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深沉，何处眠
当然是因为跟着你这事件主角才有流量，才能参与到事件中来，继续享受流量变现以及为以后的网红事业做铺垫啊。
不过这种大实话，胖主播怎么会瞎说出来。故意停顿了下，把路上想了好久的台词，对着屏幕道貌岸然回答“为了正义，为了真相，为了还。。。”
被鞋底拍胖脸上，把话抽憋回去，“看着我，说人话！”
“觉得你身上有秘密。”
胖主播的口音又让他听岔了，怒斥道“你才有咪咪呢！那啥，比一般女生都大。”
胖主播看了下胸前，大是大了点，可肚子更大啊。怕被河蟹警告，慌忙换个说法“我觉着你身上有故事。”
“我特么有故事你有酒么？没带酒就敢跟着？”
“要不，我这就给你买去？”胖主播觉得有戏，主动殷勤道，刚因为习惯性得请了盒饭，被直播间疯狂吐槽太抠。想起自己刚收了他们那么多礼物，这可都是钱啊，该对引来这么多新金主爸爸的吉祥物好一点。
“赶紧的，等什么呢？”
胖主播转身刚跑两步，就被直播间智商在线的提醒，转回来，挠着头腆脸道“要不一起去？拿点你喜欢的下酒菜？我买单。”
林喆不留情面得点破道“下酒菜还能有什么，花生，香干不就这些，你随便拿就是，有什么吃什么。你是怕我趁机跑了吧？”
“嘿嘿！哥，给我留点面子么！直播间这么多家人看着呢。你这么说，显得我很蠢的样子。”
林喆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见没忽悠走，一时没有好想法，总不能又在路上上演“你来追我呀”这种嘿嘿嘿的戏码。便半推半就得答应同去。
一边走，胖主播一边把屏幕转向拍周边，假装让帮忙一起寻找卖酒的小店，凑近林喆耳边轻声告饶道“哥！求你帮个忙，我上个月的房租都还没钱交，房东已经敲了三次门了，我硬躲着不敢吱声，整天拉着窗帘躲里面，不敢出门就怕被撞见。临期特价的泡面也吃完了，这个月吃的住的，全靠跟着你直播打赏，哥！帮帮忙。”
林喆想到自己曾经类似的窘状，其实已经被说动，一时心软差点答应下来，嘴上还是很欠得表示“我为什么要帮你。”
“哥，哥，轻点。”调整胖手指位置堵上手机收音口“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见林喆张嘴要反驳，赶紧继续道“你手机不是不能用么？我可以啊，出门在外哪有不花钱的啊？我来。”
林喆停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胖主播不知道自己昨晚遭了罪，被搞怕了，一早就已取钱出来。不过毕竟金额有限，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取到钱。也不知道还要躲多久，需要花多少钱。如果能有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帮自己出钱办些不方便出面的事，倒是能省掉不少麻烦。
犹豫间“好！家人们，就去你们说的这家便利店。”说着就拉起林喆往屏幕所指那边走。
林喆注意到那个挂满摄像头杆子的街角。巧了，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刚来的时候因为堵车，就在那下的，现在倒是一辆车都没有。
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让跟着，所以尽管胖主播一再表示“看到喜欢的只管拿，我买单。”林喆还是没能生起吃傻大户的心态往贵里整。只拿了两包薯片，在柜台上要了一份旅游地图。柜员显然只是日结打工的，没有因为好不容易出了个不再有人问询的陈年旧货而开心。
等着胖主播拿完东西来结账。因为手机已经提前关机了，没东西刷，只好无聊得望向街面。一辆出租车在自己下车的地方停下，钻出个穿粉红背心的肌肉男。
打从看到他脸的第一眼，第六感就告诉林喆，这人不是昨晚酒吧那肌肉男么？定是冲自己来的。猛得转过身去怕被看到。被刚放下怀里一堆糖类零食的胖主播发现异样“怎么了？”
“没事。”自己反应太过明显，看胖主播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不信的，索性道“外面有个肌肉男。”
手机在肩头慢慢升起，摄像头不再被遮挡时停住“穿粉红背心看着就很骚包那个？”
“对。”
八卦道“哥，我替网友问的啊，不是我好奇啊。”先撇清关系“你是不是给他戴绿帽了，红配绿，还挺会搭配的，俗得很清新脱俗。”
被挖坑吐糟，林喆很不爽，刚想反击，被胖主播紧张兮兮得打断“哥！哥！仇不深吧，有没有血光之灾？”那样子就是如果接下来有动作情节，告诉他，好提前找机位角度。放手去干，不要有顾虑，我内心赌你赢，下注下哪边你就别管了。
“不能被看到。”咬着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哥，他朝我们过来了，不开玩笑，真来了。。。他到门口了。。。他往里看了。。。他要。。。”
“叮咚！欢迎光临！”
不用继续播报，就知道人已经推门进来。
林喆扒拉着胖主播的肩让转过身去，两人小碎步挪到卖冷饮的冰柜前。胖主播不愧是干直播的，反应很快，举起手机对着冰柜就开始播上了“各位家人你们看，这车站附近的饮料价位都呈阶梯性分布，就拿我最爱的快乐肥宅水为例，车站里就不用说了，种类没得选，价格翻了一倍还多五毛。这里离车站不远，价格翻倍，选择上有了无糖的选择。有老铁说自己喝过香草味的，这我没喝过，不过我喝过樱桃味的，那感觉，感觉怎么说呢，像在喝药，说不出的怪，至少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原味的。。。”
眼角余光带到粉红背心走到两人身旁站住，甚至还戏谑得往直播屏瞥了一眼，紧张得林喆喉咙里像梗到东西。
胖主播继续语调不变得叨叨“我和昵称‘枸杞陪咖啡’的老铁一个意思，无糖可乐简直是对可乐的侮辱，是不纯洁的表现。就像寺庙里卖素鹅素鸡，你出家人了还整天想着吃鸡啊鹅的，不给吃就想出素味平替，这不就是还没看破红尘嘛！不如还俗吃正宗的多爽利。哪怕躲角落里鸡腿撕得满嘴流油，都比鼓捣这冒牌货好。可乐也是一样，喝的就是明知喝了会胖，但是现在就要先爽，喝的就是对自己的放纵，对现实不满的微抗争，表达了对自由的疯狂试探。不然怎么能叫快乐肥宅水呢。代糖代表的是什么？无糖无论是。。。”
“让一让”粉红背心伸手过来，很有礼貌得将挡在两人之间直播的胖主播，用粗壮的肌肉手挤开。胖主播空有体重吨位，却纸片人般被轻轻弹开。手一路伸到林喆跟前，换掌为爪，露出修得平滑的指甲。
抓了瓶F国产的气泡水，握紧离开。
已经快被吓死的两人不自主得同时深吸一口气，差一点啊。哪怕刚脑袋往上转一丢丢都会看到脸，那已经被吓得发青的脸，谁看了都会觉得有问题，要再多看一眼，只要看到，结果就不用说了。
“喂！对，说你们呢！”才把心放心，还没放到位。听到身后粉红背心叫，林喆心想，完了，还是没躲过，被认出来了。
胖主播听话得转过身来，从手机后面探出脑袋“哥！你叫我么？”
“是他吧！”和柜员确认后，指着柜员道“他问你呢，你选好没？结不结？不结我先买单了。”
“你先你先！哥你先！”说着转回身继续直播，好一会后，手机摄像头才慢慢升起，高过脑门，又快速得从左右探出，全方位多角度得偷看人走了没，由弹幕一致确认没看到，这才鬼鬼祟祟得转过头来。
林喆舒了口气，扶额叹息，摸到硬框这才想起：我不戴着口罩和墨镜么。打照面都被认不出来吧，虚什么呢？对自己刚才的怂样越想越气，朝胖主播发泄道“你这认贼作父跪挺快啊！管谁都叫哥，以后别叫我哥啊，我担待不起，怕夭寿。”
“哥！别这样，权宜之计嘛，你看我刚多自然，声音都不带颤的，是不是啊家人们，觉得我刚演的好的666刷起来！”
被兴奋的胖子勾脖子让入镜，拍手甩开“赶紧买单走人，待会人要回来了，堵着门看你怎么出去。”
“哥你真会开玩笑，人家刚已经走了，怎么。。。”张着的嘴闭不上，不自然得转成无声的“O”型。粉红背心又折返回来了，擎着水瓶子快步走到店门口，“你好，欢迎光临！”，从店门口路过。
“怎么这么吓人啊！哥！不带你这么玩的，你这嘴开过光的吧。”
“太邪门了，好事不灵坏事灵，以后我再嘴欠记得制止我，抽我大嘴巴子都行。”
“嗯嗯，我监督帮助你。”胖主播点头顺杆子爬，认为这是他默认了自己的跟拍直播。
出店门，两人就朝粉红背心走的反方向快步离开。待林喆觉得已经走得足够远，该不至于再被偶遇，这才停下来稍作休息，掏出袋子里的薯片递了一包给胖主播，自己打开一包，就自顾自快速吃起来。
“咔嚓咔嚓！”胖主播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问“哥你吃东西都这么快的么？我妈从小就跟我说吃太快对消化不好，伤胃。”仰头咕咚了一大口快乐肥宅水“哈。。。可乐还是冰的好，不冰没有灵魂，我大冬天都喝冰的，带点冰沙的最带劲。嗝！~”
林喆停下往嘴里塞薯片的手，也从袋子里翻出一瓶冰可乐“哈。。。现在的可乐气都少了，小时候玻璃瓶那种气多，刺激。记得那时候打完球，一块钱一瓶，一口闷比谁喝得快，贼爽。”又喝了一大口，挥手扫散胖主播打嗝打出的酸菜味“在SH上大学的时候习惯了，地铁站转站时感觉人走路都跑的，吃饭也这样，你以后如果开饭馆的话可以去那边，吃饭快，翻台率高。唉！你不用把这薯片商标给遮一下么？我看那些综艺里都给打马赛克的。”
低头看了下“没事，我小咖都不算，没人管的。”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直播在线人数不同往日了，改口对着直播间谄媚道“如果有金主爹地需要我直播带货，也可以联系我哦！诚挚相邀，虚位以待。”眨眼，献媚。
“得了得了，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是小姐姐，眨眼恶心谁呢。再眨，给你整个种睫毛的广告我看你怎么接？”
弹幕仿佛受了提点，瞬间刷屏，飞过好多种睫毛的工作室广告。
胖主播很生气“哥！你说你这开光的嘴说什么不好，你看我这直播间，这蹭热度都不给广告费的！”
林喆探头看了眼，见开过光的嘴又显灵了，有些不好意思，同情得拍拍胖主播的肩膀劝他认命“人家群里发广告前好歹还发个能领到几分钱的红包意思意思，你这是纯白Piao啊。恭喜你，开这些工作室的都是会亚洲邪术，精与化妆的小姐姐，被她们白Piao，怎么说也是Piao，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胖主播满脑门黑线“这Piao也太有福，太惨了吧，我什么便宜都没占到，眼福都没有，对哦，我还是被Piao的那个。”
不知道哪个之前刷了小广告的小姐姐起的头，豪气得刷礼物表示自己不是白Piao，打赏给广告费了。按礼仪，胖主播这会得挨个感谢金主姐姐们的打赏支持，可他刚吐槽了她们，一时半会转不过脸来，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喆看着直笑，再次拍他肩膀“人家还是满意你的，‘服务’的，年轻人干得漂亮，小姐姐们还是很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你，保重身体啊。”
胖主播可不敢让他再在这话题上一语双关得继续，现在敏感词管得可严了，打赏的钱还没提现呢，可不敢被封了去，赶紧接话引开话题“可别保重，当年离开学校的时候，就因为每个人都对我说保重，说的人多了，我这体重就没下去过。”
林喆圈外人，显然没这个觉悟，继续叨叨道“我听过一个段子，说他一个男性朋友，长得很挫还矮，一心就想找个有容乃大的女朋友，毕业后很有目的性得去开了个卖Bra的网店，后来还真如愿找到了个心仪对口的女友，号称心胸是真的宽广啊。我原先还不信，看今天这场面，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你如果有美腿控啊或者什么控的倾向，可以接丝袜啊，瑜伽裤那种广告，搞不好。。。”
“哥!哥!哥!打住！打住！再说咱就直播不下去了。”
林喆不解，指着屏幕道“我没有什么性别歧视或不良倾向引导啊，你的这些位不会这都不让说吧？”
“家人们宽容，平台，严肃，认真，保守。”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林喆更不解“我没那方面暗示啊，那些跳舞的小姐姐故意不小心都行，这都没说什么都不行么？”
“哥，你这是多久没看直播了？现在哪还看得到不小心，穿运动服都不准运球，更别说把球带沟里了。现在表演劈个叉，小短裙下面都得穿两件秋裤。”
比划了个大拇指，秒懂：“要不你找和尚谈谈？吃斋食素必定附和管制期待，荤的不小心就犯忌讳。”
“宗教也是很敏感的。”
“噗”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吃完最后几片薯片，用塑料袋把关机的手机包起来塞薯片包装袋里。
胖主播一边对着拍，一边问“这是干嘛？”
“刚不是手机定位把我暴露了么？我现在关机了，塞里面藏着。”对着直播间道“麻烦帮我看下，还能定位到我不？”
“塞里面有用？”
“不知道啊，电影里都这么拍的。”林喆回答得信心满满。
“哥！电影里鬼子是论打撕的。”
林喆听得很是无语，同时对这个认知产生了严重的动摇，胖主播转向直播间“家人们！有谁知道这有没有用？那手机是不是还能被定位到？”
“有用”、“没用”交替刷屏中。
两人看得更加无语，也许回复的人中有真正懂的，可被更多凑热闹只想表达自己看法的一搅和，真理淹没在偏见中，这答案就没法看了。这种技术性的问题投票选择更是没有任何意义，又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掌握真理。
更搞的是，有人不知道从哪复制了“专业知识”在那科普佐证自己的观点正确，有说引自B度的，有说GPT说的，有说自己翻墙出去好不容易搞来的最新学术研究。
问题是，他们的“专业知识”还互相冲突，指向各自的结果，“有用”和“没用”居然都有理。这就让人彻底混乱了，到底有没有用没人说得清了。反正自从三年前钟姓退休老头跑去一线博得国人眼球，抢了话语权后疯狂鼓吹严重性的同时，光速推出了和他自己有利益强关联的血那啥药，被人曝光这药不仅没用还有害。这年头对敢自称“专家”的，已经打心底没人相信了，都是骗人的鬼。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包着先呗。
等胖主播吃完重新上路，看着他那胖手指夹着薯片一下下往嘴里塞，越看越烦躁。
就像上班如果没什么事干，会觉得日子很难熬，数着秒等下班，觉得已经过了很久，抬头看钟却发现才五分钟不到。林喆之前等着下班后去约会，体会过这种时间过太慢的煎熬。
此时他只嫌时间过太快，因为昨晚几乎没睡，亢奋过后他已经感到强烈的困倦，同时开始焦虑。今晚，在哪睡？
不过这种大实话，胖主播怎么会瞎说出来。故意停顿了下，把路上想了好久的台词，对着屏幕道貌岸然回答“为了正义，为了真相，为了还。。。”
被鞋底拍胖脸上，把话抽憋回去，“看着我，说人话！”
“觉得你身上有秘密。”
胖主播的口音又让他听岔了，怒斥道“你才有咪咪呢！那啥，比一般女生都大。”
胖主播看了下胸前，大是大了点，可肚子更大啊。怕被河蟹警告，慌忙换个说法“我觉着你身上有故事。”
“我特么有故事你有酒么？没带酒就敢跟着？”
“要不，我这就给你买去？”胖主播觉得有戏，主动殷勤道，刚因为习惯性得请了盒饭，被直播间疯狂吐槽太抠。想起自己刚收了他们那么多礼物，这可都是钱啊，该对引来这么多新金主爸爸的吉祥物好一点。
“赶紧的，等什么呢？”
胖主播转身刚跑两步，就被直播间智商在线的提醒，转回来，挠着头腆脸道“要不一起去？拿点你喜欢的下酒菜？我买单。”
林喆不留情面得点破道“下酒菜还能有什么，花生，香干不就这些，你随便拿就是，有什么吃什么。你是怕我趁机跑了吧？”
“嘿嘿！哥，给我留点面子么！直播间这么多家人看着呢。你这么说，显得我很蠢的样子。”
林喆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见没忽悠走，一时没有好想法，总不能又在路上上演“你来追我呀”这种嘿嘿嘿的戏码。便半推半就得答应同去。
一边走，胖主播一边把屏幕转向拍周边，假装让帮忙一起寻找卖酒的小店，凑近林喆耳边轻声告饶道“哥！求你帮个忙，我上个月的房租都还没钱交，房东已经敲了三次门了，我硬躲着不敢吱声，整天拉着窗帘躲里面，不敢出门就怕被撞见。临期特价的泡面也吃完了，这个月吃的住的，全靠跟着你直播打赏，哥！帮帮忙。”
林喆想到自己曾经类似的窘状，其实已经被说动，一时心软差点答应下来，嘴上还是很欠得表示“我为什么要帮你。”
“哥，哥，轻点。”调整胖手指位置堵上手机收音口“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见林喆张嘴要反驳，赶紧继续道“你手机不是不能用么？我可以啊，出门在外哪有不花钱的啊？我来。”
林喆停下转头看了他一眼，显然胖主播不知道自己昨晚遭了罪，被搞怕了，一早就已取钱出来。不过毕竟金额有限，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取到钱。也不知道还要躲多久，需要花多少钱。如果能有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帮自己出钱办些不方便出面的事，倒是能省掉不少麻烦。
犹豫间“好！家人们，就去你们说的这家便利店。”说着就拉起林喆往屏幕所指那边走。
林喆注意到那个挂满摄像头杆子的街角。巧了，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刚来的时候因为堵车，就在那下的，现在倒是一辆车都没有。
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让跟着，所以尽管胖主播一再表示“看到喜欢的只管拿，我买单。”林喆还是没能生起吃傻大户的心态往贵里整。只拿了两包薯片，在柜台上要了一份旅游地图。柜员显然只是日结打工的，没有因为好不容易出了个不再有人问询的陈年旧货而开心。
等着胖主播拿完东西来结账。因为手机已经提前关机了，没东西刷，只好无聊得望向街面。一辆出租车在自己下车的地方停下，钻出个穿粉红背心的肌肉男。
打从看到他脸的第一眼，第六感就告诉林喆，这人不是昨晚酒吧那肌肉男么？定是冲自己来的。猛得转过身去怕被看到。被刚放下怀里一堆糖类零食的胖主播发现异样“怎么了？”
“没事。”自己反应太过明显，看胖主播表情就知道肯定是不信的，索性道“外面有个肌肉男。”
手机在肩头慢慢升起，摄像头不再被遮挡时停住“穿粉红背心看着就很骚包那个？”
“对。”
八卦道“哥，我替网友问的啊，不是我好奇啊。”先撇清关系“你是不是给他戴绿帽了，红配绿，还挺会搭配的，俗得很清新脱俗。”
被挖坑吐糟，林喆很不爽，刚想反击，被胖主播紧张兮兮得打断“哥！哥！仇不深吧，有没有血光之灾？”那样子就是如果接下来有动作情节，告诉他，好提前找机位角度。放手去干，不要有顾虑，我内心赌你赢，下注下哪边你就别管了。
“不能被看到。”咬着牙，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
“哥，他朝我们过来了，不开玩笑，真来了。。。他到门口了。。。他往里看了。。。他要。。。”
“叮咚！欢迎光临！”
不用继续播报，就知道人已经推门进来。
林喆扒拉着胖主播的肩让转过身去，两人小碎步挪到卖冷饮的冰柜前。胖主播不愧是干直播的，反应很快，举起手机对着冰柜就开始播上了“各位家人你们看，这车站附近的饮料价位都呈阶梯性分布，就拿我最爱的快乐肥宅水为例，车站里就不用说了，种类没得选，价格翻了一倍还多五毛。这里离车站不远，价格翻倍，选择上有了无糖的选择。有老铁说自己喝过香草味的，这我没喝过，不过我喝过樱桃味的，那感觉，感觉怎么说呢，像在喝药，说不出的怪，至少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原味的。。。”
眼角余光带到粉红背心走到两人身旁站住，甚至还戏谑得往直播屏瞥了一眼，紧张得林喆喉咙里像梗到东西。
胖主播继续语调不变得叨叨“我和昵称‘枸杞陪咖啡’的老铁一个意思，无糖可乐简直是对可乐的侮辱，是不纯洁的表现。就像寺庙里卖素鹅素鸡，你出家人了还整天想着吃鸡啊鹅的，不给吃就想出素味平替，这不就是还没看破红尘嘛！不如还俗吃正宗的多爽利。哪怕躲角落里鸡腿撕得满嘴流油，都比鼓捣这冒牌货好。可乐也是一样，喝的就是明知喝了会胖，但是现在就要先爽，喝的就是对自己的放纵，对现实不满的微抗争，表达了对自由的疯狂试探。不然怎么能叫快乐肥宅水呢。代糖代表的是什么？无糖无论是。。。”
“让一让”粉红背心伸手过来，很有礼貌得将挡在两人之间直播的胖主播，用粗壮的肌肉手挤开。胖主播空有体重吨位，却纸片人般被轻轻弹开。手一路伸到林喆跟前，换掌为爪，露出修得平滑的指甲。
抓了瓶F国产的气泡水，握紧离开。
已经快被吓死的两人不自主得同时深吸一口气，差一点啊。哪怕刚脑袋往上转一丢丢都会看到脸，那已经被吓得发青的脸，谁看了都会觉得有问题，要再多看一眼，只要看到，结果就不用说了。
“喂！对，说你们呢！”才把心放心，还没放到位。听到身后粉红背心叫，林喆心想，完了，还是没躲过，被认出来了。
胖主播听话得转过身来，从手机后面探出脑袋“哥！你叫我么？”
“是他吧！”和柜员确认后，指着柜员道“他问你呢，你选好没？结不结？不结我先买单了。”
“你先你先！哥你先！”说着转回身继续直播，好一会后，手机摄像头才慢慢升起，高过脑门，又快速得从左右探出，全方位多角度得偷看人走了没，由弹幕一致确认没看到，这才鬼鬼祟祟得转过头来。
林喆舒了口气，扶额叹息，摸到硬框这才想起：我不戴着口罩和墨镜么。打照面都被认不出来吧，虚什么呢？对自己刚才的怂样越想越气，朝胖主播发泄道“你这认贼作父跪挺快啊！管谁都叫哥，以后别叫我哥啊，我担待不起，怕夭寿。”
“哥！别这样，权宜之计嘛，你看我刚多自然，声音都不带颤的，是不是啊家人们，觉得我刚演的好的666刷起来！”
被兴奋的胖子勾脖子让入镜，拍手甩开“赶紧买单走人，待会人要回来了，堵着门看你怎么出去。”
“哥你真会开玩笑，人家刚已经走了，怎么。。。”张着的嘴闭不上，不自然得转成无声的“O”型。粉红背心又折返回来了，擎着水瓶子快步走到店门口，“你好，欢迎光临！”，从店门口路过。
“怎么这么吓人啊！哥！不带你这么玩的，你这嘴开过光的吧。”
“太邪门了，好事不灵坏事灵，以后我再嘴欠记得制止我，抽我大嘴巴子都行。”
“嗯嗯，我监督帮助你。”胖主播点头顺杆子爬，认为这是他默认了自己的跟拍直播。
出店门，两人就朝粉红背心走的反方向快步离开。待林喆觉得已经走得足够远，该不至于再被偶遇，这才停下来稍作休息，掏出袋子里的薯片递了一包给胖主播，自己打开一包，就自顾自快速吃起来。
“咔嚓咔嚓！”胖主播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问“哥你吃东西都这么快的么？我妈从小就跟我说吃太快对消化不好，伤胃。”仰头咕咚了一大口快乐肥宅水“哈。。。可乐还是冰的好，不冰没有灵魂，我大冬天都喝冰的，带点冰沙的最带劲。嗝！~”
林喆停下往嘴里塞薯片的手，也从袋子里翻出一瓶冰可乐“哈。。。现在的可乐气都少了，小时候玻璃瓶那种气多，刺激。记得那时候打完球，一块钱一瓶，一口闷比谁喝得快，贼爽。”又喝了一大口，挥手扫散胖主播打嗝打出的酸菜味“在SH上大学的时候习惯了，地铁站转站时感觉人走路都跑的，吃饭也这样，你以后如果开饭馆的话可以去那边，吃饭快，翻台率高。唉！你不用把这薯片商标给遮一下么？我看那些综艺里都给打马赛克的。”
低头看了下“没事，我小咖都不算，没人管的。”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直播在线人数不同往日了，改口对着直播间谄媚道“如果有金主爹地需要我直播带货，也可以联系我哦！诚挚相邀，虚位以待。”眨眼，献媚。
“得了得了，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是小姐姐，眨眼恶心谁呢。再眨，给你整个种睫毛的广告我看你怎么接？”
弹幕仿佛受了提点，瞬间刷屏，飞过好多种睫毛的工作室广告。
胖主播很生气“哥！你说你这开光的嘴说什么不好，你看我这直播间，这蹭热度都不给广告费的！”
林喆探头看了眼，见开过光的嘴又显灵了，有些不好意思，同情得拍拍胖主播的肩膀劝他认命“人家群里发广告前好歹还发个能领到几分钱的红包意思意思，你这是纯白Piao啊。恭喜你，开这些工作室的都是会亚洲邪术，精与化妆的小姐姐，被她们白Piao，怎么说也是Piao，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胖主播满脑门黑线“这Piao也太有福，太惨了吧，我什么便宜都没占到，眼福都没有，对哦，我还是被Piao的那个。”
不知道哪个之前刷了小广告的小姐姐起的头，豪气得刷礼物表示自己不是白Piao，打赏给广告费了。按礼仪，胖主播这会得挨个感谢金主姐姐们的打赏支持，可他刚吐槽了她们，一时半会转不过脸来，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喆看着直笑，再次拍他肩膀“人家还是满意你的，‘服务’的，年轻人干得漂亮，小姐姐们还是很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你，保重身体啊。”
胖主播可不敢让他再在这话题上一语双关得继续，现在敏感词管得可严了，打赏的钱还没提现呢，可不敢被封了去，赶紧接话引开话题“可别保重，当年离开学校的时候，就因为每个人都对我说保重，说的人多了，我这体重就没下去过。”
林喆圈外人，显然没这个觉悟，继续叨叨道“我听过一个段子，说他一个男性朋友，长得很挫还矮，一心就想找个有容乃大的女朋友，毕业后很有目的性得去开了个卖Bra的网店，后来还真如愿找到了个心仪对口的女友，号称心胸是真的宽广啊。我原先还不信，看今天这场面，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你如果有美腿控啊或者什么控的倾向，可以接丝袜啊，瑜伽裤那种广告，搞不好。。。”
“哥!哥!哥!打住！打住！再说咱就直播不下去了。”
林喆不解，指着屏幕道“我没有什么性别歧视或不良倾向引导啊，你的这些位不会这都不让说吧？”
“家人们宽容，平台，严肃，认真，保守。”这话已经说得很含蓄了。
林喆更不解“我没那方面暗示啊，那些跳舞的小姐姐故意不小心都行，这都没说什么都不行么？”
“哥，你这是多久没看直播了？现在哪还看得到不小心，穿运动服都不准运球，更别说把球带沟里了。现在表演劈个叉，小短裙下面都得穿两件秋裤。”
比划了个大拇指，秒懂：“要不你找和尚谈谈？吃斋食素必定附和管制期待，荤的不小心就犯忌讳。”
“宗教也是很敏感的。”
“噗”一时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吃完最后几片薯片，用塑料袋把关机的手机包起来塞薯片包装袋里。
胖主播一边对着拍，一边问“这是干嘛？”
“刚不是手机定位把我暴露了么？我现在关机了，塞里面藏着。”对着直播间道“麻烦帮我看下，还能定位到我不？”
“塞里面有用？”
“不知道啊，电影里都这么拍的。”林喆回答得信心满满。
“哥！电影里鬼子是论打撕的。”
林喆听得很是无语，同时对这个认知产生了严重的动摇，胖主播转向直播间“家人们！有谁知道这有没有用？那手机是不是还能被定位到？”
“有用”、“没用”交替刷屏中。
两人看得更加无语，也许回复的人中有真正懂的，可被更多凑热闹只想表达自己看法的一搅和，真理淹没在偏见中，这答案就没法看了。这种技术性的问题投票选择更是没有任何意义，又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掌握真理。
更搞的是，有人不知道从哪复制了“专业知识”在那科普佐证自己的观点正确，有说引自B度的，有说GPT说的，有说自己翻墙出去好不容易搞来的最新学术研究。
问题是，他们的“专业知识”还互相冲突，指向各自的结果，“有用”和“没用”居然都有理。这就让人彻底混乱了，到底有没有用没人说得清了。反正自从三年前钟姓退休老头跑去一线博得国人眼球，抢了话语权后疯狂鼓吹严重性的同时，光速推出了和他自己有利益强关联的血那啥药，被人曝光这药不仅没用还有害。这年头对敢自称“专家”的，已经打心底没人相信了，都是骗人的鬼。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包着先呗。
等胖主播吃完重新上路，看着他那胖手指夹着薯片一下下往嘴里塞，越看越烦躁。
就像上班如果没什么事干，会觉得日子很难熬，数着秒等下班，觉得已经过了很久，抬头看钟却发现才五分钟不到。林喆之前等着下班后去约会，体会过这种时间过太慢的煎熬。
此时他只嫌时间过太快，因为昨晚几乎没睡，亢奋过后他已经感到强烈的困倦，同时开始焦虑。今晚，在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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