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压倒谣言的不是真相
次日，相府门前。
“好好劝劝柔清，女儿家最是看重清白。你们做姐姐的，要好好……”丞相夫人周母抓着两个女儿的手絮叨叮嘱着。
“嗯。”周窈应着。
秦忘有些不自在，时不时看向身后的马车。
“回来我让嬷嬷炖翡翠煲等你们。”周母说。
“嗯。”秦忘应声。
“念惜，你好好开导开导柔清，你们幼时一起读过书，应有很多话要说。也看顾些个妹妹，别在人家失了礼数。”周母说。
“我没有。”周窈急道。
“嗯。”秦忘点头，“翡翠煲可以多炖会儿，入味儿。”
“好。”周母说。
宇文峰骑马而来，下马三两步跨上台阶，说：“伯母，我来接她们姐妹。”
“好，好。就交给你了。”周母说，送女儿们离开。
“伯母放心。”宇文峰说完，转身。
“峰哥。”周窈娇羞地低着头，喊道。
宇文峰看着眼前娇羞的人儿温柔地笑起来，伸手去摸女孩的头顶，手未触及，便被已行至马车边上秦忘的一声“咳”打断了。周窈回身，端庄快步走到秦忘身边，说：“姐，我们走吧！”言罢，拉着秦忘上了马车。
宇文峰骑马跟在马车旁边。马车内，“窈窈，你这脸红的，莫不是着凉发烧了，要不先去看看大夫？”秦忘笑道。
“姐！”周窈脸更红了，偏向一侧不敢看向秦忘。
“要想知道一个男人的生活习性如何，看他的卧房是最直观的。”秦忘调侃、暗示周窈说。
“姐！”周窈双手捂脸，羞涩难当喊道。
“窈儿若想看，自是可以的。”宇文峰的声音自车窗外传来。
周窈捂着脸，趴在秦忘腿上。秦忘笑出声来，接下来，却是怎么逗周窈，她都不说话了。秦忘想起相府门前周母说自己和宇文兄妹一同上过学，十二岁之前的秦忘是什么样的，自己可一点印象也无。秦德柱找到自己的时候应该已经十三岁多了，当时自己跟一个江湖卖假药的一起作游医。那会儿自己比秦德柱还黑，不过好在狰狞突起的筋络在杂七杂八的药物作用下隐退下去了，不然也不知他认不认得出这是自己的孙女。现在想来，当时没把自己药死，也真是命大。秦忘是九岁失踪的，我是她快十二岁的时候来的。这空白的两年多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被抛尸在乱葬岗，死相还那么狰狞。
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停下。罢了，一起上学是九岁以前的事儿了，不至于得通过一起回忆往昔来劝导人。秦忘姐妹二人见过尚书夫人，尚书大人已去上朝，尚书夫人面有倦容，打过招呼后，便去休息了。由宇文峰带着秦忘姐妹二人去看望宇文溪，宇文峰是男子不便久待，便留秦忘二人在宇文溪的房间，同宇文溪说话。
屋中颇暗，点着安神香，味道有些浓烈。宇文溪起身坐在床头，面容惨淡苍白，眼眶周围却有些红肿，想是哭过了，脖子下有红痕。
“小溪妹妹，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周窈关心道，坐在床边，握着宇文溪的手。
宇文溪低头不语，肩膀微微起伏耸动，低声泣哭起来。
秦忘站在床边，头被安神香熏得有些发沉。行至窗边，将窗户支了起来，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园中，多半是宇文峰，可能是不放心妹妹吧。秦忘转身，倚靠在窗边，双手抱胸，看向床上的宇文溪。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在宇文溪十七岁生日宴上，原本有不少京都青年才俊来送礼，来意不言而喻。然而，几位皇子也来送礼。说是几位皇子，然而也只有两位已成年，一位大皇子，也就是太子钟离政，酷爱作画，尤其是美人像；一位二皇子钟离陌，也就是齐妃之子，齐太妃的侄孙。三皇子不足十岁，四皇子还在襁褓中，五皇子还在黄泉路上等着投胎。
而事情的起因便发生在这两位皇子之间，太子钟离政送来一幅美人图作为礼物，单纯送礼便罢了，非得显摆自己画美人像的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天赋，当场将画像打开来给宾客传阅，这一看：佳人倦起懒梳头，红颜如醉倚软榻。衣衫解，酥胸半露，玉颈藕臂纤腰显。
更有表达赞美、爱慕、欢喜的诗词题在画卷上。画上美人正是宇文溪，且画中人的腰侧有一块不规则的红色胎记，颇为醒目。如此一来，众人不禁猜测、议论纷纷。
二皇子来送礼前，齐妃曾叮嘱，最好能博得尚书府千金的欢心，于其继承皇位有利。二皇子虽无争夺皇位之心，但有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侠士之心，见自己的皇兄竟如此不知礼数，败坏人家未出阁女子的名节，还作艳图娱众，实在是过分至极。于是当场发作，抢了美人图，撕了。太子见自己辛苦作的美人像就这么被撕了，气极。于是，二人在生日宴上扭打作一团，“怎么，你看上宇文溪了？”太子说。
“你画这，这……毁人家姑娘名节，你不知羞耻。”二皇子一拳朝太子的面门砸去。
“你说，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你血口喷人。”“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个死断袖，不知羞耻。”……二人扭打着，座椅酒菜撞翻了一地，其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既不拉着点，也不出言相劝，反而将尚书府千金宇文溪与两位皇子的爱恨情仇编排了一通，绘声绘色，有理有据的。二皇子爱慕尚书府千金已久，奈何美人爱太子，都睡过了，不然太子怎么会知道美人腰侧有红色胎记呐。可惜太子爱美人，更爱男美人。二皇子见自己的心上人所托非人，于是……
最后还是宫里来人，将两位皇子拉开，鼻青脸肿之余，华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酒水、残汤冷炙粘在身上，跟在垃圾堆里发酵过似的。如今，两位皇子都正在禁闭中。
不过两日，流言满天飞。齐太妃也是因此急召秦忘入宫，希望秦忘可以答应嫁给钟离陌。虽然秦忘的名声地位在京都名媛圈不及宇文溪，但至少没有与太子有染，而且还是丞相府千金。当然，最好的选择是周窈，而不是秦忘这个乡野长大的嫡女。但是，周窈已经许了人家，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之前与那两只互啄的菜鸟有感情上的纠葛吗？”秦忘问宇文溪。
宇文溪仍在低声啜泣。周窈有些不忍：“姐，你……”
“你若不说，我没法帮你。”秦忘语气有些冷硬。
宇文溪摇摇头。周窈说：“那我们去和他们说清楚，这一切都是谣言。”
“压倒谣言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更大的爆料。现在去强调真相，只会坐实谣言。世人已经很苦了，若不咀嚼他人的不幸，不将这份谈资包装得无懈可击，他们会无趣死的。”秦忘说。不禁想起来，自己前世被泼脏水，被网爆，流言四起，风口浪尖，跟吃家常便饭似的。
“好好劝劝柔清，女儿家最是看重清白。你们做姐姐的，要好好……”丞相夫人周母抓着两个女儿的手絮叨叮嘱着。
“嗯。”周窈应着。
秦忘有些不自在，时不时看向身后的马车。
“回来我让嬷嬷炖翡翠煲等你们。”周母说。
“嗯。”秦忘应声。
“念惜，你好好开导开导柔清，你们幼时一起读过书，应有很多话要说。也看顾些个妹妹，别在人家失了礼数。”周母说。
“我没有。”周窈急道。
“嗯。”秦忘点头，“翡翠煲可以多炖会儿，入味儿。”
“好。”周母说。
宇文峰骑马而来，下马三两步跨上台阶，说：“伯母，我来接她们姐妹。”
“好，好。就交给你了。”周母说，送女儿们离开。
“伯母放心。”宇文峰说完，转身。
“峰哥。”周窈娇羞地低着头，喊道。
宇文峰看着眼前娇羞的人儿温柔地笑起来，伸手去摸女孩的头顶，手未触及，便被已行至马车边上秦忘的一声“咳”打断了。周窈回身，端庄快步走到秦忘身边，说：“姐，我们走吧！”言罢，拉着秦忘上了马车。
宇文峰骑马跟在马车旁边。马车内，“窈窈，你这脸红的，莫不是着凉发烧了，要不先去看看大夫？”秦忘笑道。
“姐！”周窈脸更红了，偏向一侧不敢看向秦忘。
“要想知道一个男人的生活习性如何，看他的卧房是最直观的。”秦忘调侃、暗示周窈说。
“姐！”周窈双手捂脸，羞涩难当喊道。
“窈儿若想看，自是可以的。”宇文峰的声音自车窗外传来。
周窈捂着脸，趴在秦忘腿上。秦忘笑出声来，接下来，却是怎么逗周窈，她都不说话了。秦忘想起相府门前周母说自己和宇文兄妹一同上过学，十二岁之前的秦忘是什么样的，自己可一点印象也无。秦德柱找到自己的时候应该已经十三岁多了，当时自己跟一个江湖卖假药的一起作游医。那会儿自己比秦德柱还黑，不过好在狰狞突起的筋络在杂七杂八的药物作用下隐退下去了，不然也不知他认不认得出这是自己的孙女。现在想来，当时没把自己药死，也真是命大。秦忘是九岁失踪的，我是她快十二岁的时候来的。这空白的两年多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被抛尸在乱葬岗，死相还那么狰狞。
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停下。罢了，一起上学是九岁以前的事儿了，不至于得通过一起回忆往昔来劝导人。秦忘姐妹二人见过尚书夫人，尚书大人已去上朝，尚书夫人面有倦容，打过招呼后，便去休息了。由宇文峰带着秦忘姐妹二人去看望宇文溪，宇文峰是男子不便久待，便留秦忘二人在宇文溪的房间，同宇文溪说话。
屋中颇暗，点着安神香，味道有些浓烈。宇文溪起身坐在床头，面容惨淡苍白，眼眶周围却有些红肿，想是哭过了，脖子下有红痕。
“小溪妹妹，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周窈关心道，坐在床边，握着宇文溪的手。
宇文溪低头不语，肩膀微微起伏耸动，低声泣哭起来。
秦忘站在床边，头被安神香熏得有些发沉。行至窗边，将窗户支了起来，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园中，多半是宇文峰，可能是不放心妹妹吧。秦忘转身，倚靠在窗边，双手抱胸，看向床上的宇文溪。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在宇文溪十七岁生日宴上，原本有不少京都青年才俊来送礼，来意不言而喻。然而，几位皇子也来送礼。说是几位皇子，然而也只有两位已成年，一位大皇子，也就是太子钟离政，酷爱作画，尤其是美人像；一位二皇子钟离陌，也就是齐妃之子，齐太妃的侄孙。三皇子不足十岁，四皇子还在襁褓中，五皇子还在黄泉路上等着投胎。
而事情的起因便发生在这两位皇子之间，太子钟离政送来一幅美人图作为礼物，单纯送礼便罢了，非得显摆自己画美人像的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天赋，当场将画像打开来给宾客传阅，这一看：佳人倦起懒梳头，红颜如醉倚软榻。衣衫解，酥胸半露，玉颈藕臂纤腰显。
更有表达赞美、爱慕、欢喜的诗词题在画卷上。画上美人正是宇文溪，且画中人的腰侧有一块不规则的红色胎记，颇为醒目。如此一来，众人不禁猜测、议论纷纷。
二皇子来送礼前，齐妃曾叮嘱，最好能博得尚书府千金的欢心，于其继承皇位有利。二皇子虽无争夺皇位之心，但有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的侠士之心，见自己的皇兄竟如此不知礼数，败坏人家未出阁女子的名节，还作艳图娱众，实在是过分至极。于是当场发作，抢了美人图，撕了。太子见自己辛苦作的美人像就这么被撕了，气极。于是，二人在生日宴上扭打作一团，“怎么，你看上宇文溪了？”太子说。
“你画这，这……毁人家姑娘名节，你不知羞耻。”二皇子一拳朝太子的面门砸去。
“你说，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你血口喷人。”“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个死断袖，不知羞耻。”……二人扭打着，座椅酒菜撞翻了一地，其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既不拉着点，也不出言相劝，反而将尚书府千金宇文溪与两位皇子的爱恨情仇编排了一通，绘声绘色，有理有据的。二皇子爱慕尚书府千金已久，奈何美人爱太子，都睡过了，不然太子怎么会知道美人腰侧有红色胎记呐。可惜太子爱美人，更爱男美人。二皇子见自己的心上人所托非人，于是……
最后还是宫里来人，将两位皇子拉开，鼻青脸肿之余，华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酒水、残汤冷炙粘在身上，跟在垃圾堆里发酵过似的。如今，两位皇子都正在禁闭中。
不过两日，流言满天飞。齐太妃也是因此急召秦忘入宫，希望秦忘可以答应嫁给钟离陌。虽然秦忘的名声地位在京都名媛圈不及宇文溪，但至少没有与太子有染，而且还是丞相府千金。当然，最好的选择是周窈，而不是秦忘这个乡野长大的嫡女。但是，周窈已经许了人家，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之前与那两只互啄的菜鸟有感情上的纠葛吗？”秦忘问宇文溪。
宇文溪仍在低声啜泣。周窈有些不忍：“姐，你……”
“你若不说，我没法帮你。”秦忘语气有些冷硬。
宇文溪摇摇头。周窈说：“那我们去和他们说清楚，这一切都是谣言。”
“压倒谣言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更大的爆料。现在去强调真相，只会坐实谣言。世人已经很苦了，若不咀嚼他人的不幸，不将这份谈资包装得无懈可击，他们会无趣死的。”秦忘说。不禁想起来，自己前世被泼脏水，被网爆，流言四起，风口浪尖，跟吃家常便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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