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十块钱的士路程，吴有才走路走了三个多小时，回到宿舍，天已经黑了。
吴有德看他完全没啥精气神，知道他出师不利，也不多问。
吃住虽然不花钱，每天的交通费用也让吴有才的口袋渐渐见底，不管怎么样都得找个事做。
有门槛的职位不好找，那就找个没门槛的先顶着。
最没有职业门槛的职业就是送外卖，他于是决定先去送外卖。
送外卖需要电动车，可他买不起，二手的也买不起。
那就找个给配电动车的外卖公司，他还真找到一家。
电动车算公司租的，月租三百，结工资的时候里面扣，需要交一笔押金，吴有才没有，押了身份证。
开始吴有才还觉得自己堂堂本科生，送外卖是不是有些丢人，混了几天，才发现他是这个外卖点学历最低的，跑单最多的还是个博士。
据说是数学博士还是物理学博士，去了个啥鸟单位，薪资不高，屁事挺多。去考公，也没考上，还是个啥街道办的岗位，被另一个博士给涮了下来，不知道街道办有啥问题需要一个博士来研究解决。他一气之下，辞职来跑了外卖。
外卖这行业看着挺自由，就是没有社保，也没啥职业规划，日子混一天算一天，个个都抱着过度的想法，不知不觉人生就过度了好几年。
有些人渐渐适应这种生活，也不再挣扎，工作，无非就是把日子三百六十五天，都过成一天，每天都差不多。每天醒来，上班打卡，下班回家，中间那段时间机械式的作业，大部分工作都是如此，没啥可计较的。
也有人找到体面的工作，上了岸的，为数不多。当然，也有人受不了气，走人的。
吴有才初来乍到，受的气自然不少。外卖这个行业，遇到的人好说话倒还好，遇到些不好说话的，让人分分钟体会“低贱”俩字咋写的。
这天，吴有才就被刁难了。有个客户点了份面，吴有才急忙忙送到楼下，被保安亭给拦住了，不让进。
他忙给客户打电话，“您好，您的外卖到了，保安这边拦着不给进，您能不能下来拿下？”
“我这边外卖一直都是送上楼的，我这边开会，你给我送上来。”客户电话挂得很迅速。
他只得又去找保安，请求通行。
保安放下手中的保温杯，往杯子里吐出喝进嘴的茶叶子，摆摆手，“不行不行，外卖一律不让进。”
大厦应该不止一个出入口，此处不走人，另有走人处。他骑上电瓶车，绕着大厦骑了一圈。很遗憾，没有发现其他入口。
只能又来到保安亭，保安大爷还是摆着冰库似的脸，一脸冷漠地拒绝。
明的不行，那就智取。他瞅准时机，趁着保安和一个路人搭话之际，弯下腰，悄摸摸地从保安亭下猫过去。
还没等溜进大门，就被保安一把抓住后衣领，提着往外走，就好像老师提着小学生。连说话口气都跟老师训学生似的，“都说了不让进，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呢？”
他没辙，只能又给客户打电话，客户又执意要他送上楼，他只能又去找保安，保安又铁面无私地拒绝了他。
递烟，送水，都没用。保安大爷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位需要求着办事的大领导。
真领导刚正不阿，坚持原则的不多，可这位保安大爷做到了。
时值中午，烈日炎炎，为了送这个餐，吴有才自己午饭还没吃呢，当下是又饿又渴。餐还没送出去，他只能跟保安耗着。
为了避暑，他本来站在保安亭的阴影里，保安说他这样子影响大厦形象，虎着脸把他支开了。
现在他只能站在太阳底下干烤，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保安虽然不是什么官，有时候却比官还要官。
联络了客户几次，客户还是执意要求送上楼，正一筹莫展之际，他看到了另一辆外卖车缓缓而来，是那位博士。
吴有才像是见到了救星，忙迎上去。只见博士远远就把车停了下来，摘了头盔，脱了外卖服，换上西装，从外卖箱里取出塑料袋打包的外卖，装进一个加大的公文包里。
“你准备换工作面试去？”吴有才问道。
“不是啊，送外卖。”博士回道。
“送个外卖需要打扮成这样？”吴有才有点大惊小怪。
“因地制宜。你是不是有外卖没送出去？”
吴有才点点头，提了提起手中的外卖。
“交给我。”博士打开公文包，示意他放进去。
“面好像都坨了。”他放外卖的时候，博士看了一眼。
“耗了很长时间了。”吴有才无奈道。
“看我的。”博士拎起装满外卖的公文包向保安亭走去。
和待吴有才的态度完全不同，保安见了博士，却是另一付姿态，“你找谁？”
“我找三楼那个公司，谈一笔商务合作，”博士边说边拨通客户的电话，“我现在在你们楼下，你和保安说下。”说着把电话递给保安。
保安接过电话，确认了信息，陪着笑开门让这位商务人士进楼。
博士没过一会就出来了，保安见他出来，忙主动开了门，这服务态度，活像见着什么领导。还笑着问道，“生意谈的怎么样？”
“很顺利。”博士回道。
当然顺利，几个外卖都送到了客户手里。
还有这样的操作，吴有才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博士边换衣服边笑着说道，“社会上很多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你在社会上走，没人真的认识你，基本上是认你这身衣服。你要穿着外卖服，你就是跑腿的，你要穿个带泥的，你就是农民工。你要穿西装打领带，自然不少人认为你是小老板。”
说罢，博士骑着车去送下一单，背影特别潇洒。
吴有才的外卖最后算是成功送到客户手中，饶是如此，他还是吃了一个差评，“外卖员执意不肯送上楼，故意晚送，面已坨。”
这个月他吃了不少差评，路不熟，导致送的时间长了，给差评。
商家偷工减料，少放了东西，给差评。被污蔑偷吃。
送外卖就送外卖，没有帮忙扛米上楼，还是六楼不带电梯，给差评。
送外卖还有个特操蛋的地方，同样的路程，送得久了，分配给配送的时间越来越短。
外卖员的车速只能越来越快，吴有才有次有送的急了，摔了车把外卖洒了，人摔痛倒是小事，外卖洒了是真心疼，又是一个差评。
小平台没那么正规，领薪资还要站长那边核算一遍。
路不熟，跑的单自然少，拿了差评，要扣钱，电动车月租，要扣钱，电动车摔了要修，得扣钱，七扣八扣，最后算下来，吴有才还倒欠平台六百。
合着忙活一个月，还得倒贴六百？加上自己吃饭啥的，一个月得贴一千多呢！
吴有才本来就没钱，一个铜板在他眼里都脸盆那么大。何况是六百！
六百呢！吴有才当场就和站长起了冲突，两人剑拔弩张的，差点没打起来。最后站长没让他贴钱，而是甩出一千让他滚蛋。
吴有德看他完全没啥精气神，知道他出师不利，也不多问。
吃住虽然不花钱，每天的交通费用也让吴有才的口袋渐渐见底，不管怎么样都得找个事做。
有门槛的职位不好找，那就找个没门槛的先顶着。
最没有职业门槛的职业就是送外卖，他于是决定先去送外卖。
送外卖需要电动车，可他买不起，二手的也买不起。
那就找个给配电动车的外卖公司，他还真找到一家。
电动车算公司租的，月租三百，结工资的时候里面扣，需要交一笔押金，吴有才没有，押了身份证。
开始吴有才还觉得自己堂堂本科生，送外卖是不是有些丢人，混了几天，才发现他是这个外卖点学历最低的，跑单最多的还是个博士。
据说是数学博士还是物理学博士，去了个啥鸟单位，薪资不高，屁事挺多。去考公，也没考上，还是个啥街道办的岗位，被另一个博士给涮了下来，不知道街道办有啥问题需要一个博士来研究解决。他一气之下，辞职来跑了外卖。
外卖这行业看着挺自由，就是没有社保，也没啥职业规划，日子混一天算一天，个个都抱着过度的想法，不知不觉人生就过度了好几年。
有些人渐渐适应这种生活，也不再挣扎，工作，无非就是把日子三百六十五天，都过成一天，每天都差不多。每天醒来，上班打卡，下班回家，中间那段时间机械式的作业，大部分工作都是如此，没啥可计较的。
也有人找到体面的工作，上了岸的，为数不多。当然，也有人受不了气，走人的。
吴有才初来乍到，受的气自然不少。外卖这个行业，遇到的人好说话倒还好，遇到些不好说话的，让人分分钟体会“低贱”俩字咋写的。
这天，吴有才就被刁难了。有个客户点了份面，吴有才急忙忙送到楼下，被保安亭给拦住了，不让进。
他忙给客户打电话，“您好，您的外卖到了，保安这边拦着不给进，您能不能下来拿下？”
“我这边外卖一直都是送上楼的，我这边开会，你给我送上来。”客户电话挂得很迅速。
他只得又去找保安，请求通行。
保安放下手中的保温杯，往杯子里吐出喝进嘴的茶叶子，摆摆手，“不行不行，外卖一律不让进。”
大厦应该不止一个出入口，此处不走人，另有走人处。他骑上电瓶车，绕着大厦骑了一圈。很遗憾，没有发现其他入口。
只能又来到保安亭，保安大爷还是摆着冰库似的脸，一脸冷漠地拒绝。
明的不行，那就智取。他瞅准时机，趁着保安和一个路人搭话之际，弯下腰，悄摸摸地从保安亭下猫过去。
还没等溜进大门，就被保安一把抓住后衣领，提着往外走，就好像老师提着小学生。连说话口气都跟老师训学生似的，“都说了不让进，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呢？”
他没辙，只能又给客户打电话，客户又执意要他送上楼，他只能又去找保安，保安又铁面无私地拒绝了他。
递烟，送水，都没用。保安大爷现在在他眼里就是位需要求着办事的大领导。
真领导刚正不阿，坚持原则的不多，可这位保安大爷做到了。
时值中午，烈日炎炎，为了送这个餐，吴有才自己午饭还没吃呢，当下是又饿又渴。餐还没送出去，他只能跟保安耗着。
为了避暑，他本来站在保安亭的阴影里，保安说他这样子影响大厦形象，虎着脸把他支开了。
现在他只能站在太阳底下干烤，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保安虽然不是什么官，有时候却比官还要官。
联络了客户几次，客户还是执意要求送上楼，正一筹莫展之际，他看到了另一辆外卖车缓缓而来，是那位博士。
吴有才像是见到了救星，忙迎上去。只见博士远远就把车停了下来，摘了头盔，脱了外卖服，换上西装，从外卖箱里取出塑料袋打包的外卖，装进一个加大的公文包里。
“你准备换工作面试去？”吴有才问道。
“不是啊，送外卖。”博士回道。
“送个外卖需要打扮成这样？”吴有才有点大惊小怪。
“因地制宜。你是不是有外卖没送出去？”
吴有才点点头，提了提起手中的外卖。
“交给我。”博士打开公文包，示意他放进去。
“面好像都坨了。”他放外卖的时候，博士看了一眼。
“耗了很长时间了。”吴有才无奈道。
“看我的。”博士拎起装满外卖的公文包向保安亭走去。
和待吴有才的态度完全不同，保安见了博士，却是另一付姿态，“你找谁？”
“我找三楼那个公司，谈一笔商务合作，”博士边说边拨通客户的电话，“我现在在你们楼下，你和保安说下。”说着把电话递给保安。
保安接过电话，确认了信息，陪着笑开门让这位商务人士进楼。
博士没过一会就出来了，保安见他出来，忙主动开了门，这服务态度，活像见着什么领导。还笑着问道，“生意谈的怎么样？”
“很顺利。”博士回道。
当然顺利，几个外卖都送到了客户手里。
还有这样的操作，吴有才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博士边换衣服边笑着说道，“社会上很多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你在社会上走，没人真的认识你，基本上是认你这身衣服。你要穿着外卖服，你就是跑腿的，你要穿个带泥的，你就是农民工。你要穿西装打领带，自然不少人认为你是小老板。”
说罢，博士骑着车去送下一单，背影特别潇洒。
吴有才的外卖最后算是成功送到客户手中，饶是如此，他还是吃了一个差评，“外卖员执意不肯送上楼，故意晚送，面已坨。”
这个月他吃了不少差评，路不熟，导致送的时间长了，给差评。
商家偷工减料，少放了东西，给差评。被污蔑偷吃。
送外卖就送外卖，没有帮忙扛米上楼，还是六楼不带电梯，给差评。
送外卖还有个特操蛋的地方，同样的路程，送得久了，分配给配送的时间越来越短。
外卖员的车速只能越来越快，吴有才有次有送的急了，摔了车把外卖洒了，人摔痛倒是小事，外卖洒了是真心疼，又是一个差评。
小平台没那么正规，领薪资还要站长那边核算一遍。
路不熟，跑的单自然少，拿了差评，要扣钱，电动车月租，要扣钱，电动车摔了要修，得扣钱，七扣八扣，最后算下来，吴有才还倒欠平台六百。
合着忙活一个月，还得倒贴六百？加上自己吃饭啥的，一个月得贴一千多呢！
吴有才本来就没钱，一个铜板在他眼里都脸盆那么大。何况是六百！
六百呢！吴有才当场就和站长起了冲突，两人剑拔弩张的，差点没打起来。最后站长没让他贴钱，而是甩出一千让他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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