢下手中的家伙,跟着我们跑到天台边缘,蹲在地上,从水泥墙后探头张望。

    “卧槽!这么多!怎么回事啊!”德儿不可置信地长大了嘴巴。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板子小声说,眉头紧皱。“前天夜里面我起来上厕所,也看到一大群游荡过去,不过方向不一样。”

    “你怎么没告诉我们?”白皮吃惊地问。

    “当时没必要叫醒你们,第二天忙着干活就给忘了。”

    楼下传来的嘶吼声越来越大,像是一群非常吵闹的蜜蜂经过。我们四个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喂,”我凑近白皮耳边。“一楼的门都关着吗?”

    “你放心,我上来之前检查过了。”他很令人信服地回答。“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我点点头,重新靠在水泥墙上,闭上眼睛。能听见,它们过去得很慢。但是尽管很慢,仍然在过去。不知道多久以后,楼下终于不再有声音传来。我们沿着四面墙细细检查了营地周围,除了一两只落伍的经过之外,已经没什么了。

    德儿重重舒了一口气,与板子又继续捣鼓起鸡窝来。我和白皮则将最后一点土给铺好,开始将菜往里面移植。

    那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无足轻重。只是白皮哼的歌突然耳熟起来,好像是《植物大战僵尸》。

    就这样又忙碌了一整天。

    到了下傍晚的时候,白菜、卷心菜、青椒、番茄、茄子等等已经老老实实站在了土***茄和萝卜都埋得好好的,黄瓜、丝瓜、豆角等也舒服地缠绕在了新搭好的架子上。白皮开心地给它们泼水,我则堵着鼻子在浇化肥。

    德儿和板子的鸡窝也搭出了个样子,虽然七扭八歪得很不好看,不过终究是能用。我教他们用八块砖头把鸡窝给垫起来,方便清扫,又在里面铺了一层软软的稻草,在鸡窝前用绳子绑上劈成一半的、粗粗的竹子作为食槽,最后再在窝顶搭上一块塑料板挡风挡雨。天黑以前,两只母鸡终于住进了自己温暖的小窝里。

    “真好啊!”

    我们四个蹲在地上,着迷地盯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久久不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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