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司马英找的兼职是帮一户人家看小孩。
小孩还在上幼儿园，父母双职工，想把老人叫过来又怕事儿多，索性发布个兼职，出点钱，找个人带带。
这工作，钱不多，事也不多，只要每天在幼儿园放学的点去把孩子领回来，在家哄着玩两三个小时，要是老师留了作业，顺便帮忙做一下。
这天吴有才刚回到家，小电瓶还没停稳，就让司马英给叫住了，“来得正好，快过来帮个忙。”
吴有才回头一看，只见司马英一手吃力地拎着个黄酒坛子，一个牵着个小男孩，正站在楼道口。
小男孩应该是刚上幼儿园小班，整个人都还没热水瓶高，只见他扑棱着闪亮的大眼睛，略显羞涩地躲在司马英身后。
反观那个酒坛子，却是大得出奇，比小男孩要高至少半个头，要是口子大一点，把小男孩塞进去，他还可以在里面翻个身。
吴有才赶忙过去抱过酒坛子，“你拿这酒坛子干啥用？”
“不是我要用，是这娃要用。”手里没了酒坛子，司马英顿感轻松不少，“这是他今天的家庭作业。”
“他的家庭作业？”吴有才惊讶回道，“他怎么做？这酒坛子这么大，要是压他身上，他都爬不起来。”
“别废话，先帮我拎上去。”司马英一指前方，对吴有才指挥道。
吴有才得令，只能吭哧吭哧地把酒坛子扛上楼去。
进得屋里，葛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吴有才抱着个酒坛子进来，也是一阵好奇，“平时也没见你怎么喝酒，怎么现在搞这么大一酒坛子回来？”
吴有才小心翼翼地放好酒坛子，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回道，“不是我的，是司马英的。”
司马英指了指身边的小男孩回道，“也不是我的，是这位少爷的。”
小男孩依旧扑棱着闪亮的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大伙。
葛虹从沙发上起得身来，“好可爱的小孩，来，阿姨抱抱。”
葛虹一脸温和的笑容，小男孩却是紧张地躲到了司马英的后面。
司马英嘲笑道，“怪阿姨不要太冲动，吓到小朋友了。”
葛虹停了脚步，向小男孩问询道，“我们来一起看动画片好不好。”她说着转过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切到一个少儿频道。
小男孩这才怯生生地走过去，在沙发上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酒坛子怎么处理？”看着小男孩安静落座，吴有才出声问询道。
司马英从包里掏出两支画笔，几小盒颜料，“喏，画画？”
“画什么？”吴有才接过画笔，胡乱比划了两下。
“画什么随意，白底的就行。”司马英解释道。
“这么简单，幼儿园的画我追擅长了，我就画一个房子，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再画个太阳，画朵草。”吴有才已经开始构思了。
“要画的好才行，要是真画成幼儿园的画，那就别画了。”司马英赶忙劝阻。
“画的好？几个意思？”吴有才表示不解。
“这虽然是幼儿园的画，但你要拿出成人画的水准来。上回幼儿园要求每人带一个彩灯，所有孩子都带着精美的彩灯过来，唯独一个家长，让孩子带着自己做的简陋版彩灯。结果怎么着，这彩灯是幼儿园用来做节日装饰的，其他孩子的彩灯都串好了挂起来，唯独这孩子的灯，没给挂上去，让这孩子回去哭了一个晚上。”司马英解释道。
“那这回呢？”吴有才有些惊讶。
“这回据说是要拿酒坛子来做装饰，展现幼儿园风貌的。你要真画了幼儿版的画上去，这坛子估计得砸。”
“那我不会了，笔还给你。”吴有才说着把笔递了回去。
司马英没有接，给他翻了个斜白眼。吴有才见状，又把手缩了回去，“这是折腾孩子还是折腾家长呢？”
坐在一旁陪孩子看动画片的葛虹搭腔道，“这你就受不了了？要是将来你有了孩子，会更折腾。幼儿园是折腾做各种手工，进了小学还得辅导功课，批改作业。没看新闻说，某学校老师公开在家长会上说，辅导功课就是家长的责任。孩子成绩不好，第一件事就是要责问家长，有没有尽心尽力。”
“那现在的家长不得连轴转？上班八小时，动不动还得加班，加班到九十点钟，回家一看，孩子的作业还没写完，还得跟着熬到半夜。这生活也太累了，做牛做马还有歇息的时候，这做人，特别是做有了孩子的人，是半刻不得停歇。”吴有才不由感慨。
“是呢，下辈子宁可去做飞鸟野兽也不要去做人。”葛虹应声道。
“社会上还一个劲地劝人二胎三胎，要是这架势，一胎我都不想生。生了娃，不但钱没有了，时间也没有了，整个人的生活，一半给了老板，一半给了孩子，自己的人生就完全没有了。”吴有才继续感慨道。
“是呢是呢，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娃不要生了，婚也不要结了，趁现在看得清形势，你们俩现在就原地分手。”葛虹接过话茬，打趣说道。
吴有才还想感慨，被司马英一把打断，“赶紧给我画。”
吴有才只好摊开笔墨，在酒坛子上涂抹起来。画画他本就不在行，要画一幅有质量的画，真是难如登天。他只能一边画，一边在拿手机网上搜索教程，幸好现在网上教程多，还是能找到不少适合新手的简易画法。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他总算在酒坛子上画好了一幅风景图。
虽然笔触有些拙劣，不近前去看，倒也画得有几分模样。
画好没多久，孩子的家长就上门来领孩子。
吴有才的酒坛子刚画好，颜料还没定型。孩子他爸看着一脸疲惫的样子，也没注意，随便一碰一抓，衣服裤子上就花了一块。
吴有才见状，赶忙上前帮忙，和孩子他爸两个人一个抓着坛子口，一个托着坛子底，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酒坛子弄下楼去。
车子离楼不远，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坛子搬进后备箱。打理完毕，孩子父亲轻声说了声“谢谢。”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甩出一支，向吴有才递过来。
吴有才连忙摆手表示不抽，孩子他爸便点了一支，自顾自抽了起来。
母亲把男孩抱进车里已经好一会，等了半晌，不见动静，便探出头来，“怎么还不走？”
父亲依旧兀自抽着烟，“让我抽完这支烟。”
夜色昏暗，看不清母亲脸上的神情，但仍能从语气中听出母亲的烦躁，“这么晚了，还不打算回家么？”
“你急啥，上班忙得跟陀螺似的，回到家还得继续忙着做饭做菜，一堆事情，你就让我歇一会呗，就一支烟的功夫。”父亲的声音也有些不耐烦。
吴有才虽已转身走进楼道，这些话语却是听得很是清晰，走到拐角处，他顺着窗子往外看去。只见昏暗的夜色下面，父亲嘴边的烟火犹如一滴血红的泪珠，格外显眼。
小孩还在上幼儿园，父母双职工，想把老人叫过来又怕事儿多，索性发布个兼职，出点钱，找个人带带。
这工作，钱不多，事也不多，只要每天在幼儿园放学的点去把孩子领回来，在家哄着玩两三个小时，要是老师留了作业，顺便帮忙做一下。
这天吴有才刚回到家，小电瓶还没停稳，就让司马英给叫住了，“来得正好，快过来帮个忙。”
吴有才回头一看，只见司马英一手吃力地拎着个黄酒坛子，一个牵着个小男孩，正站在楼道口。
小男孩应该是刚上幼儿园小班，整个人都还没热水瓶高，只见他扑棱着闪亮的大眼睛，略显羞涩地躲在司马英身后。
反观那个酒坛子，却是大得出奇，比小男孩要高至少半个头，要是口子大一点，把小男孩塞进去，他还可以在里面翻个身。
吴有才赶忙过去抱过酒坛子，“你拿这酒坛子干啥用？”
“不是我要用，是这娃要用。”手里没了酒坛子，司马英顿感轻松不少，“这是他今天的家庭作业。”
“他的家庭作业？”吴有才惊讶回道，“他怎么做？这酒坛子这么大，要是压他身上，他都爬不起来。”
“别废话，先帮我拎上去。”司马英一指前方，对吴有才指挥道。
吴有才得令，只能吭哧吭哧地把酒坛子扛上楼去。
进得屋里，葛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吴有才抱着个酒坛子进来，也是一阵好奇，“平时也没见你怎么喝酒，怎么现在搞这么大一酒坛子回来？”
吴有才小心翼翼地放好酒坛子，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回道，“不是我的，是司马英的。”
司马英指了指身边的小男孩回道，“也不是我的，是这位少爷的。”
小男孩依旧扑棱着闪亮的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大伙。
葛虹从沙发上起得身来，“好可爱的小孩，来，阿姨抱抱。”
葛虹一脸温和的笑容，小男孩却是紧张地躲到了司马英的后面。
司马英嘲笑道，“怪阿姨不要太冲动，吓到小朋友了。”
葛虹停了脚步，向小男孩问询道，“我们来一起看动画片好不好。”她说着转过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切到一个少儿频道。
小男孩这才怯生生地走过去，在沙发上找了个角落坐下。
“这酒坛子怎么处理？”看着小男孩安静落座，吴有才出声问询道。
司马英从包里掏出两支画笔，几小盒颜料，“喏，画画？”
“画什么？”吴有才接过画笔，胡乱比划了两下。
“画什么随意，白底的就行。”司马英解释道。
“这么简单，幼儿园的画我追擅长了，我就画一个房子，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再画个太阳，画朵草。”吴有才已经开始构思了。
“要画的好才行，要是真画成幼儿园的画，那就别画了。”司马英赶忙劝阻。
“画的好？几个意思？”吴有才表示不解。
“这虽然是幼儿园的画，但你要拿出成人画的水准来。上回幼儿园要求每人带一个彩灯，所有孩子都带着精美的彩灯过来，唯独一个家长，让孩子带着自己做的简陋版彩灯。结果怎么着，这彩灯是幼儿园用来做节日装饰的，其他孩子的彩灯都串好了挂起来，唯独这孩子的灯，没给挂上去，让这孩子回去哭了一个晚上。”司马英解释道。
“那这回呢？”吴有才有些惊讶。
“这回据说是要拿酒坛子来做装饰，展现幼儿园风貌的。你要真画了幼儿版的画上去，这坛子估计得砸。”
“那我不会了，笔还给你。”吴有才说着把笔递了回去。
司马英没有接，给他翻了个斜白眼。吴有才见状，又把手缩了回去，“这是折腾孩子还是折腾家长呢？”
坐在一旁陪孩子看动画片的葛虹搭腔道，“这你就受不了了？要是将来你有了孩子，会更折腾。幼儿园是折腾做各种手工，进了小学还得辅导功课，批改作业。没看新闻说，某学校老师公开在家长会上说，辅导功课就是家长的责任。孩子成绩不好，第一件事就是要责问家长，有没有尽心尽力。”
“那现在的家长不得连轴转？上班八小时，动不动还得加班，加班到九十点钟，回家一看，孩子的作业还没写完，还得跟着熬到半夜。这生活也太累了，做牛做马还有歇息的时候，这做人，特别是做有了孩子的人，是半刻不得停歇。”吴有才不由感慨。
“是呢，下辈子宁可去做飞鸟野兽也不要去做人。”葛虹应声道。
“社会上还一个劲地劝人二胎三胎，要是这架势，一胎我都不想生。生了娃，不但钱没有了，时间也没有了，整个人的生活，一半给了老板，一半给了孩子，自己的人生就完全没有了。”吴有才继续感慨道。
“是呢是呢，现在醒悟还来得及。娃不要生了，婚也不要结了，趁现在看得清形势，你们俩现在就原地分手。”葛虹接过话茬，打趣说道。
吴有才还想感慨，被司马英一把打断，“赶紧给我画。”
吴有才只好摊开笔墨，在酒坛子上涂抹起来。画画他本就不在行，要画一幅有质量的画，真是难如登天。他只能一边画，一边在拿手机网上搜索教程，幸好现在网上教程多，还是能找到不少适合新手的简易画法。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他总算在酒坛子上画好了一幅风景图。
虽然笔触有些拙劣，不近前去看，倒也画得有几分模样。
画好没多久，孩子的家长就上门来领孩子。
吴有才的酒坛子刚画好，颜料还没定型。孩子他爸看着一脸疲惫的样子，也没注意，随便一碰一抓，衣服裤子上就花了一块。
吴有才见状，赶忙上前帮忙，和孩子他爸两个人一个抓着坛子口，一个托着坛子底，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酒坛子弄下楼去。
车子离楼不远，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坛子搬进后备箱。打理完毕，孩子父亲轻声说了声“谢谢。”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甩出一支，向吴有才递过来。
吴有才连忙摆手表示不抽，孩子他爸便点了一支，自顾自抽了起来。
母亲把男孩抱进车里已经好一会，等了半晌，不见动静，便探出头来，“怎么还不走？”
父亲依旧兀自抽着烟，“让我抽完这支烟。”
夜色昏暗，看不清母亲脸上的神情，但仍能从语气中听出母亲的烦躁，“这么晚了，还不打算回家么？”
“你急啥，上班忙得跟陀螺似的，回到家还得继续忙着做饭做菜，一堆事情，你就让我歇一会呗，就一支烟的功夫。”父亲的声音也有些不耐烦。
吴有才虽已转身走进楼道，这些话语却是听得很是清晰，走到拐角处，他顺着窗子往外看去。只见昏暗的夜色下面，父亲嘴边的烟火犹如一滴血红的泪珠，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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