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篇,艰难时刻

    毛纺厂。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家长发现自家的孩子没在。

    小兵和小雪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才迷迷瞪瞪的起床,在锅里没有找到早饭也没有多想。没看到小玉,也只以为她自己出去找小朋友玩儿,到了中午自会出现在食堂那边。

    但是并没有,午饭都吃完了,小玉还没有出现。

    厂里午饭时间是有大喇叭广播的,一般没人会错过,除非人不在厂里。

    小兵、小雪、爸爸、妈妈,8目相对,觉得事情有些大条。爸爸急了,看着小兵,小雪,“你们怎么做哥哥姐姐的?”

    小玉以前也每天自己玩儿,今天爸爸是迁怒,但小兵小雪一点也没敢回嘴。

    这个时代,孩子兜里的零钱也就够买个冰棍儿,吃饭啥的都是要跟家长一起的,错过午饭什么的基本不存在的。小兵、小雪想起了不见了的早餐。

    等到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家里的孩子还没回家,家长们开始慌了手脚,走到院子里,扯着脖子喊起了孩子的名字。

    没有手机的时代,找孩子都是扯着脖子喊,结果发现有好几家都在找孩子。

    当金蕾的爸爸在孩子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封离家出走的留书时,家长们惊觉孩子们原来是出走吗?

    他们是一起走的吗?怎么还有大孩子、有小孩子呢?尤其是国栋他们家两个孩子都不见了,家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下午四点多开始,所有不当班儿的工友全都出来一起帮助找孩子,一下少了七八个孩子,可是不得了。

    他们希望孩子们只是藏在附近躲猫猫,也衷心的祈祷不要遇到人贩子。

    家属院儿,二炮的军队院儿,包括村里面,连镇上全都找过了,一无所获。

    直到听一位老奶奶说,早上的时候好像看见七八个孩子去坐公交车了,家长们几乎崩溃了。

    金蕾的妈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不断的自责,都说自己不好,不该忽视了孩子的感受,不该那么早就把她送给奶奶带,不该不把她接回来,简直要去上吊了。

    金辉躲在角落里,一声也不敢吭,看着爸爸妈妈,晚饭没有,也不敢吱声。

    厂长被惊动了,派了厂里的面包车,带着几个家长赶去城里的长途车站、火车站等地儿去继续找孩子,虽然如大海捞针,但现在还不够24小时报警时间,只能自己努力。

    金蕾的妈妈想要跟上车,但车上的座位有限,那么多家长呢,于是挑了几个男同志走了,她只能在家里等待,没有手机的时代,‘等待’简直要把人逼疯。

    小玉妈妈也很着急,但是想到不见的早餐、书包、水壶,又稍稍安心。

    起码孩子们是一起的,有计划的,被人贩子抓走的可能性就小很多。

     

    天津火车站。

    孩子们下了车,又去解决了一下内急,个顶个儿看着这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刚刚睡醒的小人们新奇无比。

    车站上人来人往,有不少做小生意的,有烤红薯的,卖糖葫芦儿、烤玉米、馒头、烧饼的,还有一头沉的馄饨摊子,在寒风里这就是诱惑。

    更有很多拿着‘住宿’、‘旅馆’、‘长途车’等牌子的人在招揽生意。所有人都是冲着出站的乘客来的,但是‘肥羊’和这几个孩子不沾边,因为他们都知道,孩子兜里没有钱,也做不了主。

    一路无事,他们溜溜达达出了火车站,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汇入了下班的人流中。

    到了这里,离家出走,所有计划好的部分已经走完,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然后就觉得肚子饿了。

    带的所有的食物已经中午吃完,水也喝的差不多,唯有张强在火车上又打了一壶水背在身上。风似乎更加的冷了,四岁的国梁呜呜的叫了起来,“哥,我肚子饿。”

    其他的孩子也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那里扁扁的,越是肚里没食儿,越是身上冷,穿着大衣,戴着帽子,似乎都不管用,十个脚指头渐渐有些僵呢。

    金蕾和张强皱了皱眉头,决定先找个地方买点儿东西吃,兜里不是还有点钱吗?他们找到了个一家国营小饭店,决定买几个烧饼充饥。

    但是令他们绝望的是,买烧饼要用粮票,而金蕾从兜里翻出来的粮票儿却不被卖方接受,因为那不是津市的粮票。

    八个小孩儿大眼瞪小眼,没了主张。

    售货员老大爷实在看不过去,说:“那就收你们两毛钱,卖你们两个烧饼,我帮你们垫二两粮票吧。”

    于是,一个烧饼掰了两半儿,给小玉和国梁,另外一个烧饼几乎掰碎了,所有的大孩子,一人一口。

    可是越吃越饿。

    住宿就更别想了,哪哪都要介绍信,他们哪里有那玩意啊。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超出了孩子们的认知。

    怪不得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好有道理的说!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天边的乌云慢慢卷了过来,带着点点的雪花。孩子们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吃饭。他们开始想念父母,他们坐在墙根儿哭泣。

    “我要回家!”这是陈英。

    “我想妈妈。”这是王慧。

    “我还没饱。”国梁喊。

    “闭嘴,谁让你非要跟。”国栋急了。

    “我冷!”小玉起哄。

    “你们,你们!唉!”张强垂下头。

    气氛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一鼓作气,也可以再而衰,三而竭。

    是会传染的那种。沉闷、无助、凄凉,一如这飘雪的傍晚。

    小玉想过要帮忙,但是她忍住了,想着原本的团圆结局,她并不想从中改变太多。

    她只是分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国梁吃。国梁放开哥哥的手,拽住小玉的衣襟,小玉抬起满是黑线的头看向金蕾。

    雪渐渐地越下越大,与其他孩子无奈的哭泣相比,金蕾的眼睛里却满是挣扎。

    终于,她站起来,一挥手,“跟我走。”

    于是,一群‘小逃兵’在金蕾的带领下,来到了天津机械厂的家属院儿内。

    三转两转上了楼,来到一个门前,金蕾吸了吸气,让大家整理了一下衣服。

    “都记住了吗?”金蕾问。

    “嗯嗯”。众人低声应道。

    然后“梆梆梆”,金蕾打头敲门。

    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和气的大婶,一脸懵的看着这一地的萝卜头。

    “二姨妈,我金蕾啊。”打头的娃娃摘了帽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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