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方略

    “苏尘?”

    蒋奉安不解地看着钱克清,这才分开一个月,钱大人就想念苏尘啦?今天怎么这么多怪事?

    “哦!”

    钱克清见蒋奉安一脸诧异,知道自己变态了,便微微一笑,解释道:“西北匪变,匪军包围了姑凉城,形势万分危急,你知道吧?”

    “知道一些,大街上都在议论此事。”

    “是啊,今早军情急报,已经满城风雨,兵部尚书刘宏图、刘大人急报太子,路上,靴子都跑掉了,太子正在吃饭,气得桌子都掀了,当即召集兵部会议,严令他们今日拿出解围方略。”

    “那,这跟大人有何相关?”

    “哦!”

    钱克清啜了一口茶,不疾不徐,语气,依旧十分平静:“急切之中,兵部如何能拿出方略?不知为何,刘大人却推荐了我,说我在随县降妖很有章法,举荐我出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太子竟然同意了,才紧急召见我,让我明日一早交出平匪方略。”

    “大人,你被坑了!”

    蒋奉安痛心疾首,跺脚不已:“谁不知道?职方司主事,是天下最苦的差事,表面看是六品,让你连升四级,可实际上,这是他们拿不出方略,故意拉你垫背啊!”

    蒋奉安是对的,同样是做官,可官职有肥有廋,肥的流油的,比如吏部考功司、吏部文选司、兵部武选司、兵部武库司等等。因为要么管人、要么管钱,那真是,比硕鼠还肥。

    瘦的比如刑部缉捕司,虽然也管人,可管的都是坏人,不仅捞不到钱,还有生命危险。当然,刑部缉妖司也是很苦逼的差使。

    而兵部职方司,相当于参谋部,说它瘦,它都不配,只能算苦,主要职责是出谋划策,制定用兵方略,仗打赢了,功劳是前方将士的;要是打输了,对不起,一定是职方司的方略出了问题,你就背锅吧,你!

    因此,钱克清出任职方司主事,蒋奉安就基本断定,他被坑了。

    蒋奉安反应如此激烈,钱克清倒颇觉意外,却凛然道:“奉安,我是国家大臣,以天下为己任,岂能挑肥拣瘦?”

    “大人,没那么简单,刘大人给你挖坑,他儿子却想要我的命,岂不令人忧虑?”

    “嗯!要你的命!怎么回事?”钱克清眼睛倏然一闪,脸色有些苍白,口气,变得异常严峻。

    钱克清讶异的目光中,蒋奉安把下午的事情娓娓道来。

    钱克清沉默不语,许久,沉声道:“奉安,个人恩怨先放一边,或许,这真的就是一次误会呢?国家有难,太子焦虑,我们先集中精力,帮朝廷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蒋奉安叹了一口气,钱克清的胸怀和气度,当然是最感染他的气质,无论如何,他从不违反钱克清的命令。

    便放缓了语气,缓缓道:“可是大人,一个晚上,你如何交差?”

    “所以,要找苏尘!”

    “他,他也配?”

    钱克清笑了笑:“苏尘的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说不定,他能帮上忙,只不过,偌大的奉京城,不太容易,碰碰运气吧。”

    “大人,这个倒容易!”

    蒋奉安笑了,一旦下定决心,他的脑子还是清晰的,作为班头,找人,是基本业务素质。

    “哦?容易?去哪里找?”钱克清表示怀疑。

    “青楼!”蒋奉安很肯定。

    “青楼?”

    钱克清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逛青楼?”

    “是的!光是在下看见的,就不止一次两次。”

    “这个苏尘,卑鄙龌龊,至于此极!”钱克清愤怒不已。

    “不不不,大人你误会了!”

    蒋奉安呵呵笑了笑:“他感兴趣的只是青楼,不是青楼女子,他告诉我,咱们这个时代,民居都是一层,而青楼往往是两层以上,他感兴趣的,是青楼的建筑结构。”

    “哦!呵呵。”

    钱克清捻着胡须笑了:“这个苏尘,有点意思,那,奉安,辛苦你了。”

    蒋奉安告辞钱克清,来到会馆大门,叫过懒洋洋的伙计,悄悄问道:“兄弟,奉京最高的青楼是哪里?”

    伙计一愣,随即醍醐灌了个顶,便含蓄地看着蒋奉安,意味深长笑道:“那是,那是,太子殿下亲自接见钱大人,您二位飞黄腾达是一定的,晚上去快活快活,那是应该的、应该的,蒋爷不必费心,小的亲自带您二位过去。”

    蒋奉安的脸红到脚脖子,轻轻呵斥道:“放屁,谁要逛青楼?老子去找人。”

    伙计咧嘴笑了,便把嘴巴凑到蒋奉安耳朵边,嘴里一股油泼面的味道,似乎还吃了不少的大蒜,蒋奉安直犯恶心。

    伙计的语气,异常的神秘:“小人明白,明白,钱大人是清官嘛,奉京最高的青楼,当然是芳菲苑,三层,蒋爷出门后一直往东走,两条街之后,最高的楼就是了,钱大人如果不方便露面,后面有角门,专门给官员......”

    伙计的唾沫星子还在空中飞扬,蒋奉安已经走出五步开外,伙计啐了一口:“我呸!真他娘会装,还找人?这么猴急猴急的!”

    芳菲苑门外的大街上,暮霭沉沉的黄昏里,蒋奉安果然看见了苏尘,比导航还准,这就是人性。

    不过,苏尘距芳菲苑的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背靠着一株笔直的大树,双手抱胸,单腿站立,另一条腿弯曲向后,蹬在后面的树干上,一身新衣服,脚上的靴子很名贵,面料,应该是绸缎的。

    还是老习惯,脸刮得干干净净,像刚褪了毛的猪似的。

    苏尘看着前面一排民居,心中喃喃自语,搞房地产,钱远远不够啊,两千两银子,也就能搞个开工仪式。

    去哪里搞点钱呢?

    蒋奉安悄悄靠近,想给苏尘一个惊喜。

    “蒋班头,你不陪着钱大人,居然独自来逛青楼,不怕月娥知道了,罚你跪搓衣板?”苏尘目不斜视,却准确捕捉到了蒋奉安的动静。

    “嗯?嗅觉很灵敏嘛!属狗的?”蒋奉安惊讶,调侃了一句。

    “十丈开外,我就知道了!老蒋,跟人打架啦?”苏尘不屑。

    “你!”

    蒋奉安大吃一惊:“你跟踪我?”

    “切!”

    苏尘哼了一声:“没那个兴趣!别忘了,我现在是气修质,而你,不过体修质,你气息不匀,元神不定,我当然能感觉到,不过老蒋,你是对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有人欺人太甚,妈妈叉的,咱就揍他狗日的!”

    蒋奉安现在并不想谈这个话题,便表明了来意:“苏尘,钱大人让我来找你......”

    “别,蒋班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苏尘。”

    “搞什么搞?那你是谁?”

    “悟深!往后,请叫我悟深。”

    蒋奉安呵呵笑了,这小子,还是个谨慎人,知道隐姓埋名,便笑道:“不必!钱大人说了,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就叫苏尘!再说,钦天监说了,他们只认长相,不认名字。”

    “啊!”

    苏尘脸上放光,长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还是老钱有谋略,名字嘛,当然还是叫苏尘好听,悟深,他娘的,那是个法号,不过老蒋,你们怎么跟钦天监描述我的容貌?”

    “青面,阔口,兔唇!非常好认!”蒋奉安毫不迟疑。

    “我靠,你们就不能说好看一点吗?”

    “好啊!明天我们去钦天监,就按你的长相说。”

    “别,别,兔唇就兔唇把,哎,老蒋,老钱找我什么事?”寒暄半天,苏尘终于想起来,蒋奉安不是来跟自己开玩笑的。

    “哦,钱大人有一件紧急公务,想听听你的意见,走,我们边走边聊!”蒋奉安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苏尘,心中一高兴,就忘了时辰,此时见天色已经变得透黑,拉着苏尘便往回走。

    “什么公务?这么着急。”

    苏尘惬意地靠在树上,正在摆造型,差点被蒋奉安拽一个趔趄,语气,就有点抱怨,回头,匆匆瞥了一眼灯火辉煌的芳菲苑,不舍地跟上了蒋奉安的步伐。

    “不要多问,回去自然就知道了!哎,苏尘,你刚才看什么呢?”

    聊这个话题,苏尘忽然就有了兴致,便开始演讲:“老蒋,你发没发现,有青楼的地方,往往都比较繁华,这是为什么呢?”

    苏尘自己问了一句,然后自己回答:“因为青楼,带动了一整条产业链,这,就是商业模式,我的计划是,把刚才那一片低矮的民居,全部改造成三层的公寓,然后,再低价租给商户,这,就是规模效益,当然,还要做很多商业调查,我在这里站了一下午,就是在数出入的人数,还有他们的消费档次,然后,再做一份企划书......”

    “你有钱吗?苏尘,盖房子,可不是买靴子!先养活自己吧!你。”

    蒋奉安随意打击了一下,便暴击苏尘的七寸。

    苏尘一脸黑线,刘月娥这么标致的小娘子,是怎么看上这个家伙的?一张国字脸,四四方方的,猛然出现在你面前,跟他妈恶意弹窗似的。

    但凡有个鼠标,老子现在就删了你!

    钱,老子迟早会有的,虽然现在,还差一点,啊不,差得远。

    苏尘,有点想念云扶摇了,要是扶摇在,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讨论。就是范碧云,也会双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嘤咛道:“哦,是吗?那真令人向往!”

    随州会馆,门前,昏暗的灯笼光影里,伙计打着哈欠,正在招呼夜晚投宿的客人。

    蒋奉安昂然走到门外,随即站在阶梯前,向身后的苏尘偏了偏头,示意他快走,苏尘警惕地看了看伙计,快步跨上石阶,走入院子里。

    “蒋爷,这?”

    伙计狐疑地看了看苏尘,小声问蒋奉安。

    “嘘!”

    蒋奉安右手食指扣在唇上,示意伙计不要多管闲事,便纵身一跃,追上苏尘。

    身后,伙计的嘴变成O型,看着苏尘健美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可思议地咕噜了一句:“钱大人,原来好这一口!”

    房中。

    钱克清枯坐,眼中焦虑,脸上憔悴,脚下,一地撕碎的稿纸,不时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老钱!”

    熟悉的称呼,满不在乎的腔调,门帘一挑,苏尘笑着走进屋里,身后,一脸得意的蒋奉安。

    苏尘看着钱克清,钱克清看着苏尘,都是久违的表情。

    “坐,苏尘!”钱克清。

    “老钱,什么事这么着急?”苏尘。

    “你们聊,我出去盯着点。”蒋奉安。

    蒋奉安的国字脸,也不是那么太难看嘛!苏尘走了一下神。

    “苏尘,西北匪变的事,你知道了吧?”蒋奉安走远,钱克清肃然。

    “知道了,满城皆知,那个报信的信使,应该杀了他!”苏尘口气阴狠。

    “嗯!为何?”

    “他一路高呼,除了引起百姓恐慌,没有任何好处,如果匪兵在奉京有眼线,就能第一时间知道西北军情,而且,知道军情对我们不利。”

    钱克清讶异、悚然,因为今天上午,信使已经被太子下令杀掉了,理由,跟苏尘说的一模一样。

    “别这么瞪着我,老钱!说说西北的情况吧。”

    钱克清轻咳一声:“嗯,我大朔的边疆,并不平静,简单来说,西南有妖,西北有匪,而匪军,一直盘踞在若稽山以西,广袤的戈壁荒地。平时危害并不大,只是占山为王,各立营寨,打家劫舍,骚扰商队而已,并没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钱大人,说重点!”

    “不要着急,这是背景。”

    钱克清教训了一句:“而我西北的军事重镇,则是姑凉城,有两万驻军,十万百姓,匪军虽然有几万人,平时并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一次,他们竟然一反常态,集结五万大军,包围了姑凉城,守军几次出城作战,都被打退了回来,真是怪事。”

    “我们最近的援军在什么位置?”苏尘很兴奋,军事,以前只在游戏里玩过,玩真的,还是第一次,比游戏过瘾。

    钱克清走到床前的地图上,手指重重落在一个小黑点上:“这里,平威城!”

    “距离?”苏尘起身,认真看着地图。

    “五天,急行军!”

    “兵力?”

    “五千。”钱克清有点气馁。

    “无济于事!”苏尘叹了口气。

    “所以,情况危急,所以,需要你出主意。”钱克清徐徐抬头,期待地看着苏尘。

    苏尘抬头不语,脑中高速回忆古往今来各种相似的案例。

    许久,缓缓问道:“你们的目的?”

    “死守姑凉城,全歼匪军。”钱克清语气坚定,眼中凛然。

    “可行,钱大人!”苏尘沉吟。

    “怎么做?”钱克清惊喜。

    “做梦!”苏尘一瓢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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