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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DNA的结果令魏未大惊失色,她的脸部立马没有了血色,整个人呈现出了多天没有迸发出的疲软状态。在护士的多次催促下她才缓缓有了意识,也意识到了沈化佳是个狠角色。

    走廊深处干练的矮跟女士皮鞋发出的‘哒哒’声早已经让沈化佳进入了备战状态,临近她的病房前时她知道门外的人同样在做着与她斗争到底的决心。

    连一丝谄媚的笑容都不想带上眼梢的魏未直接将DNA化验单摆在沈化佳胸前的小桌板上,“您对这个结果看来早就了如指掌?”

    沈化佳认真看着摆放在自己身前的两张纸,只有两张,但她也假意看了好几秒。

    “啊,我也并非多么了如指掌,不过,看来真的假不了,只能认命了。”她的语气没有轻蔑谁的意思,但传入魏未耳中的话语就是那样轻佻。

    魏未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您这样做不怕事情会越来越糟吗?”

    “我做了什么。”沈化佳眼角带着笑意,但却没有微笑。

    “您把毕协的头发与监狱里的那孩子的给掉包了。”

    “哈哈!”,沈化佳摇了摇头,“魏律师,那头发可是您给我的,要掉包也是你自己吧,为什么赖上我。”

    魏未觉得自己眼睛真的瞎了,这起案件中她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谁知道真正的高手却在自己要维护的被告这里。

    “期间物件有一天时间在你手中!你还要强词夺理?”

    “之后我便将包裹着的头发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你,魏大律师。”沈化佳在‘原封不动’上着重加了音调。

    魏未知道自己没有证据,但是再化验一次真实的信息就浮上来了,但是意义呢?沈化佳的冥顽不灵只能让一切都付之东流,她目前要拯救的不是真正的毕协,不是监狱里的褚争泉而是躲在病床上装聋作哑的沈化佳。

    “您这样做救不了您儿子的,他的罪行要让他自己去承担。”

    沈化佳没有否认,“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以为我的儿子会逃避责任,但是在监狱里的那位不就是我的孩子,他和我儿子一模一样,从一开始的逃避到现在的默认,关键的是他居然享受在监狱里的时光,我以为他会害怕,看来是我想多了,孩子长大了,懂得负责了,我们为何还要干涉他呢,何况DNA已经匹配成功了。”沈化佳这回展露出了微笑,用手晃着那两页化验单。

    魏未不住地摇头,“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监狱里的孩子到底为什么变成那样我们暂且不去管它,但你是真正被告的母亲,作为母亲您就这么保护自己的孩子?牺牲无辜的人?那个孩子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想玩监狱游戏,他之后反悔了怎么办?你也会被法律追究责任的!你怎么可以如此糊涂!”

    “那你能怎么办?事到如今,”沈化佳将化验单又递给魏未,“这份化验单不止你拿到了吧,警方应该也看到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再化验一次?”

    “有必要的,我们会再次化验,这次由我亲自去办理。”魏未知道时间不等人,但是将情报与警方阐明,一切都还是掌握在她手里。

    “我才是你要维护的一方,你就这样对待你要维护的客户?”

    “我什么都不维护,当真相被恶意篡改,即使那是真正的真相我也要再次对其进行审判。”

    沈化佳从病床上坐起,骨瘦如柴的双脚踏进拖鞋,走到屋内仅有的一张椅子后侧披上一件搁置在椅背上的披肩,“恶意篡改·····因为这次篡改能让一位母亲不必为孩子将深陷囹圄而忧心忡忡,因为这次篡改能让一位善良的儿子不至于沦落囹圄,因为这次篡改能让一位陌生无辜期待在监狱中生活的少年短暂的在监狱里多呆片刻大家何乐不为?互相成全有什么不好?你身为律师不是应该也因为事情可以这样顺利解决感到庆幸?”她在魏未不远处与其对峙。

    魏未真的想笑,“您把法律看得如此简单,真不知道您当时是怎么当上医师的。”

    “我现在已经顾不得其他的身份了,最重要的是,我的儿子·······我知道这件事中我们······我爱人,我,还有引起这起事件的我的儿子,我们都有错,但是有了些许机会能让我们大家都不那么痛苦,难道就不能把握住机会吗。”沈化佳从之前的慷慨激昂变成了消沉的木偶。

    “你把握住了他人故意流露出的漏洞,万一那孩子忽然后悔想从监狱里出来了你们又该怎么办?事到如今,作为一位正常的母亲,你的职责是教诲你的儿子抓紧自首,而不是在这里逮到机会往上扑!”

    “如果我能教诲我的儿子,他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沈化佳的有气无力居然让魏未想要安抚她,魏未已经不清楚沈化佳何时在演戏何时是在裸露真情实感,她居然对自己要为其辩护的被告产生了不信任感,这是她第一次不知道如何是好,从女性的角度她不得不承认沈化佳是位可怜的母亲,从这些天的相处中她做的一切都在为了孩子考量,但是她做的是对的吗?孩子真的需要的是这样的爱吗?如今手上的证据还是不能让警方开始搜捕真正的毕协,难道真的再做一次化验后再来重蹈覆辙?当一切真相被扒开这位母亲是否有所成长?她会为自己的幼稚做法付出怎样的代价?到时候她到底该帮误入监狱陷阱的孩子还是自己的被告?她明白将自己的被告送上法律的断头台是正确的,但从目前的趋势看来她以后可能再也接收不到任何案件申请了,这块儿烫手的山芋最终还是没有落入自己的口中,而是在地上翻滚着。

    刘真看到化验单的一刻便已经将结果了然于心。魏未的灰心丧气没有影响他的心情,“再做一次化验吧,这件事交由我处理,你不必多虑。”,平静的语气让魏未有了一点点希望。

    “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律师。”魏未轻轻地说,在对空气,在对拥有寒意的氧气说。

    “嗯。”钱也明接到女朋友后便听说了此事。

    “吼?你居然认同?你居然敢认同?”魏未激动地眼含泪花,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男朋友的否定还是这件事的出现导致自己的心态有些崩溃。

    “将重要物证交给自己的被告,这是很低级的错误。”钱也明没去看女朋友的脸,但他伸出温暖的手掌摸了摸魏未的头顶,象征性的安抚片刻。

    魏未抿着嘴将眼泪缩了回去,她没空为这件事哭泣,她必须找在监狱里的孩子谈谈。

    闵瑞丽听过毕协申请即刻返程的要求先是惊讶的张了张嘴,她还是头一回有这种有话说不出口的感觉,她现在真觉得弟弟说得对,‘学生就是麻烦’。

    “不好意思,因为有些事情真的需要我回去处理。”

    这个理由实在说服不了瑞丽,有什么事情需要一个孩子回家处理?要处理的话你又为什么非跟着出来骑行?还未进行一半就要折返,一个小男孩能行吗?

    “我实在不能带这帮队伍跟着你一起折返······”瑞丽真的有火发不出。

    “我自己就可以回去!您放心。”毕协也并不是需要大家跟着他一起回去才告诉的瑞丽。

    “我跟着他一起回家,我家也住在邶静一区。”甘影凑上前,“反正出来加返回也快半个月的时间了,我爷爷奶奶还在家等着我呢!”

    瑞丽更是懵了,“这·······”一下子队伍里居然要走掉两个人,她恍惚是不是自己这个领头人又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的。

    “这次出行的确是我自己的莽撞和冲动,我不应该没有任何承担的就从家里出来学着你们这些功成名就的人出来骑行,我想回家了,即使那是我不应该回去的地方。”毕协这一番颇为成熟的话语倒让瑞丽放了心,她觉得孩子就是孩子,半途而废想家也是正常,她也对自己的工作重拾了信心,并且派出自己的弟弟护送毕协和甘影回家,一定要确保每个人的安全,这是她必须履行的承诺。

    弟弟在内心吐糟着毕协和甘影是超大麻烦精的同时也对姐姐的吩咐不敢违背。

    因为返程就他们三人,毕协也不想再避讳什么,在其余两个人能听到的范围也与警方联络起来,“我是想咨询邶静市案件的毕协······”

    ‘案件?’甘影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恐怖的多。

    弟弟内心思索起来:‘这小子的确有问题啊,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完全忘记了甘影的存在。

    一大早褚争泉就被传唤见到了自己的律师。

    “下面我要问你的话必须一五一十详细认真的告诉我。”

    ‘又是这句话,果然律师和警察还有小混混的说辞都是有他们自己的定位,千篇一律啊!’褚争泉睁着快闭上的眼睛点了点头,在监狱的这段时间他越来越适应,最不好的是在监狱里依旧需要早起,如果沈化佳与管理人员商量好不让他早起那真是美滋滋喽。

    “你真的希望在监狱里生活下去?”

    褚争泉没有多思考就点头了。

    “我希望你认真的好好想想,往后的几年你真的愿意在监狱里生活吗?”

    这回褚争泉认真的思忖着,片苛后他依旧点了点头。

    魏未吞咽了口唾液,“这是为什么啊!”,非常无奈又落寞的疑问。

    “因为······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我想生存下去的意义和价值了。”

    “难道生活里只有意义和价值这些非常高级的东西才值得你去体验吗?玩啊,吃啊,外面那么多吃喝玩乐的东西你接触过吗?不向往吗?”魏未尽力描述的丰富多彩但她自己都有心无力。

    “你再吃喝玩乐不也只是仅仅经历一部分,很大的一部分是你永远都涉及不到的,你永远涉及不到的那一天你就没了,跟在监狱里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褚争泉没了困意,他的不耐烦又暴露出来。

    这个孩子的分析头头是道但是一点都不积极,不阳光,不乐观,魏未很难将自己的三观赠予这个孩子,她默默思索,自己不被这个孩子的三观所影响已经是万幸。

    “那你愿意代替真正的被告一直在监狱里吗。”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在确定。

    褚争泉也为这个问题失过眠,他自认自己没有那么伟大和傻乎乎,“他自己做的事情还是应该由他自己负责吧。”

    这句话是魏未感叹褚争泉脑子没有进水的凭证,她不住地叹息,“很好,很好······”

    一切都还不晚,一切都还可以步入正轨。

    “那怎样才能让你主动愿意从监狱里出去呢?是找到真正的被告还是有能让你出去的契机?”

    是父母的哭泣?是父母的到来?嗐,他们如果来了这里也不是他的避难所了······

    “没有。”

    “没有?”

    “是的,被告还是要找的,他的事情他自己承担,不过,即使被告现身我也还想在这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可以,这里就当收下我这个命苦的败类的收容所吧,没有别的问题我就走了。”褚争泉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因为他又想起了不想记起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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