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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哎!哎!哎!哎!”。

    被吃惊的声音震醒,毕协神情恢复。原来他已经完全挨着甘影在骑车了。

    甘影被紧紧挤着险些与疾驰在高速公路上的车辆擦边。

    “抱歉,抱歉······”重回到正常路线后他还是有些晃神。

    “你这样可不行,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我妈给我发了很多奇怪的消息。”毕协依旧琢磨不透那些信息代表的意思,就在随后不久,沈化佳却又发来了与之前完全不相符的内容,‘你爸已经脱离危险了,你在外面安心玩吧。’,前一天还在劝自己自首,几个小时后就变了说辞,这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的没事了吗?不必负责了吗?当收到信息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父亲居然没事,而是自己能如释重负了,他一直觉得父亲本就是安全的。

    甘影劝他,“你回复一下不就好了?”

    “回复该说什么呢?”

    甘影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她自然是压低了声音,像是自己知道在毕协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样。

    “我在考虑。”毕协想离家清净一段时间,虽然做了那件事后并没有心情吃喝玩乐,但是只要是离开了家,或者说只要是看不见他的老爸老妈就有某种轻松感。

    甘影现在越来越怀疑毕协到底为什么要来骑行,她之前认为的自由也许是一方面,但是背负着那么重大的压力还谈何自由。

    “你是在做了后悔的事情之前就有打算计划出来骑行?”

    “嗯,那时候是打算跟高中同学一起的,准备献给我们自己的高中毕业礼物。”现在只能自己献给自己了。

    “跟同学们感情很好喽?”

    “谈不上好不好吧,高中不像初中小学那样,很多人还是上进的学习,我学习不好只能成天想着吃喝玩乐,爬爬山,登登高。”他想到同学里有个小胖子,他曾经让小胖子一起跟他爬过山,爬到半截道小胖子实在动不得了,他热情的在后面推他,两个人哄堂大笑······

    甘影看到毕协嘴角的弧度,“你笑起来应该挺迷人的。”

    “我干什么都挺迷人。”毕协收起了笑意。

    魏未嘱托沈化佳关于化验DNA的事情她并没有照办。

    “为什么没有化验!八九不离十那孩子就不是你的儿子!”魏未对于这样的母亲实在感到无奈,难道亲情只需要心灵感应,不需要这样实际的操作吗。

    “他是不是我的儿子还有什么重要的呢?”从沈化佳的口气中魏未感觉她认为在狱里的无论是不是她的孩子,只要对方是那种态度她就没有必要去负责了。

    “他如果不是您的儿子,那么他就不需要负法律责任,我们还需要继续寻找你的孩子,并且让他负责任!”

    “有什么区别吗?找到我儿子跟这个孩子的区别在哪里,他们长得那么像也许性情也一样,都喜欢在监狱里面呆着,都向往牢狱生活,我们何苦为这类孩子去操心?”

    魏未被沈化佳的说辞震惊,“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一个人怎么可以自私到这种程度。

    “关于DNA你想做便自己去做吧,可以去我们医院填上我的署名。”原来沈化佳是在为单位同事说闲话做着考量。

    魏未明白过来,“我明白了,到时候会填写我的名字,给你添麻烦了。”这句话她是由衷的。

    因为DNA结果一时出不来,所以这次不能作为开庭证据提供,还有几分钟便是正式开庭。

    “你的态度一定要非常诚恳,无论你能否表达清楚自己的夙愿,只有一点,我们是希望与原告方和解的,当然是在原告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原告出现生命危机或者最终身亡你也要保证你的态度。”魏未反复叮咛。

    褚争泉在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为这次冒险付出代价,他同情毕协,如果毕协不打算出现认罪自己何不帮他一把?但是事情总归不是他干的,虽然年满十六需要为刑事案件负责,但他毕竟未满十八,这样尴尬的年龄又不可能一直在监狱里面呆着,‘四人帮’还有两年出狱,仅仅享受两年的大好时光又有什么值得留恋,他不承认身份和罪行又为以后酿成麻烦,不承认身份就必须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那样父母就该来接他了,保不齐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不承认罪行又给冒充的毕协填了麻烦,不承认就应该一开始不承认,给了他逃跑的机会又没给足,回头毕协被捕会是什么样的心态?

    褚争泉一直是个做事谨小慎微的人,从小在少林寺看着师父师兄的眼色行事不说,好不容易将练得硬邦邦的身体躺在松软的床上的第一天起,他又得开始看母亲的眼色,父亲在母亲的打压下被管制的一声不吭,他早就体会到了他会越来越像父亲,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后找媳妇千万别又找个‘母亲’型。

    “还有,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原告用什么样的言语激怒你,你都不要回应,今天你是不是毕协已经不重要,你有什么理由想待在监狱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赢得这场战役。”魏未自信的说,看来她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褚争泉还未迈入法庭前一直状态特别稳定,当一只脚踏进森严的场地,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落座在被告专属的位置上,静默的法官与悄声耳语着的人们形成看不见的压迫,压的他有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即使没有犯罪,他都恍惚给自己添加了罪行。

    “2020年9月26日静邶市怡然小区故意杀人案正式开庭。”在一系列的规则制度进行完毕后,法官表示请原告方进行阐述。

    这次的案件毕治庭的家族要求迅速开庭,所以有些证据还未掌握齐全被告这面也需要配合开庭,魏未在近十天内将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尽量准备好,一切就看褚争泉的了。

    当褚争泉昏昏暗暗的脑子听到审判长说这起案件的过程时他已经傻掉了,杀父?!这可是够他呛的,审判长问他一些非常专业的问题时,真正的毕协才能答出来,他只能嗯嗯啊啊搪塞过去,他听到耳边有原告席传来的咒骂,是毕治庭父母的声音,审判长多次警告也没有让他们安静下来。

    原告律师的阐述很形式化,无非就是指认药瓶上指纹的证据,药品在肠胃消化的时间点,毕协消失的时间与受害人的统一性一致性,之后诉苦般将儿子如何对老子的不忠不孝以就差哭泣的方式检讨出去。看来对于准备证据的不充分原告也没有占据优势。

    褚争泉听的耳朵都要起了茧子,他可不想做什么杀父弑母的孽子啊!他想做的是哪吒三太子!

    审判长也对对方没认真准备的态度表示厌恶,多次打断希望拿出证据,不要总是以情说理,就在原告方进行不顺利的时候毕治庭的父母冲着褚争泉大叫,“如果你爸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定让你以命抵命!”

    褚争泉真是默然无语心已碎,他无辜被牵扯进来还要被疯子辱骂这叫什么事,不过也怪自己想的太好,以为躲进监狱就能过上安稳日子了?简直白日做梦。

    轮到魏未的阐述,这可是她头一次在如此正式的情景下出庭,她着装恰当,姿态庄重,举止得体,与对方原告形成无法弥补的落差。

    “首先请上一张医院的诊断书,这是在2010年毕协被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原告打到住院的结论,下面是几组图片。”

    触目惊心的伤口令褚争泉目瞪口呆,他怀疑拥有这样伤口的人居然还能活在世界上都是不可思议。在场也发出了多声感叹。

    “十年的往事,这些伤害不仅在医院存有档案,在如今的我们的真正的被告身上也依旧存在。”魏未知道现在坐在庭审现场的褚争泉身上自然没有那些疤痕,因为在前几天有关专家已经在沈化佳的嘱托下彻底的将他身体全面检查了一番,除了与‘四人帮’交战的痕迹,他的身体反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也是魏未确定他不是真正毕协的原因。

    “真正的被告?”审判长听出来了重要信息。

    “是的,我们由于时间紧迫无法为您提供相关DNA的证据,现在在庭上的少年并不是真正的毕协。”众人哗然。

    “原告方要求紧急开庭,所以被告欠缺基础准备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位被告是为什么坐在这里?”审判长意味深长的看向褚争泉。

    褚争泉没想到魏未会正义的说出这个事实,虽然自己不必再背锅,但是一切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他还未开口说话便又被那边的爷爷奶奶咒骂起来。

    “想以这招糊弄我们?傻子才信,你们快去死吧!”

    魏未继续发言,“先不管今天的被告是否是真正的被告,我还是想为我的被告说一些真相,未成年人在心智还未成熟,思维三观还未成型的重要阶段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处理父子关系,可以从本案的原告他的人际关系得到更重要的结论。”紧接着大屏上便放出了几个具有代表的学生采访,提到作为教师的毕治庭他们一个个眼神充斥恐惧,紧张,哀伤,没有人是因为他没有去学校上课而惋惜。

    沈化佳作为最有力的证人坐在被告席上,她一直面无表情,也不去注视放出来的影像和片子,她从发现案发现场的冷静已经变化到如今的漠然,这几天给她的重创从她的身形就能看出来,已经皮包骨头了,刚才在临进场时被婆婆公公痛骂一顿更让她伤心欲绝。

    “第三个证据便是妻子沈化佳的状态。”魏未并没有安排沈化佳特意出场,由肉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结论她不必再强调,“妻子的状态便能折射出丈夫的行为,因为长期被原告打压以至于作为妻子在生活中郁郁寡欢,她是医学院能力极优秀的医师代表,但是却从未升过职,她的学术精湛却还是在小问题上出差错,这都是所处家庭的环境带给她的精神压力。”

    “放屁!她连儿子都教育不好,我看就是她唆使毕协这个孽子杀我儿子的!索性还没死,死了不知道他们母子还有什么预谋!”婆婆大叫,嘴脸难看的狰狞着。

    审判长正打算警告他们再犯一次便请离开,褚争泉先忍耐不住了,“你们看不到自己儿子的罪行却还在满口胡言?”

    魏未赶紧勒令褚争泉闭嘴。

    “这样的人也配做老师,父亲,爱人?你们将他变成了跟你们一样只会使用暴力对人的邪恶怪物,却还在这里振振有词。”褚争泉似没听到般一字一句的说着。

    “被告不允许发表过激言论。”审判长开始敲击圣锤。

    魏未在一旁使劲用禁止的手势制止着。

    褚争泉不想再管什么法庭纪律,什么看上去威严却含糊其辞的审判长,什么讲究证据的公平正义,今天魏律师呈现的全部都是可以治毕治庭罪过的证据,为什么被审判的却是毕协?

    “毕协为什么要杀人我算是知道了,因为失望,因为无助,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去面对他自己的世界了!这个无知的世界!令人窒息发呕的世界!我们都憎恨的世界!它剥夺了我们的权益!”褚争泉的疯狂令在场骚动起来。

    魏未请示紧急休庭,她主张未成年人会被特别的气氛与环境影响,希望法官能给予下次机会。

    “不要因为年龄就认为我们什么都不懂,所谓的三观经验都是你们大人的借口,真正的体会只有我们作为个人才懂,我懂,毕协他也懂。”

    法官点头默许魏未的提议,准备离开法庭。

    “你就是一个会找理由的杀人犯!杀了人还假装人格分裂,你当大家是傻瓜,我们可不是!”婆婆强词夺理的越过警戒线冲到毕协身前。

    “你们才是真正的杀人犯,杀人于无形之中,看看你们无耻的嘴脸吧!”褚争泉瞪大猩红的双眸,他想替毕协用眼神消灭那无尽的黑暗。

    沈化佳在双方的争执中只是保持着微笑,像在看一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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