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小小的身形被一群身高体重不平均的人遮挡着,他踉踉跄跄好像站都站不稳,他笨拙的样子遭到师兄的嘲讽,师父大吼,勒令师兄面壁思过五日,他什么都不懂,但是看到师兄圆目怒睁的骇人眼神他知道是在表示对他的不满。

    褚争泉的记忆枷锁长时间停留在没日没夜的艰辛磨砺中,才满三岁他就被迫陷入了少林寺的漩涡,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从温暖的家中到了一座黑暗的庞然大物内,每天很早就被许多男人扒拉起来,教唆洗漱,吃饭等事宜,他还不太会自己刷牙洗脸,不懂得使用筷子,很多时候师兄们都不会帮他处理个人问题,因为规范的作息让每个人自顾不暇。

    在师父的安排下,他勉强有了专人轮流负责,但是也要看碰到的是什么样的师兄,幸亏他的记忆还未成型,要不然幼儿时期可比日后的磨练更令他痛苦。

    蒋四梅看着襁褓中啼哭的婴孩心烦意乱,她觉得这孩子跟她一点都不像,她的人生信条是坚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这样放肆的哭泣,作为她的孩子必须要与众不同,不同凡响,她着了魔一般念念有词,“孩子不要哭,孩子不要哭······”

    褚良将因为妻子生了个大胖儿子只顾高兴的四处跟邻居亲戚炫耀,在家中照看妻子的时间少之又少,每当回家时候都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在坐月子的妻子明白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她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为找了个如此令自己难堪的丈夫感到心凉,她决心等孩子到了一定年纪一定培养到不要像他父亲一样只顾没有用的应酬,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将儿子打造成属于自己的完美作品。

    妻子的固执己见和做事强硬的程度褚良将在结婚前就有感触,作为名牌大学毕业的蒋四梅能跟他这个胸无点墨仅仅中专就步入社会的二流子成家,他知足,即使妻子在背后讲了一堆自己家人的坏话他也能够忍受,因为四梅表面上还是做到了对自己父母长辈的孝顺与尊重,还有一点,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优良品质。任何家庭中都没有完美的相处模式,四梅的文化程度决定了她即使对未来丈夫家庭的寒酸与抠门表示不满,但因为日后跟的是这个有潜质的男人所以她愿意妥协。

    虽是中专毕业就开始混社会,褚良将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他脑袋灵光,做事机敏,为人勤恳,懂法的前提下还做成了好多大生意,他不跟趋炎附势的小人为武,也不和侃侃而谈的富家子弟同饮,他有自己的想法,精得很。四梅特别中意他的聪明劲与踏实肯干,她喜欢这类自带天赋的家伙。

    静邶(此小说中的虚拟北方城市,这里的角色都来自这个地方)的冬季不亚于东北,天寒地冻,一盆热水浇出去立刻结成冰棱,褚良将在这种气候寻思出来了挖窟窿掉大鱼的念头,他不畏惧严寒,凭着自己矮小的身躯一个人在某个未认识四梅的冬季大赚了一笔,他的手脚日后便不能再受风寒,降温之时便是他最不舒服的时刻,相识初期四梅为他精心制作的暖手袋一直是他最心仪的礼物。

    四梅大学毕业后因为殷实的家庭条件又去了西班牙学习了一段时间,她逐渐被那的一切吸引喜欢上了西班牙的风土人情,回来后便专研起来西班牙语,很快她便获得了中西翻译资格证,虽然不能为当官的翻译,但她对常常往返于中西便已经知足,她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有一定的认知。

    褚良将对妻子的工作一直抱有不满意的态度,因为翻译工作经常抛头露面,虽然说出去自己也是很有面子的,但是他受不了跟亲爱的人儿长期分居两地,四梅在临近婚期的时候还为了工作将他独自仍在静邶,“这个小城市容不下我的,但是我也没有打算放弃你。”这就是四梅的原话,她蹬上长途汽车赶赴机场的一瞬间褚良将总觉得要失去她一般,这是每次四梅蹬上车他都有的感触,他希望抓紧时间跟她结婚,赶紧让她怀孕,他以为一个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永远的回归家庭,他以为四梅会跟他的母亲一样,可惜,他想错了。

    “我不知道你是有了产后抑郁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褚良将怕惊到孩子压低了声音。

    四梅完全不顾及邻里邻居和孩子的处境,大声吼道,“我能得什么产后抑郁?笑话!我只照看孩子半年时间,怎么了?他完全可以断奶了!我要做需要我的事情了,不可能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褚良将怕妻子动了气,半年也是非常时刻,他请教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很多其他做过母亲的人,生完孩子都需要做什么,或者不能对她们做什么,自从跟四梅结了婚他的压力就日益剧增,婚前的美好想象不止是女人的专利,他这个矮小但充满能量的男人也会幻想,但终归是一场泡影,他的生意即使还很兴隆也开始被挑剔的四梅讥讽起来,“不就是干点小买卖,跟以前有什么区别?有本事干点大的!”“我西班牙的朋友喝的水都比你喝的酒好一千倍!”

    在这样的压力下,褚良将开始了酗酒的习惯,他原本滴酒不沾,因为做生意还是需要小小应酬,但是,现在最大的愁苦变成了他的妻子,他追逐名利,追逐面子的伟大妻子。

    “什么事情是需要你的,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你的?这个家,我们的孩子现在最需要你。”褚良将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立场,他和妻子已经渐行渐远,他内心有了些想法,他想放弃了。

    “你在这个家是干什么的呢?难道都交给你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不合适,你的身体也没有恢复。”

    说到身体四梅更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怪生儿子让她发福变了模样,她怪是丈夫没有照顾好她,她原本长相清秀,现在活像一个大妈,她本就苗条自律的体型变成了跳广场舞都难以修复的可笑模型,“我生孩子之前你在喝酒,我生完孩子你依旧在喝酒!你觉得你做的合适吗!”

    “我们婚后四年才有了宝宝,我一直有在督促你备孕,你骂我没文化,骂我等不急像个低俗的催生婆,我这么多年忍受够了,真的······真的!”褚良将把话说完便抱着孩子离去。

    四梅不似普通女人般痛哭流涕,她觉得很轻松,她总算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在褚争泉三岁生日的时候,蒋四梅把她自己做的重大决定告诉了参与生日宴会的所有人,“我打算让小泉去少林寺。”

    “你······你说少林寺?”奶奶颤颤巍巍的问,她看过《少林寺》那部电影,还觉得挺新鲜。

    “小泉才多大,不要吧小嫂子?”小姑子吃惊的将螃蟹腿掉到了桌子上。

    褚良将第一次听说四梅的这一想法,但他已经见怪不怪,早期时候他就总听四梅唠叨,“咱家小泉皮肤太白了,身上一股娘气劲。”

    众人用质疑的目光看向他,等待他的答案,“听四梅的。”

    他与从前变了太多,一心扑在生意上,不关心四梅,不关心褚争泉,不关心任何人,他怕了,一切还是交由她人说了算吧。

    从那天起褚争泉的世界里父亲的形象就在逐渐消退,他在少林寺的八年母亲每天都会与他联络,而父亲他只亲眼见过一回,而且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他觉得父亲不想见到他,他觉得自己被父亲抛弃了。

    他不知道的是,褚良将总会在他不注意的时间地点亲自赶在少林寺门禁时候内看他几眼,看着他慢慢成长,看着他与师父、师兄别扭的相处模式,看着他武艺越来越精湛,看着他比自己还高。褚良将偷偷的抹泪,身为男人他是趋向感性的,年幼时候看电影也会潸然泪下,工作后期也会唱歌感叹,他想,这就是他找了与之互补的蒋四梅的原因吧,泼辣的事业狂与感性的老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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