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狗

    六月六思索片刻,直白道:“我看此人未……”

    “夫人!”马琅急忙出声打断,六月六不明所以,摇摇头,张嘴想要继续,马琅立刻扑腾起来,拉住六月六的衣袖,小声道:“夫人,有些事咱关上门自个儿讨论,莫要直言。”

    六月六纳闷:“那为何要问我。”

    马琅心虚地摸摸鼻尖,这不是有些梗瘾犯了吗?

    当面揭穿此人未死,之后她拿什么正当理由在喜镇里到处调查找到离开的法子,师出无名啊!好在六月六出于自己的目的,如今与她是一边儿的,之后找个地儿好好商讨一番。

    “小六,她这是怕隔墙有耳呢!”鬼王提点道:“多学学这说话的艺术。”

    “我明白了。”六月六默念,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是六月六此人实诚,极少撒谎,况且武力一等,难以受制于寻常人,做什么事都直来直往,大开大合,从未有过这种弯绕的经历,一时间竟颇有些不习惯,于是只是闭了嘴,见马琅表演。

    马琅分析了一通柳廿的行踪与身份,说了一大通话,愣是没说此人是死是活。

    搂在一堆的喜娘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反正只觉得这新县官文化大了,比之之前那万事不关心的猫官,好上数倍。

    于是,在马琅极其自然地询问有关喜匠家的讯息的时候,喜娘们渐渐大胆,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了痛快。

    “喜匠家住在城西,做喜事的手艺乃是祖上传下来的。”

    “是啊,喜匠家有十几口人,三老爷是咱镇岁数最大的嘞!”

    “三老爷人也好,什么都好,看谁都笑眯眯的,大家都喜欢他。”

    “前些日子我还看见三老爷在槐花巷里喂一只黄白相间的狸奴!拿得都是给人吃的好东西呢!”

    马琅与六月六对视一眼,这三老爷得严查。

    马琅出声问“小元”,她总觉着这名字在哪听过,却一时间记不得了。

    “小元?哦,那是喜匠家的新传人,什么事都办,有喜事了也是他出面找咱们姐妹。”

    “是呀,他自己的婚事办得也好,与他夫人恩爱十余年,从未红过脸。”

    “给咱们分钱也公道,从未有过克扣,有时候啊,我得的钱都比我家那口子多呢!”

    马琅不知不觉摸出蓝狸猫折扇,她觉着有些热气上涌,额间出了点汗。

    她急忙问道:“那小元长什么模样?”

    一年岁轻点的喜娘红了脸:“身量高大,斯文俊秀,像个读书人。”

    脑海中浮现出当时被抓的片段,领头人正是这番样子。

    “好小子,是你啊!”马琅心中咬牙切齿。

    “喜匠家住在哪?”六月六直接了当地问道,抱着剑的样子却让喜娘们齐齐一缩。

    一人颤抖着道:“大,大侠饶命啊!小元和三老爷都是好人啊!老爷!求您明断!”

    马琅头痛,急忙打圆场,安慰似的拍拍六月六的胳膊:“莫怕,莫怕,小生夫人只是长得凶恶了些,性子却是非常清正的,你们只要没做错事,他绝不是那些动辄砍头剖腹的恶人!”

    她上前一步挡在“凶神恶煞”的六月六身前,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只是见柳廿最后一面的乃是小元,为了解开此人之谜,总少不了与小元谈谈。”

    马琅心道,喜娘们之前跟了他们整场婚礼,六月六那气势怕是吓坏了她们,她们如今的状态非常难界定,既然她们当她们自己的普通人,她最好不要拆穿,免得麻烦滚滚来。

    于是,她好声好气安慰解释,把想法说了一通,已说动了她们配合,说是明日也会来帮忙带路帮忙,人还都挺热情好客的。

    六月六本是安分地看着马琅与喜娘们交谈,但少年剑客实力超群,有些脏东西还没走近就已经被他发现了。

    他眼睛微眯,气势收敛,脚步放轻,没入阴影。

    那两团魂火在黑暗中摇曳格外显眼,藏在路边,在暗处睁眼打量。

    一只通体纯黑的玄狗被六月六揪了个正着,正要狂吠,嘴被六月六钳住,少年剑客缓缓挑眉。

    这两团魂火真是眼熟得不得了。

    黑狗双耳耷拉,喉咙中窜出呜咽,瞧着可爱得紧,六月六若有所思地摸摸狗头,有一瞬间被这油光水滑的皮毛迷了眼,倒是有些理解一位长辈整日念叨的小宠趣味。

    鬼王在怪叫:“毛绒绒!就要毛绒绒!”

    不过一想到此狗是人变得,六月六就有些遗憾了。

    又探手撸了一把顺滑的皮毛,轻声道:“安分点,别吵。”

    随后便施施然抱着狗回到了马琅身边,马琅说话间抽出空确认了一眼六月六的样子,话也到了尾头,拒绝了客栈的安排。

    话说这旧县令因为卸任而疯魔了,连夜就要收拾东西跑,县衙在喜镇里没有大用,连师爷都没有配备,衙役只有小猫三两只,全去拦发疯的旧县令了,如今县衙内只有两位县令夫人等待马琅处理。

    马琅自己不好直接出面,关系颇为尴尬,只是拜托了喜娘里的老大去帮忙说话。

    半晌就有个小丫鬟从县衙侧门出来,诚惶诚恐地领马琅进县衙,剩下的人都在火急火燎为新县令收拾房间住下。

    那两位县令夫人都躲在房内,马琅也不可能在半夜打上门,况且这一天事情多了去,只想安静一会儿。

    等仆役们收拾的空当,马琅给坐在一起的六月六斟茶,环顾四周,颇为感慨:“这县衙破旧,小生大概也能明白这县官在这儿的地位了。”

    语罢,她伸手也摸了摸六月六怀里的玄狗,心里嘀咕道:“还怪好摸的。”

    她询问道:“六兄,这狗怎么个回事?”

    六月六饮了口淡茶润唇,解释道:“柳廿魂灵附身了这狗。”

    “啊……如此这般呀。”

    马琅忍不住又摸了摸皮毛,黑狗完全不敢反抗,在六月六怀里呆得安分极了,与之前狂吠的样子截然不同,她本就喜欢小狗,再次摸了摸。

    “咳,这狗,养得不错。”

    吐露完心声后,马琅想起还“横尸”在县衙院子里的柳廿肉身,时间晚了,她和六月六只是把人搬了进来,防止他被别人在深夜里弄死,并未做其他处理。

    “柳生,你的肉身受损颇大,之后该怎么回魂呢?”马琅凑近问黑狗。

    黑狗眼里流出悲愤,苦恼,各种各样情绪交加,整一个调色盘,就连练过辨认情绪的马琅都没看明白它到底想说什么。

    不由得转眼看向六月六,六月六与她对视,不明所以。

    二人僵持半晌,都没有动作。

    六月六尴尬道:“马兄,我听不懂狗话。”

    马琅脸面一红,登时也尴尬地一阵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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