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修行原是万法争途
自离开圣墟之后，亚寂丝见那崖下是一个三面为峭崖、一面为险山的深渊巨谷，灵气充裕，又无人烟，便提议暂于此处修炼。
明霁自是无异议。
他身上冤名未除，仍旧戴罪，方今星照国内又悬赏捉拿，若出去，动亟便是大麻烦，不说被捉，就是逃亡，也是无有片刻之闲，根本没法修炼。
青稷森林距此又远，且在大民城东南，近路要进城，远路要绕城，路上难免不出波折。
此处空谷无人，留此最好。亚寂丝已用无限剑在崖壁上凿出了两个五尺深的洞，放床铺足矣。床铺其实只有铺，亚寂丝找来干草，明霁又去剥了些兽皮。
将居处设置完毕，两人便在草木幽清之地修炼起来。明霁见亚寂丝行动运气间比先前自然不少，便问道：“你现今修为是不是比之前好些了？”
亚寂丝正在布满青苔的石边取水，那里累累大石相接，侧旁水流悬漱而泻下，其声潺潺激切，话语声很难听清。
明霁盘坐在侧，方才结束一阵修炼，以为她没听清，欲待再说，却见亚寂丝站起身来道：“你说得不错……”听见水声太响，便朝明霁作手势，让往回走。她却将三个水袋塞住了盖，收回储环之中，也转身离开水边。
听得水声已远，野外安静，亚寂丝才开言道：“我已跟你说过，我以前跌了数个境界，而且丹田尽碎、经脉寸断。”
明霁道：“是，你花费五十年才修补部分，因此修炼甚为艰辛。”想到她要花费的精力和耐心，他不由既佩服又哀怜。
亚寂丝却不以为意道：“我修炼所遇到的困难是多重的，丹田经脉是一，另一个阻碍是跌境。
“跌境再修不同于下楼后再登楼，二度登楼时，所耗气力与前相同。
“跌境却更像是失忆，再要回去，便是百倍刻苦也未见得有效。
“从白地建房与从废墟上建房，所费的工夫自是悬殊。
“有的人跌境之后，穷其一生都不能再进一步。所以我当时是举步维艰。”
她回过头来看明霁，见他脸上表情诧异又哀伤，便笑道：“你也不用在意，如今我却再不受此困了。就在那个圣墟里，我得苏生灵露浸泡，身体焕然一新，不但完好如初，而且脱胎换骨，素质更上一层。那些旧伤全去，跌境所造成的弊坏也已荡然无存。如今只与初次修炼无异了。”
明霁道：“真的，那便太好了。”喜不自胜，又问：“那你感觉上是怎么样？魔力又如何呢？”
亚寂丝道：“这之前，我勉强重修至玄止境。而受到苏生灵露滋养时，我昏迷中已突破到了玄丽境，以后修炼也更加顺畅。至于魔力，现已可以累积，假以时日，想来是可以回复当年之量。”
亚寂丝尽言无隐，她自己其实不觉，如今对明霁已是十分信任了。
她又道：“不必说我了，你呢？”明霁笑道：“玄道现在是玄悦境丁级了。”
“却也不坏，不过后面的突破，却不容易。眼下你的困难反比我更大了，你如今的处境，对你的修炼大有妨碍。”
明霁不解其意，处境妨碍修炼？是心理影响吗？
亚寂丝看他神色，便知他不知究底，便道：“还记得你修习功法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明霁道：“你当时说，玄道虽然对每个人都是八个境界，但修炼的方式却是千差万别，每一套功法就是一种修行方式。”
“不错，你还记得。”亚寂丝笑道，“那么你说说有哪些修行方式？”
明霁回想当时，亚寂丝并未说修炼的方式有哪些，便沉吟道：“我目前是吸收外界能量，然后搬运周天，炼为己力，存于丹田，按你所说这是炼气归玄，是最本质的方法。至于其他……”他不知何从去想，一时不得，便笑嘻嘻道：“我就不知了。”
亚寂丝白他一眼，道：“一种功法一种修，万种功法万条途。百行百业皆有道，适者即存玄不枯。天下修炼之法并无定规，炼气归玄是本质，也是最基础的，凡是修玄者皆能，即使不学功法，只用此方式，也可以修炼。所有功法也是建构在这个之上。
“而有了功法，就还可以通过其他行为来修玄。功法可以让修习者的特定行为、感觉等，生出玄功。
“为善、作恶、行欢、承悲、功业、罪愆、蛊毒、声望、诅咒等等，皆可为修行途径。”
明霁愕然道：“那岂不是做什么都是修炼？那这也太过容易了！”
亚寂丝道：“做什么都是修炼，哪有那么美的事？‘特定’二字你不懂？”
明霁这才明白，失笑道：“我一时激动，疏漏了。”
亚寂丝继续道：“一个人也只能修炼一种功法，一种功法只有一种特定方式。不同人有不同修炼法，对于一个人，只有这一种行为可以用于修行，而且若做了与此相反的行为，还有可能反噬。现在你可明白了？”
明霁点了点头，慢慢思索。
亚寂丝停下步子，道：“所以我说你眼下境况很不妙。你我功法不同，我的纯靠修炼玄息。你的功法叫《玄非天》，修炼方式中还有‘功业’一途。
“只要你建功立业，便可以升级。然而利害并生，福祸相依，你如今被冤为贼，躲藏亡命，建功立业遥遥无期，所以修炼会很艰难。
“好在你这功法甚是稳妥，不会因此反噬。”
说到这里，她顿一顿，却看向明霁，皱眉问道：“奇怪，你看了功法，自己应该知道这些啊，怎么还要我来告诉？”
明霁却显尴尬，讪讪一笑道：“这不是一直在法术上用心，功法还未及细参。”
亚寂丝闻言正色斥道：“胡来！魔术玄道不可偏废，都要用心。我传你的法术‘九化神通’，你也只学了个起首。修行之路，容不得懈怠搪塞。好了是你的，坏了也是你的，这是悠关性命之事。”
明霁见了，也忙收起嬉笑之色，认真道：“我明白。”他自己身负血仇，又早认清了自己的弱小，其实也未敢松懈，只是之前心急，想要赶快变化了进城查探，所心顾此失彼。而此时此刻，他也不好辩解。
亚寂丝也不再多说，两人便自行去修炼。每日早起晚歇，各自用心不辍。明霁也用心去参详那套功法，于玄道上有所不懂的也时时请教，亚寂丝自是有问必答，尽言无隐。
忽忽便过多日，明霁已将“九化神通”尽学了，他先者因心急，只学了外貌变化之法，学时也是十分艰难，常常苦思冥想而不得其窍。
这回学起来竟一点即通，亚寂丝也为之惊讶，赞道：“聪颖绝伦，不可思议，与之前几乎叛若两人。”
其实之前明霁因仇恨弥心、妒恼横胸，灵智多有蒙翳，所以修习何术都是艰涩。
眼下他在那洞中观过四神兽之争，灵根为之一启；得剑时又览亿万奇景，悟性又开，因此一通百通，心到神知。学起法术来，自是百倍于前。
这天他来到山谷口捕猎肉食，正瞅见一只野鸡，它却扑楞楞飞走了。明霁的目光随着它向上，不觉停驻在空中，远远望见西侧崖顶上一群点在动。
他仔细一瞧，却是十数人正追着一个人跑。谷中原来寂静，那些人的叫声在谷间一回荡，虽远亦略可听见，便是喝叫那人站住。
眼见已将那人逼至崖边，便要捉住之时，那人竟一跃而下，直直往谷底坠入。
明霁自是无异议。
他身上冤名未除，仍旧戴罪，方今星照国内又悬赏捉拿，若出去，动亟便是大麻烦，不说被捉，就是逃亡，也是无有片刻之闲，根本没法修炼。
青稷森林距此又远，且在大民城东南，近路要进城，远路要绕城，路上难免不出波折。
此处空谷无人，留此最好。亚寂丝已用无限剑在崖壁上凿出了两个五尺深的洞，放床铺足矣。床铺其实只有铺，亚寂丝找来干草，明霁又去剥了些兽皮。
将居处设置完毕，两人便在草木幽清之地修炼起来。明霁见亚寂丝行动运气间比先前自然不少，便问道：“你现今修为是不是比之前好些了？”
亚寂丝正在布满青苔的石边取水，那里累累大石相接，侧旁水流悬漱而泻下，其声潺潺激切，话语声很难听清。
明霁盘坐在侧，方才结束一阵修炼，以为她没听清，欲待再说，却见亚寂丝站起身来道：“你说得不错……”听见水声太响，便朝明霁作手势，让往回走。她却将三个水袋塞住了盖，收回储环之中，也转身离开水边。
听得水声已远，野外安静，亚寂丝才开言道：“我已跟你说过，我以前跌了数个境界，而且丹田尽碎、经脉寸断。”
明霁道：“是，你花费五十年才修补部分，因此修炼甚为艰辛。”想到她要花费的精力和耐心，他不由既佩服又哀怜。
亚寂丝却不以为意道：“我修炼所遇到的困难是多重的，丹田经脉是一，另一个阻碍是跌境。
“跌境再修不同于下楼后再登楼，二度登楼时，所耗气力与前相同。
“跌境却更像是失忆，再要回去，便是百倍刻苦也未见得有效。
“从白地建房与从废墟上建房，所费的工夫自是悬殊。
“有的人跌境之后，穷其一生都不能再进一步。所以我当时是举步维艰。”
她回过头来看明霁，见他脸上表情诧异又哀伤，便笑道：“你也不用在意，如今我却再不受此困了。就在那个圣墟里，我得苏生灵露浸泡，身体焕然一新，不但完好如初，而且脱胎换骨，素质更上一层。那些旧伤全去，跌境所造成的弊坏也已荡然无存。如今只与初次修炼无异了。”
明霁道：“真的，那便太好了。”喜不自胜，又问：“那你感觉上是怎么样？魔力又如何呢？”
亚寂丝道：“这之前，我勉强重修至玄止境。而受到苏生灵露滋养时，我昏迷中已突破到了玄丽境，以后修炼也更加顺畅。至于魔力，现已可以累积，假以时日，想来是可以回复当年之量。”
亚寂丝尽言无隐，她自己其实不觉，如今对明霁已是十分信任了。
她又道：“不必说我了，你呢？”明霁笑道：“玄道现在是玄悦境丁级了。”
“却也不坏，不过后面的突破，却不容易。眼下你的困难反比我更大了，你如今的处境，对你的修炼大有妨碍。”
明霁不解其意，处境妨碍修炼？是心理影响吗？
亚寂丝看他神色，便知他不知究底，便道：“还记得你修习功法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明霁道：“你当时说，玄道虽然对每个人都是八个境界，但修炼的方式却是千差万别，每一套功法就是一种修行方式。”
“不错，你还记得。”亚寂丝笑道，“那么你说说有哪些修行方式？”
明霁回想当时，亚寂丝并未说修炼的方式有哪些，便沉吟道：“我目前是吸收外界能量，然后搬运周天，炼为己力，存于丹田，按你所说这是炼气归玄，是最本质的方法。至于其他……”他不知何从去想，一时不得，便笑嘻嘻道：“我就不知了。”
亚寂丝白他一眼，道：“一种功法一种修，万种功法万条途。百行百业皆有道，适者即存玄不枯。天下修炼之法并无定规，炼气归玄是本质，也是最基础的，凡是修玄者皆能，即使不学功法，只用此方式，也可以修炼。所有功法也是建构在这个之上。
“而有了功法，就还可以通过其他行为来修玄。功法可以让修习者的特定行为、感觉等，生出玄功。
“为善、作恶、行欢、承悲、功业、罪愆、蛊毒、声望、诅咒等等，皆可为修行途径。”
明霁愕然道：“那岂不是做什么都是修炼？那这也太过容易了！”
亚寂丝道：“做什么都是修炼，哪有那么美的事？‘特定’二字你不懂？”
明霁这才明白，失笑道：“我一时激动，疏漏了。”
亚寂丝继续道：“一个人也只能修炼一种功法，一种功法只有一种特定方式。不同人有不同修炼法，对于一个人，只有这一种行为可以用于修行，而且若做了与此相反的行为，还有可能反噬。现在你可明白了？”
明霁点了点头，慢慢思索。
亚寂丝停下步子，道：“所以我说你眼下境况很不妙。你我功法不同，我的纯靠修炼玄息。你的功法叫《玄非天》，修炼方式中还有‘功业’一途。
“只要你建功立业，便可以升级。然而利害并生，福祸相依，你如今被冤为贼，躲藏亡命，建功立业遥遥无期，所以修炼会很艰难。
“好在你这功法甚是稳妥，不会因此反噬。”
说到这里，她顿一顿，却看向明霁，皱眉问道：“奇怪，你看了功法，自己应该知道这些啊，怎么还要我来告诉？”
明霁却显尴尬，讪讪一笑道：“这不是一直在法术上用心，功法还未及细参。”
亚寂丝闻言正色斥道：“胡来！魔术玄道不可偏废，都要用心。我传你的法术‘九化神通’，你也只学了个起首。修行之路，容不得懈怠搪塞。好了是你的，坏了也是你的，这是悠关性命之事。”
明霁见了，也忙收起嬉笑之色，认真道：“我明白。”他自己身负血仇，又早认清了自己的弱小，其实也未敢松懈，只是之前心急，想要赶快变化了进城查探，所心顾此失彼。而此时此刻，他也不好辩解。
亚寂丝也不再多说，两人便自行去修炼。每日早起晚歇，各自用心不辍。明霁也用心去参详那套功法，于玄道上有所不懂的也时时请教，亚寂丝自是有问必答，尽言无隐。
忽忽便过多日，明霁已将“九化神通”尽学了，他先者因心急，只学了外貌变化之法，学时也是十分艰难，常常苦思冥想而不得其窍。
这回学起来竟一点即通，亚寂丝也为之惊讶，赞道：“聪颖绝伦，不可思议，与之前几乎叛若两人。”
其实之前明霁因仇恨弥心、妒恼横胸，灵智多有蒙翳，所以修习何术都是艰涩。
眼下他在那洞中观过四神兽之争，灵根为之一启；得剑时又览亿万奇景，悟性又开，因此一通百通，心到神知。学起法术来，自是百倍于前。
这天他来到山谷口捕猎肉食，正瞅见一只野鸡，它却扑楞楞飞走了。明霁的目光随着它向上，不觉停驻在空中，远远望见西侧崖顶上一群点在动。
他仔细一瞧，却是十数人正追着一个人跑。谷中原来寂静，那些人的叫声在谷间一回荡，虽远亦略可听见，便是喝叫那人站住。
眼见已将那人逼至崖边，便要捉住之时，那人竟一跃而下，直直往谷底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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