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十八年一个月零二天，下雪。”格雷在日历上打完勾后在日历上写下了这行字。十几天的消沉过后。这天终于到了。
格雷长长的叹了口气。
“又到了今年第二场雪的日子。”
经过这些天积极的，消极的，有规划的，或者是琐碎的思考。格雷认清了一件事情。水礼对自己而言是一场重要的仪式。进行水礼的时候，心一定要安静，不能被外在的一些因素干扰，不然接下来的一整年都会被霉运缠身。
上尉牢记这一点。
跟以往的那些日子一样，今天格雷很早就起了床。他准备了很多东西，衣服，鞋帽，干粮，急救的药物。他将这些东西塞满了背包。是的，今天他又要去教堂去完成水礼仪式。
格雷很激动，因为他知道只要今天圆满的完成仪式，那自己在马卡鲁星球上的第十八个年头将过得很顺利。去年一年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现在已经不怨恨保罗了，也想好了，也想通了，他早就将那家伙给忘记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下次见到约翰，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在格雷准备走出家门的时候，听到门外很热闹。他看了一下时间，时间显示是的第七个小时。
“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他一时有点好奇，但也没多余的时间去了解。
整理好装备后，格雷就准备出发。这次他没走错路，从地下五层出发后，就径直的朝着东门走去。
等他走出城外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嘉黎城外密密麻麻全是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颗星球被入侵了吗？”
格雷朝着四周望了一圈，人群看着都很淡定，没有丝毫的慌张，也不像是在逃难。他们一前一后的朝着东边走着。不时的谈论着什么。在格雷靠近人群的时候，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大家议论纷纷。
“这不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杀人犯吗？”
格雷身边的人听到这种言论，立马就避开了格雷，离得远远的。
“是啊，广播里都传了好几年了，说每年冬季的时候，总有个家伙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还背着个大背包。这不正是那个家伙嘛。”人群中的一个人说道。
“对，就是这家伙。”另一个人说道。
“今天是朝圣日，应该在教堂里把着家伙献祭了。”人群中突然有了个愤怒的声音。
“对，就应该把这家伙给献祭了。”
在格雷一路往前走的过程中，这种言论越来越多。
起初他还不在意，但他越往前走，这种声音就越大。人群一开始离他远远的，觉得格雷晦气。但现在，已经有些胆大的人开始接近他。不是朝着他挥舞着手势，吓唬格雷。身边的人也越聚越多。这让格雷感到不安，因为他往前走的路快要被堵住了。另外，格雷也注意到，有几个人正在伸展胳膊，大腿，准备朝他扑过来。
格雷心中顿感不妙，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会非常危险。马卡鲁人是一些狡诈好斗之徒，他们从来不忌讳将事情闹到。尤其是今天人这么多。这些乌合之众的情绪很容易就被挑动起来。随着靠近他的人越来越多，格雷开始慌张了。
他不断加快前进的脚步，但今天走的这条路上走的人太多了，地上的雪花都被踩成了雪块，可以挤出水来。格雷每在上面走一步，都会溅起大量水花。在这泥泞的土地上还无法快速是行走。
“不要让他跑了。”
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
“对，不要让那个杀人犯跑了。”另外一个声音跟着起哄。
这时候，这群人的情绪彻底被挑动起来了。他们在后面愤怒的嘶吼着，咒骂着格雷。也有人在快速接近格雷，准备把他扑倒在地。整个有序行走的人群立马就变得嘈杂起来，大家乱成一团。随着格雷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走在队伍前面的人也开始乱起来。他们纷纷掉头往后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到后面大声喊着，“拦住那个杀人犯，拦住那个杀人犯！”
这时候，队伍前面的人也彻底乱了，他们停下脚步。站成一排。握紧拳头，准备给格雷来一记重拳。
这下子格雷彻底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现在人群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几十个人挡在他面前，让他动弹不了。紧接着，围着他的圈子越来越小。格雷马上就要被抓住了。
“跪下。”人群中一个人大声吼道。
这让格雷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谨慎的绕着圈子，随时准备给朝他扑过来的人揣上一脚。
这时又有人吼道，“跪下，你个杀人犯。”
之后的几分钟里，这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让格雷彻底慌了神。他知道，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格雷站在圈中心跟这些好事的家伙们僵持了几分钟。
这时，躁动的人群中有人动手了。
一个满脸凶相的家伙一个跨步，朝着格雷的方向飞奔过来。然后凌空就踹过来一脚。力道十分凶狠。格雷集中十二分的精神，在那人纵身跃过来的时候立马抽身躲开。那人摔倒在地。格雷顺势就踹了他一脚，那人痛苦的大叫着。
这惊悚的一幕把围成圈子的那些人吓到了，他们没敢继续逼近格雷。
就这样，又僵持了一分钟。但又有个人跳了出来。他抡起拳头就准备砸向格雷。那人的起身速度很快。格雷知道，这一拳很难躲过去。要是跟他扭打起来，他只要大声一呼，人群就会一拥而上，很快就会把自己扑到。
得趁他冲过来的时候抓紧他的腰部，然后将他轮到。
格雷屏息凝神，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果然，那家伙靠着蛮力冲了过来。格雷趁他出拳的时候弯下身来，然后紧紧扛住他的腰部。借着他冲过来的冲力，往上一抬，那家伙就摔倒在地了。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格雷又踹了一脚。
接连两次失利让围着格雷的那群人的嚣张气焰少了不少。但人群并不打算放过他，他们怒目圆睁，紧紧盯着格雷。
格雷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仍在人群中谨慎的绕着圈子。随时注意任何准备攻击他的人。每一秒钟，格雷都很紧张，他在想办法脱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
格雷突然大吼一声，朝着人群的正前方奔去。
这叫声把正对着他的那几个人吓坏了，他们四散走开，让出一条冲出圈子的路。格雷抓紧机会，赶紧从圈子里面跑出去。后面的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给了格雷几秒钟的逃跑时间。但很快，后面又响起怒吼声。
“抓住那个杀人犯，抓住那个杀人犯。”
这时，整个人群乱成一团，格雷则继续往东面跑着。他跑了很久，鞋子已经湿了，背包也在身后晃来晃去。很快，他就跑不动了。格雷准备停下来吸口气。但现在的情况变得更糟。后面的人开始用雪球还有石头砸他。一开始他厚实的衣服跟头盔还能抵挡。但随着攻击他的人越来越多，他身上的有些关节已经被石块击中。格雷痛苦的倒在地上。接着，后面的人就一拥而上。把格雷团团围住。接着，他们又向发了疯似的一个一个的铺在格雷身上，把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大概半小时后，几个压在他身上的人都差不多要昏倒了，他们才散开。这时，四个大汉紧紧地把格雷的双手双脚按在雪水地上。然后扒开他的头盔，褪掉他身上的背包。之后，又有一个人拿来一根绳子，把格雷紧紧捆住。
刚才那两个被格雷踹过的家伙也走了过来，凶神恶煞般瞪着格雷，然后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格雷打得鼻青脸肿，疼痛难当。
“把这人押到教堂去。”
此刻的格雷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他只听到人群的欢呼声。接着，就有几个人驾着他的双手双脚往前走着。
一小时后，格雷的意识还是很模糊，这时候只听到一群人在欢呼，他想看看现在在哪了，但被周围的人挡住了视线。突然，几个抬着他的人把他重重的砸在地面。还好脑袋没着地，只有背部收到了撞击，格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又有人把他拉起来，让他站住，然后又在他的膝关节狠狠的踢了一脚，格雷应声倒地，他跪了下来。
“这里是教堂。”
格雷望着正前方，可以看到一根高大精美的立柱，上面还刻有人马座的星空图，立马他的脑袋就像是中了魔怔，一阵晕眩。
“不，这在教堂的正中央，教堂穹顶的正下方。”
格雷现在很慌乱，他还没喘过气来。
没多久，正前方就走过来三个男人，这三人都披着黑袍。正中间的那男子方脸大耳，一脸横肉，圆滚滚的身子上勒着一根精美的皮带；左边的那个男子身形挺拔，边走过来的时候边注视着四周；右边的那男子看着一脸阴沉，不动声色，眼神异常深邃。
三人从人群中走过，走到格雷跟前，用一个蔑视的眼神看了格雷一眼，也不说一句话，然后就走上阶梯，教堂穹顶正下方的要比地面高出一截，修有十级台阶（嘉黎城的普通人不敢走上台阶一步，因为传闻中每走上一步，都会让人头晕目眩）。
走上台阶后，中间的那男子大声说道，“安静！”
他的声音洪亮，宣誓着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但这并不足以震慑住在场的嘈杂的居民。这时候，教堂左边走出了一个四米高的大个头。他一身机甲，走路的时候会有厚重的机械音。他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民众都在给他让路。
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时候圆台中间的那男子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的大力士，布鲁斯。”
接着他朝着那个大个头使了个眼色。
布鲁斯会意，抡起厚重的铁拳头就往教堂的地面一砸，轰隆隆，布鲁斯一记怒拳下去，地板都被砸穿了，留下一个一米来宽的洞。接着，他就站在一旁的立柱边。
大个头这粗俗的举动有着很大的挑衅意味，马卡鲁人可不是善茬，他们可从来不会屈服于武力。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些人很愤怒。
“他太过分了，竟然砸毁了我们的教堂。”
“是的，他太过分了。”
人群之中，响起了很多杂音。
这时圆台中间的那个男子接着说道，“各位，今天是嘉黎城的朝圣日。由我，赛格日玛基地的指挥官丹特上校来主持今天的活动。今天将给各位带来一样特别的仪式。”
指挥官举起他那粗壮的右手，拿出一块散发着红光的能量宝石，即便现在还是白天，能量宝石散发的红色光芒仍旧清晰可见。
“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能量宝石。”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宝石的红光，足足穿透了一百米的距离，让整个教堂中都倒映着大大小小的红色光斑。
嘉黎城的居民们并没有见过如此邪魅的宝石，看到这光芒耀眼的石头过后，无不感到惊叹。这时，圆台附近的人开始提议：“指挥官大人，今天是我们嘉黎城的朝圣日，你应该把这宝石献给我们的教堂。”
周边的人听到这个提以后，也纷纷起哄。
“对，献祭宝石，献祭宝石。”
呼喊声不绝于耳，且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指挥官还试图阻止他们的起哄，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这时，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右边那阴冷的家伙，像是在咨询他的意见。右边的男子只是凑到指挥官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很快，指挥官就镇定下来。
他朝着人说大声说道：“好，那就把这个能量宝石献给教堂。”
说完，他让一个人拿来一个浮空盒，把能量宝石摆在盒子正中间。引得人群发出阵阵欢呼。但这还没有结束，这时又有两人把一道三米高的闸门抬到圆台的中央。这道闸门的四周都雕刻着精美的龙形条纹，用的是在马卡鲁星球上极其珍贵的一种叫做黄晶岩的岩石雕刻而成。另外，周边也镶嵌着精美的蓝宝石，红宝石。接着，指挥官轻轻挪动着浮空盒。把浮空盒正正的摆在闸门的中间。
“请大家安静。”指挥官用他响亮的声音安抚着现场嘈杂的人群。
“我要向大家解释一下。”他转过身来，双手指着这道精美的闸门，大声说道：“这是一道幸运之门。”
指挥官的声音铿锵有力，但他身体上还有眼睛里也仅仅是表现出了那种经过掩饰了的喜悦之情，如果此听一下他的心跳，会发现心脏挑动的次数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改变。不过没关系，指挥官所表现出来的兴奋跟公道足以迷惑现场的所有人。嘉黎城的居民们可没见过幸运之门那么精美的东西，另外，那五十米开外都没看见的散发着邪魅光芒的能量宝石也着实让所有人都很稀罕。
居民们惊叹不已，他们在圆台下面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此时，伏倒在地的格雷也朝着穹顶正下方的圆台看了一眼，他刚刚因为身体上的剧痛趴倒在地，还没弄清楚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他转过眼睛往上瞅一眼，他心中也不由得一愣。那站在圆台中间的正是基地指挥官，旁边站着的那两人是那天在基地看到的乔格里人。这时，他回想起了那天在基地偷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去索东拉教堂调查一下情况’，又想起前段时间在基地听到的传闻，‘指挥官已经被那个乔格里人收买了’，还想起了那该死的约翰说的，‘温格是个有心机的家伙，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连串的事情连结起来，让格雷心头一阵发凉。不过跟那些推测中的看似相关的事情相比，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怎样让自己摆脱险境。他已经被那群乌合之众折磨的快死了。
格雷的膝盖因为跪地太久现在已经酸痛难忍，腹部不久前被人踹了几脚，也很疼痛。现在已经趴下了，疼痛的感觉没有继续变得更强烈。
就在人群之中的呼喊声越来越强烈的时候，这时，一个男子朝着他走了过来，那男子像是拎一只已经倒地的猎物那样直接把格雷直接拎了起来。然后把格雷放在台阶下面，他是那种直接松开手的方式把格雷放下的。扑通一下，格雷那本就疼痛的身体现在又受到了撞击，变得更加疼痛。而肺部也由于碰撞而产生了胀痛，他咳嗽了一声，嘴角粘稠的唾液中夹杂着血丝，把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格雷看着地面上的鲜血，他吓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想象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身体可是本钱，一个坚实的身体能让他度过寒冷的冬天，还能让自己免受疾病的困扰，更重要的是他可要靠着这副身躯完成很多事情呢。
那男子将格雷摔到圆台下面的阶梯下面后，对指挥官说道：“指挥官先生，你看，这个是我们嘉黎城中最狡猾的一个杀人犯，我们抓他已经抓了很久，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但今天他终于被抓到了。所以也要把他献祭给教堂。”
指挥官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那个男子的建议。在嘉黎城内，有法律保障一个人的基本权益，两个人要是互相看不顺眼，在经过公证人公正后可以直接进行决斗，谁要是死了那就是天意。谋杀罪也是一项重罪，虽然嘉黎城的执法效率还有待提升，破案率不到百分之六十。但要是直接把一个男子直接给杀了，这可没有任何法律上的根据，也不符合情理。虽然现场的人群都很亢奋，但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喧闹着。这种献祭人的行为有很大的风险。
这时，格雷的肺部终于能正常的舒口气。他听着那个粗鲁的男子对自己的诋毁，心中越发气愤。他打算为自己辩解。格雷强撑着身体，他用力站起来。摇摇晃晃了好一阵子，他才挺直了肩膀。
“不，你们不能对我动用私刑。”格雷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没有杀人，你们这群恶棍，不能冤枉好人。”
“哼，你是好人。”那男子恶狠狠的看着格雷。
格雷也不甘示弱，他仍旧大声喊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现场一片哗然。
“这真是个硬骨头。”
这时，指挥官右边那神色阴郁的家伙往前走了两步，取代指挥官的位置站在圆台中央，对，他就是温格。他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对你进行审判。”
喧闹的人群也纷纷应和着，“对，对他进行审判。”
“审判他。”
“审判他。”
“审判他。”
附和的声音最终变成了一种口号，响声震天。
人群的合力往往有种特殊的魔力，‘审判他’这个口号也从最初的宣泄之声变成了一种摄人心魄的法典。格雷强烈反抗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被人群中大声呼喊口号给镇住了。此刻，连他自己也都在怀疑—难道我真的有罪吗？他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心中的怨念会变成一种不着边际的情绪，可以听凭传闻或者是谣言对一个清白的人进行审判。而这种迸发出的能量却让自己无法反驳，因为自己一旦反驳会遭来更多的报复。
格雷一声不吭，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心中还抱着一丝期望，希望审判官能对自己进行一个公平的裁判。格雷努力保持冷静，他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系列的盘问，还有该怎样回答这些问题。
圆台上的温格睥睨着四周的人群，仿佛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温格先是自荐自己为审判长，这点所有人都没异议，因为他那种阴冷的样子看着的确像是个冷酷无情的法官。接着，他从顺着台阶从圆台上走下来。
温格冷眼看了一眼格雷，他看出来，格雷的眼神已经暗淡。他的眼神时严酷的，冰冷的，不带有一丝同情，在他眼中，这就是个将死之人。
“那先证明一下的你的清白吧。”温格用他那冰冷的语气说道。
“让我自证清白？”
“是的，我们进行的是有罪推断，一个人要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他就是有罪的。别人说你杀了人，那你就应该证明自己没杀人。你要证明自己身上没带刀子，不擅长使用武力，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当然，有些人天生就心理变态，即便是路人他也不原谅。那种人是可恨的，他接受了邪教思想，不顾一切，让一个鲜活的生命葬送在着无尽的冰雪当中。他逞凶斗狠，睚眦必报，别人打他一拳，那他就会踹别人两脚。他疯狂又易怒，试图跟别人比比耐心，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别人来上一刀。他行踪诡异，处处躲着别人，还试图让别人同情，但却始终不肯在别人面前展现出大气的一面，学会宽容，冷静，奉献，淡然，无争。”
“不，你不能这样审判我。”格雷的呼吸变得很急促。
温格的话像是一把尖刀，他的语言是刻薄的，同时又是那么的犀利。等他看到格雷脸上那紧张的神色的时候，他又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他不会介意在一个满是伤口的人身上继续撒一把盐，因为他知道这样会让那人更快的死去。温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格雷，像是一眼就望穿了他心中的恐惧跟无助。
“哼，不能这样审判你。”温格冷冷的笑了，那种笑声搭配着他那阴冷的样子，更是寒气逼人。
“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我从来不当别人的牧师，也不是主教，我更不会为别人祈福。但是我今天为了你的事情，却要当一回审判官，结束你着罪孽的一生，让你得到解脱。你说我不能这样审判你，那我又该怎样对待你呢。像那些人一样用拳头打你，用脚踢你，用言语羞辱你，用蛮力制服你吗？不，我显然不能这样，因为我同情你，还因为我是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人。我得警告你，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救不了，那又要靠谁来救呢？你要认清现实，你转过头去望一眼。环绕在你四周的都是一群豺狼，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大家都巴不得写下你的罪行，列举你的所有罪恶，并且当堂宣读出来。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标签，除非你能证明自己。你可以反驳，但是别人可以做伪证，你一个人说得再大声，也敌不过一万人的窃窃私语。”
温格的这一席话深深扎进格雷的心中，他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看到的都是愤怒，痛恨，嬉闹，质疑的人群，仿佛他的罪恶已成了事实。这群人心中的怒火也已经盖过了自己的愤怒。这让格雷感到很无助，他从没想过真相是这么的遥远。
这时，温格走上台阶，对着人群说道。
“有没有人要控诉这个杀人犯。”
这时，立马就有个男子跳了出来。
“一个月前，我亲眼看见这个杀人犯在四层西区的十二街区角落里杀了人。”
“对，就是他，两个月前我也见过他在五层东区第八街区的一间破房子里杀了人。”
紧接着，这样的指控就越来越多，彷佛整个嘉黎城的罪恶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这些指控让格雷感到很绝望。
等这些指控都结束后，温格重新把目光投向格雷，“所以，你要为自己辩护吗？”
格雷只是转过头看着那些人，他们一个个情绪都很激动，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们说得话是真的。
“不，我还是要为自己辩护。”格雷告诉自己。
“我没有杀人。”他喘着粗气说道，像是个被冤枉后极力争辩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格雷。”
“那你的全名呢？”
格雷停顿了一下，他陷入了迷茫。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向格雷，但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只知道自己叫做格雷。
“哼，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说出口的懦夫。”温格冷冷的说道。
格雷的审判结束了，在索东拉加教堂里，他被正式认定为一个罪无可赦的杀人犯。因为他始终无法给自己辩驳，也无法摆脱别人的指证，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是有罪的，因为他已经触碰到了马卡鲁公民的底线。而在马卡鲁星球上，底线即法律，即便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这一点。这里的人们无法想象，一个以狡诈著称的马卡鲁人会在一个极其关键的场合下去选择沉默，这时不合常理的，所以他一定是个异类。马卡鲁人好事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想看看一出精彩的表演，一个绝境求生下的表演。这种表演的舞台有别于斗兽场--把勇士跟奴隶拘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而是直接把人摆在计谋，情绪，语言的水面上，要是他足够机灵，就能找到一艘木筏，脱离险境。
在人们开始指责格雷的时候，他一度想为自己辩解。他身体虽然很虚弱，但心中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反抗意愿支撑着他保持清醒。那时候，他绞尽脑子的思考着该如果给自己辩护，但那些诬陷他的人说的话越来越离谱。有人说看到他两个月前杀了人，有人说他一个月前杀了人，还有人说他半个月前杀了人。这些日期越来越近，指责也差点变成了一出闹剧。但格雷始终拿不出反驳的证据。
某个瞬间，格雷还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那天他有不在场证明。但谁又能给自己作证呢？想到这里，格雷心中一凉，这些天来，只有那该死的约翰跟他在一起。他去拜访朋友的死后，也仅仅是短暂的停留那么一两个小时，并不能证明什么。
格雷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并不能证明什么。好几次，他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到自己的那些朋友，让他们站出来为自己做担保。
等他鼓起勇气朝着人群大喊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是一句一句的嘲讽。
“维尔纳，维尔纳，维尔纳在吗？”格雷在人群中大声呼喊着。
“乔治，乔治，你在哪里。”
“不，审判官先生，审判官先生。我要见我的邻居，我的朋友。他们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杀人，我是个好人，我不喝酒，我也不外出，我整天都待在家里，我甚至没有染上任何恶习。”格雷期盼的眼神看着审判官温格。
“你不能现在就判决我。”
但温格只是把他那冰冷的眼神转了个方向，他不想看到一个急切又狂躁的人的那张神经兮兮的脸。
与此同时，周边的人群并不统一格雷的说法。他们没有理会格雷说得话，也没有留意格雷那张几近抓狂的脸。
他们还在高喊着，“杀人犯，杀人犯。”
温格朝着他们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他打算给格雷最后一次机会。温格再次走到格雷的跟前，眼神十分严厉。
“格雷？”
“是的，审判官先生。”
“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就可以走上圆台中间，然后朝着人群中大喊一声，你不是要找你的邻居吗。好，你现在就走上去大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应和你。”
格雷转过身来，朝着四周的人群中看了一眼，他看得很清楚，那些人都是带着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自己。但他此刻心急如焚，没多做例会。他的目光急速的朝着人群中扫了好几遍。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维尔纳的影子。于是他鼓起勇气，走上圆台，用尽所有力气大吼了一声，那音量可以穿到一百米开外的地方。
“维尔纳，乔治，你们站出来，我是格雷。”
他的这番话起初还让现场安分了一下，接着就是一片寂静，最后则是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可能嘉黎城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傻子吧，以狡诈著称的马卡鲁人在生死关头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去求救。
格雷终于知道，他其实没有朋友。然后，他就不再挣扎了。
几个人把他押到圆台上，让他跪在幸运之门的前面，让他给接下来的仪式祈福。这个仪式会持续很久，至于他能不能撑那么久，就要靠他的命了。
“好了，各位嘉黎城的公民们。现在开启我们今天的朝圣仪式。”指挥官重新站在正前面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接着说着他的规则，还有一些礼仪。朝圣仪式就是所有人都必须从幸运之门下面走过去，然后留下自己的基因样本，可以是一根新拔下的毛发，可以是唾液，当然，也有那种自认为勇敢的家伙会留下自己的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格雷已经昏倒在地了，昏倒之前他只看到嘈杂的人群竞相从幸运之门下面走过。等格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仪式还没有结束，人群像是发了疯似的，不断涌过来。此刻，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又痛又饿，但觉得眼前这势头太可怕了，感觉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踩踏致死，他静悄悄的往后挪了几步。
格雷长长的叹了口气。
“又到了今年第二场雪的日子。”
经过这些天积极的，消极的，有规划的，或者是琐碎的思考。格雷认清了一件事情。水礼对自己而言是一场重要的仪式。进行水礼的时候，心一定要安静，不能被外在的一些因素干扰，不然接下来的一整年都会被霉运缠身。
上尉牢记这一点。
跟以往的那些日子一样，今天格雷很早就起了床。他准备了很多东西，衣服，鞋帽，干粮，急救的药物。他将这些东西塞满了背包。是的，今天他又要去教堂去完成水礼仪式。
格雷很激动，因为他知道只要今天圆满的完成仪式，那自己在马卡鲁星球上的第十八个年头将过得很顺利。去年一年过得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现在已经不怨恨保罗了，也想好了，也想通了，他早就将那家伙给忘记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下次见到约翰，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在格雷准备走出家门的时候，听到门外很热闹。他看了一下时间，时间显示是的第七个小时。
“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他一时有点好奇，但也没多余的时间去了解。
整理好装备后，格雷就准备出发。这次他没走错路，从地下五层出发后，就径直的朝着东门走去。
等他走出城外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嘉黎城外密密麻麻全是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颗星球被入侵了吗？”
格雷朝着四周望了一圈，人群看着都很淡定，没有丝毫的慌张，也不像是在逃难。他们一前一后的朝着东边走着。不时的谈论着什么。在格雷靠近人群的时候，大家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大家议论纷纷。
“这不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杀人犯吗？”
格雷身边的人听到这种言论，立马就避开了格雷，离得远远的。
“是啊，广播里都传了好几年了，说每年冬季的时候，总有个家伙一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还背着个大背包。这不正是那个家伙嘛。”人群中的一个人说道。
“对，就是这家伙。”另一个人说道。
“今天是朝圣日，应该在教堂里把着家伙献祭了。”人群中突然有了个愤怒的声音。
“对，就应该把这家伙给献祭了。”
在格雷一路往前走的过程中，这种言论越来越多。
起初他还不在意，但他越往前走，这种声音就越大。人群一开始离他远远的，觉得格雷晦气。但现在，已经有些胆大的人开始接近他。不是朝着他挥舞着手势，吓唬格雷。身边的人也越聚越多。这让格雷感到不安，因为他往前走的路快要被堵住了。另外，格雷也注意到，有几个人正在伸展胳膊，大腿，准备朝他扑过来。
格雷心中顿感不妙，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会非常危险。马卡鲁人是一些狡诈好斗之徒，他们从来不忌讳将事情闹到。尤其是今天人这么多。这些乌合之众的情绪很容易就被挑动起来。随着靠近他的人越来越多，格雷开始慌张了。
他不断加快前进的脚步，但今天走的这条路上走的人太多了，地上的雪花都被踩成了雪块，可以挤出水来。格雷每在上面走一步，都会溅起大量水花。在这泥泞的土地上还无法快速是行走。
“不要让他跑了。”
这时后面响起了一个响亮的声音。
“对，不要让那个杀人犯跑了。”另外一个声音跟着起哄。
这时候，这群人的情绪彻底被挑动起来了。他们在后面愤怒的嘶吼着，咒骂着格雷。也有人在快速接近格雷，准备把他扑倒在地。整个有序行走的人群立马就变得嘈杂起来，大家乱成一团。随着格雷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走在队伍前面的人也开始乱起来。他们纷纷掉头往后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到后面大声喊着，“拦住那个杀人犯，拦住那个杀人犯！”
这时候，队伍前面的人也彻底乱了，他们停下脚步。站成一排。握紧拳头，准备给格雷来一记重拳。
这下子格雷彻底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现在人群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几十个人挡在他面前，让他动弹不了。紧接着，围着他的圈子越来越小。格雷马上就要被抓住了。
“跪下。”人群中一个人大声吼道。
这让格雷有些不知所措，他小心谨慎的绕着圈子，随时准备给朝他扑过来的人揣上一脚。
这时又有人吼道，“跪下，你个杀人犯。”
之后的几分钟里，这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让格雷彻底慌了神。他知道，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格雷站在圈中心跟这些好事的家伙们僵持了几分钟。
这时，躁动的人群中有人动手了。
一个满脸凶相的家伙一个跨步，朝着格雷的方向飞奔过来。然后凌空就踹过来一脚。力道十分凶狠。格雷集中十二分的精神，在那人纵身跃过来的时候立马抽身躲开。那人摔倒在地。格雷顺势就踹了他一脚，那人痛苦的大叫着。
这惊悚的一幕把围成圈子的那些人吓到了，他们没敢继续逼近格雷。
就这样，又僵持了一分钟。但又有个人跳了出来。他抡起拳头就准备砸向格雷。那人的起身速度很快。格雷知道，这一拳很难躲过去。要是跟他扭打起来，他只要大声一呼，人群就会一拥而上，很快就会把自己扑到。
得趁他冲过来的时候抓紧他的腰部，然后将他轮到。
格雷屏息凝神，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果然，那家伙靠着蛮力冲了过来。格雷趁他出拳的时候弯下身来，然后紧紧扛住他的腰部。借着他冲过来的冲力，往上一抬，那家伙就摔倒在地了。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格雷又踹了一脚。
接连两次失利让围着格雷的那群人的嚣张气焰少了不少。但人群并不打算放过他，他们怒目圆睁，紧紧盯着格雷。
格雷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仍在人群中谨慎的绕着圈子。随时注意任何准备攻击他的人。每一秒钟，格雷都很紧张，他在想办法脱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
格雷突然大吼一声，朝着人群的正前方奔去。
这叫声把正对着他的那几个人吓坏了，他们四散走开，让出一条冲出圈子的路。格雷抓紧机会，赶紧从圈子里面跑出去。后面的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给了格雷几秒钟的逃跑时间。但很快，后面又响起怒吼声。
“抓住那个杀人犯，抓住那个杀人犯。”
这时，整个人群乱成一团，格雷则继续往东面跑着。他跑了很久，鞋子已经湿了，背包也在身后晃来晃去。很快，他就跑不动了。格雷准备停下来吸口气。但现在的情况变得更糟。后面的人开始用雪球还有石头砸他。一开始他厚实的衣服跟头盔还能抵挡。但随着攻击他的人越来越多，他身上的有些关节已经被石块击中。格雷痛苦的倒在地上。接着，后面的人就一拥而上。把格雷团团围住。接着，他们又向发了疯似的一个一个的铺在格雷身上，把他压得快喘不过气来。
大概半小时后，几个压在他身上的人都差不多要昏倒了，他们才散开。这时，四个大汉紧紧地把格雷的双手双脚按在雪水地上。然后扒开他的头盔，褪掉他身上的背包。之后，又有一个人拿来一根绳子，把格雷紧紧捆住。
刚才那两个被格雷踹过的家伙也走了过来，凶神恶煞般瞪着格雷，然后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把格雷打得鼻青脸肿，疼痛难当。
“把这人押到教堂去。”
此刻的格雷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他只听到人群的欢呼声。接着，就有几个人驾着他的双手双脚往前走着。
一小时后，格雷的意识还是很模糊，这时候只听到一群人在欢呼，他想看看现在在哪了，但被周围的人挡住了视线。突然，几个抬着他的人把他重重的砸在地面。还好脑袋没着地，只有背部收到了撞击，格雷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接着，又有人把他拉起来，让他站住，然后又在他的膝关节狠狠的踢了一脚，格雷应声倒地，他跪了下来。
“这里是教堂。”
格雷望着正前方，可以看到一根高大精美的立柱，上面还刻有人马座的星空图，立马他的脑袋就像是中了魔怔，一阵晕眩。
“不，这在教堂的正中央，教堂穹顶的正下方。”
格雷现在很慌乱，他还没喘过气来。
没多久，正前方就走过来三个男人，这三人都披着黑袍。正中间的那男子方脸大耳，一脸横肉，圆滚滚的身子上勒着一根精美的皮带；左边的那个男子身形挺拔，边走过来的时候边注视着四周；右边的那男子看着一脸阴沉，不动声色，眼神异常深邃。
三人从人群中走过，走到格雷跟前，用一个蔑视的眼神看了格雷一眼，也不说一句话，然后就走上阶梯，教堂穹顶正下方的要比地面高出一截，修有十级台阶（嘉黎城的普通人不敢走上台阶一步，因为传闻中每走上一步，都会让人头晕目眩）。
走上台阶后，中间的那男子大声说道，“安静！”
他的声音洪亮，宣誓着自己在人群中的地位，但这并不足以震慑住在场的嘈杂的居民。这时候，教堂左边走出了一个四米高的大个头。他一身机甲，走路的时候会有厚重的机械音。他走过来的时候，周围的民众都在给他让路。
人群中议论纷纷。
这时候圆台中间的那男子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的大力士，布鲁斯。”
接着他朝着那个大个头使了个眼色。
布鲁斯会意，抡起厚重的铁拳头就往教堂的地面一砸，轰隆隆，布鲁斯一记怒拳下去，地板都被砸穿了，留下一个一米来宽的洞。接着，他就站在一旁的立柱边。
大个头这粗俗的举动有着很大的挑衅意味，马卡鲁人可不是善茬，他们可从来不会屈服于武力。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些人很愤怒。
“他太过分了，竟然砸毁了我们的教堂。”
“是的，他太过分了。”
人群之中，响起了很多杂音。
这时圆台中间的那个男子接着说道，“各位，今天是嘉黎城的朝圣日。由我，赛格日玛基地的指挥官丹特上校来主持今天的活动。今天将给各位带来一样特别的仪式。”
指挥官举起他那粗壮的右手，拿出一块散发着红光的能量宝石，即便现在还是白天，能量宝石散发的红色光芒仍旧清晰可见。
“看，这就是传说中的能量宝石。”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宝石的红光，足足穿透了一百米的距离，让整个教堂中都倒映着大大小小的红色光斑。
嘉黎城的居民们并没有见过如此邪魅的宝石，看到这光芒耀眼的石头过后，无不感到惊叹。这时，圆台附近的人开始提议：“指挥官大人，今天是我们嘉黎城的朝圣日，你应该把这宝石献给我们的教堂。”
周边的人听到这个提以后，也纷纷起哄。
“对，献祭宝石，献祭宝石。”
呼喊声不绝于耳，且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指挥官还试图阻止他们的起哄，但起不了任何作用。这时，他斜着眼睛看了看右边那阴冷的家伙，像是在咨询他的意见。右边的男子只是凑到指挥官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很快，指挥官就镇定下来。
他朝着人说大声说道：“好，那就把这个能量宝石献给教堂。”
说完，他让一个人拿来一个浮空盒，把能量宝石摆在盒子正中间。引得人群发出阵阵欢呼。但这还没有结束，这时又有两人把一道三米高的闸门抬到圆台的中央。这道闸门的四周都雕刻着精美的龙形条纹，用的是在马卡鲁星球上极其珍贵的一种叫做黄晶岩的岩石雕刻而成。另外，周边也镶嵌着精美的蓝宝石，红宝石。接着，指挥官轻轻挪动着浮空盒。把浮空盒正正的摆在闸门的中间。
“请大家安静。”指挥官用他响亮的声音安抚着现场嘈杂的人群。
“我要向大家解释一下。”他转过身来，双手指着这道精美的闸门，大声说道：“这是一道幸运之门。”
指挥官的声音铿锵有力，但他身体上还有眼睛里也仅仅是表现出了那种经过掩饰了的喜悦之情，如果此听一下他的心跳，会发现心脏挑动的次数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改变。不过没关系，指挥官所表现出来的兴奋跟公道足以迷惑现场的所有人。嘉黎城的居民们可没见过幸运之门那么精美的东西，另外，那五十米开外都没看见的散发着邪魅光芒的能量宝石也着实让所有人都很稀罕。
居民们惊叹不已，他们在圆台下面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
此时，伏倒在地的格雷也朝着穹顶正下方的圆台看了一眼，他刚刚因为身体上的剧痛趴倒在地，还没弄清楚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他转过眼睛往上瞅一眼，他心中也不由得一愣。那站在圆台中间的正是基地指挥官，旁边站着的那两人是那天在基地看到的乔格里人。这时，他回想起了那天在基地偷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去索东拉教堂调查一下情况’，又想起前段时间在基地听到的传闻，‘指挥官已经被那个乔格里人收买了’，还想起了那该死的约翰说的，‘温格是个有心机的家伙，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连串的事情连结起来，让格雷心头一阵发凉。不过跟那些推测中的看似相关的事情相比，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怎样让自己摆脱险境。他已经被那群乌合之众折磨的快死了。
格雷的膝盖因为跪地太久现在已经酸痛难忍，腹部不久前被人踹了几脚，也很疼痛。现在已经趴下了，疼痛的感觉没有继续变得更强烈。
就在人群之中的呼喊声越来越强烈的时候，这时，一个男子朝着他走了过来，那男子像是拎一只已经倒地的猎物那样直接把格雷直接拎了起来。然后把格雷放在台阶下面，他是那种直接松开手的方式把格雷放下的。扑通一下，格雷那本就疼痛的身体现在又受到了撞击，变得更加疼痛。而肺部也由于碰撞而产生了胀痛，他咳嗽了一声，嘴角粘稠的唾液中夹杂着血丝，把地面都染红了一片。
格雷看着地面上的鲜血，他吓坏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想象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身体可是本钱，一个坚实的身体能让他度过寒冷的冬天，还能让自己免受疾病的困扰，更重要的是他可要靠着这副身躯完成很多事情呢。
那男子将格雷摔到圆台下面的阶梯下面后，对指挥官说道：“指挥官先生，你看，这个是我们嘉黎城中最狡猾的一个杀人犯，我们抓他已经抓了很久，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消息，但今天他终于被抓到了。所以也要把他献祭给教堂。”
指挥官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接受那个男子的建议。在嘉黎城内，有法律保障一个人的基本权益，两个人要是互相看不顺眼，在经过公证人公正后可以直接进行决斗，谁要是死了那就是天意。谋杀罪也是一项重罪，虽然嘉黎城的执法效率还有待提升，破案率不到百分之六十。但要是直接把一个男子直接给杀了，这可没有任何法律上的根据，也不符合情理。虽然现场的人群都很亢奋，但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在喧闹着。这种献祭人的行为有很大的风险。
这时，格雷的肺部终于能正常的舒口气。他听着那个粗鲁的男子对自己的诋毁，心中越发气愤。他打算为自己辩解。格雷强撑着身体，他用力站起来。摇摇晃晃了好一阵子，他才挺直了肩膀。
“不，你们不能对我动用私刑。”格雷歇斯底里的喊道，“我没有杀人，你们这群恶棍，不能冤枉好人。”
“哼，你是好人。”那男子恶狠狠的看着格雷。
格雷也不甘示弱，他仍旧大声喊道，“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现场一片哗然。
“这真是个硬骨头。”
这时，指挥官右边那神色阴郁的家伙往前走了两步，取代指挥官的位置站在圆台中央，对，他就是温格。他大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对你进行审判。”
喧闹的人群也纷纷应和着，“对，对他进行审判。”
“审判他。”
“审判他。”
“审判他。”
附和的声音最终变成了一种口号，响声震天。
人群的合力往往有种特殊的魔力，‘审判他’这个口号也从最初的宣泄之声变成了一种摄人心魄的法典。格雷强烈反抗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被人群中大声呼喊口号给镇住了。此刻，连他自己也都在怀疑—难道我真的有罪吗？他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心中的怨念会变成一种不着边际的情绪，可以听凭传闻或者是谣言对一个清白的人进行审判。而这种迸发出的能量却让自己无法反驳，因为自己一旦反驳会遭来更多的报复。
格雷一声不吭，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心中还抱着一丝期望，希望审判官能对自己进行一个公平的裁判。格雷努力保持冷静，他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系列的盘问，还有该怎样回答这些问题。
圆台上的温格睥睨着四周的人群，仿佛从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温格先是自荐自己为审判长，这点所有人都没异议，因为他那种阴冷的样子看着的确像是个冷酷无情的法官。接着，他从顺着台阶从圆台上走下来。
温格冷眼看了一眼格雷，他看出来，格雷的眼神已经暗淡。他的眼神时严酷的，冰冷的，不带有一丝同情，在他眼中，这就是个将死之人。
“那先证明一下的你的清白吧。”温格用他那冰冷的语气说道。
“让我自证清白？”
“是的，我们进行的是有罪推断，一个人要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他就是有罪的。别人说你杀了人，那你就应该证明自己没杀人。你要证明自己身上没带刀子，不擅长使用武力，也没有杀人的动机。当然，有些人天生就心理变态，即便是路人他也不原谅。那种人是可恨的，他接受了邪教思想，不顾一切，让一个鲜活的生命葬送在着无尽的冰雪当中。他逞凶斗狠，睚眦必报，别人打他一拳，那他就会踹别人两脚。他疯狂又易怒，试图跟别人比比耐心，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别人来上一刀。他行踪诡异，处处躲着别人，还试图让别人同情，但却始终不肯在别人面前展现出大气的一面，学会宽容，冷静，奉献，淡然，无争。”
“不，你不能这样审判我。”格雷的呼吸变得很急促。
温格的话像是一把尖刀，他的语言是刻薄的，同时又是那么的犀利。等他看到格雷脸上那紧张的神色的时候，他又发起了更猛烈的进攻，他不会介意在一个满是伤口的人身上继续撒一把盐，因为他知道这样会让那人更快的死去。温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格雷，像是一眼就望穿了他心中的恐惧跟无助。
“哼，不能这样审判你。”温格冷冷的笑了，那种笑声搭配着他那阴冷的样子，更是寒气逼人。
“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我从来不当别人的牧师，也不是主教，我更不会为别人祈福。但是我今天为了你的事情，却要当一回审判官，结束你着罪孽的一生，让你得到解脱。你说我不能这样审判你，那我又该怎样对待你呢。像那些人一样用拳头打你，用脚踢你，用言语羞辱你，用蛮力制服你吗？不，我显然不能这样，因为我同情你，还因为我是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人。我得警告你，一个人要是连自己都救不了，那又要靠谁来救呢？你要认清现实，你转过头去望一眼。环绕在你四周的都是一群豺狼，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大家都巴不得写下你的罪行，列举你的所有罪恶，并且当堂宣读出来。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摆脱不了这样的标签，除非你能证明自己。你可以反驳，但是别人可以做伪证，你一个人说得再大声，也敌不过一万人的窃窃私语。”
温格的这一席话深深扎进格雷的心中，他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看到的都是愤怒，痛恨，嬉闹，质疑的人群，仿佛他的罪恶已成了事实。这群人心中的怒火也已经盖过了自己的愤怒。这让格雷感到很无助，他从没想过真相是这么的遥远。
这时，温格走上台阶，对着人群说道。
“有没有人要控诉这个杀人犯。”
这时，立马就有个男子跳了出来。
“一个月前，我亲眼看见这个杀人犯在四层西区的十二街区角落里杀了人。”
“对，就是他，两个月前我也见过他在五层东区第八街区的一间破房子里杀了人。”
紧接着，这样的指控就越来越多，彷佛整个嘉黎城的罪恶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这些指控让格雷感到很绝望。
等这些指控都结束后，温格重新把目光投向格雷，“所以，你要为自己辩护吗？”
格雷只是转过头看着那些人，他们一个个情绪都很激动，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们说得话是真的。
“不，我还是要为自己辩护。”格雷告诉自己。
“我没有杀人。”他喘着粗气说道，像是个被冤枉后极力争辩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格雷。”
“那你的全名呢？”
格雷停顿了一下，他陷入了迷茫。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投向格雷，但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他只知道自己叫做格雷。
“哼，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说出口的懦夫。”温格冷冷的说道。
格雷的审判结束了，在索东拉加教堂里，他被正式认定为一个罪无可赦的杀人犯。因为他始终无法给自己辩驳，也无法摆脱别人的指证，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是有罪的，因为他已经触碰到了马卡鲁公民的底线。而在马卡鲁星球上，底线即法律，即便法律上没有明文规定这一点。这里的人们无法想象，一个以狡诈著称的马卡鲁人会在一个极其关键的场合下去选择沉默，这时不合常理的，所以他一定是个异类。马卡鲁人好事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想看看一出精彩的表演，一个绝境求生下的表演。这种表演的舞台有别于斗兽场--把勇士跟奴隶拘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而是直接把人摆在计谋，情绪，语言的水面上，要是他足够机灵，就能找到一艘木筏，脱离险境。
在人们开始指责格雷的时候，他一度想为自己辩解。他身体虽然很虚弱，但心中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反抗意愿支撑着他保持清醒。那时候，他绞尽脑子的思考着该如果给自己辩护，但那些诬陷他的人说的话越来越离谱。有人说看到他两个月前杀了人，有人说他一个月前杀了人，还有人说他半个月前杀了人。这些日期越来越近，指责也差点变成了一出闹剧。但格雷始终拿不出反驳的证据。
某个瞬间，格雷还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那天他有不在场证明。但谁又能给自己作证呢？想到这里，格雷心中一凉，这些天来，只有那该死的约翰跟他在一起。他去拜访朋友的死后，也仅仅是短暂的停留那么一两个小时，并不能证明什么。
格雷心灰意冷，他知道自己并不能证明什么。好几次，他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到自己的那些朋友，让他们站出来为自己做担保。
等他鼓起勇气朝着人群大喊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是一句一句的嘲讽。
“维尔纳，维尔纳，维尔纳在吗？”格雷在人群中大声呼喊着。
“乔治，乔治，你在哪里。”
“不，审判官先生，审判官先生。我要见我的邻居，我的朋友。他们可以为我作证，我没有杀人，我是个好人，我不喝酒，我也不外出，我整天都待在家里，我甚至没有染上任何恶习。”格雷期盼的眼神看着审判官温格。
“你不能现在就判决我。”
但温格只是把他那冰冷的眼神转了个方向，他不想看到一个急切又狂躁的人的那张神经兮兮的脸。
与此同时，周边的人群并不统一格雷的说法。他们没有理会格雷说得话，也没有留意格雷那张几近抓狂的脸。
他们还在高喊着，“杀人犯，杀人犯。”
温格朝着他们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他打算给格雷最后一次机会。温格再次走到格雷的跟前，眼神十分严厉。
“格雷？”
“是的，审判官先生。”
“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就可以走上圆台中间，然后朝着人群中大喊一声，你不是要找你的邻居吗。好，你现在就走上去大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应和你。”
格雷转过身来，朝着四周的人群中看了一眼，他看得很清楚，那些人都是带着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自己。但他此刻心急如焚，没多做例会。他的目光急速的朝着人群中扫了好几遍。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维尔纳的影子。于是他鼓起勇气，走上圆台，用尽所有力气大吼了一声，那音量可以穿到一百米开外的地方。
“维尔纳，乔治，你们站出来，我是格雷。”
他的这番话起初还让现场安分了一下，接着就是一片寂静，最后则是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可能嘉黎城的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傻子吧，以狡诈著称的马卡鲁人在生死关头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去求救。
格雷终于知道，他其实没有朋友。然后，他就不再挣扎了。
几个人把他押到圆台上，让他跪在幸运之门的前面，让他给接下来的仪式祈福。这个仪式会持续很久，至于他能不能撑那么久，就要靠他的命了。
“好了，各位嘉黎城的公民们。现在开启我们今天的朝圣仪式。”指挥官重新站在正前面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接着说着他的规则，还有一些礼仪。朝圣仪式就是所有人都必须从幸运之门下面走过去，然后留下自己的基因样本，可以是一根新拔下的毛发，可以是唾液，当然，也有那种自认为勇敢的家伙会留下自己的血液。
不知过了多久，格雷已经昏倒在地了，昏倒之前他只看到嘈杂的人群竞相从幸运之门下面走过。等格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个仪式还没有结束，人群像是发了疯似的，不断涌过来。此刻，他已经没有知觉了，又痛又饿，但觉得眼前这势头太可怕了，感觉稍有不慎就会被人踩踏致死，他静悄悄的往后挪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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