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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冰封漠塔

    在宇宙的另一端,还有一个星球,注定会永远与林浩然纠缠不清。

    漠塔星,这是一颗被冰雪封冻了的星球,漂浮在宇宙之中已经一百多万年之久。凛冽的寒风带着巨大的冰雹,呼啸着肆意地击打这颗星球,终年未曾停歇。

    当初漠塔人从应许之地遵从奥莱的指示来到太阳系,成为地球的守护者之前,它们本是硅基生物,本克硅晶孕育了全体漠塔人和漠塔星球。但是为了保护人类,他们接受了奥莱的安排,被置换成了血肉之躯。

    然而,不能安守本分的漠塔人却在其后不久便背叛了奥莱,背叛了他被守护的对象。即便奥莱给予了惩处,然而并未能让漠塔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于是奥莱的第二次惩罚便接踵而至,他把全体漠塔人化作了金属之身,在这个冰天雪地里,任凭风吹雨打,静静地矗立着,一百多万年以来,再未能曾移动分毫。

    漠塔是必须要承受这些苦难的,为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对人类,对宇宙,对奥莱犯下的几乎不可饶恕的罪。

    它曾经是奥莱创造的用来守护地球的五大行星之一,但是它却最终辜负了奥莱的委托,肆意妄为,并且几乎亲手毁灭了地球上的人类,那些他本来应该用心守护的对象。其他四大行星上的生物在漠塔的威胁下最终也不得不被迁往其他星球。

    从那时起,保护地球的五大行星便成了如今的不毛之地。

    第一次的惩罚,漠塔被远远的抛离地球,离开了银河系,被奥莱放置于偏远的天鹰系,但是漠塔人从来没有尝试着去改变自己,而是继续在星际间实施他们的恶行。

    第二次的惩罚随着岩浆和冰雪降临漠塔。或许是因为金属之躯可以冰封而不死,而奥莱其实只是想禁锢他们,只是把封冻作为一种惩罚的手段,一种让漠塔静默思过的方式。奥莱并不想杀了他们,毕竟是他亲手创造了这个宇宙,当然也包括漠塔以及所有漠塔上的生灵。

    凹凸不平的漠塔表面,无数的漠塔人或站立,或奔跑,或团座,或挣扎扭曲,他们以各种姿势被覆盖在厚厚的寒冰之下。金属的躯体透过冰层,泛着冰冷的光泽。远处的山脉蜿蜒看不到尽头,昏暗之中,就像一条巨蟒匍匐在地上。那里曾经灯火通明,那里曾经是漠塔人温暖的家。

    雪,仍在下个不停,密密麻麻,簌簌有声,遮天蔽日。

    潘凯是漠塔的领袖。在当初将其他四大行星驱逐出太阳系以及将地球祸害到几近毁灭之后,漠塔和他的族群便被禁锢在天鹰系的星际监狱:禁忌之地。这是一个用来监禁那些宇宙间犯下罪恶的星球,一个泛着红色光泽的,巨大无比的宇宙汽泡,它的周围由一层星云紧紧围绕。

    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星际空间,众多因为违反宇宙规则的星际生命和他们的星球一起被封禁在这个巨大的宇宙汽泡之中,漂浮在星际空间,永远与世隔绝。没有任何宇宙信息和能量可以透过汽泡薄薄的外层传输进来或传输出去。那红色的外层,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无论你是何种生物,何种物质,触者将立即变成一片灰烬。

    因此,这里就是一片死地。等待被封禁星球的命运,只有一个,在长期的封禁中不断地退化,直至坍塌分解,最终变作一粒宇宙尘埃。当然,除非它们能够得到奥莱的宽恕。

    潘凯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从被禁锢的那一天起,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怎样冲破宇宙汽泡,逃出禁忌之地,当然,他也知道,逃离宇宙监狱非常困难,但也许拥有巨大的能量可能是穿过宇宙汽泡的唯一途径。

    于是,漠塔的吞噬,便在这一刻开始。

    那些汽泡内最终无法获得奥莱原谅的星球,在经历漫长的退化之后,最终都会无限收缩,变成充满巨大能量的一粒红色尘埃,星体本身的能量和质量并不会随着坍塌收缩而消失,而是全部集中于这一粒尘埃。所以,这粒尘埃蕴含了整颗星球的质量和能量。

    合适的时机到来之际,这些因坍塌而形成的粒子会借助本身巨大的能量刺破宇宙汽泡,射向它们的最终归宿:蓝色起源。在蓝色起源内被重新孕育成一颗新的星体,得以再次进入宇宙循环之中,从而获得新生。

    “捕获并吞噬这些即将完成粒子化的星体,便可以获得巨大的能量!只要捕获的数量足够,漠塔或许能够逃出生天。”潘凯似乎看到了希望。

    泡沫内那些红色的亮点,便是无数即将射向蓝色起源并被重新孕育成新的星体的粒子。

    在潘凯掌控漠塔的将近两百万年之间,他制造了一种变恒机制来改变漠塔自身的运行轨迹,所以漠塔更像是一艘巨大无比的星际飞船。潘凯依靠这套机制,可以缓慢改变漠塔的运行路线,使之可以不停穿梭于禁忌之地,用它无数个直射天际的星际捕手:面积巨大的光吸盘,来捕获那些蕴含能量的粒子,并通过深藏于漠塔星球核心的能量吸收转换器:漠塔蜘蛛,将其能量和物质吸收转化后,变为漠塔的一部分然后再重新进入漠塔循环系统。

    被漠塔捕获的粒子在释放能量后,会恢复至原先的体积一般大小,并与漠塔星球合而为一。于是,在经过不断的收集转化后,潘凯终于有了冲破禁忌之地的信心。因为,此时的漠塔,在不停的捕获转换后,已经变成了一颗星际巨无霸。

    此时的潘凯身上,已经拥有了数百颗星球的能量,那是一种一击便可以毁灭至少一个小型星系的能量。

    出逃的那天,所有的漠塔族人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的,因为从来没有任何星体可以冲破宇宙汽泡,从禁忌之地逃脱。但是,这一次,漠塔竟然成功了,潘凯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困难,在漠塔的数只星际捕手吸住汽泡后,汽泡的薄膜只是象征性的进行了抵抗,便随之裂开一道缝隙,熊熊火焰也暂时熄灭,漠塔从此逃出生天。

    感觉是如此的轻而易举,回过神来的潘凯简直不敢相信:“如此薄弱的防护,是如何困住无数的宇宙星球的?或许,仅仅是惮于奥莱的威严?”

    在被彻底冰封之前,潘凯的心里,他并没有真正惧怕过奥莱。他的雄心壮志,便是有一天彻底战胜奥莱,摆脱宇宙规则的束缚,成为这个宇宙乃至下一个宇宙的主人:“为什么奥莱可以主宰一切,为什么塔宁可以选择谁去创造下一个宇宙?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奥莱,不能成为塔宁?”

    被肽打败,现在看来,更像是是奥莱给予漠塔的一次警告,他希望漠塔人知道,没有人可以挑战现行宇宙规则和宇宙意志。逃出禁忌之地,或许只是一次意外,也或许是奥莱给与漠塔的一次试探。

    然而,潘凯却无视了这次警告,在攻击肽的时候,潘凯和他的漠塔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如此轻易地击败,轻易到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

    肽,宇宙所有星球的孕育之地,它是宇宙里所有星球的母亲。潘凯之所以要与肽开战,是因为那里存储着可以统治宇宙的力量:蓝色起源,它是宇宙所有星际能量的源泉。如果能够拿到蓝色起源,潘凯的宏图大志必将可以成为现实,宇宙间将再无力量可以与之抗衡。

    找到肽并不难,在肽的外围是一层厚达十万光年,零下一千四百七十度的冰冻保护层,所有的物体包括光,也包括能量在进入保护层后,都将被冰冻在那里,再也无法逃脱。所以,肽在宇宙中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暗影,潘凯心心念念的蓝色起源,便被保存在肽的核心地带。

    肽,不但孕育了宇宙间所有的星体,她也接纳来自于禁忌之地的死亡星体。宇宙间的所有星体在坍塌死亡后最终归宿便是蓝色起源。当星球在宇宙气泡内化作一粒尘埃的时候,肽便随之开启一条通道,让其进入内部,尘埃的所有的能量都会被肽吸收,经过净化后,重新赋予其新的能量,成为新的星体,再次进入宇宙循环。

    蓝色起源是一颗蓝色的晶体,在创造宇宙之初,奥莱便首先创造了它,作为承载来自塔宁的能量载体,同时作为当今宇宙一切星际物质的孕育之芯,包括人类以及一众生物。

    “漠塔如果能够获得蓝色起源,那我必将成为这个宇宙的造物主,姑且不论能否战胜奥莱,但是至少能和奥莱平起平坐吧。”潘凯志在必得,但他忘了奥莱是这个宇宙的创立者,岂是他潘凯可以比拟的。

    此时的漠塔,已经是星际间的巨无霸,其体积已经超过了宇宙间任何其他星球的大小,除了肽。然而,潘凯倾尽漠塔能量的全力一击,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在肽的表面荡起任何波澜。

    漠塔的星际捕手在接触到肽的一刹那间就被牢牢吸住,白色光柱也迅速地变成橙色。当潘凯意识到肽是在通过星际捕手吸取漠塔能量的时候,漠塔的能量储备已经仅仅只剩下不足三成。此时的潘凯虽然全力挣扎,但却为时已晚,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星际捕手再由橙色变成赤红色,随后燃起熊熊大火。那是肽在加速吸取漠塔的能量。

    肽带着漠塔沿着自己的自转轨道飞速旋转,不久之后,巨大的离心力,最终让漠塔被远远的抛了出去。数百万漠塔人和他们的战舰却被永远的留在了肽的保护层里,那是一个连光都无法逃脱的地方。

    当带着金色羽毛的守卫之鹰扇动着毁天灭地的翅膀出现时,潘凯知道绝望必将很快降临。然而,守护之鹰的利爪并没有去继续伤害漠塔,而是轻轻抓起整个星球,放到它该有的位置。在守卫之鹰的面前,即使大如漠塔这般的星际巨无霸此时也渺小的如一颗石头。

    潘凯清楚的记得,在守卫之鹰离开之后,奥莱的惩罚便随之降临漠塔。

    地动山摇之时,漠塔的地面喷出很多岩浆,冰冷的金属岩浆,岩浆喷射的速度极快,快到让整个漠塔族群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迅雷不及掩耳般被捕获,然后岩浆淹没了整个星球,每一寸土地。

    一些漠塔人驾驶战舰,仓皇逃离的时候,一道道白色光环从天而降,准确且迅速地击中战舰,那些准备逃离的漠塔人瞬间被从天空打回地面,动弹不得。人们惊恐万分地看着岩浆缓缓淹没自己的身体,然后流入口中,进入五脏六腑。带着无法形容的疼痛,他们的血肉之身全部被置换成了金属,包括潘凯。

    最终,伴随着声声痛苦的哀嚎,岩浆换走了漠塔人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和骨骼,那一张张形态各异,狰狞扭曲的面孔,是被冰封之前,充满绝望和无助的垂死挣扎。

    紧接着狂风大作,雨雪纷飞,那场雪太大,大到覆盖了整个天空,大到每一片雪花都足以包裹一个漠塔人。那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百万年之久,积雪化作厚厚的严冰包裹了漠塔。从此,所有的漠塔人再也没有能够移动一丝一毫,除了潘凯的女儿杨帆。

    “我要如何才能战胜奥莱,成为宇宙主人?”潘凯从来没有想到,他也实在想不通,在积蓄了这么多的能量,吞噬了这么多星体后,已经强大无比的漠塔,在奥莱的面前为什么会那么不堪一击?

    “是我害了漠塔,有朝一日,我会再卷土重来的,奥莱!”

    漠塔星球的内部,由于岩浆的流失,已经被彻底抽空,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腔,这是奥莱为漠塔人设置的天狱。在用金属岩浆置换漠塔人血肉之躯的时候,奥莱提取了他们的灵魂,他希望有朝一日,待到漠塔人幡然醒悟后,他会把这些灵魂再还回他们的躯体。

    这些灵魂全部被禁锢在天狱之中,包括杨帆收集回来的星际恶灵。那些被封禁于此的灵魂,承受着严冰与烈火煎熬,经年累月,不停不歇,就像他们曾经做过的恶,给予别人的痛苦。

    翻滚着的灵魂在烈火和严冰的反复中张牙舞爪,发出阵阵恐怖且痛苦的嘶吼,狰狞恐怖。

    在漠塔人被冰封的那天,杨帆恰巧没有在漠塔,从而幸运的逃过了这场浩劫。

    奥莱用原锁将漠塔天狱牢牢锁住,他希望,漠塔人罪恶的灵魂在天狱的冰与火之中能够被洗涤,被净化,恢复最初他创造他们时赋予的天性。毕竟,他们也曾经短暂地保护过人类,兢兢业业。

    奥莱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着漠塔人幡然醒悟的那天。

    痛苦与绝望蔓延在漠塔星球,当漠塔消耗完所有能量之后,漠塔人和他们的星球都将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宇宙之中。而且,潘凯相信,奥莱不会让他们留下任何印记,哪怕是一粒尘埃。

    时间慢慢来到了第二个百万年,漠塔人依然没有等到奥莱的宽恕,他们只能任由苦难继续下去。

    冰封的漠塔,高高矗立的三根漠塔柱已经从曾经耀眼的金黄色变成了淡淡的白色。三根柱子的顶端,那颗硕大的,代表漠塔生命意义的漠塔球,也早已停止了转动。在宇宙中漫无目的地旋转飘荡了上万个世纪之后,漠塔终于慢慢地停下了脚步,悬停在深空之中。

    它的能源即将耗尽,能量核已变得黯淡无光,仅剩下的唯一一条星际捕手,光圈的转动也越来越慢。潘凯知道,漠塔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普曼,你在哪里?”潘凯内心近乎绝望的悲鸣。

    潘凯是有理由绝望的,他知道,漠塔人在被植入人类基因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以驾驭,逐渐变成了星际间十恶不赦之类,原本的漠塔人并不是这样,他们遵循着奥莱的指示,尽心尽力地保护着人类。

    潘凯知道,他们的基因已经变了,那种刻在基因里的恶,不管经过什么样的磨难,都不可能发生逆转。因此,他很清楚,或许漠塔永远不会被原谅,直到最后彻底坍塌,再被蓝色起源吸收,所有的能量也将被给予某一颗新的星球。

    “不可能,我不甘心,普曼,你到底在哪里?”

    他不懂为什么奥莱最初将他们五大行星的基因和人类的基因进行交换,如果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人类变异,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漠塔,他们和人类都偏离了生物轨道,变成星际毒瘤。

    当决定将不同星系的基因和人类交换后,就已经注定了人类必将被分化成不同的种族,从而导致猜忌,剥削,贪婪,乃至最终爆发战争,当其他四颗负责保护人类的行星上的生物撤出以后,地球附近就只剩下漠塔,人类或许从那时起就已经注定了灭亡或者消失的命运。

    “没有你的决定,漠塔便不会堕入如此万劫不复之地,奥莱,你才是罪魁祸首!”

    重生的希望如同毁灭时一样,都是很突然。有一天,杨帆回到漠塔,告诉潘凯,她看到了普曼,虽然那时,他还只是个婴儿。希望之火在潘凯的内心里再次燃起,他知道普曼是谁,他也知道,普曼是宇宙间除了奥莱,唯一一个可以解除天狱原锁的人。

    普曼是漠塔唯一的希望,虽然,几经轮回历炼的普曼现在在哪,他和杨帆都不知道,但至少让他们看到了解除漠塔苦难的希望。

    “塔宁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定了下一个宇宙的创造者。父亲,我们还有机会吗?”杨帆透过厚厚的冰层,看着自己那变成了金属之躯的父亲,流下了眼泪。她轻轻的抚摸着冰面,仿佛在抚摸着父亲冰冷的脸庞。一百多万年了,她再没有听过父亲的话语。

    她早已失去了母亲,她不能再没有父亲!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能够听到她的说话的。他的父亲还不能死,他们的仇还没有报,奥莱杀死了她的母亲,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从小的时候,父亲潘凯就告诉她,奥莱杀了自己的母亲,并砍下她母亲的小指。

    “奥莱为什么要砍下母亲的小拇指?”杨帆曾经尝试着问父亲,但是从来都没有答案。

    杨帆是无法在漠塔久留的,她的灵魂是自由的,因此,她无法在极端严寒的漠塔生存,她只能继续作为一个宇宙游民,在星际间辗转流浪。

    “当漠塔解封时,你一定要回来。”潘凯心里默念着,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听到。

    此时的潘凯尚不知道,他和普曼最终会成为在这个宇宙中以及下一个宇宙中纠缠最久的一对,而普曼也将是漠塔人真正的终结者。

    原锁就像奥莱为漠塔设置的封条,而钥匙,就在普曼身上。“我们已经等不了太久了!”潘凯无助地看着日渐衰弱的能量核,他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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