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风火
房间门口，发出骚动。
一名女子拨开人群簇簇，跑到床边停下。
韩无双来了，站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弟弟，早晨没来得及洗漱，蓬头垢面，手里拿着护身的长枪斗器！很少见到她如此严肃的眼神，上一次看见这副神色是母亲殒命山海关。
“风风火火，有辱斯文。”
人群当中，某个官员刚被踩到脚不爽，多了句嘴。
韩无双甩来目光，一眼便看到了那说话的官员，两颗浑圆的眼珠子对上了两只眨个不停的眼睛，后者下意识感觉到这女人不好惹。更何况，其手里还有一杆骇人的长枪。
“发生了什么事？”
但韩无双哪还有心思计较，开口第二句话便是问大夫，还有坐在床边的知州夫人：“老先生，他怎么了？夫人，为何，一大早这么多官员聚集在这房间里，究竟怎么了。”
不待知州夫人讲话。
在身后的官吏之中，便有人说出一句杂音：“昨夜，青铜地牢中，有人查访，而，这人与魅魔同处一室彻夜未出。”最后，还特意加重了几分。
“谁？”
韩无双问出这个字，在场众人，无一人回应。前者回头看向床榻上的少年，询问诊脉的大夫：“郎中，我弟弟因何如此？怎么躺在床上？”
“韩名士，受妖邪所迷，中了魅惑……”
老郎中慢慢叹道。
“多半是累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冒起。
韩无双回身一指，这次，她精准捕捉到了，人群当中说话的人直接被指认了出来。还是先前那名官员，其足足愣了几秒，随后左顾右盼寻求解围，可旁边的同僚没一位搭理，不过他倒显得无所畏惧，故作淡然地笑了笑：“我，只是猜测。”
“足下之意，他！和魅魔，做了些什么？”韩无双步步紧逼，低沉而轻佻的问话谁都听得出来里头藏有杀气。
马上，其身旁所有的官员都被吓到了，忙不迭退了几步，瞬间，那刚才说话的家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竟成了孤立。
姑苏城，被混世妖魔搅得天翻地覆，若非某些官吏无能，岂容魑魅魍魉横行？在韩无双眼里，这些官吏个个都是草包，遇到困难只会求助于净世斗者，而她的弟弟来到此地，一心想助姑苏百姓脱离灾祸，现在却被人在背后诋毁，恶意中伤。
韩无双：“只是猜测？你可知道，这是多重的罪名，安敢儿戏？我警告你，如再敢胡言乱语，我会将尔等告上净寺。”
官员脾气也横，被一个来历不明闯入的女子咄咄逼人的威胁，还是当着苏州府所有同僚的面，脸面就挂不住了，反唇相讥：“不知足下是何等身份，竟然敢，敢公然威胁朝廷命官，持斗器闯进州衙内府！”
“说我胡言乱语？你可知，那大牢里的红月山魑，被查出了身孕。”
完了。周围所有的官员瞪大双眼，集体噤言，空气中连蚊子吱的声音都没有。其他在场官员并不是被这番言论所震惊，而是没有料到，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居然真的口无遮拦，把什么都往外说，甚至当着韩无双的面前，直言不讳。也太不识时务了。
“什么？”
韩无双喃喃。
果然，此话一出，她的报复来了。
手掌五指一松，长枪掉落在地。
韩无双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住那官员衣领，当众将其摔扔在地，指着鼻子臭骂。
“编，接着编。”
“一晚上就有身孕了，好，你爹你娘进洞房的第二天，是不是也有身孕了，啊！”
韩无双抬起头，环视四周退缩的官僚众人，大家似乎早都预见到这一幕，离得远远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千真万确啊。”被踩在脚下，官员变乖了，官服官帽歪的歪乱的乱，拱手求饶，“卑职所说句句属实，绝无捏造啊。也许，因为她是魅魔，非人……”
“韩京士，韩京士！”有几人看不下去围过来劝阻，可韩无双拿起银尖枪，长枪指向之处，官吏脚下纷乱，无一不撤退闪避畏之如虎。
“啊！原来，您是韩凝之韩京士。”在长枪威慑下，官员及时学会了说话，换上了另一副嘴脸。“对不住，韩京士，我不知是您，请您……大人有大量啊。”韩无双为苏州府拿下了为祸一方的红月山魑，如此大功，功在社稷，且不说苏州府的知州要对其礼敬有加，现在的韩无双，也绝对不是苏州府某个小官惹得起的。
原本坐在床边的知州夫人，也在侍女的扶承下站起身。场面一度近乎失控，她也不得不出面了。
“韩京士，请稍安勿躁。这儿是苏州府内府。”温婉的话语，仿佛能平息一切浮躁。言下之意很明白。这里是州府，不论是谁，纵有天大的功勋，也不得由着性子胡来，当众殴打官员。
“一想到，为尔等镇守边关，就来气。”韩无双挪开了官员脖子上的长枪，若不是在苏州府，这一枪很有可能会刺出去。后者赶紧摸了摸脖子，安了安脑袋，庆幸它们都还在。
韩无双收起锋芒，余光察看其余人等的举动，把各种细节尽收眼底。
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她对视。
她立刻得到一个结果，这些苏州府的官员早已获悉了这件事，因此未表现出乎意料的情绪。
事情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昨夜，苏州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韩无双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因为，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在脑海里拼命挖掘昨晚的记忆，但印象只停留在饭桌上，目送弟弟离开会客厅，到此为止，其他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就连在那之后，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睡觉的都不记得。
凝之去了地牢。
为何，此刻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为何这些苏州府官员齐聚一堂，声声讨伐，认定其与魅魔有染？
连郎中都说，说弟弟中了魅惑。可那魅魔明明就是……假的。
当着这些家伙……若说出事情真相……
韩无双思绪万千。
在其他众多人眼中，韩京士眉头紧锁像个木头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情势非常紧张，气氛更不用说有多么压抑。不知为何，刚才还暴跳如雷的韩京士，现在忽然杵在原地，他们还以为，是方才那个晴天霹雳打了她措手不及，到这会儿还没缓过神。
她不发话，更无人敢吭声。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挨一顿揍。
趁这时，知州夫人向所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众官退去。
众官纷纷点头会意，向门口涌动，两人宽的房门显小，总有超过三人往外挤，想抢在其他人前面离开，都不想做最后一个留下的。
人都走了，拥堵房间显得宽阔，韩无双孤零零地留在一片空地上。挺拔的身姿，操着长枪，典型的战斗状态。
任谁看见她这副模样，都会下意识地敬而远之。
见此情形，知州夫人和侍女苏苏对视了一眼，不知从何开口。
“夫人。”
就在踌躇之际，韩无双率先发声，打破寂静。
“我弟弟，他是无辜的。”
“是我，是我，欺骗了知州大人，地牢当中那个女子，根本不是什么红月山魑，只不过是一个风月场所的暗妓，擅于乔装，潜入大户人家府邸，与多个员外行不轨之事，被员外妻子告发。事后逃逸，被我抓获。其并非混世妖魔。”
听完这段话。
年逾古稀的老郎中大受震动，灰白色的眉毛抬高几分，露出惊恐之色。下一秒，看向了起身的知州夫人，关注其反应。
知州夫人则没有多余的表示，相反，笑容恬淡，在侍女苏苏的扶衬下接近了垂头认罪的韩无双。
“韩凝之京士，我能明白，你想为他，为自己的弟弟开脱……”
“不。”韩无双低声打断道。“我说的是真的。”
听到这再次的确认，知州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铁青阴沉。
“韩京士，此言莫当玩笑。”
欺瞒谎报，自古罪莫大焉。如果说韩凝之触犯戒律致使前程尽毁，那韩无双隐瞒实情，谎称捉拿到了红月山魑，不仅一身战功要被剥夺，后半辈子也要在流放中渡过。
韩无双弃枪，单膝下跪。
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知州夫人和侍女均倒退半步，素手护胸。
“此事重大，我怎敢玩笑。”
对她而言，在决定张口说话的那一刻，早就做好了所有的选择。
韩无双，一五一十，道出了韩凝之夜探地牢的原因，以及假魅魔之事的真相。
在这整个的过程中，周围静得可怕。知州夫人只作倾听，女子坦白的自述，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在净寺巡司到来时，在下，甘愿伏法。”
“夫人，请您，将此内情秉明苏州府知州大人，还我弟弟一个清白。”
话音落，知州夫人面露出难色。深沉的保证声在房间内引起了久久的沉默，这时，老郎中明显感觉被褥子动弹，一看，方才还处在昏迷当中少年，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藏在被褥里面的双手攥着拳头，隐隐约约，有醒来的迹象。
一名女子拨开人群簇簇，跑到床边停下。
韩无双来了，站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弟弟，早晨没来得及洗漱，蓬头垢面，手里拿着护身的长枪斗器！很少见到她如此严肃的眼神，上一次看见这副神色是母亲殒命山海关。
“风风火火，有辱斯文。”
人群当中，某个官员刚被踩到脚不爽，多了句嘴。
韩无双甩来目光，一眼便看到了那说话的官员，两颗浑圆的眼珠子对上了两只眨个不停的眼睛，后者下意识感觉到这女人不好惹。更何况，其手里还有一杆骇人的长枪。
“发生了什么事？”
但韩无双哪还有心思计较，开口第二句话便是问大夫，还有坐在床边的知州夫人：“老先生，他怎么了？夫人，为何，一大早这么多官员聚集在这房间里，究竟怎么了。”
不待知州夫人讲话。
在身后的官吏之中，便有人说出一句杂音：“昨夜，青铜地牢中，有人查访，而，这人与魅魔同处一室彻夜未出。”最后，还特意加重了几分。
“谁？”
韩无双问出这个字，在场众人，无一人回应。前者回头看向床榻上的少年，询问诊脉的大夫：“郎中，我弟弟因何如此？怎么躺在床上？”
“韩名士，受妖邪所迷，中了魅惑……”
老郎中慢慢叹道。
“多半是累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冒起。
韩无双回身一指，这次，她精准捕捉到了，人群当中说话的人直接被指认了出来。还是先前那名官员，其足足愣了几秒，随后左顾右盼寻求解围，可旁边的同僚没一位搭理，不过他倒显得无所畏惧，故作淡然地笑了笑：“我，只是猜测。”
“足下之意，他！和魅魔，做了些什么？”韩无双步步紧逼，低沉而轻佻的问话谁都听得出来里头藏有杀气。
马上，其身旁所有的官员都被吓到了，忙不迭退了几步，瞬间，那刚才说话的家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竟成了孤立。
姑苏城，被混世妖魔搅得天翻地覆，若非某些官吏无能，岂容魑魅魍魉横行？在韩无双眼里，这些官吏个个都是草包，遇到困难只会求助于净世斗者，而她的弟弟来到此地，一心想助姑苏百姓脱离灾祸，现在却被人在背后诋毁，恶意中伤。
韩无双：“只是猜测？你可知道，这是多重的罪名，安敢儿戏？我警告你，如再敢胡言乱语，我会将尔等告上净寺。”
官员脾气也横，被一个来历不明闯入的女子咄咄逼人的威胁，还是当着苏州府所有同僚的面，脸面就挂不住了，反唇相讥：“不知足下是何等身份，竟然敢，敢公然威胁朝廷命官，持斗器闯进州衙内府！”
“说我胡言乱语？你可知，那大牢里的红月山魑，被查出了身孕。”
完了。周围所有的官员瞪大双眼，集体噤言，空气中连蚊子吱的声音都没有。其他在场官员并不是被这番言论所震惊，而是没有料到，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居然真的口无遮拦，把什么都往外说，甚至当着韩无双的面前，直言不讳。也太不识时务了。
“什么？”
韩无双喃喃。
果然，此话一出，她的报复来了。
手掌五指一松，长枪掉落在地。
韩无双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揪住那官员衣领，当众将其摔扔在地，指着鼻子臭骂。
“编，接着编。”
“一晚上就有身孕了，好，你爹你娘进洞房的第二天，是不是也有身孕了，啊！”
韩无双抬起头，环视四周退缩的官僚众人，大家似乎早都预见到这一幕，离得远远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千真万确啊。”被踩在脚下，官员变乖了，官服官帽歪的歪乱的乱，拱手求饶，“卑职所说句句属实，绝无捏造啊。也许，因为她是魅魔，非人……”
“韩京士，韩京士！”有几人看不下去围过来劝阻，可韩无双拿起银尖枪，长枪指向之处，官吏脚下纷乱，无一不撤退闪避畏之如虎。
“啊！原来，您是韩凝之韩京士。”在长枪威慑下，官员及时学会了说话，换上了另一副嘴脸。“对不住，韩京士，我不知是您，请您……大人有大量啊。”韩无双为苏州府拿下了为祸一方的红月山魑，如此大功，功在社稷，且不说苏州府的知州要对其礼敬有加，现在的韩无双，也绝对不是苏州府某个小官惹得起的。
原本坐在床边的知州夫人，也在侍女的扶承下站起身。场面一度近乎失控，她也不得不出面了。
“韩京士，请稍安勿躁。这儿是苏州府内府。”温婉的话语，仿佛能平息一切浮躁。言下之意很明白。这里是州府，不论是谁，纵有天大的功勋，也不得由着性子胡来，当众殴打官员。
“一想到，为尔等镇守边关，就来气。”韩无双挪开了官员脖子上的长枪，若不是在苏州府，这一枪很有可能会刺出去。后者赶紧摸了摸脖子，安了安脑袋，庆幸它们都还在。
韩无双收起锋芒，余光察看其余人等的举动，把各种细节尽收眼底。
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她对视。
她立刻得到一个结果，这些苏州府的官员早已获悉了这件事，因此未表现出乎意料的情绪。
事情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昨夜，苏州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韩无双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因为，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在脑海里拼命挖掘昨晚的记忆，但印象只停留在饭桌上，目送弟弟离开会客厅，到此为止，其他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就连在那之后，她是怎么回到房间睡觉的都不记得。
凝之去了地牢。
为何，此刻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为何这些苏州府官员齐聚一堂，声声讨伐，认定其与魅魔有染？
连郎中都说，说弟弟中了魅惑。可那魅魔明明就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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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无双思绪万千。
在其他众多人眼中，韩京士眉头紧锁像个木头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情势非常紧张，气氛更不用说有多么压抑。不知为何，刚才还暴跳如雷的韩京士，现在忽然杵在原地，他们还以为，是方才那个晴天霹雳打了她措手不及，到这会儿还没缓过神。
她不发话，更无人敢吭声。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挨一顿揍。
趁这时，知州夫人向所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众官退去。
众官纷纷点头会意，向门口涌动，两人宽的房门显小，总有超过三人往外挤，想抢在其他人前面离开，都不想做最后一个留下的。
人都走了，拥堵房间显得宽阔，韩无双孤零零地留在一片空地上。挺拔的身姿，操着长枪，典型的战斗状态。
任谁看见她这副模样，都会下意识地敬而远之。
见此情形，知州夫人和侍女苏苏对视了一眼，不知从何开口。
“夫人。”
就在踌躇之际，韩无双率先发声，打破寂静。
“我弟弟，他是无辜的。”
“是我，是我，欺骗了知州大人，地牢当中那个女子，根本不是什么红月山魑，只不过是一个风月场所的暗妓，擅于乔装，潜入大户人家府邸，与多个员外行不轨之事，被员外妻子告发。事后逃逸，被我抓获。其并非混世妖魔。”
听完这段话。
年逾古稀的老郎中大受震动，灰白色的眉毛抬高几分，露出惊恐之色。下一秒，看向了起身的知州夫人，关注其反应。
知州夫人则没有多余的表示，相反，笑容恬淡，在侍女苏苏的扶衬下接近了垂头认罪的韩无双。
“韩凝之京士，我能明白，你想为他，为自己的弟弟开脱……”
“不。”韩无双低声打断道。“我说的是真的。”
听到这再次的确认，知州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铁青阴沉。
“韩京士，此言莫当玩笑。”
欺瞒谎报，自古罪莫大焉。如果说韩凝之触犯戒律致使前程尽毁，那韩无双隐瞒实情，谎称捉拿到了红月山魑，不仅一身战功要被剥夺，后半辈子也要在流放中渡过。
韩无双弃枪，单膝下跪。
这一突然的举动，吓得知州夫人和侍女均倒退半步，素手护胸。
“此事重大，我怎敢玩笑。”
对她而言，在决定张口说话的那一刻，早就做好了所有的选择。
韩无双，一五一十，道出了韩凝之夜探地牢的原因，以及假魅魔之事的真相。
在这整个的过程中，周围静得可怕。知州夫人只作倾听，女子坦白的自述，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在净寺巡司到来时，在下，甘愿伏法。”
“夫人，请您，将此内情秉明苏州府知州大人，还我弟弟一个清白。”
话音落，知州夫人面露出难色。深沉的保证声在房间内引起了久久的沉默，这时，老郎中明显感觉被褥子动弹，一看，方才还处在昏迷当中少年，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藏在被褥里面的双手攥着拳头，隐隐约约，有醒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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