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继星基地的监控室里，理查德正打量着这个叫做伽罗华的家伙。黑眼睛，短头发，相貌说不上英俊，身材也不像马卡鲁人那般魁梧，但眼睛中透露着灵气。这是他不曾见过的。伽罗华的言谈举止中总是透露着清高跟自信，他在刻意维持自己的人格。让理查德既痛恨又怜惜。要是伽罗华是马卡鲁人，理查德会直接一拳捶在他脸上，因为他看着像是在装清高，伽罗华嘴角那不经意的一瞥是胜利者的姿态。但这个差点被五花大绑的人看着又有点不一样，因为他不是在做作，他的自信跟骄傲是从内心里表现出来的。但理查德不明白为什么他看着是那么骄傲，而说话的语气跟眼神却处处显得小心翼翼，像是时刻都在算计着什么东西。这时，理查德想起了马卡鲁星球流传的一句话，“如果一个人虚假的对待你，那你也虚假的对待他。要是他对你撒谎，你也对他撒谎。如果他一直倔强着跟你耗着，你也试图跟他一样。马卡鲁星球是一颗资源匮乏的兴趣，不要软弱，也不要听信别人。这样，到最后大家就都老实了。”
于是理查德决定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甚至是同样的微表情去对待伽罗华。他要在跟他的交锋中取得优势地位。
在绿洲抓到伽罗华后，理查德并没有将他送到防卫中心，在那里偷渡犯将接受警察的盘问，证据确凿或是情节严重者将被直接关进监狱。但理查德觉得有必要对这家伙先进行一个私人审判，因为好奇心促使他想对这个男子有更多的了解。
于是理查德把伽罗华带到了监控室，这个有着连接着两公里长廊的屋子很安静，在入口处朝里面吼一声甚至在十二秒之后还能听到回声，因此这里没有人打扰他的审判过程。
监控室里，理查德让伽罗华坐在凳子上，不许他乱动。每当伽罗华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理查德都会用双眼狠狠的盯着他，就差点那个馒头将他的嘴给堵住了。理查德看待伽罗华的眼神是多疑的，好奇的，眼神凌厉，但目光中看不出凶狠。这让伽罗华有些无所适从，他不清楚理查德身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嘀咕着该怎样脱身。
就这样，两人在监控室里静默了一个小时。
这时候，理查德再也掩盖不住他心中的好奇了，他决定主动出击。
“这是一个外星人，从航道中出现的外星人。从体型上来看，跟我没多少区别，但他是个有心机的家伙。”理查德心中念道。
“那我得先问他几个问题。”理查德在思考着怎样盘问这个家伙。
这时，伽罗华率先发问了。
“嘿，理查德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动了。”伽罗华已经有不耐烦了。
“哼，这你管不着。”理查德不甘示弱，还用一个更加凶狠的眼神看着伽罗华。
“理查德先生，你能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吗？”
伽罗华朝着理查德挤了一眼。
“你犯了什么错？”理查德冷笑到，“你个狡猾的偷渡者。”
“偷渡？不，先生，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在偷渡。”
“就因为你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辐射。”
伽罗华歪着嘴，并不想承认这点，“是的，理查德先生，我身上是有着较强的辐射，但这证明不了什么。中继星上到处都是核辐射，又怎么能保证我身上没有辐射呢。”伽罗华仍旧在用一开始的理由反驳理查德。其实他在嘴硬，经过航道而染上的辐射跟中继星上的辐射并不一样，在伽罗华进行了辐射清洗后，分析仪器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理查德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狡诈的家伙，伽罗华。只是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自信，我得告诉你，你看着不像个好人。”
伽罗华还想反驳，但被理查德瞪了一眼。
“你还想反驳？伽罗华，在你做辐射清洗的时候，分析仪已经检测到了你身上的辐射分明是经过航道时候留下的。所以你休想狡辩。”
理查德的呵斥让伽罗华安静了一下，伽罗华在思考着该怎么应对着家伙，更重要的是赶紧脱身。要趁其不备偷袭他吗，不，这太危险了，理查德身上还有一把激光枪。另外，扭打起来自己也不一定占优势，自己现在还不适应中继星上的重力，奔跑跟出拳的速度都会收到影响，说不定理查德一脚就能将自己踹倒。
伽罗华朝着监控室环视了一周，这时他意识到，这里这并不是监牢，房间里摆放的是各种复杂的仪器，就在他坐的位置的左前方，还有些淡蓝色的光在一个桌面上缓缓浮动，伽罗华知道，那是全息光影仪。那理查德又是谁呢？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交给巡警呢。他的眼神中好奇似乎多于愤恨。伽罗华更加疑惑了。
“嗯。”理查德咳嗽一声。
“我问你个问题。”
“哦，你问吧。”
伽罗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说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不工作。”
“你不工作？”伽罗华的回答引起了理查德的兴趣，这跟以前的一些外星人的回答相同。他一直想知道一个不用工作的人用什么样的状态去生活。整天喝酒吗？还是整天睡觉，又或者是介乎两者之间。不工作的日子对生活还有什么憧憬吗，沉溺于现在，还是展望未来。但这些都需要一定的想象力。但从想象到将计划落地需要依靠科学的力量。那些是自己不曾理解的东西。
“那不工作你怎么打法时间呢？”
理查德的问题让伽罗华感到意外，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打法时间？不，理查德先生，我忙的很呢。”
“那告诉我你在忙什么吧。”理查德用一种较为亲切的语气问道，他对这个外星人的生活还是充满着好奇。
这让伽罗华很紧张，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想干嘛？为什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人各有志，理查德先生。”伽罗华想含糊一下概念糊弄过去。
“伽罗华，你刚刚说的话我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你得老是告诉我你究竟在忙些啥。”
“噢，不，不，理查德先生。你问的问题太私人了。”
“这就是你狡辩的借口？”理查德有些愤怒了。
“不，不，不，你得给我留点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
理查德停顿了一下，他在思考着什么。
伽罗华也在仔细的观察着理查德神情，他看得出来，理查德并不是有意冒犯他，他是以已近乎天真样子的在问自己问题。那为什么一个已经这么成熟的男子会到我的工作感兴趣，难道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伽罗华继续看着理查德，他注意到理查德的脸色很苍白，那种白色是一种长期独处在暗室中而形成的病态的颜色。但理查德的皮肤又很粗糙，颧骨上甚至可以看到肌肉的线条，这分明是饱经风霜后留下的痕迹。他的眼神在静默的时候看着有些呆滞，但思考的时候却很深沉，黑色的眼睛里全是光芒，既稳重，又狡诈。理查德所表现出的那种老练跟幼稚让伽罗华很不解，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没多久，理查德又回过神来了。
“不，伽罗华，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私人空间，你必须向我坦白，因为你是偷渡过来的。”
理查德说得没错，这就是问题的重点，即使伽罗华再怎么狡辩，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你如果还想继续在基地上糊弄过去，你就必须向我坦白。”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揭发我？”伽罗华将信将疑的问道。
“是的，伽罗华，你必须承认你是个狡猾的家伙。你总会习惯性忽略你不在意的问题，遇到感兴趣的就总是在试探我，你这样是不诚实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马卡鲁人一生会经历无数谎言，有善意的，有无关痛痒的，也有肮胀的。所以哪怕是你动个小眼神，我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我们的本事。另外，也不要跟我比耐心。我可以在这件房间里呆上一年，而你不能。你要是想摆脱我，那你就得回答我，不然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当然，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观念，保留你所谓的私人空间。但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你不敢声张，也耗不起时间，对吗？另外，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一直想对我使坏，偷袭我？那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从你在森林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你并不习惯中继星的重力环境。你走路也不顺畅。你要是敢乱动，我一拳就可以将你捶倒。”
这时，监控室响起了电话声。
理查德看了一下，是长官打过来的。
“嘿，你在吗，理查德。”
“在，长官。”
“那就好，理查德，我可总算找到你了，你这家伙。”
理查德没有说话。
“知道几天是第几天吗？”
理查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就是你说得第二天？理查德，你已经逾期了。”
“逾期？”
“对的，你请了一天假。按照标准地球年来说，你请了四天假。但实际上，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
长官继续训斥道，“因为你的擅离职守，基地已经错过了好几趟的星船对接工作，在基地上造成了星船堵塞。你犯了大错，理查德。你这个桀骜不驯的马卡鲁人，我要告诉你，基地纪律严明，绝对无法容忍你这样的做法。在你们星球，你可以尽情耍着你的把戏。寻找偷渡者？哼，你还真能找理由。怎么样，绿洲的植物怎么样，你开眼界了吗。”
“我，我找到了。”理查德刚要解释，又被长官训斥了一顿、
“你找到了，找到什么了呢？理查德，你找到外星人了？”
理查德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伽罗华。
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是的，长官。”但他说话的语气明显要微弱很多。
“乔格里人，对吗？理查德。”长官冷笑道。
“对，对，是的，长官。”理查德口齿不清的答道。
“够了，你个顽劣的家伙。那天我让你去康复中心做个测试，你去做了测试，对吗？”
“是的，长官。”
“那结果呢，你把我的建议当成一句玩笑话，是吗。我看了你的检测结果，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的评测是乔格里星人。一个食古不化的马卡鲁人瞬间化身成了好战分子。这样的愚弄有意思吗。理查德，你到底想干嘛？”
“不，长官，那是那个偷渡者的检测报告。”
“哼，你住口。你个目无法纪的马卡鲁人。你还想继续编你的谎言对吗？”
“不，我没有。”
“请你以后说话的时候摸着你的良心说，说话要有逻辑，经过大脑，而不是靠逞能，编造。行，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你是个争强好胜之徒。”
“不，我不是。”
理查德现在很紧张，他不知道该怎样承受长官的怒火。
“长官，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偷渡者，那个乔格里星人。”理查德决定把伽罗华供出去。
“他叫伽罗华。”
一旁的伽罗华瞪大着眼睛看着理查德，他很紧张。
但长官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可真有本事，理查德。把你放在监控室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应该回到马卡鲁星球带领你们的同伴干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
“是真的，长官，我已经找到他了，就在我身边。”
“够了，不必了，理查德，已经不必了。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还打算继续编下去是吗？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你为什么不把他交给巡警，让他在安全中心接受审查。如果他真的是偷渡犯，那他将接受基地法律的审判，他将被关进监牢，而不是留在你身边。即使你说得话是真的，那我得告诉你，你还是违规了。你从来没把基地的规章制度当作一回事，理查德。”
理查德还想为自己辩解。
“但是，长官，我申请去绿洲就是调查这件事。”他想证明自己的行为是合理的。
“你申请过？”长官冷冷的说道，“那你向安全中心报告了，让巡警协助你了吗，你有执法记录吗。统统没有，理查德，我要告诉你，即便你找到了你说得那个伽罗华，你的行为也是不合法的。首先，你不是基地执法官，没有权利调查偷渡这件事。其次，你是擅自行事，你的行为也没有合法性。最重要的是，你擅离职守，忘记了你的本分。”
“但是…”
理查德的话被长官打断了，“我就这么告诉你，理查德。我准许你请假，并不是因为相信你说得寻找偷渡者。而是单纯的同情你。你在监控室里呆了整整二十四年，当然，在你们马卡鲁星球，这时一年。你说请一天假，我也可以当作是四天。这都没关系，对我来说。你找不找得到偷渡者都没关系。即便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能让偷渡者在中继星出现，本身就是一个耻辱，这是对天才科学家跟工程师们得讽刺。那些人不会相信自己精心打造得系统竟会出现漏洞。应该表扬得不是你，而是那个偷渡者。他有办法突破航道，本身就是个奇迹。在基地现有的制度下，你找到偷渡者这种事情不会得到表扬，也没有奖赏，中继星的一切都按照规则行事。基地需要的是一个老实，忠厚，本分的马卡鲁人。你比你的那些同伴们强一点，你比他们更有耐心，所以基地选择了你，让你留在监控室，操纵探测仪器，跟航道里的外星星船打交道，然后支付你想要的薪资。你前二十四年表现得很好，你没有违规过，是一个上紧发条的钟表，每一天走得都很平稳。当然，你可能觉得那没什么。但我们还是很欣赏你，觉得你跟大多数马卡鲁人不一样，你更服从安排。但现在不一样了，跟你得交流当中，你充满着对科学得质疑，对权威得不屑，试图打破常规，冲击秩序，试图让别人为你那天马行空得思想还有不理智得行为买单，另外，你还一直为自己得行为狡辩，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品质，因为你的出发点跟想法跟别人的想法不一样，在情绪激昂的的时候，你可能觉得自己是对的，但等你稍稍恢复平静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思路充满着漏洞，那是一种诡辩。你要记住，你永远要尊重你的长官。长官不是一个无聊的人，他不会无聊到去捉弄一个下属。因为基地是一个讲规则的地方，愚弄跟欺压在这里是最恶毒的品行，在这里是不会被允许的。当然，这样也会拉下口实，你可以举报你的长官。一个成年人，经历过大风大浪后都不会去耍这种小把戏，因为那代表着愚昧跟无知。当然，我知道这种把戏在你们马卡鲁还相当盛行。”
理查德被长官的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脑中一片空白，即便他也继承了马卡鲁人的狡诈品性，但此时也不得不思考长官说得话。某一个瞬间，他也觉得长官说得很有道理。长官说自己在诡辩，难道自己真的在诡辩吗？
这种自我怀疑，让理查德的身体一阵冰凉。
“理查德，接下来的几天你准备一下吧。”长官说道。
“准备？”
理查德感到很不安。
“是的，理查德，让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会安排一个人跟你进行交接工作。”
“那就是让我走人咯？”
“基地只要本分的人。”长官说道。
这时理查德回过神来了，他也冷冷的跟长官说道，“哼，我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误。”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理查德。”长官用他那威严的语气说道。
这让理查德怒不可遏，他压抑了多年的马卡鲁人的本性终于爆发了，他笑了，邪魅的笑着，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不客气。
“注意我说话的口气，那你呢，先生，马斯特上校。你又为什么可以用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跟我说话呢？”
“住口，理查德，你只是个马卡鲁人，我是你的长官，这是基地，你要遵守纪律。”长官试图用更大的声音盖过理查德。
“那你也给我闭嘴，马斯特。”理查德气愤极了，他想挂断电话，但刚刚的那声咆哮释放了他满身的怒气，让他觉得舒畅。
长官怒不可遏，“卑贱的马卡鲁人。”
这句带着羞辱的话让理查德彻底爆发了，他想起了马卡鲁时代流传的名言：不要顺从别人，即便是你犯了错，也不要认错。因为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个所谓的长官，并不是什么高尚的家伙，也不是个更稀奇的物种。他所传达的意思，那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话不过是些迷惑人的伎俩。让我老实本分，你却对我颐指气使，劝我遵守纪律，但他却咄咄逼人。监控室里，理查德用脚踹着墙壁，座椅。地上响起了碎裂的声音。
这把一旁的伽罗华给看呆了，他仍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伽罗华害怕极了，理查德身上还有一把激光枪，他怕万一理查德失去理智，大开杀戒，那可了不得。
理查德继续接过电话，朝着马斯特怒吼道，“你这个肮脏的渣滓，有本事你现在就过来。不要在电话里跟我废话。你同情我？哼，我不需要你这个胆小鬼的同情，有本事现在就给我来监控室。你说让我走人，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子现在不干了。我现在就走。”
“你冷静点，理查德。”
上校的语气和缓了一点，他知道理查德这头被激怒的疯牛能够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监控室的工作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跟航道里星船的对接工作非常复杂，不仅要时刻保持专注，还要有熟练的技巧跟超强的耐心。引力波探测就是一个非常精细的技术活，需要非常耐心的调试，就像是用迈克尔逊干涉仪去测量光速，调试过程非常复杂，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干涉条纹。同样，普通人在监控室里也调试不出航道里星船的全息图像。
在遭受到理查德的猛烈冲击后，马斯特上校试图安抚他。
但理查德根本不想领情，他已经决定要走了。他愤怒又傲慢的跟着上校说着，“马斯特你这个蠢货，有本事你就自己过来吧，我现在就把我的工作转交给你。”
上校静默了一下，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他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马卡鲁人竟这么直接的跟自己顶撞起来。
“够了，理查德少尉。”马斯特上校大声说道。
其实现在大不大声说话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根本起不了作用。两头正在决斗的狮子要是不露出獠牙，谁又知道谁更厉害。
“你给我小声点，你现在没资格跟我大声说话。”理查德愤怒的说道。
马斯特上校知道，现在这头发疯的斗牛已经不听指挥了。
他的声音正常了，对理查德更加尊重，“理查德少尉，不管怎么样，我得告诉你，你既然还留在基地上，就要遵守基地的秩序。你顶撞上司，凭这一点，你就已经严重违规。当然，我知道你可能已经不在意了，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我要你想明白，除非你能够逃出中继星，否则你就要接受这里的秩序。你先整理一下你的情绪，安稳的完成交接手续，然后你就走人，回你的马卡鲁星球。不要耍花招，也不要试图做小动作，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已经被基地开除了。”
理查德准备驳斥马斯特上校，但被他制止了。
“听则，理查德少尉，你听我说完。我刚刚说的都是忠告，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只要你敢乱动，基地的纪律部队马上就可以找到你，他们在执法的时候可不会给你忠告。你的怒火敌不过基地的警棍跟电击。你好好想想。”
马斯特上校挂断了电话。
愤怒的理查德怒火未消，他仍在用脚踢着监控室里的墙壁，但他没有踹桌子了。
伽罗华一直呆呆在旁边看着，话都没敢吱一声。
过了很长是短时间，理查德才恢复平静。这是，他终于发现，原来伽罗华还坐在旁边。
“嘿，伙计，你都听到了？”
“算是吧，理查德先生。”
于是理查德决定用同样的表情，同样的语气，甚至是同样的微表情去对待伽罗华。他要在跟他的交锋中取得优势地位。
在绿洲抓到伽罗华后，理查德并没有将他送到防卫中心，在那里偷渡犯将接受警察的盘问，证据确凿或是情节严重者将被直接关进监狱。但理查德觉得有必要对这家伙先进行一个私人审判，因为好奇心促使他想对这个男子有更多的了解。
于是理查德把伽罗华带到了监控室，这个有着连接着两公里长廊的屋子很安静，在入口处朝里面吼一声甚至在十二秒之后还能听到回声，因此这里没有人打扰他的审判过程。
监控室里，理查德让伽罗华坐在凳子上，不许他乱动。每当伽罗华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理查德都会用双眼狠狠的盯着他，就差点那个馒头将他的嘴给堵住了。理查德看待伽罗华的眼神是多疑的，好奇的，眼神凌厉，但目光中看不出凶狠。这让伽罗华有些无所适从，他不清楚理查德身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心里嘀咕着该怎样脱身。
就这样，两人在监控室里静默了一个小时。
这时候，理查德再也掩盖不住他心中的好奇了，他决定主动出击。
“这是一个外星人，从航道中出现的外星人。从体型上来看，跟我没多少区别，但他是个有心机的家伙。”理查德心中念道。
“那我得先问他几个问题。”理查德在思考着怎样盘问这个家伙。
这时，伽罗华率先发问了。
“嘿，理查德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晃动了。”伽罗华已经有不耐烦了。
“哼，这你管不着。”理查德不甘示弱，还用一个更加凶狠的眼神看着伽罗华。
“理查德先生，你能告诉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吗？”
伽罗华朝着理查德挤了一眼。
“你犯了什么错？”理查德冷笑到，“你个狡猾的偷渡者。”
“偷渡？不，先生，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在偷渡。”
“就因为你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辐射。”
伽罗华歪着嘴，并不想承认这点，“是的，理查德先生，我身上是有着较强的辐射，但这证明不了什么。中继星上到处都是核辐射，又怎么能保证我身上没有辐射呢。”伽罗华仍旧在用一开始的理由反驳理查德。其实他在嘴硬，经过航道而染上的辐射跟中继星上的辐射并不一样，在伽罗华进行了辐射清洗后，分析仪器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理查德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狡诈的家伙，伽罗华。只是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自信，我得告诉你，你看着不像个好人。”
伽罗华还想反驳，但被理查德瞪了一眼。
“你还想反驳？伽罗华，在你做辐射清洗的时候，分析仪已经检测到了你身上的辐射分明是经过航道时候留下的。所以你休想狡辩。”
理查德的呵斥让伽罗华安静了一下，伽罗华在思考着该怎么应对着家伙，更重要的是赶紧脱身。要趁其不备偷袭他吗，不，这太危险了，理查德身上还有一把激光枪。另外，扭打起来自己也不一定占优势，自己现在还不适应中继星上的重力，奔跑跟出拳的速度都会收到影响，说不定理查德一脚就能将自己踹倒。
伽罗华朝着监控室环视了一周，这时他意识到，这里这并不是监牢，房间里摆放的是各种复杂的仪器，就在他坐的位置的左前方，还有些淡蓝色的光在一个桌面上缓缓浮动，伽罗华知道，那是全息光影仪。那理查德又是谁呢？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交给巡警呢。他的眼神中好奇似乎多于愤恨。伽罗华更加疑惑了。
“嗯。”理查德咳嗽一声。
“我问你个问题。”
“哦，你问吧。”
伽罗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说吧，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不工作。”
“你不工作？”伽罗华的回答引起了理查德的兴趣，这跟以前的一些外星人的回答相同。他一直想知道一个不用工作的人用什么样的状态去生活。整天喝酒吗？还是整天睡觉，又或者是介乎两者之间。不工作的日子对生活还有什么憧憬吗，沉溺于现在，还是展望未来。但这些都需要一定的想象力。但从想象到将计划落地需要依靠科学的力量。那些是自己不曾理解的东西。
“那不工作你怎么打法时间呢？”
理查德的问题让伽罗华感到意外，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打法时间？不，理查德先生，我忙的很呢。”
“那告诉我你在忙什么吧。”理查德用一种较为亲切的语气问道，他对这个外星人的生活还是充满着好奇。
这让伽罗华很紧张，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想干嘛？为什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人各有志，理查德先生。”伽罗华想含糊一下概念糊弄过去。
“伽罗华，你刚刚说的话我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你得老是告诉我你究竟在忙些啥。”
“噢，不，不，理查德先生。你问的问题太私人了。”
“这就是你狡辩的借口？”理查德有些愤怒了。
“不，不，不，你得给我留点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
理查德停顿了一下，他在思考着什么。
伽罗华也在仔细的观察着理查德神情，他看得出来，理查德并不是有意冒犯他，他是以已近乎天真样子的在问自己问题。那为什么一个已经这么成熟的男子会到我的工作感兴趣，难道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伽罗华继续看着理查德，他注意到理查德的脸色很苍白，那种白色是一种长期独处在暗室中而形成的病态的颜色。但理查德的皮肤又很粗糙，颧骨上甚至可以看到肌肉的线条，这分明是饱经风霜后留下的痕迹。他的眼神在静默的时候看着有些呆滞，但思考的时候却很深沉，黑色的眼睛里全是光芒，既稳重，又狡诈。理查德所表现出的那种老练跟幼稚让伽罗华很不解，他究竟经历了什么。还有，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没多久，理查德又回过神来了。
“不，伽罗华，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私人空间，你必须向我坦白，因为你是偷渡过来的。”
理查德说得没错，这就是问题的重点，即使伽罗华再怎么狡辩，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你如果还想继续在基地上糊弄过去，你就必须向我坦白。”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揭发我？”伽罗华将信将疑的问道。
“是的，伽罗华，你必须承认你是个狡猾的家伙。你总会习惯性忽略你不在意的问题，遇到感兴趣的就总是在试探我，你这样是不诚实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们马卡鲁人一生会经历无数谎言，有善意的，有无关痛痒的，也有肮胀的。所以哪怕是你动个小眼神，我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我们的本事。另外，也不要跟我比耐心。我可以在这件房间里呆上一年，而你不能。你要是想摆脱我，那你就得回答我，不然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当然，你可以继续坚持你的观念，保留你所谓的私人空间。但我相信你不会，因为你不敢声张，也耗不起时间，对吗？另外，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是一直想对我使坏，偷袭我？那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从你在森林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你并不习惯中继星的重力环境。你走路也不顺畅。你要是敢乱动，我一拳就可以将你捶倒。”
这时，监控室响起了电话声。
理查德看了一下，是长官打过来的。
“嘿，你在吗，理查德。”
“在，长官。”
“那就好，理查德，我可总算找到你了，你这家伙。”
理查德没有说话。
“知道几天是第几天吗？”
理查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就是你说得第二天？理查德，你已经逾期了。”
“逾期？”
“对的，你请了一天假。按照标准地球年来说，你请了四天假。但实际上，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
长官继续训斥道，“因为你的擅离职守，基地已经错过了好几趟的星船对接工作，在基地上造成了星船堵塞。你犯了大错，理查德。你这个桀骜不驯的马卡鲁人，我要告诉你，基地纪律严明，绝对无法容忍你这样的做法。在你们星球，你可以尽情耍着你的把戏。寻找偷渡者？哼，你还真能找理由。怎么样，绿洲的植物怎么样，你开眼界了吗。”
“我，我找到了。”理查德刚要解释，又被长官训斥了一顿、
“你找到了，找到什么了呢？理查德，你找到外星人了？”
理查德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伽罗华。
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是的，长官。”但他说话的语气明显要微弱很多。
“乔格里人，对吗？理查德。”长官冷笑道。
“对，对，是的，长官。”理查德口齿不清的答道。
“够了，你个顽劣的家伙。那天我让你去康复中心做个测试，你去做了测试，对吗？”
“是的，长官。”
“那结果呢，你把我的建议当成一句玩笑话，是吗。我看了你的检测结果，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你的评测是乔格里星人。一个食古不化的马卡鲁人瞬间化身成了好战分子。这样的愚弄有意思吗。理查德，你到底想干嘛？”
“不，长官，那是那个偷渡者的检测报告。”
“哼，你住口。你个目无法纪的马卡鲁人。你还想继续编你的谎言对吗？”
“不，我没有。”
“请你以后说话的时候摸着你的良心说，说话要有逻辑，经过大脑，而不是靠逞能，编造。行，我想我已经明白了。你是个争强好胜之徒。”
“不，我不是。”
理查德现在很紧张，他不知道该怎样承受长官的怒火。
“长官，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偷渡者，那个乔格里星人。”理查德决定把伽罗华供出去。
“他叫伽罗华。”
一旁的伽罗华瞪大着眼睛看着理查德，他很紧张。
但长官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可真有本事，理查德。把你放在监控室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应该回到马卡鲁星球带领你们的同伴干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
“是真的，长官，我已经找到他了，就在我身边。”
“够了，不必了，理查德，已经不必了。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还打算继续编下去是吗？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你为什么不把他交给巡警，让他在安全中心接受审查。如果他真的是偷渡犯，那他将接受基地法律的审判，他将被关进监牢，而不是留在你身边。即使你说得话是真的，那我得告诉你，你还是违规了。你从来没把基地的规章制度当作一回事，理查德。”
理查德还想为自己辩解。
“但是，长官，我申请去绿洲就是调查这件事。”他想证明自己的行为是合理的。
“你申请过？”长官冷冷的说道，“那你向安全中心报告了，让巡警协助你了吗，你有执法记录吗。统统没有，理查德，我要告诉你，即便你找到了你说得那个伽罗华，你的行为也是不合法的。首先，你不是基地执法官，没有权利调查偷渡这件事。其次，你是擅自行事，你的行为也没有合法性。最重要的是，你擅离职守，忘记了你的本分。”
“但是…”
理查德的话被长官打断了，“我就这么告诉你，理查德。我准许你请假，并不是因为相信你说得寻找偷渡者。而是单纯的同情你。你在监控室里呆了整整二十四年，当然，在你们马卡鲁星球，这时一年。你说请一天假，我也可以当作是四天。这都没关系，对我来说。你找不找得到偷渡者都没关系。即便你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能让偷渡者在中继星出现，本身就是一个耻辱，这是对天才科学家跟工程师们得讽刺。那些人不会相信自己精心打造得系统竟会出现漏洞。应该表扬得不是你，而是那个偷渡者。他有办法突破航道，本身就是个奇迹。在基地现有的制度下，你找到偷渡者这种事情不会得到表扬，也没有奖赏，中继星的一切都按照规则行事。基地需要的是一个老实，忠厚，本分的马卡鲁人。你比你的那些同伴们强一点，你比他们更有耐心，所以基地选择了你，让你留在监控室，操纵探测仪器，跟航道里的外星星船打交道，然后支付你想要的薪资。你前二十四年表现得很好，你没有违规过，是一个上紧发条的钟表，每一天走得都很平稳。当然，你可能觉得那没什么。但我们还是很欣赏你，觉得你跟大多数马卡鲁人不一样，你更服从安排。但现在不一样了，跟你得交流当中，你充满着对科学得质疑，对权威得不屑，试图打破常规，冲击秩序，试图让别人为你那天马行空得思想还有不理智得行为买单，另外，你还一直为自己得行为狡辩，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品质，因为你的出发点跟想法跟别人的想法不一样，在情绪激昂的的时候，你可能觉得自己是对的，但等你稍稍恢复平静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思路充满着漏洞，那是一种诡辩。你要记住，你永远要尊重你的长官。长官不是一个无聊的人，他不会无聊到去捉弄一个下属。因为基地是一个讲规则的地方，愚弄跟欺压在这里是最恶毒的品行，在这里是不会被允许的。当然，这样也会拉下口实，你可以举报你的长官。一个成年人，经历过大风大浪后都不会去耍这种小把戏，因为那代表着愚昧跟无知。当然，我知道这种把戏在你们马卡鲁还相当盛行。”
理查德被长官的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脑中一片空白，即便他也继承了马卡鲁人的狡诈品性，但此时也不得不思考长官说得话。某一个瞬间，他也觉得长官说得很有道理。长官说自己在诡辩，难道自己真的在诡辩吗？
这种自我怀疑，让理查德的身体一阵冰凉。
“理查德，接下来的几天你准备一下吧。”长官说道。
“准备？”
理查德感到很不安。
“是的，理查德，让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会安排一个人跟你进行交接工作。”
“那就是让我走人咯？”
“基地只要本分的人。”长官说道。
这时理查德回过神来了，他也冷冷的跟长官说道，“哼，我不过是犯了一次错误。”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理查德。”长官用他那威严的语气说道。
这让理查德怒不可遏，他压抑了多年的马卡鲁人的本性终于爆发了，他笑了，邪魅的笑着，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不客气。
“注意我说话的口气，那你呢，先生，马斯特上校。你又为什么可以用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跟我说话呢？”
“住口，理查德，你只是个马卡鲁人，我是你的长官，这是基地，你要遵守纪律。”长官试图用更大的声音盖过理查德。
“那你也给我闭嘴，马斯特。”理查德气愤极了，他想挂断电话，但刚刚的那声咆哮释放了他满身的怒气，让他觉得舒畅。
长官怒不可遏，“卑贱的马卡鲁人。”
这句带着羞辱的话让理查德彻底爆发了，他想起了马卡鲁时代流传的名言：不要顺从别人，即便是你犯了错，也不要认错。因为他现在终于明白，这个所谓的长官，并不是什么高尚的家伙，也不是个更稀奇的物种。他所传达的意思，那些看似很有道理的话不过是些迷惑人的伎俩。让我老实本分，你却对我颐指气使，劝我遵守纪律，但他却咄咄逼人。监控室里，理查德用脚踹着墙壁，座椅。地上响起了碎裂的声音。
这把一旁的伽罗华给看呆了，他仍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伽罗华害怕极了，理查德身上还有一把激光枪，他怕万一理查德失去理智，大开杀戒，那可了不得。
理查德继续接过电话，朝着马斯特怒吼道，“你这个肮脏的渣滓，有本事你现在就过来。不要在电话里跟我废话。你同情我？哼，我不需要你这个胆小鬼的同情，有本事现在就给我来监控室。你说让我走人，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老子现在不干了。我现在就走。”
“你冷静点，理查德。”
上校的语气和缓了一点，他知道理查德这头被激怒的疯牛能够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监控室的工作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跟航道里星船的对接工作非常复杂，不仅要时刻保持专注，还要有熟练的技巧跟超强的耐心。引力波探测就是一个非常精细的技术活，需要非常耐心的调试，就像是用迈克尔逊干涉仪去测量光速，调试过程非常复杂，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干涉条纹。同样，普通人在监控室里也调试不出航道里星船的全息图像。
在遭受到理查德的猛烈冲击后，马斯特上校试图安抚他。
但理查德根本不想领情，他已经决定要走了。他愤怒又傲慢的跟着上校说着，“马斯特你这个蠢货，有本事你就自己过来吧，我现在就把我的工作转交给你。”
上校静默了一下，像是在平息自己的情绪，他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马卡鲁人竟这么直接的跟自己顶撞起来。
“够了，理查德少尉。”马斯特上校大声说道。
其实现在大不大声说话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根本起不了作用。两头正在决斗的狮子要是不露出獠牙，谁又知道谁更厉害。
“你给我小声点，你现在没资格跟我大声说话。”理查德愤怒的说道。
马斯特上校知道，现在这头发疯的斗牛已经不听指挥了。
他的声音正常了，对理查德更加尊重，“理查德少尉，不管怎么样，我得告诉你，你既然还留在基地上，就要遵守基地的秩序。你顶撞上司，凭这一点，你就已经严重违规。当然，我知道你可能已经不在意了，我也可以不追究。但我要你想明白，除非你能够逃出中继星，否则你就要接受这里的秩序。你先整理一下你的情绪，安稳的完成交接手续，然后你就走人，回你的马卡鲁星球。不要耍花招，也不要试图做小动作，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已经被基地开除了。”
理查德准备驳斥马斯特上校，但被他制止了。
“听则，理查德少尉，你听我说完。我刚刚说的都是忠告，不管你信或者不信。只要你敢乱动，基地的纪律部队马上就可以找到你，他们在执法的时候可不会给你忠告。你的怒火敌不过基地的警棍跟电击。你好好想想。”
马斯特上校挂断了电话。
愤怒的理查德怒火未消，他仍在用脚踢着监控室里的墙壁，但他没有踹桌子了。
伽罗华一直呆呆在旁边看着，话都没敢吱一声。
过了很长是短时间，理查德才恢复平静。这是，他终于发现，原来伽罗华还坐在旁边。
“嘿，伙计，你都听到了？”
“算是吧，理查德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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