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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在毕协几百遍的拨打后总算等待到沈化佳的手机开机。沈化佳是忽然想到手机关机会更加助长毕协的疑虑,但是现在开机已经晚了。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你放心吧你爸已经没事了,而且事情不是你的全部责任,这里面也有我的刑事责任,在你爸爱沏的茶叶包里······有我事先准备好了的安眠药······”沈化佳没有骗人,但主要责任不是茶叶包而是茶壶。

    毕协大惊,这样一来他和沈化佳都成为嫌疑犯了,他有种欲哭无泪的伤感,“我这就回去自首,我会尽力把所有责任都揽下来的。”毕协坚持。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回来有什么用呢?你在外面实在没地方呆了就去你姥姥家,你姥姥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记住,如果事情板上钉钉永远不要告诉你姥姥这些实情。”沈化佳作为母亲是失败的但作为女儿她是孝顺的。

    “妈!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还没有自首?他们没有抓你?你肯定隐瞒了什么!”毕协根本不想戳穿母亲的阴谋,但现在他对母亲已经失去原有的信任。

    “我能害你吗?你父亲没有事!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他能死你和我还需要受这些折磨?”

    “这件事本身就有我的参与,我一开始没有自首是因为害怕,但再不去自首那就是恶劣了,你居然让我去做一个恶劣的人?”

    “我想让你做高尚的人,但你是怎么做的?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了,你想年纪轻轻在监狱里度过?你如果自首了最少也要经受十年牢狱之灾,出来之后我们怎么办?现在警方还在调查,等待风声过去我只需要坐几年或者几个月的牢就可以了,你只要永远的消失掉等我出来就好,好吗?”沈化佳的音调已经有了哭声,她也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但是她宁可死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坐牢啊!

    毕协听到听筒那面的内容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不屑,伴随着沈化佳的哭泣又痛苦不已,他难受的挂断电话,他后悔把自己要自首的事情告知母亲了,原来他们早已经渐行渐远,这个早就分崩离析。

    警局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最近几天都是这个年轻人的来电,负责接电话的肖章已经见怪不怪,警察局不能将没有证据证明是骚扰电话的电话号码拉黑,肖章只能劝说毕协不要再为静邶案件的事情致电。毕协询问原因,肖章的意思是这起案件已经得到了解决,毕协报上沈化佳的名字,由于在肖章的认知中嫌疑人是男性的名字,所以肖章很快就否定了,毕协询问被逮捕的嫌疑人的姓名,肖章只是个接话员他又从何而知,只能强硬答复不知道。

    警局已经逮捕了嫌疑人,但逮捕的嫌疑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这中间母亲到底充当着怎样的角色,毕协想想就不寒而栗,他以为沈化佳已经做到可以操控整个警察局的地步,哪里会想到有位‘兄弟’阴差阳错自愿替他承受着牢狱之灾。

    沈化佳挂断了与儿子的电话后,便接到了从少管所‘眼线’那传来的信息,有位女士去见了监狱里的少年。在清楚监狱里的少年不是自己的儿子后沈化佳就叮嘱众‘眼线’如果在‘儿子’身边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通知她。沈化佳感觉不对,迅速擦干泪水穿戴整齐赶往少管所。

    在外等着结果的钱叶明看到匆匆而来的沈化佳时脑内进行了日常的搜索,他想到了来人正是那张全家福上的母亲便致电于魏未,魏未与其他三人还在僵持当中,她也没有料到在未来的几分钟关键性人物都上场了。

    “我说过我不爱学习,我仅仅想做想做的事。”

    “很好,那你想做些什么呢?来,”蒋四梅再次绕回自己的座位,又伸出右手示意让褚争泉坐下慢慢说,“我听你说。”。

    褚争泉并没有想做的事情,“这只是我的心情。”

    “心情?你的什么心情?不想学习的心情?故意气我的心情?”

    “你知道的我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蒋四梅直勾勾地看着直立在那的少年,因为太高她只能看着他阴影下的脖颈处。

    “您私下里与孩子就是这么沟通的吗?”刘真发问。

    “嗯,有什么问题吗?”蒋四梅一点儿都不认为有什么不当之处。

    “您的学历只让您有这样处理事情方式的态度。”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

    “在发现您儿子的时候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他准备到另一个地方去,大好的年纪如果是见义勇为会去天堂,可惜他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如此对待生命的人天堂应该是不会收留他的。”刘真平静的语气像在褚争泉身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蒋四梅听到后脸色明显不对劲了,她没有立刻去驳斥刘真,她紧绷的苹果肌忽然松散开来,法令纹深深的显现出烙印的痕迹,顷刻间她骄傲的皮囊似被屠夫生拨硬扒掉到地上随风而去。

    刘真的一番话并不是仅仅在刺激蒋四梅,也是对褚争泉发出不带恐吓的警示,‘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否则你将没有安身之处。’

    魏未的手机铃声震碎了整个静默,在她得知沈化佳已经赶到后便也亲眼见到了本人。

    “魏律师······”这是医院对峙后两个人的首次相见,沈化佳满脸都充斥着尴尬。

    “您是听说什么了?”魏未已经掌握了沈化佳的套路。

    “里面是谁?”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就直接摊牌吧。

    魏未将门打开,侧身让出位置。

    两位心怀异事的母亲见了面。

    刘真将事情的大致总结了一番,蒋四梅依旧失去光芒般沉默无言。沈化佳知道事情已经不可能由她计划的发展下去也就不再抵抗。

    “毕协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想自首的,是我限制了他回来自首的时间,希望刘警官和魏律师你们能看在孩子真诚悔改的原则上出庭为他减刑,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刘真看到失败的沈化佳也不想再打击她,“你对孩子的心意我还是理解的,只不过你的心愿应该还有一个,你老公还活着。”

    “是。”

    毕治庭的生命体征持续稳定,由于救助及时有效多项主要器官并没有受损受伤,瘦弱的身躯因为住院多天未展开基础活动脸颊已经明显凹陷,沈化佳每天都会尽职尽责为丈夫擦拭身体,她不惧怕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毕治庭,甚至还有些怜惜之情,望着病床中的人她记忆起年轻时候的过往,他们在临近夜幕下的幽幽小路牵手微笑;过年过节穿好新衣迫不及待的赶赴约会场所;因为一场突降的骤雨躲避在陌生的店铺中;工作之余与对方分享一天的喜怒哀乐······多数时刻两个人都是在笑着的,返回不去年轻的日子连回忆也蒙上了苦涩。

    “由于我儿子的事情给你们家添麻烦了。”沈化佳对蒋四梅的无动于衷感到奇怪,她想对方可能不想谅解自己吧,“你们孩子在这期间受的苦都有我来赔偿,精神损失费之类,你们想到什么都可以提。”沈化佳表达着自己的真诚。

    蒋四梅总算发出了一声叹息,除了沈化佳都知道这声叹息是代表什么。

    “妈······对不起······”褚争泉难受的开口。

    几声沉稳的脚步如烟火般溜进众人耳中,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爸······”

    褚良将接到通知后坐了两个小时的客车赶了过来。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儿子了,儿子悲伤的面孔让他揪心,但更严重的是妻子的面容,沧桑的外表和不再骄傲的身姿让他有些恍惚。

    “两个孩子居然长得这么像······”褚良将看着自己的全家福又对照起来另一张照片中单独的孩子身形,“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像没吃过猪肉般惊奇地表达着内心的复杂情绪。

    沈化佳以为对方父亲的到来会利于他们两家交涉涉及的问题,没想到对方母亲呆呆地不想理她,而这位父亲听闻发生的事情仅仅是感慨奇闻异事,她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眼刘真和魏未,他们都在沉默着像在思考什么。

    褚良将并不知道儿子被迫入狱前的经过,因为被蒋四梅压制他一周才回一次家看望褚争泉。他不认可妻子的教育方式,自从褚争泉从少林寺被接回来他就主张孩子学习自由,成长自由,因为太多年没有陪伴在孩子身边他曾经天天变着花样的为孩子做吃的,买玩具,但是没完成几天就被蒋四梅再次制止,蒋四梅更换了家里的门锁并雇佣了保姆和家教在她需要去海外工作的日子照顾褚争泉的日常生活,褚良将早就伤透的心再次被撒了盐,这回他真的心灰意冷不想再期盼有美好的生活,在没有完全封闭下的内心还存在基本的良知与温暖,褚良将获得了每周一次的探视时间,在没有感情破裂与离婚的基础上居然对父子有规定的探视时间褚奶奶完全不理解,蒋四梅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去给褚奶奶进行洗脑,仅仅强制性的认为,只要孩子考上清华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褚良将没有耐心因为这种事情跟蒋四梅打官司,在潜移默化中他放弃了自己,放弃了自己的权益,因为争夺这些太麻烦,还不如任由事态自行发展,他也因为自己的懦弱与逃避痛苦,但是争执对于他这个小男人来说毫无好处,伤心伤身,也会让四梅更加瞧不起他,他不懂得协调家庭关系,褚奶奶也懒得管理自己儿子的小家,因为还有未婚的小女儿需要她的庇护。小姑不喜欢谈论他人长短,嫂子送小侄子去少林寺已经很过分,冲这点她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嫂子,表面的姑嫂情都难以维持,还怎么去帮助大哥解决之后的问题,一切都非常无奈,一切都在顺应着蒋四梅的意志。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刘真询问褚争泉。

    这个问题引起了蒋四梅的重视,她起死回生的眼眸又重新有了光彩。

    “我的家······在能回我家之前我还是想留在这里。”

    褚良将虽然不敢在有蒋四梅的地方随意冒头但是从他进来到现在诡异的气氛让他不得不打破束缚,“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问完他不自主的看向蒋四梅。蒋四梅嘴角委屈地向里弯曲,像做错事的孩子。

    “我不想回家了。”褚争泉轻声诉说,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可能轻易回去。

    褚良将不必问都能想象到孩子经历了什么,但他更想象不到自己的孩子比他还要脆弱。

    “跟我回单位住呢?”

    “爸······”褚争泉只是虚弱的叫了一声便没了后话,长期的陌生感使得这对父子在同一屋檐下都会觉得别扭无助,早日迈出一步便会有所不同。

    “打扰一下你们的谈话,因为故意违反常规法律准则,你们的孩子按理来说还是需要十个月至一年的处罚,涉嫌妨碍公务不需要赔偿金但是出于个人意识对于未成年人却年满十六周岁的青少年来说知法犯法也是咎由自取。”

    刘真的一席话令褚争泉羞愧难当,褚良将惊讶地嘴巴闭不拢,“那小争还要继续在这里?”

    “是的,我很抱歉。”魏未对于一开始没有信任褚争泉的说辞越发感到歉意,她向褚争泉鞠了一躬,“当时没有及时相信你,是我的失误,你说的没有错,有时候我的确不配称为律师。”

    “没有,没有!”褚争泉本就羞愧不已的面容这时显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纪天真灿烂的光芒,“您能成为我的律师真的太好了。”他回给了魏未一鞠躬。如果没有魏未在场他也不能勇敢的面对自己的父母,魏未是值得自己信赖的律师。

    当然,还有刘真。褚争泉向魏未鞠完躬又向刘真鞠了一躬,这回他什么都没有说,不必多说,他觉得曾经搭在他肩膀的手掌异常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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