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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蔽日谷之战(三)

    “那还用说,家君向来善待族人,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听着俩正描绘的美好未来,队伍里年长的族兵点着头说道:“三十余万仙凡大军败于南荒蛮军,不知我等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不过家君向来念旧,死了也不会亏待家人。”

    彼之军功,我之痛楚,战场之上,几家欢乐几家愁。

    坐在生灵期黑齿巨鳄背上的黑鳄隆凉,此刻已经是双眼通红,连背囊中的铜簇已经投掷了过半,但也未能突破苍军练气期灵修驾驭的御阵灵气护盾。

    而自己手下死伤过半,五芒的队伍都变得稀稀拉拉,只剩下两千五百余人,而对面死不过十余人,伤不过百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黑鳄隆凉悔恨交加,痛恨自己没听叛夫所言,同时自己也太过自信轻敌,以至于陷入进退失据窘境,苍军的普通箭矢虽对于他伤害有限,但犄角之势的交叉火力对他麾下部族伤害极大。

    事已至此,黑鳄隆凉也别无他法,只能攥起腰间的酒囊灌了起来。

    “饮烈阳酒!敢死队冲锋陷阵!”

    在黑鳄隆凉的咆哮下,半步铁纹蛮修、藤甲蛮兵皆是如同首领一般低吟咆哮,纷纷解下腰间酒囊,张嘴便猛的往嘴里灌,就连五位驭鳄蛮修都一样,以求恢复阳气,然后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扭转颓势。

    御剑观阵的夜辟疆微微皱了皱眉,这些南荒敢死队藤甲半步蛮修虽不通文墨,但其蛮横之气也不容小觑,借着烈阳酒恢复阳气,顶着犄角之势的箭雨,有些不怕死的蛮兵居然冲到W阵凹处不足二十米。

    不少藤甲半步蛮修正试图借着烈阳酒恢复的阳气,以蛮力越过拒马堑壕,然而他们的鲁莽攻击正中夜辟疆下怀,被土垒上以逸待劳射声之乘的酋矛小方阵刺退。

    二十五人的小方阵,前排持阵盾,后排持长兵,蛮兵才跃上土垒,酋矛、长戈森寒的锋刃便纷至而来,从正面及头顶向半步蛮修袭来。

    在这般以逸待劳的攻势下,就连悍不畏死的藤甲半步蛮修都在攻击下纷纷滚落,掉入满是竹刺壕沟中。

    纵然肉身强悍,也被刺得动弹不得,然后被追随而来的酋矛捅成刺猬,偶尔一两个敢死藤甲蛮修跃上土垒,则被车右练气期阳修下车斩杀,而涌上来接应攻势的藤甲蛮兵纷纷被两翼夹攻的箭矢压得抬不起,哪怕有几处被敢死陷阵半步蛮修突破土垒,都因为后继无人而被严以待阵的长短兵器包围绞杀,一时间哀嚎之声响彻战阵上空。

    黑鳄隆凉见到自己的敢死的半步蛮修被如此屠戮,不由决眦欲裂,欲驾驭着黑齿巨鳄突过壕堑,以掩护他麾下藤甲半步蛮修,但他坐下巨鳄刚欲向前冲锋,便遭到了来自土垒箭楼上的床弩精确打击。

    箭楼上的锐卒之士,早就为巨兽的到来做了充分准备,嗖!嗖!嗖!几声,长矛一般的床弩重矢迅猛飞出,只听“砰!”的几声,三支床弩矢重重射在黑鳄隆凉坐下生灵期黑齿巨鳄背上的黑鳞上。

    黑齿巨鳄饶是防御惊人,也被床弩重矢撕裂几块鳞片,紧接着“轰”的几声巨响,床弩矢上的练气期白阶爆炎符瞬间炸裂,立时便是一阵血雾,就连黑齿巨鳄忍不住发出一声哀鸣。

    其它的床弩矢爆炎符也在蛮军队伍中炸裂,阵墙之中皆是血雾连连,血肉之躯被床弩矢撕裂,然后被爆炎符炸得一片狼藉,不仅黑鳄隆凉自己坐下的黑齿巨鳄哀嚎连连,麾下五位芒主都是如此,任凭驾驭,坐下黑齿巨鳄都不肯再前进一步,顷刻间阵势乱作一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三负隅顽抗的黑鳄隆凉,乃至其麾下部族终于顶不下去了,五千藤甲蛮兵阵势已被彻底击散,没有阵势庇护,在犄角之势的箭雨下,藤甲蛮兵们犹如鱼肉,任凭夜军箭雨宰割,哀鸿遍野。

    黑鳄隆凉见此颓势,已知道自己部族已经无力再战,再战下去只能白送性命,便不再任何犹豫,吹起了撤退牛角。

    此刻的乱哄哄的藤甲蛮军早就是士气衰竭,听闻撤退的牛角声哪还有一丝斗争,皆是扔下手中的黑曜石长矛,仓皇的向后逃去。

    “我这儿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御剑观阵夜辟疆见南荒藤甲蛮兵逃跑,不由冷冷一笑,神识传音对御手夜钟离下令道:“冰箭射击迟滞!荡骑开门送客!”

    夜钟离迅速传达命令,立时将荡骑令旗挥舞,须臾间战鼓急促“噔噔噔”之声再次响起,鹤翼阵W凹处土垒上的吊桥悉数落下,射声之乘的阵线立时裂开了数条驰道,鹤翼阵之后两乘车骑协同之阵,立即从吊桥上疾驰而出,顷刻间便掀起一阵烟尘。

    “隆凉洞主!夜军骑兵追来了!”

    “达奚你说什么!”

    黑鳄隆凉望着身后驰车荡骑组成的队伍疾驰而来,不由脸色铁青,他现在狼狈至极,一身阳气几乎消耗殆尽,而能战之兵不过五百,而伤兵则多达两千余人,如果把这些族人丢在这里,他这洞主便当不下去了。

    “坎莱!你带残兵先走!这由我来断后!”

    黑鳄隆凉虽然被夜氏鹤翼阵吓破了胆,光看着革车上夜字战旗,他便是瑟瑟发抖,但无论如何他都丢不下其部族。

    这时,一个摸着满脸的鲜血的芒主站出来,催促黑鳄隆凉赶快走。

    “隆凉洞主!你是我部主心骨,这还是由我达奚断后……”

    “快走!那迟滞冰箭就要来了!”

    达奚芒主看着飞起冰箭,毫不犹豫便给了黑鳄隆凉坐下黑齿巨鳄一刺,黑齿巨鳄吃痛立即狂奔起来。

    “黑鳄部众听命!随我断后!”

    黑鳄达奚面对冰符箭雨没有胆怯,反是怒目视之,而麾下尚能战的五百藤甲蛮兵则与达奚芒主一道放弃逃跑。

    蛮荒蛮人虽不善战阵,但也汇聚成椭圆藤牌圆阵一般,以黑曜石长矛前挺藤牌护身方式,抵御即将到来的车骑队突击。

    在南荒蛮族前军阵地上,坐在黑齿鳄上的兀思洞主见黑鳄隆凉的五千藤甲蛮兵被杀得丢盔弃甲,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实在是想不通才一个时辰,黑鳄隆凉的五千人就败得如此彻底,他就连想准备人前去接应都来不及,这些苍贼何时变得如此骁勇善战。

    “艾扶!我令你率部前去接应!”

    黑鳄艾扶看着满脸怒火的兀思洞主,仍硬着头皮道:“洞主,这起码也得准备,半个时辰……”

    不料化为说完,便挨黑鳄兀思一拳,“轰”的一声就给击飞了出去。

    “我黑鳄兀思在战场上不接受任何讨价还价!谁再多言定斩不饶!”

    挨了重重一拳的黑鳄艾扶小洞主,在左右的搀扶下微微颤颤的站了起来,听兀思说得如此凶狠,便不敢再讨价还价,只得赶去自己军前,率领能立即投入作战千余人前去接应败退的黑鳄隆凉。

    军前大帐,众多小洞主见黑鳄兀思一脸怒火,哪还敢多说什么去其触霉头,唯有椒常在一侧露出得意的笑容。

    “兀思洞主,你若早听我言,斩其阵首,徐徐图之,何至于至此。”

    黑鳄兀思本来就因为吃了败仗而心有不悦,但看着椒常那张事不关己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

    “说苍贼兵少摆疑兵的是你!说徐徐图之也是你,你这家伙在我这尽出馊主意!此次战败罪责在你!”

    “兀思洞主你倒是推脱得干净,在下无兵无权,就是在下想把罪责往身上揽,大洞主怕是也不相信,你说不是?”

    “你这叛夫!当真本洞主不敢杀你!”

    “要不是大舅和兄长器重你这叛夫,你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黑鳄兀思越说火气越大,顿时把挂在腰间的陨铁刀拔了出来,“嗡”的一声便逼近到椒常的喉前。

    椒常见黑鳄兀思一脸凶神恶煞握着陨铁刀向他而来,他倒是神色自若的笑道:“兀思洞主,你虽不通文墨,但有一点说得也对,在下不过就一苍人叛徒,死了也无足轻重,不过你若是一败涂地,你在你舅兄面前如何交代,黑鳄氏如何在其他诸氏中抬得起头?”

    “到时候只怕你的罪责不小吧!”

    黑鳄兀思听椒常这般说辞,脸上不由大变,他求得此战便是为了黑鳄氏族在南服城蔽日谷一带的利益,此次如果打得太难看,他无法向老祖母及大舅、兄长交代。

    想到这黑鳄兀思不由收起了陨铁刀,不过转手便是一拳打在椒常的胸口上,“砰”的一声,又把椒常击飞了出去。

    “叛夫!本洞主杀不得你,还打不得你吗!”

    椒常挨了一记重拳,爬起来都不利索,不过他知道这个黑鳄兀思倒是留手了,如若兀思真有杀意,凭他铜纹期战力,一拳重击便能击毙自己这种练气期灵修。

    ……

    蔽日谷战阵之上,箭雨瓢泼,虽是劣等枉矢、冰符杀伤力不足,但迟滞效果却不差,箭雨落下,冰符炸裂,逃窜的藤甲蛮兵,伤口一瞬间都被冻出了冰花,脚下顿时变得迟钝起来。

    而在溃逃的蛮兵身后,一阵车骑奔驰之声大作,车骑组成两队长锥阵,已经风风火火的追了上来。

    回首之间,只见向他们奔驰而来荡骑却是急若闪电,前驱两辆乘驰车之上,乘與左处的练气武修桃弓如满月,弓弦上棘矢系了爆炎符篆,举手之间便是射技白矢。

    “嗖!”的两声,箭矢快如闪电,呼啸之间穿过众人视野,紧接着“砰!”的两声,棘矢贯藤牌而过,继而掀起一阵血雾,将藤甲蛮军椭圆阵一阙,顿时撕裂开来,而风驰电掣锥形阵已经杀到阵前五十米处。

    一双披甲战驹疾驰,战车上御手阵师发动炎刃阵旗,瞬息之间,车上源石发亮,阵纹闪烁,骑兵腰间的铜牌一齐共鸣,灵气传导到骑兵兵刃之上,车用两丈一尺夷矛,骑用一丈五尺夷矛,锋刃霎时炽热通红起来。

    车骑锥形阵越来越近,阵形有似长剑,驰车为锋,荡骑为刃为脊。

    车右武修手持两丈一尺夷矛,锋刃灼灼,荡骑族兵手挺一丈五尺夷矛齐头并进,金戈铁马,气势如虹。

    达奚与五百断后藤甲蛮兵虽眸光决然,但见此驰车武修冲锋在前,荡骑族兵挺矛两翼的掩杀在后,还是心有戚戚,尤其是驰车车轮左右上飞速旋转的卷镰,更是让断后藤甲蛮兵抽了口凉气。

    己方气竭力尽,敌方蓄势待发,己方伤痕累累,敌方斗志昂扬,己方师老兵疲,敌方精神抖擞,己方盾甲残破,敌方衣甲鲜明,己方长兵不及,敌方车骑未至而刃先临。

    “砰!”一声巨响,左右两辆驰车武修的两丈一尺夷矛,炽热锋刃一同夹攻达奚坐下黑齿巨鳄。

    炎刃炽热,再加上左右练气期武修百均之力,一阵血肉撕裂声,练气期青阶夷矛从厚实坚硬的黑齿鳄巨嘴中穿杀而过,瞬时爆出一阵血雾。

    达奚惊愕,立即挥动陨铁长矛格挡,然而纵是以防御为傲的铁纹蛮修,也难挡一左一右练气武修的炽热合击,只听“轰”的一声,夷矛炽热锋刃之下,达奚的藤甲与铁色蛮纹悉数碎裂。

    达奚顿觉胸口一片火热,视线便陷入黑暗之中。

    然而杀戮不止,以步兵的八尺黑曜石长矛圆阵,抵御一丈五尺之夷矛的车骑锥形阵,犹如黄油挡热刀,一接战便是贯穿而过,三五成群的藤甲蛮兵在驰车的卷镰刀下粉碎,一层层兵墙在长长夷矛阵攻势下纷纷瓦解,一齐在战驹的铁蹄下颤抖哀鸣。

    车骑的尖锐之锋从藤甲蛮兵阵墙阙口处贯穿而入,一个个藤甲蛮兵不是被驰车卷镰绞成一团血肉,八尺黑曜石长矛未刺及敌人,便被荡骑一丈五尺夷矛挑置半空中穿杀,继而跌落地面,被战驹的铁蹄踏若肉泥。

    锥形阵车骑冲杀,有若无人之阵,两乘荡骑车阵如两把尖锐的热刀,不费吹灰之力,硬生生将五百藤甲蛮兵椭圆阵,犹如黄油一般的阵线撕裂,半柱香的时间首尾截断,成为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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