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圆月长人思
如此闹着笑着，或下山化缘，或学习经文，或照顾难民，两个老的，八个小的搭伙过日子，倒也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如此转瞬便是十五年。
渚鹤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温顺，举手投足让人觉得亲切舒适。同时在整庙人被惊掉的眼珠子里，十五年不见衰老臃肿一如往昔的软软活成了猫界奇迹。
渚鹤照例在月圆之夜抱着软软爬上了庙里最大的樟树，枝叶照例自发地拢成了一个天然的窝，让渚鹤窝在树里看月亮。
“小九和软软绝对不一般。”打小师兄师姐们就爱捧着她和软软的脑袋仔仔细细地看，分明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偏有许多怪事发生在这一猫一人身上。
就比如渚鹤摔倒时永远会不经意地撞上草木旺盛的地方，从未让她摔疼过，这老樟树最是不可理喻，自发托住她的枝丫简直像她亲爹……
这娃娃，真就是个被草木眷顾的姑娘。
叶清怀疑渚鹤身上有仙骨，南门有仙人拜访寺庙，却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人如此便罢了，软软已经远超常猫的寿命和身体素质让众人捂着胸口嫉妒心更加作祟。
七遥甚至捂着胸口声泪俱下：“你为何如此对我们……长得长活得也美……”
“七师兄，是长得美活得也长。”渚鹤在旁边好心提醒，七遥一口气梗在胸口，憋得满脸通红。不要紧都是小事儿……
渚鹤躺在树上，一手放在脑后，一手抚着软软的毛，思绪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每月十五，尤其中秋，都如是。
“软软，”她喃喃，软软放在她颈窝的脑袋抬起来蹭了蹭，十五年来只觉得自己单纯是只猫的软软一如既往地去碰了碰她的红唇，又去腻着她的脖子，渚鹤一如既往地被惹得发痒，手扣住了软软的脸，又轻轻放开。
“虽然常常想着，本以为想着想着便淡了，结果这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反倒越来越浓。”她望着月亮发神。是什么滋味呢？她好像常常在想，远超过十五年的那种攒得极深的情绪。
“师父说，我是因为十五年前开始的那场大难被爹娘弃在湖边，我想怨但又怨不起他们。也是，从未见过，如何去怨？”
“师兄师姐们从未表达过心意，但是我偷偷听见五师姐梦呓唤过爹娘。师兄师姐们都很想爹娘吧？”
“虽然师父说，大家拿爹娘的疼爱换了师兄师姐师父和禾姑姑的疼爱，我也觉得划算，但还是向往那血溶于水的人。”
“庙里的人来来往往，求神拜佛，有人求富贵保平安，大多都是疼惜子女，求子女平安顺遂的。天下父母皆是疼孩子的不是吗？”
“软软，你还记得你的爹娘吗？”
软软耳朵抖了抖，它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曾怨过谁，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满心满眼便是她，魔怔似的。因她一直在身边，也从未生出过不安和孤单来。
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它心里酸涩，她似乎原本就该比它想的更让人心疼。
中秋圆月下，灯火万家，人间璀璨，烟火色暖人得很，只有独自晒着清辉月光的人，觉得清冷。
圆月长人思啊。
庙里的人来来往往，避难的人越来越少，来的人个个虔诚，求财求权的见多了，渚鹤甚至能一眼认出那些人的眼神。
有人眼底无光，有人眼里迫切尽显，也有人眼底澄澈，有人眼底映着浅浅笑意……
人的欲望，都藏在眼睛里。
她却在一个人的眼神里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厌恶，从未见过的眼神，让她不愿多看一秒。
那人穿着一身青衣，生得也算相貌堂堂，眼里却是藏不住的贪婪，眼神所落之处便有八百个心眼子落下似的。
从不对他人妄下结论的渚鹤头一次无理无据地觉得这人穿青衣是糟践了青色。
那双眼睛，就这么盯上了她，还有她怀里抱着的软软。
“请问姑娘芳名？”
“渚鹤。”尽管不适，渚鹤依然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眼前这人笑得礼貌，笑意却不达眼底。
“在下名为今康，姑娘也来求佛祖？”
“我是师父收留的孤儿，是庙中人。”
“在下愿给姑娘一个依靠，姑娘意下如何？”
“多谢公子好意，庙中事务繁多，告辞。”渚鹤微微颔首，转身想走。
今康却也跟着挪步，挡在她跟前。
这些年朝她示好的男子不少，像今康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怀里的软软耳朵微动，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望着他，一股寒意涌上今康的身子。
今康却对软软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或者，渚鹤姑娘将这白猫留给在下也可以。”
“抱歉，这是我的猫。”渚鹤抱紧了软软，这么多年，这是第一个让她没法心平气和说话的人。
“你可知我在朝堂中的地位？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今康眼里露出一丝狠戾。
渚鹤后退一步，丝毫不妥协：“既然如此，我与我的猫无福消受您的恩德，今日注定要让大人失望了。”
看着那坚定的眼神，今康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揉搓着手里的珠子，似乎在考量什么。想说话时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
“大师兄。”渚鹤胸口发闷，看见壹逍，才松了一口气，眼睛弯弯。
壹逍点头，也笑道：“小七找你，去吧。”
壹逍如今真正剃了度出了家，见渚鹤离开，将手从今康肩上拿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回。”
今康眼神阴郁，冷哼一声，甩袖走开。
壹逍看着他的背影沉默数秒，才慢慢往佛堂走去。
渚鹤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眉眼温顺，举手投足让人觉得亲切舒适。同时在整庙人被惊掉的眼珠子里，十五年不见衰老臃肿一如往昔的软软活成了猫界奇迹。
渚鹤照例在月圆之夜抱着软软爬上了庙里最大的樟树，枝叶照例自发地拢成了一个天然的窝，让渚鹤窝在树里看月亮。
“小九和软软绝对不一般。”打小师兄师姐们就爱捧着她和软软的脑袋仔仔细细地看，分明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偏有许多怪事发生在这一猫一人身上。
就比如渚鹤摔倒时永远会不经意地撞上草木旺盛的地方，从未让她摔疼过，这老樟树最是不可理喻，自发托住她的枝丫简直像她亲爹……
这娃娃，真就是个被草木眷顾的姑娘。
叶清怀疑渚鹤身上有仙骨，南门有仙人拜访寺庙，却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人如此便罢了，软软已经远超常猫的寿命和身体素质让众人捂着胸口嫉妒心更加作祟。
七遥甚至捂着胸口声泪俱下：“你为何如此对我们……长得长活得也美……”
“七师兄，是长得美活得也长。”渚鹤在旁边好心提醒，七遥一口气梗在胸口，憋得满脸通红。不要紧都是小事儿……
渚鹤躺在树上，一手放在脑后，一手抚着软软的毛，思绪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每月十五，尤其中秋，都如是。
“软软，”她喃喃，软软放在她颈窝的脑袋抬起来蹭了蹭，十五年来只觉得自己单纯是只猫的软软一如既往地去碰了碰她的红唇，又去腻着她的脖子，渚鹤一如既往地被惹得发痒，手扣住了软软的脸，又轻轻放开。
“虽然常常想着，本以为想着想着便淡了，结果这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反倒越来越浓。”她望着月亮发神。是什么滋味呢？她好像常常在想，远超过十五年的那种攒得极深的情绪。
“师父说，我是因为十五年前开始的那场大难被爹娘弃在湖边，我想怨但又怨不起他们。也是，从未见过，如何去怨？”
“师兄师姐们从未表达过心意，但是我偷偷听见五师姐梦呓唤过爹娘。师兄师姐们都很想爹娘吧？”
“虽然师父说，大家拿爹娘的疼爱换了师兄师姐师父和禾姑姑的疼爱，我也觉得划算，但还是向往那血溶于水的人。”
“庙里的人来来往往，求神拜佛，有人求富贵保平安，大多都是疼惜子女，求子女平安顺遂的。天下父母皆是疼孩子的不是吗？”
“软软，你还记得你的爹娘吗？”
软软耳朵抖了抖，它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曾怨过谁，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满心满眼便是她，魔怔似的。因她一直在身边，也从未生出过不安和孤单来。
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它心里酸涩，她似乎原本就该比它想的更让人心疼。
中秋圆月下，灯火万家，人间璀璨，烟火色暖人得很，只有独自晒着清辉月光的人，觉得清冷。
圆月长人思啊。
庙里的人来来往往，避难的人越来越少，来的人个个虔诚，求财求权的见多了，渚鹤甚至能一眼认出那些人的眼神。
有人眼底无光，有人眼里迫切尽显，也有人眼底澄澈，有人眼底映着浅浅笑意……
人的欲望，都藏在眼睛里。
她却在一个人的眼神里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厌恶，从未见过的眼神，让她不愿多看一秒。
那人穿着一身青衣，生得也算相貌堂堂，眼里却是藏不住的贪婪，眼神所落之处便有八百个心眼子落下似的。
从不对他人妄下结论的渚鹤头一次无理无据地觉得这人穿青衣是糟践了青色。
那双眼睛，就这么盯上了她，还有她怀里抱着的软软。
“请问姑娘芳名？”
“渚鹤。”尽管不适，渚鹤依然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眼前这人笑得礼貌，笑意却不达眼底。
“在下名为今康，姑娘也来求佛祖？”
“我是师父收留的孤儿，是庙中人。”
“在下愿给姑娘一个依靠，姑娘意下如何？”
“多谢公子好意，庙中事务繁多，告辞。”渚鹤微微颔首，转身想走。
今康却也跟着挪步，挡在她跟前。
这些年朝她示好的男子不少，像今康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怀里的软软耳朵微动，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望着他，一股寒意涌上今康的身子。
今康却对软软露出了渴望的眼神。
“或者，渚鹤姑娘将这白猫留给在下也可以。”
“抱歉，这是我的猫。”渚鹤抱紧了软软，这么多年，这是第一个让她没法心平气和说话的人。
“你可知我在朝堂中的地位？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今康眼里露出一丝狠戾。
渚鹤后退一步，丝毫不妥协：“既然如此，我与我的猫无福消受您的恩德，今日注定要让大人失望了。”
看着那坚定的眼神，今康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揉搓着手里的珠子，似乎在考量什么。想说话时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
“大师兄。”渚鹤胸口发闷，看见壹逍，才松了一口气，眼睛弯弯。
壹逍点头，也笑道：“小七找你，去吧。”
壹逍如今真正剃了度出了家，见渚鹤离开，将手从今康肩上拿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请回。”
今康眼神阴郁，冷哼一声，甩袖走开。
壹逍看着他的背影沉默数秒，才慢慢往佛堂走去。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