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迷影

    姜玉柳的母亲已经在厅内等候,桌上摆满了色香美味,就这样一连吃了中晚两顿,外加一碗夜宵,简直满血复活了,似乎几天的卧床完全没有影响,还能大吃大喝。姜玉柳见顾城这么能吃,更加安心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顾城穿上之前的着装,一袭清衣短衫,尽显质朴,一头短发乌黑干练,腰间挂着师傅给的短匕,短匕的鞘身用黑金铸成并在其上勾勒着伊莱恩几个写意的字,不细看只觉得挺有范儿,却不知其意。师傅说,这匕首是他年轻的时候在黑市里捡漏得到的,平时就用来切切水果,削削皮。顾城也觉得没啥大用,就当装饰一样别着,自我感觉良好。

    门外的翠儿已经等候多时,见顾城从屋里出来,上前说道:“先生,小姐已经在前厅了,吩咐我带你过去。”顾城脸上带笑的说道:“好的,翠儿,走吧。”翠儿领着顾城来到了前厅,只见姜玉柳坐在桌前撑着头,今天靓丽的粉裙配上发髻上的鎏金饰物,显得那么的动人娇俏,只是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开心。“城哥,真的要今天就走吗,父亲也还需要后天回来,要不,你再多呆几天,你看你才醒呢,多恢复恢复呗。”姜玉柳见顾城走过来,立马起身走近,眨巴着大眼睛说道。顾城望着她,略带歉意的说:“柳儿,我也想多呆几天,陪你四处转转,但是天一门的试炼在即,师傅的嘱托也要完成,姜叔叔那里你帮我告个罪,没能等他回来多喝几杯,等我下次回来再好好敬敬酒。”姜玉柳也知道硬留下顾城是不可能了,也只好说道:“那你记得早点做完事情回来哦。”

    姜玉柳盈盈的看着顾城,很是不舍,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过的很开心,顾城给他的感觉非常的温暖,不想他离开,可也无可奈可。姜玉柳从左手上拿下一枚戒指交给顾城,说道:“这枚戒指是我父亲今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他每年都会送我点啥,今年送的这枚戒指是找王都的一位大师铸造的,父亲与他是旧识,所以这枚戒指里能贮存的空间会比一般的戒指大许多,我知道你不大愿意接受,但我希望你能拿着,这我的心意,你能明白吗?”顾城听着姜玉柳深情的话语,心中悸动莫名,虽然他对姜玉柳是很有好感,但还没有到山盟海誓的地步,顾城没有多犹豫还是从姜玉柳的手上接过了戒指,对着她说道:“放心,我会回来的。”然后轻轻的拥抱了一下姜玉柳,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姜府。

    顾城没有回头,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姜玉柳静静地站在门前,默默地看着顾城消失在了转角。

    顾城有些伤感,从师傅那出来已经过去3个多月,不说跋山涉水,也是走走停停,见了很多人,遇了不少事,头一回这么难过揪心的,大概这就是儿女情长吧,师傅还警告我不要沾花惹草,事情要紧,嘿,全忘耳后了。

    这次天一门的试炼只有一句话,大概意义就是7月15去王都最大的船岸等一艘船,然后上去,就没有然后了。反正总的来说,也是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天一门作为王都有名的宗门,咋还神神秘秘的,参考以前的招生试炼,也就是比个武啊,考个试什么的,各种章程罗列的清清楚楚,这次搞得这么神秘,还挺有意思。顾城心里琢磨来琢磨去,也没个头绪,就不多想了,到了地方再说吧。

    顾城沿着河一路出了城,王都还是挺大的,这伙走路的功夫已经是中午了,路上买了点吃食,没有饿着,毕竟戒指里钱粮不少。“哎,这算不算当了回小白脸。”顾城摩挲着脸颊,自顾自的说道,“柳儿的深情还是好好的放在心里吧。”顾城吃着手里的东西,抬眼已经来到了船岸。

    这里的船真多啊,人声鼎沸,大中午的,有正在忙碌搬运的工人,有街边围满食客的摊点,吵吵闹闹的生活场景。顾城边走边四处打量,眼里透着想要找寻违和感的光,因为他感觉试炼已经开始了。

    顾城把吃食放在嘴边,口腔里慢慢地咀嚼,眼睛从摊点的人群慢慢移到岸边的栈桥上。河道非常的宽,十来座栈桥延伸出去也有近二十米,在其中一座栈桥上,只横刀立着9名穿着黑色劲装的人,头上戴着金属制的盔帽,几个人低着头,很是肃穆,而帽檐刚巧遮住了脸,看不清楚模样,不知其男女。

    顾城看了一眼就没再多关注,视线上移,一个庞然大物占据着顾城此时的眼睛,这是一艘楼船,粗略估计有十余丈高,数十余丈长,最高处有着宫殿式的楼角,竟然还有树盖从楼宇中探出来,真是奢华啊,顾城不经感叹着,也不知道这树是如何郁郁葱葱的。

    在岸边沿街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大家都惯性的干着自己的事情,顾城坐在茶摊的椅子上,乐呵呵的听着邻桌的人在那吹牛打屁,茶摊靠近黑衣人那座栈桥,顾城觉得能有事的也就那帮黑衣人了。“听说了吗,前几天王都的王家公子给人打了。”顾城刚拿起茶碗准备喝,就听到隔壁桌那个说了好一伙的男人偏着头悄悄的说着,虽然他觉得是悄悄的,其实周围几个人都听得见。

    顾城喝了一口水,也把耳朵凑近了听。“是不是那个王家的公子,给姜家的一个男的给打了的?”旁边的一个男人俯身道。“对对对,那天晚上看的人可多了,就在王都最鲜楼的门口,那个姜玉柳是姜家的独女,是王都有名的美女。具体咋打起来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姜美女身边的男人倒是猛的很,光看着王家公子揍,完全不顾周围下人的打,牛批!”那男的说到高兴处还竖起了大拇指。

    顾城听到是在说自己,还给夸上了,不禁笑出了声,然后接茬道:“那这位兄台知道那个姜美女身边的人是谁吗,叫啥?有看清楚长相吗?够不够帅?”那男的听到有人问话,看向顾城,打量了一番,没想起来是谁,心里想着可能是王都外面来的,然后就说的越发来劲了,“是谁叫啥名字我是真不清楚,长相嘛,一般般吧,估计也就是姜美女的下人,要我在姜美女边上,我一个人把对面全干趴下了,哈哈哈。”顾城本来还想听个好听的,不成想差点把自己给难受死,憋着嘴咳嗽了两声,接着问道:“这位兄台,你真的是亲眼看到的?难道姜美女身边的不是大帅哥?身高八尺那种?”

    “咋的?!你还觉得我是说假话不成?!”男的听完顾城的话立马横眉冷对,硬声的说道。“没有没有,兄台说的对,比王都最鲜楼的李老爷子说的书都好,走了走了。”顾城见男人气汹汹的,赶忙说完话便走开了,窜进了人群里。男人听完顾城的话,更来气了,想追上去发现没了人影。

    顾城随着人流来到楼船的另一侧,今天是伊莱恩节后首次启航,楼船的终点是在王都西面的一座城市,因为是内陆河,河面很少有大风,比较适宜楼船的航行,但因为是逆流而行,所以速度会慢一些。楼船本是当年战乱时所造,因现在几十年的和平,故而这艘楼船变成了商用船,以承载货物转运,百姓往来,达官贵人出游之用。

    顾城想着,“让我来等船,这等了好一伙了,不会是船开走了吧,还是我来早了?”然后抬头向四周望着,希望还是能发现点什么。“疼!”腰间突然被人点了一下,顾城一个回身,发现点自己的人是一个小丫头,身高只到自己的短匕处,她正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小丫头脸上脏兮兮的,倒是没啥异味,穿的还算得体,灰清色的裤子略微有点灰尘,顾城估计这孩子是周围哪个摊点家的。“小丫头,你干嘛的?”顾城皱着眉头,装的自己很凶的问道,毕竟给戳痛了,也不知道是拿什么点的。“有人让我跟你说,该上船了,201。你记住了吗?大哥哥”小丫头说完就跑,顾城想多问几句都问不上。“上船?201?”顾城站在楼船的阴影里,抬着头,看不到那树盖。

    由于今天楼船出航,附近的人流很大,楼船的船首朝着河心,船身左边进的是普通百姓和商贾旅人,住在下层与中层,船身右边进的是王都的达官贵人与有名望的家族,住的是上层,而在船尾的两层宫殿式的住处,住的就是王城里塔尖上的几位,平时不会开放,只有当王族需要用楼船时才会启用,而那时,整艘楼船是没有普通百姓的。

    顾城随着人流熙熙攘攘的来到船舷前,有5个身穿兵服的人站在那里维持秩序,还有一个人应该是管事,在那里查看上船用的票据。轮到顾城的时候,管事看了他几秒,顾城愣在那,忘记买票了,摸了摸口袋,想着补个票吧。“你,把票据拿出来,不要光杵在这,排队人多着呢。”管事不耐烦的说着话,“一天天的,哪那么多事儿,速度一点。”

    因为今天刚巧轮到他在楼船左边当值,对着这帮平头百姓,实在是没啥油水,还吵吵嚷嚷的,不成体统。当然他今天也去不到右边,那边栈桥站的那一队黑衣人他可不敢惹,凶神恶煞的。

    顾城本想着补个票就完事了,却听到管事说话口气不善,虽然没说啥脏话,但听着就不舒服,本想怼个几句,不过看着边上的士兵,想想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城又想着摸摸口袋,虽然有空间戒指,但还是财不露白的好,毕竟这东西见的人不多。顾城一摸,从后腰摸出一张纸,心里想着,这啥啊,我没放东西在那啊,顾城一打开,原来是一张船票,上面还有房间号,201。“诺,给你。”顾城不带感情的说着,并把票据给了管事。管事接过票据一看,斜了一眼,说道:“上去吧。”管事心里嘀咕着:“这小子看着不像有钱人啊,还能住中层靠窗。”

    楼船的中层,房间都不是很大,分单间与双间,单数是单人间,双数是双人间,但至少比下层强太多了,下层都是通的,没有房间,没有私密性。顾城走上3个士兵把守的通往中层的楼梯,又把票据给士兵看了一下,顾城心里想着,平时有士兵吗?只是觉得住中下层的都没有达官贵人,应该不至于有士兵守着才对,不管了,想那么多干嘛,先想想这试炼吧,船都上来了,估计试炼就在201等着呢。

    转上楼梯向右走,顾城大致逛了一圈,这一层有两条走廊,房间挺多,左边一条走廊,两边的房间都是单数,右边一条走廊,两边的房间都是双数,整齐划一,便于管理,这层的船尾应该是管理人员住的房间,从管理员房间门口走廊可以去往右边走廊,这层中间也有一个走廊,刚好把这层变成了一个“曰”字形。

    顾城打开靠近管理员房间的201室,他也没想到201在这,按惯性思维不是应该从楼梯那开始的嘛。打开房门,里面不大,一张大概1.5米的单人床,靠在进门右手边,一个刚好探出脑袋的圆形小窗正对着门,一个小方桌比床高一点,应该算是饭桌吧,能看到的就这么点东西,顾城嘀咕着,有够简单的哦,不过想想下层,释然了很多。不想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先躺下眯一伙,刚刚吃的有点多,还灌了两碗水,撑到了。

    在顾城睡着的时候,短匕闪了一下。这一眯,天都黑了,顾城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身,打了个哈欠,爽,还是睡觉舒服啊。从床上起来站在窗前,听着水面拍打船身的声音,“嗯?水面上怎么见不到光亮?好安静,不应该啊。”顾城把头探出窗外,看看上面看看下面,又黑又静,远眺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像水面上起了雾。

    顾城重新坐回床上,没有急着去开门,手摩挲着下巴,闭着眼睛,细细想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灯光,为什么没有从下层传来吵闹的声音,如果是出了事,怎么没有人来叫敲我门,明明边上就是管理室。”

    许多问题在脑子里转着,理不出答案,答案应该就在门外。顾城定定地看向房门,紧了紧腰间的短匕,起身去拉门,顾城“嗯~”了声,没拉开,房间的门是从里面拴上的,在外面是锁不上的,是为了私密性。房门没能拉开,这不正常,难道是有人在外面把门封上了?如果是封上了,物理封?法术封?这个世界是有法术的,只是顾城这十几年真的就学了点皮毛,师傅说他就没带过这么笨的学生,劈头盖脸,把顾城说的一愣一愣的,顾城也觉得他这么笨还让他去天一门,这不傻缺敲门傻缺到家了嘛,行吧,也不知道说谁傻缺呢。

    眼下先要确定的是门为什么打不开,顾城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早上在街上买的纸笔砚墨,开始画符箓,顾城提笔快速的画下一道显灵符,主要是用来看看周围有没有使用过法术的痕迹,因为纸笔啥的都是普通的东西,所以显灵符能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顾城把符纸往门上一贴,立马亮起一圈光晕,光晕上还有很多字符,不过没显示多久就消失了。

    “有意思,这法术好像见过啊,应该没啥难度。”顾城自言自语的说道,“再画点符箓吧,数量多点,种类多点,有备无患嘛。”哼唧哼唧的画了几十张,立马感觉回到了那个一天花几百张符箓的苦难日子。顾城把符箓收进戒指里,又检查了一遍啥都没有的房间,嘀咕着:“这天一门的试炼到底是个啥啊,就这么不管不顾了?算了,先出去看看把。”

    顾城一甩手指,一张符箓出现在左手的两指尖,右手抓着短匕放在腰边,蹲下身子,然后轻轻的把符箓往门上一按,一道亮光闪了一下,连光晕都没有显现出来,“简单。”顾城心里呵呵的笑道。顾城动作很轻,弯着腰用左手把门拉开,匕首放在胸前,尽量把身形靠在门后。顾城朝外望着,只有管理员室那里有点亮光,黑的地方似乎能把人吞没,竖耳听着,没有声响,安静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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