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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善后(5000字)

    前院酒宴依旧,欢声笑语不断。

    后院电闪雷鸣,只在转瞬之间,对前院的热闹没有丝毫影响。

    这个世道妖鬼横行,朝廷昏庸,老百姓平时过的都很寒酸。

    美酒佳肴在前,大家都在酒桌上大快朵颐,谁会在意餐桌之外的事?

    其中也有徐让收敛了雷声的缘故,方才的雷声在地下轰隆,在外面的动静却很小。

    新娘子的洞房闯进了妖魔,虽没有出事,却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被宾客们知道,三人成虎,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新娘子的名节必定受损。

    徐让是个修行人,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他做事都会考虑后果。

    今日是新人大喜的日子,他不希望给这对新人带来麻烦。

    之前那妖魔要逃走,事出紧急,他才打碎了屋顶,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现在他叫外面那个修行人进来,不光是解释方才事情的始末,也是要和对方商量一下如何善后。

    可是对方站在门外,迟迟没有进来,也没有离开,不知道在顾虑什么。

    徐让没有催促,他走到窗边,看着窗户上的破洞,开始回忆方才战斗的过程。

    这破洞是刚才一剑破窗造成的。

    他进了古家寨后,一路寻到了此处。

    此处是后院灯火最明亮的地方,必定是新娘子的洞房。

    那时候刺猬精通过遁地之术进入了新娘房间,对面那个修行人没有察觉。

    眼看新娘即将受辱,他没有犹豫,使出浑身法气用出了那一剑。

    一剑破窗,直取刺猬精的双目。

    那一剑的角度,速度和杀气全都圆满,无可挑剔。

    他在情急之下递出的一剑,没有丝毫偏差,剑意剑势都很完美。

    可惜,还是被那刺猬精一吼给震住了,拖延了片刻,让那妖魔避过去了。

    这不能怪他,炼形和化气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炼形境界是修行第一重境界。

    法气融于一身血肉骨骼之中,能施展法术,却不能持久,威力也不够强悍。

    化气境界则是第二重境界。

    全身法气在腹部凝结气旋,开辟了气海。

    法气之精纯浑厚,神念之坚韧,比炼形境界高出许多许多。

    他和化气修为的刺猬精斗法,出的是剑,本质上还是神念和法气的较量。

    剑法虽是杀法,却弥补不了一个境界的差距,所以那刺猬精避过去了。

    不过他那一剑不求杀敌,只为退敌。

    目的是逼退刺猬精,守护新娘子。

    后来刺猬精遁入地下,他才用出看家手段——借法。

    他在外面戴上傩面,向雷师借法,法气从傩面中汹涌灌入肉身之中,将他的法气一下提升到了能和化气修为媲美的程度。

    然后他施展出腾雷术,化作电光一飞冲天,从天而降砸破屋顶,落在刺猬精遁走之处,再施展掌心雷深处地底追杀。

    这就是方才他和刺猬精战斗的全部过程。

    徐让是个擅长总结的人,每次战斗,他都要回忆一下细节,看自己能不能再处理的更好。

    想到刚才那一剑,他还是觉得可惜。

    炼形修为和化气修为差距不小,刚才那一剑还是太勉强了。

    若他是化气修为,刚才那一剑就算没有要了刺猬精的命,也能直接让对方重伤。

    还是修为不到家啊。

    徐让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床上的新娘子。

    新娘子已晕了过去,方才剑光法针在她脸上对撞,可说是生死一瞬,寻常女子哪受得住这种惊吓。

    徐让傩眼发动,看到她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白气,就像是一张无形大网将她捆住了。

    这是刺猬精施了法术,禁锢了她的肉身。

    他没有帮她解除法术,径直走到了桌边坐下。

    桌上还趴着一个小丫鬟,安然入睡,方才屋内生死搏杀,她都没有醒来,也是中了刺猬精的迷魂之术。

    徐让也没有帮她解,这都是那刺猬精作恶的证据,待会儿还要让外面那个修行人看的。

    万一他自己先解了,待会儿别人要证据,那可就说不清了。

    徐让坐在桌上耐心等待,他感觉外面那个修行人要进门了。

    张妙妙站在门外小院中,心里暗骂自己的弟弟张阿苗。

    后院出了事,凡人察觉不到很正常。

    她弟弟张阿苗有炼形大成的修为,必能感应到后院的动静,早应该赶来了。

    现在弟弟没来,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吃席去了,很可能还和人喝上了。

    “唉,你小子真是个酒囊饭袋,次次都是这样,干活不出力,吃喝最起劲,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张妙妙叹了口气,一步步朝前走去,推开了房门。

    新娘子在屋里,她必须进屋。

    她左手推门,右手藏在袖中,指尖紧紧捏着一个黑色纸人。

    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世间诸法之中,雷法和剑法都是杀力强大的法门。

    对方是雷法修士,又通晓剑法,在斗法厮杀之中占尽了优势。

    她虽然知道屋里的人不是个歹人,却不知对方脾气和目的。

    待会两人说事,要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那可就难办了。

    所以她拿出了黑色纸人,夹在指尖,法气催动便可御出。

    这是她爹压箱底的宝物,也是她出门做事的底气。

    嘎吱一声,门开了。

    门开了,张妙妙站在门外,没有进门。

    徐让虽然看不到她右手拿着什么,却知道一定是件了不得的宝物。

    那种强大的法气波动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知道对方不信任他,在提防他。

    所以先起身施了个傩礼,自报家门,诚恳地表达歉意。

    “我叫徐让,是个傩师,今日受人所托,追杀刺猬精至此,方才情况紧急,为保新娘子名节才贸然出手,还请赎罪。”

    张妙妙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向桌上那一根红烛。

    外面漆黑一片,屋内却是金黄一片,亮如白昼。

    火光就是从那蜡烛上散发出来的,金黄明亮,有种非比寻常的法意,给人一种万邪不侵,无尘无垢的感觉。

    “这是傩师的煌火?”

    张妙妙看着那火光,对于徐让的身份已信了七分。

    张家传承七圣法中的纸戏之法,能剪纸为马,化纸成兵,号称奉纸天官。

    纸最怕的就是火。

    张家的纸戏之法深受火法克制,专门研究过世间比较有名的火法。

    她以前没见过煌火,却听老爹说过这种神火。

    “煌火驰如星流,逐赤疫于四裔。”

    传说此火诞生于傩师的傩血之中,古老大傩曾吐煌火化作流星,将一位强大的恶鬼赤疫驱逐到了天地的边界。

    张妙妙知道煌火是傩师独有的手段。

    如今再细看,那种金黄光明如日光的法意,的确和老爹描述的一样。

    傩师以猎杀妖鬼为生,行的是正道。

    张妙妙听到徐让的话,已大概推测出了一些情况。

    “道友是从别处一直追过来的?”

    “不错,我受人之托一路追踪,中间路过刘家镇,知道妖魔要对新娘子下手,才追到古家寨来。”

    徐让将过程大致说了,主要将刘家镇到古家寨的事说了。

    马头镇的事涉及到孙家的事,属于雇主的私隐,他没有说出来。

    张妙妙知道傩师有规矩,也没有细问。

    她帮人平事,斩妖除魔,也会保护雇主的私隐,不轻易透漏。

    “那妖魔死了?”

    她想到方才的雷法,再看此刻徐让那平静的表情,忍不住问了出来。

    “虽未当场死亡,却也命不久矣。”

    徐让也没有将自己借法种符的事情说出来。

    这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不能透漏给别人。

    张妙妙没有再问,恭恭敬敬朝徐让行了一礼。

    “我叫张妙妙,是张家湾的修行人,今日受寨主邀请帮忙看顾新娘子,方才是我的疏忽,真是多谢道友了。”

    她方才就在对面屋子里,根本不知道刺猬精的事。

    今日若非徐让出手,新娘子必定会被那妖魔侮辱,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新娘子只是受了惊吓,没受到别的伤害,也算是不幸的万幸了。

    “不必客气,现在主要是善后的事,此事处理不好,恐怕这桩婚事要黄,还可能闹出人命。”徐让道。

    刺猬精中了他的火符,必死无疑,他的委托也算完成了。

    但他没有一走了之,现在的事可不好处理,弄不好就是两条人命。

    张妙妙眉头皱了起来,她看向床上的新娘子,知道徐让的意思。

    新娘看到了妖魔的样子,受到了惊吓,刚才的事是瞒不住的。

    新婚之夜被妖魔闯进了洞房,这事不好听。

    人言有时候比刀剑更锋利。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的确会闹出人命。

    张妙妙现在也没有解决办法。

    她可以对寨主和新郎实话实话,却对结果不太乐观。

    这是她修为不够,没有提前察觉妖魔行踪造成的,必须妥善解决才行。

    “唉,徐道友先替我看顾看顾她们二人,我去去就回。”

    “好。”

    张妙妙见徐让答应,立刻出门去了。

    她没有去别处,而是进到了对面屋子里。

    门一关,她从腰间锦囊之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枚黄纸折成的三角形护身符。

    她将法气注入其中,待黄纸散发灵光,她轻声道:“爹,我在古家寨遇到麻烦了。”

    “怎么回事?”黄纸护身符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

    徐让只等了一小会儿,张妙妙就回来了。

    他注意到她眉头舒展,脸上已没有了之前的忧虑和担忧。

    看起来她已经有了善后的法子。

    “我爹马上会到古家寨来,代表张家亲自向寨主和新郎解释此事,若婚事能成,他会为新人送上大礼祝贺,若婚事不能成,他会为两人另觅良缘。”

    张妙妙也没隐瞒,直接将此事的解决办法说给徐让听了。

    人家帮她解决了大事,总归没有让新娘子受到伤害,已经保住了张家的脸面,他们自然也要对别人坦诚相待。

    徐让听到张妙妙的话,就知道张家在附近一带一定很有威望和名声。

    他相信此事会得到妥善处理,不是相信张家,而是相信张妙妙。

    方才她看向新娘子时,眼中忧虑和担心说明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子。

    “如此甚好,我要回去交差,就先告辞了。”

    徐让打算离开了,古家寨的事是张家的事,不是他的事。

    他主要目的是杀那刺猬精,如今事已办好,他要赶紧回去告知孙府,让那家人宽心。

    张妙妙没有挽留,拱手道:“徐道友大恩,妙妙铭记在心,还请报个住处,明日我定当登门道谢。”

    “道友言重了,此次我就是为杀那妖魔来的,没什么恩不恩的。”

    徐让说着,看到张妙妙郑重的表情,又补充道:“道谢就不必了,明日你若有暇,只管来铜马寨找我,大家一起喝酒论道,交个朋友便好。”

    “你住在铜马寨?”张妙妙有些吃惊。

    铜马寨在龙昌县的名声很大,她只知道那里的傩师叫做杜兴武,想不到徐让也住在那里。

    “杜兴武是我师兄,我暂时在他那里借住。”徐让道。

    “好,我记住了,明日我一定来。”张妙妙笑着道。

    “那我就在寨中恭候大驾了,今日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徐让说完,没再耽搁,直接驾风飞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徐让回到了马头镇的孙府。

    大厅里,徐让快速讲述着自己追踪刺猬精的过程,从出孙府一直讲到了古家寨。

    关于新娘子的事,他一句话带过,没有细说,着重说了他和刺猬精在地下斗法的过程。

    “刺猬精受了重伤,被秘门引走了,近几日无法作恶,不过它只献祭了一条手臂,出不了龙昌县。”

    “它中了我的秘符,四日之后龙昌县有雷雨,到时天雷落下,会将秘符引燃化为天火,将它烧得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徐让说完之后,端起茶杯连喝了三口。

    霍猴儿,郭青花和孙二小姐全都目瞪口呆,处在震惊之中。

    孙二小姐听到徐让驱动雷霆和刺猬精在地下斗法,不禁心潮澎湃。

    她惊叹于徐让和刺猬精的玄奇法术。

    对她这样的深闺小姐来说,修行人的世界神秘莫测,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距离这个世界如此之近。

    霍郭二人都是修行人,都能听出徐让描述的事千真万确,却又让他们觉得玄奇。

    他们此刻才知道徐让不光会剑法,竟还学了雷法,就连供奉的傩神都是驱雷之神。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叹。

    “难怪他敢独自去追化气修为的妖魔,原来他拜的是雷神,学的是五雷正法。”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徐让那一计掌心雷,却从他的描述中感受到了那种强大。

    徐让的雷法能深入地下,和御土气的刺猬精斗法,如此威势绝不可能是野雷法。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修炼野雷法留下的后遗症。

    对于徐让说的秘符,两人都非常好奇,但是听到“灰飞烟灭,永不超生”八个字,他们都没有再问了。

    如此宝符必定是压箱底的手段,不是能随便打听的。

    “可惜了,借天雷引动的火符一定非比寻常,我却不能一观其所化天火之神威,实在可惜。”

    霍猴儿感叹道,他修的是火法,对于徐让那一道火符的威力毫不怀疑,却遗憾不能亲眼目睹。

    “我是第一次用那道符,也想看看那符所化火焰的威力,可惜他被门传得太远了,我虽然有一丝丝模糊的感应,要寻过去还是太难了。”徐让也有些遗憾。

    “那刺猬精可能和鬼胎有关,又从秘门走了,它会不会被传到百鬼雾林去了?”郭青花忽然道。

    徐让沉吟片刻,说道:“若真是这样,那四天后的百鬼雾林可就热闹了。”

    霍猴儿和郭青花听到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孙二小姐也跟着笑,她不知道几人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那刺猬精绝不会有好下场。

    随后她摆了摆手,外面忽有两个丫鬟走了进来,各自捧着一个木案,上面放着一个金丝小袋。

    “今日多谢二位法师到敝府帮忙,这是二位的酬劳。”孙二小姐道。

    徐让接过丫鬟递来的金丝小袋,只凭感觉就知道里面装着十片金叶子。

    这是孙府许诺的酬劳。

    对他这种浪荡江湖的傩师而言,有时候金银的作用要比灵石更大。

    加上霍猴儿给的那一坛猴儿酒,这次的收获不算小了。

    他将金丝小袋收入如意袋中,就听到旁边的霍猴儿道:“我这一趟什么都没干就得了这些金子,感觉受之有愧啊。”

    “有愧啊,那你就跟着我住在孙府,为我护法,一直等我取出那鬼胎就不愧了。”郭青花笑着道。

    徐让听到她这么说并不意外,她之前就说过能取出鬼胎的话。

    而且这次孙二小姐没给她付酬劳,定然还有事麻烦她办的。

    “你要在那个小房间里待七天,我野惯了,怎么呆得住那么久啊?”霍猴儿翻了个白眼道。

    “哼,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徐大哥呢,没事的话陪我在孙府住几天?”郭青花道。

    徐让摆摆手道:“我对你取鬼胎的法门还挺好奇的,平时我一定答应你,但是我最近太忙了,明天后天都约了人。”

    郭青花闻言只能无奈地笑笑。

    孙二小姐也有些失望,她是希望徐让留下来的。

    郭青花要帮七夫人取那东西,身边需要有人护法,徐让是最佳人选。

    “啊,你明天约了人啊,我想着今日跟着你白捡了一袋金子,还打算明天找你喝酒呢。”霍猴儿对徐让说道。

    “那正好,我明天本就是约了人一起喝酒的,就在铜马寨,你若是想喝酒,只管来找我。”徐让道。

    “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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