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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摩笄山白起中伏

    广袤的高原上沟壑蜿蜒,遥遥可见大河(即黄河,山海经中称为河水,史记中称大河,黄河之名是自唐宋之后的称谓)之水劈开崇山峻岭,从高山深处澎湃而来,在郁郁葱葱的高原上一泻千里向南流去。奔涌的河水带着森林的青绿,在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下,温柔地缠绕着雄峻粗犷的千山万壑,壮丽得教人心醉。

    山塬上,一支黑色骑队在喝驾声中飞速前进着,这百十人的骑士黑衣黑甲一人双马,风尘仆仆,面色沧桑但却眼神坚毅,连日的赶路并没有击垮他们昂扬的斗志,似乎这点艰苦对骑士们而言不值一提。

    当先一人,身背一柄巨剑,黑衣黑甲,黑色披风在孟夏之月的暖风中翻涌如黑色的大河,锐利的眼神一直凝视着前方,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照耀下如同厚重的青铜剑,锋芒尽显,正是白起!

    自那日出函谷关后白起率铁鹰剑士沿大河一直向北,旬日之间,穿越秦国上郡,北渡大河从九原向东飞驰,进入云中郡。

    又行得半日,日落衔山十分,黑色骑队在一处幽幽峡谷前停了马。峡谷由两峰夹峙而成,一水中流,形势极是雄峻。瀑布流下处是一汪深潭,深不见底,潭边一条整洁干净的红土碎石小路,曲径通幽,白起沿小径进入峡谷深处,放眼望去,小径的尽头一道竹篱笆遥遥横在眼前,几间茅屋错落隐没在绿茵茵的竹林中,后面的一座孤峰苍翠欲滴,啁啾鸟鸣,更显得空谷幽幽。

    “莽莽云中,竟有这般好所在!”白起暗自赞叹,脚下向着茅屋走去。

    “白将军,来得好快!铁鹰剑士不愧是我大秦精英!”茅屋里飘出了一团和煦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白色身影飘了出来。

    男人身形高大,三十来岁,容貌英俊,皮肤白嫩,举止风雅不似一般秦人,一袭白色长袍,头发散披在背后,对着白起一拱手,脸上挂起平和的笑容。

    “公孙先生,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山谷悠悠如仙家胜地,叫人心生向往啊!”白起拱手还礼。

    “此地祖师墨子游历诸国时意外发现,遂做了墨家在北地的一个联络点,分家后便归了我秦墨。”公孙渊将白起请进了屋内,分家便是墨家三分之事。

    屋内异常简单,里外两间,里间只一张竹床,外间正中是一个石案,石案上一尊煮茶的铜炉,正悠悠然蒸腾出一片异香。正北面一张木桌,看上去有些年岁了,桌上两个青铜盒,一长一方,长的显然是一柄剑,方的不知何物。

    公孙渊伸手示意,两人跪坐在石案前,公孙渊为白起斟上茶水,道:“蜀地高山茶,白将军品尝一下。”

    “闻之清香,入口略苦,咽下后有回甘,果然好茶!”其实白起也不太会品茶,不过看公孙渊的样子也不太会喝差的茶,便信口恭维了一下。

    公孙渊微微一笑,白起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公孙渊换了个话题,道:“白将军可知为何魏公让白将军先来此地?”

    “正要请教!”

    “白将军请看!”公孙渊指了指桌子上的两个盒子。

    白起看了一眼桌子,又转过头看着公孙渊,没有接话。

    “这两件是我秦墨收藏多年的宝物,此次赴燕在下会将它们送给燕王,感谢燕王对我大秦公子的照拂,也算是我秦墨送给秦国新君的礼物。收到魏公的飞书后在下即刻赶来此地取出宝物,说起来也只比白将军早了一日而已。”

    “原来如此,公孙先生有心了。”白起了解了原因,同时暗道这公孙渊倒是会钻营。

    “在下认为,唯有华夏一统,才能结束这乱世,可惜啊”公孙渊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神伤,“楚墨、齐墨囿于墨子先师的经义而不知变通,成了这天下太平的绊脚石。”

    “放眼当今战国,唯有法家方能使国家强盛,也唯有秦国一直秉持法家治国的传统。自孝公商君变法以来,秦国已经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山东六国,而六国却依然不知团结,互相征伐,日渐衰落。只有秦国才能一统华夏,结束乱世,这也是我秦墨选择秦国的原因。”

    “先生大义,白起惭愧!”白起脸色严肃,对公孙渊有些改观,拱手一礼。

    “呵呵,说的有些多了。在秦国,唯有白将军和魏公知我志向,其余人等尚不值我浪费唇舌。”公孙渊面上傲然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和,“白将军乃我大秦军中大将,秦国未来的顶梁柱,在下希望能与白将军、魏公共同辅佐新王建立大秦无上基业,所以不希望白将军对在下和秦墨有误解。”

    “公孙先生谬赞了,白起不敢当啊。”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公孙渊继续说:“白将军,天色已晚,诸位将士连日赶路,想必早已疲惫不堪,不如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在下与诸位将士一同出发如何?”

    “那就叨扰了,希望我等粗鄙之人不会破坏了这胜地。”白起没有拒绝公孙渊的提议,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他们不能一直这样紧绷。

    “白将军说笑了,这是我墨家的荣幸。来,白将军,以茶代酒,预祝大秦新王安全归来!”

    “请!”

    夕阳西下,一抹血红的晚霞还搭在苍翠的峰顶,一缕袅袅扶摇的炊烟正融进苍茫的暮色,谷风习习,山鸟啁啾,宛如世外桃源。

    雄鸡发出第一声长鸣的时分,淡淡的晨雾轻纱般拢住了墨家峡谷。薄雾中马鸣萧萧,马上铁鹰剑士整装待发,一身苎麻长袍、座下白马雄壮的公孙渊与白起共在队伍最前面,十名墨家弟子随侍在旁。

    “白将军,我们出发吧,驾!”公孙渊率先向东方冲去,十名墨家弟子紧随其后。

    “出发!”白起大喝一声,灰黑色骏马展开四蹄冲了出去。

    莽莽山塬上,黑色骑队如同一条黑蛇蜿蜒向代郡方向窜去。

    代郡东面与燕国接壤,东南边与中山国紧邻,交界处山壑纵横,白起与公孙渊商量好决定进入代郡后沿赵与中山的边境行进,从三国交界的防守薄弱点进入燕国。

    快马行进了几日,队伍已经进入代郡与中山交界的地段。几日下来,公孙渊让白起很是钦佩。连日的赶路,衣服头发早已沾满了灰尘,但公孙渊依然儒雅,辛劳但不失本色。

    午后,队伍行进到了摩笄山。

    四月末的阳光照射到了身上暖烘烘的,山谷两侧的坡上高低不同的树林、灌木丛绿油油、浓密地看不清山坡的另一边,不时地有不知名小动物在树林和灌木丛中穿棱着。

    突然间,一支利箭带着尖啸射向骑队之首的白起,紧接着无数利箭遮天蔽日般从两侧山坡射出。行进中的白起瞬时长啸示警,同时从马背上抽出一柄细剑挥剑格挡,利箭应声而断。

    骑队中的任何一人放到江湖中都是一流的高手,第一支利箭飞向白起的时候众人就已经警觉,待到了漫天箭影之时,铁鹰剑士和墨者已经做好了防御,铁鹰剑士有盾牌护身,墨者们长剑舞动,密不透风。白起、公孙渊防守地更是写意,一波箭雨过后,骑队竟无一人死亡,只有几人轻伤。

    只是马匹就倒霉了,骑队都是一人双马,骑士们能护得自己就不错了。箭雨过后马匹死伤过半,有不走运的骑士两匹马都或死或伤。

    箭雨过后,两侧山坡的灌木丛和树林中现出了大批士兵,在绿叶的掩映下竟然看不清几多。白起和公孙渊面色严峻,刚才的那波箭雨让两人心惊肉跳,怎么会有军队在此埋伏?是埋伏别人被自己撞上了,还是说这支军队的目标就是自己这些人?如果是后者,什么人能跟踪自己还能通知前方军队提前做好埋伏?

    来不及细想,山上的士兵已经开始喊叫着谷底冲来。

    “列阵!迎敌!”白起和公孙渊同时下令。

    白起和公孙渊如临大敌,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但显然对手的目标就是自己这些人,到底是谁能这么精准的知道自己的行踪?有那么一瞬间,白起甚至怀疑是公孙渊出卖了自己,看现在这形式又觉得不像,公孙渊不像是会把自己置于如此险境的人,除非公孙渊入秦是不怀好意,或者公孙渊是国内其他势力的人?但是以魏冉的眼光,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一时间白起思绪万千,但又毫无头绪。不管敌人是谁,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突破包围。

    “是中山国的军队!”双方已经短兵相接,看着装白起判断出是中山国的军队,这下白起更郁闷了,怎么还招惹上中山国的人了?

    中山国的军队不断有人倒下,但是铁鹰剑士加上墨者才一百多人,他们再厉害,对阵两千人压力也很大,开始出现了伤亡。公孙渊一直在护卫着墨者,白起也率领一队铁鹰剑士往回杀,两大高手手下无一合之敌,渐渐地中山军支撑不住,士兵们有些沮丧,这到底是埋伏了一群什么人啊。

    开始有士兵逃离,铁鹰剑士和墨者开始反击。

    便在此时,一声暴喝声刺入所有人的耳朵:“都给我回去!”就见得三人自山坡上飞下来,其中两人直冲白起和公孙渊而去,另外一人看上去是中山军的将领,他聚拢了中山军重又杀向了铁鹰剑士。

    混战又起!

    “韩鹏!”甫一交手,白起就认出了来人便是上月宜阳大战,在铁山大营危急时刻救下韩越,与白自己有过交手的韩国上将军韩鹏,“又是你!看来周天子想乱我大秦啊”白起脸色铁青,洛阳有人给韩鹏透漏消息了,与公孙渊交手的那人想必就是那日刺杀甘茂差点成功的刺客了。

    “呵呵,白起,老夫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没骗你吧”韩鹏一如既往的轻松。

    “阴魂不散的老匹夫!”抽出巨阙迎了上去,韩鹏笑语盈盈,\t突然间低喝一声,“杀”!这“杀”字刚出口,寒光陡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猛地反刺,直指白起胸口。这一下出招快极,抑且如梦如幻,正是玄天剑法中的绝招。白起大骇,相同的招数,韩越使起来就差太多了,没想到韩鹏剑术厉害至斯。白起急向后退,嗤的一声,胸口已给利剑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衫尽裂,胸口肌肉也给割伤了,受伤虽然不重,却已惊怒交集。白起立即还剑相刺,但韩鹏一剑既占先机,后着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白起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白起连连倒退,半句喝骂也叫不出口。

    另一边公孙渊也不好受。

    白柳飞出招,青光闪动,破军剑倏地刺出,指向公孙渊左肩,白柳飞不等剑招用老,腕抖剑斜,剑锋已削向公孙渊右颈。公孙渊竖剑格挡,铮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嗡嗡作响,震声未绝,双剑剑光霍霍,已拆了三招。公孙渊长剑猛得击落,直砍白柳飞头顶。白柳飞避向右侧,左手剑诀一引,长剑疾刺向公孙渊大腿。两人剑法迅捷,全力相搏。

    \t眼见白柳飞与公孙渊已拆到五十余招,剑招越来越紧,兀自未分胜败。倏地,公孙渊左手呼地掌拍出,击向白柳飞后心。白柳飞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一声:“着!”公孙渊左腿被破军剑锋扫中,衣袍破开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好在伤口不深。公孙渊腾挪闪跃,竭力招架,始终脱不出白柳飞的剑光笼罩,鲜血渐渐在二人身周溅成了一个红圈。

    白起和公孙渊到底是年轻,无论剑术还是经验比之韩鹏和白柳飞这种正处于巅峰期的高手差了不少。二人已然落入下风,眼下虽无性命之虞,但时间长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何况中山军在其主将的率领下稳住了阵脚,渐渐向铁鹰剑士和墨者合围而去。

    形势万分危急!

    便在这时,虎啸般的呵斥自山坡上传来,“中山国好大的胆子,敢来我赵国撒野,今日让尔等有来无回,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员猛将率先自山上冲了下来,山坡上漫山遍野的赵军随即潮水般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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