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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殿前论事

    挚启进入宗门大殿时,殿中已经坐满了宾客。他和颜苍站在人群的最外围,除了他手中的剑匣偶尔引来他人侧目之外,并没有注意到低着头的他。

    偶尔抬头越过人群扫视殿中,挚启看到了不少熟人。

    主位的岳坚和吴崖二人他并不认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路上颜苍特意将城中重要人物做了交代,以免生出什么误会。

    挚启瞧着两人一举一动牵引天地之力的气势,很快就将他们和颜苍口中的两位命境修士对应起来。

    丹城来人被请到了台下首位,来的是如今丹塔塔主唯一的入室弟子,有着最年轻丹道大师之称的董泝。

    在两位命境前辈面前,他的倨傲收敛了几分。不过望向下首的其他人时,仍不免嘴角飞扬。

    玄杳嵊来的人不多,除了榆婧之外,就只有几位榆院的姐妹。此时榆婧的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扫过,似乎也在寻觅挚启的身影。

    她知道挚启一定会来,但不知他会用怎样的方式出场。

    伏淩川和偌寒涧因为这些年屡遭不明势力侵扰,已经最大程度的减少了弟子外出,此次前来观礼之人排在各大宗门之末。

    伏淩川是冼叶和冼月,两人这二十年来修为颇有精进,如今也是位列地势榜的强者。派他们前来,倒也不会因为人少而辱没了宗门。

    偌寒涧来的是安素,还有另一位同属邰笙门下的男弟子。偌寒涧向来弟子不多又大多性情冷淡,一直喜好热闹的安素是来此观礼的最佳人选。虽然各派使者种以她的修为最低,但凭着她师父在修行界中响亮的名号,倒也没有人敢轻视半分。

    白家在连续经历雾隐行者、鄂州城和水灵眼三次失败之后,似乎已经在焚天宫中彻底没落下去。一向总览宗门外事的白家这次未见一人,倒是来了几个极少在修行界行走的生面孔。

    若是萧棱还活着,厝叶园此行大概是由他领队。季芸拜入雾隐山,萧棱惨死衡州城,年轻一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便只能由老辈修士代劳。金厉坐在殿中看着身边的一帮年轻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他诸如铭剑山、离焰谷、临江苑等排在略后的宗派,来人多是中青两代混杂。至于其他靠着祖辈庇荫,亦或是机缘巧合受邀的宗族,在殿中的那一两人可能就是宗族最后的希望。

    由各派使者的年纪,大抵就能分辨出这些宗门的实力。所以金厉看着自己被一群年轻人夹在中间,才会一直板着脸闷闷不乐。

    “诸位!”

    辰末时分,一直稳坐在主位的岳坚突然开口。苍老且平静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大殿的每个角落都听得十分清楚。

    这一声隐含着命境威压的呼喊,令嘈杂的大殿立马安静下来。

    “此次门下弟子破境礼会,能让如此多宗派俊彦齐至,令我岩夷城蓬荜生辉。自老城主筚路蓝缕立派之始,就立志于让岩夷城跻身大宗门之列。如今门下第三位大修士的出现,也终于让我这个继任者将来去见他老人家时,有了几分底气。”

    “岳城主太谦虚了,岩夷城在您治下早已是闻名南朝的大宗派了。”

    “不错,岩夷城之名,如今整个修行界也没几个宗门能与之比肩。”

    岳坚的自谦之言引来满堂宾客称赞,可此举却让挚启有些意外。在自己踏足命境,真正体会到御使天地伟力的声势之后,不由自主的便会生出俯视天下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飞鸟之于渊鱼,天地之于蜉蝣,比起修士对于凡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还要强烈。

    因此在满堂的势境修士面前,即便是意在自谦,挚启也觉得岳坚的话将自己放得太过低微。

    甚至在他提起老城主时,言语中还透出一丝自弃之意,不知是修行受阻,还是多年的披荆斩棘让他有了倦意。

    挚启注意到岳坚的这番言辞也引得身旁的吴崖皱了皱眉,想来是和自己一样,认为岳坚的言语中失了命境修士该有的气势。尤其是以他现在的身份说出,无意间将岩夷城在修行界的地位拉低了几分。

    “岑肃入门之初不过中人之姿,在城中并不起眼。可他凭着自己的机缘与苦修,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修为突飞猛进,一举踏入大修士之列。个中经验亦或是细节,相信是诸位此行最感兴趣的东西。”

    “不过此刻他还在后面准备,我们不妨聊聊一件令岩夷城自感羞愧之事,那便是肆虐北夷府二十年的魇魔之灾。”

    “魇魔!”

    听到这个名字,许多深处福漳郡的宗门心中一紧。这些年周边的州府虽然未受袭扰,但无数来自北夷府的逃难之人依旧令他们感到心惊。

    尤其是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修行者,这让他们十分担心神秘的魇魔会不会在哪一天踏入它们所在的州府。

    至于外郡的宗派,或许在这些年略有耳闻,但真正广为人知还是两位雾隐行者的无功而返。至于今日他们表现出的关切之意,多半是传说中他与挚启的关联。

    “岳城主,魇魔在北夷府存在多年,按理说作为本府最大宗门的岩夷城应该对他十分熟络才对。为何按照我路上听来的说法,这个魇魔是男是女,是人是妖都还未下定论?”

    开口的是董泝,如今年轻一辈中,除了屠乌和季芸之外,就属他在修行界中的地位最高。他十分自傲,但问出的问题却深得人心。

    “董大师,说来惭愧。这些年岩夷城不止一次大举盘查府中各处隐秘之地,甚至我与吴师弟也多次出城寻觅。可此贼十分狡猾,不仅在我俩出手之时避而不出,甚至每逢作恶也刻意避开了岩夷城的弟子。因此二十年来,我们尽然从未与他打过照面。”

    岳坚说完面露惭色,低着头不停的叹气。

    “这……”

    “能如此精准的避过探查,除了有特殊的感应手段之外,那只有……”

    金厉身居厝叶园三峰主之一近百年,见过太多鬼蜮伎俩。他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的破绽,可以他如今客人的身份又不好点破,话说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金峰主所虑我们也想过,并且还在城中仔细甄别过,依旧毫无线索。”

    “会不会魇魔便是那挚启?二十年前魇魔出现,正好与他扬名南朝的时间吻合。他诈死的十余年间,又是魇魔最猖狂的岁月。而且他有诸多诡异手段,令人防不胜防。”焚天宫来的不是白家人,但对挚启的仇视一分未少。

    “此前我派弟子在北夷府南端发现一群深陷梦魇之人,的确撞见挚启身在其中,并且清醒的穿梭在人群中。所以才会认为其与魇魔有关联,发出了警示信。”

    “相传雾隐行者之一的屠乌与他是幼时好友,当年两位行者为魇魔之事来到北夷府,最终却无功而返,会不会也与此有关?”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猜测抛出,再加上许多捕风捉影的传说,很快便将魇魔与挚启的关系越来越近,大有将两者合二为一的趋势。

    角落里的挚启本人轻哼一声,心中已是问候了这些人无数遍。他在修行界行走的轨迹鲜少有独行之时,只需稍加推敲便能找出破绽。就算将自己当成了猎物,也犯不上把所有的脏水都泼过来。

    见着大殿中几个向来与挚启不睦的宗门越说越过分,冼月、冼叶及安素等人面带愠色。最后在一道响亮的冷哼声中,议论声戛然而止。

    “榆院主对此有异议?”

    方才这一声冷哼正是出自榆婧口中,这也为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别的时间我不清楚,但是应天七年,挚启在大江畔怒杀各派势境修士十余人,此事天下皆知。应天九年,他在我玄杳嵊做客,随后与宗主等人同往镇江府。不知这两年,北夷府是否有魇魔作祟?”

    “这……”

    榆婧一句话戳破了他们即将达成的共识,令众人脸色有些难看。

    “或许就像岩夷城所言,他们是有所勾连的两人。若是不走些歪门邪道,这魇魔为何踪迹难寻,那挚启的修为何至于精进的如此之快?”

    “不错,榆院主在幼时便有天才之名,雾隐山重启三榜之时,院主也是排在前列。可挚启出身商贾之家,血脉乙下的天赋,从未有大派名师手下修行的经历,何以能在一年前排在地势榜第二,将榆院主都压了下去?”

    此话一出,榆婧冷哼一声不再言语,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挚启修炼速度的诡异。当年衡州城天赋测试时她就在场,如今她还知道挚启已是命境修为。如果不是她见证了挚启的几次蜕变,恐怕也会附和众人的猜测。

    “若论修行有异,恐怕还得是岩夷城的岑肃前辈吧?”

    十几年过去,安素心直口快的脾性丝毫未改,看得角落的挚启暗自发笑。众人回头看着她,想要反驳却无从下口。

    事实就如安素所言,挚启生逢盛世,又有诸多宝物加持,二十余年修至势境在南朝并非独一份。但二十年以平庸的天赋从势境到命境,这在修行界数千年的历史中绝无第二人。

    “魇魔之事还需大家鼎力相助,岑肃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是先让他出来一解诸位的疑惑。”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这场礼会的主角从殿后缓缓走出。挚启循着众人的视线看去,一个刻骨铭心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上。

    和二十五年前相比,岑肃没有多少变化。土修的厚重坚实从他脸上便能看出,岁月本就对修行者更加关照,此时的他保持着三十岁许的相貌,倒更像是与董泝等人同辈。

    他视线从场中众人身上扫过时,双眼中满是谦逊。只是余光中的那一抹妖邪,不知除了挚启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人发觉。

    “两位师叔。”

    岑肃先是对着岳坚和吴崖行礼,随后有朝着台下众人躬身。

    “感谢诸位不远千里而来,只因在下在修行路上的小小突破。还劳烦各位道友等待许久,实在惭愧。”

    “道友得入大修士之列,如果这也算是小突破,那我们这些蹉跎百年的老家伙们可就无颜以对了。”

    “是啊!道友如今贵为岩夷城第三位命境,日后相见之时还得称一声前辈才是。”

    “还望道友将突破命境所得不吝分享,也算是造福修行界的一件大功德。”

    称赞与恭维之声不绝于耳,让岑肃谦虚的笑容中闪过一抹得色。对于有人直奔主题的建议,他也只是笑笑,随后看向身旁的岳坚。

    “修行界向来以修为论辈分,你既已是命境,日后我们师兄弟相称即可。至于他们所求,你大可按自己的意愿道出。”

    “这……”听到岳坚的话,岑肃面露犹豫。

    “当年我作为晚辈称城主为师兄时,也是别扭了许多时日,你迟早会习惯的。”吴崖对这位同样长在岩夷城的晚辈十分喜欢。

    “是!两位师、师兄。”

    “参见师叔!”

    “参见师祖!”

    台下岩夷城弟子跪作一片,算是公开承认了岑肃命境祖师的地位。不过身前的颜苍俯身之后,却无意将捧剑的挚启显露出来。

    三道凌厉的目光射来,挚启正犹豫着该如何应对时,岑肃却没有追究而是让众人站了起来。

    低着头的挚启依然不敢有所动作,几道若隐若现的气息环绕在他身侧,似乎因为方才的举动起了疑心。

    接着岑肃开始讲述修行路上的种种,其中包含了对岩夷城的感激以及许多的艰难险阻。多是些无聊的场面话,听得众宾客也有些兴趣缺缺。

    直到最后进入正题,提起自己修行速度异于常人的原因时,观礼之人才重新打起了精神。但当他开口的刹那,场中的挚启、冼月及冼叶三人面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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