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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一生所爱Ⅱ】

    苍都默许了,赭杉军也不再推辞,不言不语,握上明玥剑柄的手却有一丝犹豫,切磋归切磋,宗主之位给谁都一样,切莫伤了同修情谊事大。

    “哈哈哈——好啊——”转变的声调,玄鸣涛嚣狂沉笑,似是非常满意苍师兄配合的演奏,风雪倏地无序乱扬,漫过两人发梢眉间,正是促促启战前奏。

    玄鸣涛提剑急攻赭杉军,醉醺醺的脚步乱中带稳,又是那种毫无剑路可循的难缠剑法。而明玥剑柄短了半寸,青铜剑身更阔更沉,对用惯紫霞之涛的赭杉军来说更加大了难度。不运内力,一劈一剖,一刺一挑都是实打实的剑招,格挡出剑,走步挪移,两人只拼剑法不拼根基修为。

    别看玄鸣涛醉成东倒西歪的样子,握上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的执着令人惊诧,并非执着于胜负,而是全神贯注只在于剑,剑锋所到之处是否已尽全力,是他唯一关心的事。紫霞之涛在他手中,剑芒竟压过了他自己的配剑明玥。

    常说剑有剑声,更有剑灵与执剑者心意相通,明玥仿佛知晓主人心意,稍稍收敛锋芒,加之赭杉军有意相让,越战越退,渐渐从院中被逼至草屋外。紫霞之涛似也愿意帮助玄鸣涛,欣赏于他对剑的敬意,越战越斗志昂扬。

    单比剑法,他们两人始终在伯仲之间,在玄鸣涛不断的怂恿挑衅下,赭杉军终于肯运功使出他的绝学。

    “赦元道天极——”

    “赦元道天极!”

    两招相同的剑式,一者全力以赴,一者敛劲三分,轰然对上,震得满院残花漫舞,尘土飞扬。霍尽全力的玄鸣涛仍是不敌已让三分的赭杉军,受劲倒退数步,不得已以紫霞做撑一个后空翻再回原地。

    “何不使出三光之招,只拼道元根基,胜算渺茫。”赭杉军的声音依旧沉稳,显然他丝毫未被消耗气力,还关心地提醒道。

    “玄宗道脉正统之争,吾绝不会使用道元以外的任何力量。”反观玄鸣涛醉酒后遗症发作,气喘吁吁头疼不已。

    “吾无意与你相争,何必非要见生死?”

    “多言无益。结束无谓的拖战!一招——”

    紫霞劈地,土裂花飞,玄鸣涛燃起所有道元真气,凝神聚力,周身刮起数道罡风,旋绕着吹起长发,吹乱落花,将他一身素色单衣连同裙裾也吹出气势万丈的模样。而赭杉军仅仅只是提着明玥,踟躇两秒后才装模作样地运了数分内力灌注剑身,显然是欲采取守势。

    聚力已满,玄鸣涛眼中燃烧的战意却现一丝诡谲。

    “一世愁病身,一爱喜如生——”他闭眼竟将饱聚真气的紫霞之涛缓缓插回剑鞘中,暗捻道指印在剑鞘之上。“一曲惊世俗,一剑,任天真——”

    话音落,剑鞘也锁不住紫霞之涛的剑芒,剑在剑鞘中剧烈震动,却好似被封印无法出鞘。剑鞘末端形成庞大剑形,依据云流萍踪中学到的经验,玄鸣涛旋转飞纵上空,随着剑形愈加壮大,云气流风飞雪落花酒水全部被吸引而上凝为至极一剑,由天而降直指赭杉军。

    赭杉军旋明玥划圆为守,“玄宗借法·无极幻化·纳——”推出红色太极印意欲转化剑劲。

    越来越近,剑形挟带风云之气降下巨大压力,就在逼至眼前之刻,赭杉军竟突然收敛自己的太极印,使其转纳劲力之能顿时减半,本想就算受点伤,能就此结束这无谓的争斗便罢。然而……紫霞剑鞘确确实实抵在了赭杉军的肩胛上,却远远避开了所有要害,甚至没有一丝伤口,只将赭杉军右肩的外袍刺破了少许而已。

    雪,忽地止了——

    “噁噗——”玄鸣涛坚不撤步,单膝跪地,呕出一大口鲜血,右手还倔强地举着紫霞剑鞘牢牢抵住赭杉军。

    方才那剑落下,本以为赭杉军定能挡住,想不到他却收了势……那这一剑下去恐怕赭杉不死也要重伤……这傻瓜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自作多情的留手!幸好早将紫霞之涛回鞘,要不然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剑式落下的瞬间,玄鸣涛逆转真气,将剑气反灌自己体内,仅留一分余劲没能收住直袭赭杉军而去。而原本剑者本能指向对手咽喉的剑端,也被玄鸣涛强行改变轨迹,偏离不止一分半寸,仅仅象征性地抵着右肩肩胛。

    赭杉军倒好,完好无损,玄鸣涛就惨了,没办法,自己非要抓着赭杉比斗,什么恶果只好自己接着。明知赭杉一定留手,最后一招还出全力,真是自作自受。但这一剑,却让一旁观战的苍,从原本的困惑不解到豁然开朗,甚至满意欣慰,不管是何原因要夺宗主之位,小师弟良善本性始终未变。

    “玄师弟!”赭杉军知道自己留手过甚,师弟怕伤着自己反吞剑气,不禁愧疚欲上前为他调息疗伤。

    但玄鸣涛不肯撤手,咽下口中血腥镇定片刻后缓缓开口道,“吾说了,不管你是否留手……吾都不会留情……这一战,吾赢了吗?”

    “是你赢了,快让吾为你调息。”赭杉军着急地满口承认。

    “尚未结束——”玄鸣涛抹掉嘴角朱红,勉力起身直视赭杉军,“吾要你当着其他五弦三奇与双尊的面,告诉他们,你赭杉军打输吾,主动辞去下任宗主之位。”

    赭杉军考虑了两秒,“好,吾答应。”

    “你为何不问缘由?”

    “何必问呢,你想说时自然会相告。何况今日你确实堂堂正正打败了吾,若非最后反噬自身,现在重伤者便是吾了。”赭杉军诚恳地说,“吾从无意于宗主之位,吾也好,你也罢,只要门内团结一心,同修安然,又何必为虚名伤了情谊。”

    “吾记得吾对你讲过,过分的容情就是滥情,滥情的结果就是伤人自尊,令人不悦,逼人反目。”玄鸣涛收起紫霞之涛,将整把剑抛还给赭杉军,失去支撑的伤躯醉意又泛了上来,摇摇晃晃往赭杉军走去,“时至今日,你还在做滥好人——”接下来的一幕,震惊在场两位师兄,玄鸣涛竟然抬手拍了拍赭杉军的脑门,“傻人——傻人——你头壳装豆花吗?!什么事都肯退,什么人都肯让?!”

    赭杉军并不生气,将紫霞之涛背于身后,好心地扶住摇摇晃晃的师弟,温和地笑道:“好友,你岂在那什么人之列,为挚友为苍生,吾甘愿傻得彻底。”

    “是……是啊……不傻就不是赭杉军了……”紧紧攥起赭杉军的肩领,玄鸣涛不由低头苦笑,“也就是这么傻的木头,才让我如此操心……哈……哈哈哈……”

    松开手,惨淡的情绪愈加低落,拒绝赭杉军的搀扶,玄鸣涛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积雪踱回月华树下。

    “你走吧,带上那边弹琴的道长一起离开,我不想看到他。”

    “玄师弟……”

    苍马上示意赭杉军止言,起身将拂尘背挂于身后,微微颔首,不发一语,抬脚便往院外走,赭杉军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跟着一起离开。

    就在两位师兄全部离开后,明玥作撑立于月华树下,抬头迎着落花的人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捂着额头放声又哭又笑,似压抑,似释放。周身气劲暴|乱横冲,四溢剑气旋绕,连花瓣都被瓣瓣分割成碎片,原本杂乱的院子更加狼藉。钉立片刻,玄鸣涛拔出剑尖已入土甚深的明玥剑,东倒西歪颠着醉步,挥起毫无章法的剑舞,暂抒胸中悲凉。

    稀稀疏疏的雪花又飘进别尘居,随着此地主人心意,时急时缓,却始终未有暂歇,直落得满头青丝白雪,醉意狂态的人仍未肯歇。

    一边流着泪,一边悲笑不止,舞剑中的人披头散发,状似疯癫,剑锋过处,竟将自己亲手栽植的月华树削去数道花枝,更击碎众多酒坛,美酒流了一地,酒气更加冲脑。难断难舍,凝在脸上的是泪,是酒,还是雪,早已分不清。短短十年,光阴一隙,转眼便要永诀,此世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将彻底烟消云散,再与玄鸣涛无关,不过又回到剧外人的身份,只能空叹着戏上所爱之人的悲欢离合生死轮回。

    剑花狂卷,劈风斩月,不借杯盏催酒满。

    夜幕星乱,伤情难愈,徒醉西风人不还。

    伤躯精神终也至极限,脚步颠簸再也站不稳,一个踉跄,明玥落土,玄鸣涛仰面倒在树下,随手隔空再召过剩余不多的一坛月华酒,高高举起直接将酒尽洒面上。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此外不堪行……”颓丧低喃,正要继续灌酒,却被外力制止无法动弹,来者修长的手指扒住坛口,硬是将酒坛夺了过去。

    “虽不能与好友生死与共,今夜,苍却能与你共醉一场。来日吾白发苍苍之时,恐也饮不了酒,还望好友能为吾煮茗,再共赏一曲逍遥游。”

    苍早就拾起了落于花土中的明玥剑,将明玥重新插回剑鞘旁,才过来席地盘膝坐于玄鸣涛身边。抢过酒坛后拎着仰头便饮,一向温文的苍师兄何时有过如此豪爽的一面,眨眼间半坛就见底了。

    “谁要你陪……”试图抢回酒坛失败,躺在地上头昏脑沉,对着苍哥更是发不出一点脾气。

    “是,是吾要你陪。”

    玄鸣涛别扭地抬起右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止不住的泪将整条胳膊打湿,“看一眼少一眼,不如不见……”

    “你也忘却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只觉右手被另一只清凉的手握起,随后遮起眼睛的胳膊被移开,泪眼朦胧中见到身旁的苍师兄,一贯表情不多的脸上挂着难得的浅笑。“缘起性空,自在枯荣——”

    这是……要玄鸣涛看淡生死别离吗?是了,苍哥还不知道他不用去牺牲了,还以为小师弟是为他痛心不舍。确实,玄鸣涛在为他痛哭流泪,但不是为他之牺牲,而是为自己即将与这个世界,与所爱众人永别。人生至苦,求不得,爱别离。为爱而死义无反顾,可为何心中牵挂始终沉甸甸压在身上,舍不得,舍不得……

    “若我非要,执迷不悟,百年不醒呢?”玄鸣涛哭丧着脸顶嘴道。

    苍放开相执的右手,突然叩指猛地敲了一下玄鸣涛的额头,疼得他忙捂头哀叫。痛过之后,整个人又蜷了起来,像个孩子般扒着苍的膝头,没有一点哭声,安安静静地只是流泪。感觉到苍师兄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玄鸣涛心中最后的一点坚持全部崩塌。

    “缘起性空,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只是……舍不得你……我不想再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

    “宽心,不会有这种事。”

    ‘还有书大,还有咻咻,还有绯羽,我都舍不得……还有采铃,还有杜老板,还有练大姐,还有无双,还有小慕,还有阿九圆儿,还有笑禅,还有羽仔,还有那么多人……我都来不及救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乱改天数,结果也许不会是这样……”

    “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即可。”

    对话答非所问的两人一言一语完全不着调,玄鸣涛倒也尽吐心声,平静下来的情绪,借着酒劲淡淡倾诉一切难舍。直至月上中宵,负伤久醉的人终于沉沉睡去,脸上还挂着未尽的泪水。

    ……

    一日前,宣布人选那天半夜密室中——

    “赦天神封,吾会去。”

    “吾还以为不用等到天黑,鸣儿你颓丧考虑得太久了,为师今日未曾离开此地,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来,还算略感宽慰。”

    “师尊先不急宽慰,吾虽愿去,但有三个条件,任何一条不允,吾随时拒绝合作。”

    “说来一听。”

    “第一,吾要宗主之位。吾会让赭杉主动向你请辞,而你要假装考察,之后召集玄宗所有人,宣布即刻传位与吾。”

    “小事。”

    “师尊完全不怀疑吾的动机吗?”

    “知徒莫若师,你所有的动机吾一目了然。”

    “吾该颔首欣慰吗?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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