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银盌雪芽】
一路向北，雪下得更大了，极目望去一片白茫，极北之地的高峰上，有个如碗口般的凹谷，千钟少说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这地方当真比花信风的吊天桥还冷好几倍，元元心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眼角边被师尊打的淡淡淤青还没退，他扯下一缕刘海勉强遮丑，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落了翳邪的威风。
再深入雪原，终于见到谷口的石碑，原来此地名唤银盌盛雪，倒是颇具禅意。
“北海鲸啊，惜夫小妹，我带人来给小雪芽看病了。”还没进门，酒痴就扯着嗓子冲内中高喊。
倏地一阵凛冽雪风卷来，一袭白袍羽氅飘然降落在他们眼前，气若渊海沉稳，面如冰川孤傲，似谪仙不染纤尘，自银白雪中迆迆而出。
高人也见过不少，但能比得上自家师尊的，除了那素未谋面的百世经纶·一页书，恐怕眼前这位也不遑多让了。元元心收敛惊艳神色，也拿出武道传人的气度面对前辈高人。
“他就是来看病的大夫，呃你叫啥名来着？”千钟少挠了挠头怎么都想不起来。
“在下翳邪·元元心，见过前辈。”难得元元心如此有礼貌，上来先抱拳行礼。
“哦是了，他就是最近名声真呛的那个翳邪，他说他认识素还真等神医，可能有办法可医治小雪芽。”
“翳邪之名传遍中北交界，北冽鲸涛·擎海潮幸会。”擎海潮的声音也如这片无边的雪景一般冷然，他并未回礼，只微微颔了颔首，“不知翳邪欲如何医治吾儿？”
“可否让在下先一观令郎状况？”
“你等着，我去喊惜夫小妹。”千钟少说着快步进入后方草屋。
等在雪地草亭中的两人静默无言，气氛略显尴尬，元元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那位前辈看起来冷若冰霜，丝毫没有跟外人交流的兴趣……幸好千钟少动作很快，不多时就跟一名妙龄红衣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云鬓娇容，身材曼妙，长得十分美貌。就在元元心以为那是擎海潮前辈的内子时，那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似轻云流水让人非常舒畅。
“大哥——”
……这两人竟然是兄妹？元元心暗暗惊诧，妹妹如此俊俏少女，哥哥却已满头银白……
只见那小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看起来轻得没有重量，她跟其他人一样也愁容满面，倒是失了几分少女的灵动娇俏。
“听闻公子或有办法，烦请不吝相救。”她温文尔雅，半蹲身向元元心回礼。
获得许可，元元心上前几步，掀开襁褓一角看了那孩子一眼。那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婴孩，可是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触之无任何鼻息，把脉也感觉不到脉搏跳动，甚至手脚柔若无骨，只有运元一探时，才能感应到微弱的心跳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这……这种感觉跟之前在火龙舌见过的金太极的状态极为相似，不过婴儿的身体比成年人更为柔弱，恐怕撑不了金太极那么久的时间。
“恕吾无礼，请问这是先天之症吗？小雪芽如此状态已有多久了？”元元心不敢说十分断定病情，万一诊断错误，岂不白白丧了孩子一命。
千钟少和惜夫看了看擎海潮，擎海潮冷眉微皱，负手转身面朝茫茫雪海，望了片刻才叹道：“吾寻到他时，他便无气息，如此已数月有余。”
这样一比较，好像又有些不对，素还真明明说过金太极的三歇之症是只有十五天的性命，雪芽这种状况，居然拖过了数月？
元元心拿不定主意，看着那幼小的婴孩紧紧皱着柔眉，心中甚是不忍，仿佛前世痛苦遗留今生，奋力搏命与死神拉锯。
“吾也非医者，实不能妄断病症。但吾可前往琉璃仙境请素还真前来为雪芽医治，如他也不能，吾便上云渡山寻吾友弦上玄，他的医术不在素还真之下，他们两位神医一定能有办法。”
……
自己揽下的活自己做，师尊的雪脯酒随时都可以饮，孩子的命等不了啊。元元心连酒都没带，放在银盌盛雪的草亭中，急化万剑铺道冲回琉璃仙境，也在擎海潮他们面前露一手，证明自己不是江湖骗子。
琉璃仙境中，素还真正在安排三天后火龙舌的三音齐响任务，见到天外熟悉的万剑铺道，马上倒好一杯茶等元元心落地奉上，那傲慢的小前辈啊，总归礼多人不怪。
可是素还真还来不及寒暄一句，元元心拽起他的胳膊二话不说就把人劫走了，看呆了在场的叶小钗箭无形等人。
“唉呀前辈啊，为何匆匆来去？”半空赶路的素还真不明就里，元元心也不理他，真元激荡疾速赶路。
……
果真片刻就回，银盌盛雪的三人还在亭中等待，但看万剑回转，落地多了一条头戴莲冠的儒雅身影。
“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见过各位前辈。”素还真还不知发生何事，先行礼就没错。
“收起虚礼吧，快看看这个孩子，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元元心一点不给素还真面子，推着他来到惜夫小妹面前当场要求素还真诊治。
“素某僭越了。”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素还真拂尘轻摆，欠身见礼。他可没元元心这么冲动，一眼就看出那位身着羽氅的前辈修为非凡，如此侵门踏户实在有失礼数。
“有劳素贤人。”惜夫小妹起身将孩子递给素还真观视，礼貌地说。
一接过襁褓，素还真愣了愣，他从未抱过婴儿，但也知道正常孩童不该如此轻若鸿毛。神医一出手，便知病情病况，素还真都无需多问，即刻便做下了评判。
“若素某诊断无误，此童乃是天生至|阴|之体，原本应该一出世便无性命征兆，不知是何缘由，令他获得命火。但之前必是长时间曝于冰天雪地，嚎啕哭泣却无人理会，导致他命火暂熄。体内再无半点|阳|息，阴气闭塞而成三歇之症。”
“果真是三歇之症？”元元心抢问道，“可擎海潮前辈说小雪芽如此已有数月，吾记得你说同样有三歇之症的金太极性命是不超过十五日的。”
“雪芽？果真性命力顽强。”素还真感叹一声，“金太极状况与雪芽又有不同。是因雪芽体内有一股特殊力量，维持他在最少的机体活动下，能保持胸中唯一的一点生机，这股力量吾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何描述，但它是保护雪芽能坚持数个月不生不灭的关键因素。”
“有法可救吗？”一直静默的擎海潮终于开口，他始终侧身没有看任何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可袖中的拳头又握得那么紧。
素还真恭敬欠身答道：“既是三歇之症，可请前辈带雪芽前往火龙舌，三日后月圆之夜亥时，三音齐鸣，至|阳|之声可驱散金太极和雪芽体内的|阴|气，助长|阳|气滋生，刺激神气骨自动生长。”
“届时吾也前往护法。”元元心自告奋勇说，他试图抚平雪芽紧皱的愁眉，可惜徒劳无功。
“只是……”素还真欲言又止地又看了看雪芽，才将孩子还给惜夫。
“素贤人有但书？”惜夫马上紧张地问。
“唉，不瞒姑娘，就算三歇之症可解，雪芽恐怕……后遗症也无法可解。”
“是何后遗症？”
“劣者现在亦不知也，毕竟他年岁尚幼，闭气时间过长，任何伴症皆有可能。”
“唉……多谢你素还真。”
……
待素还真与元元心都离开后，银盌盛雪的飘雪稍停，寒风也渐渐止息，草亭中的三人有了几分希望，但也为未知的后遗症不安。
“大哥，你抱抱雪芽吧。”
看出擎海潮又陷入自责与懊悔，背对着他们独眺无边雪原，惜夫善解人意地过去握起哥哥的手放在孩子的襁褓上。
“是吾害了这个孩子。”轻触雪芽冰冷的小脸，擎海潮却猛地缩了缩手，“吾当时明明已听见孩童啼哭，却自以为是号雨鲸鳌的陷阱。三日后再去寻时，雪芽已经……血泪流满面，张口啕无声……素还真说得没错，雪芽会变成这种模样，吾要付全责。”
“大哥，切莫过度自责，试想那三日哭声一直萦绕在银盌盛雪周围，你也因此才折回寻得雪芽，这必是上天留给你们的父子缘分，雪芽一定能清醒，平安长大。”
“是啦，我去通知老破碗，三天后亥时火龙舌，我们全家出动。”老酒虫也不喝酒了，抹了把脸兴致盎然地说，“到时小雪芽清醒，我一定要第一个教他饮酒。”
“哈哈，醉草，恐怕大哥会不高兴。”
“北海鲸连他自己的义子都不敢抱，还敢生我的气吗？来来来，他不抱我抱，惜夫小妹你休息一会儿，我来照顾。”
“谁说吾不敢？！”擎海潮一把抢过惜夫手中的襁褓，却姿势僵硬地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大哥，虽然雪芽未醒毫无感觉，但婴儿不是这样抱的……”
雪芽，覆冬雪之下，芽叶壮实健康，无病无害，一芽一叶，于初春最后一场雪后成熟。茶叶如新，人是否也能如茶心般坚强，熬过严冬待春生。
再深入雪原，终于见到谷口的石碑，原来此地名唤银盌盛雪，倒是颇具禅意。
“北海鲸啊，惜夫小妹，我带人来给小雪芽看病了。”还没进门，酒痴就扯着嗓子冲内中高喊。
倏地一阵凛冽雪风卷来，一袭白袍羽氅飘然降落在他们眼前，气若渊海沉稳，面如冰川孤傲，似谪仙不染纤尘，自银白雪中迆迆而出。
高人也见过不少，但能比得上自家师尊的，除了那素未谋面的百世经纶·一页书，恐怕眼前这位也不遑多让了。元元心收敛惊艳神色，也拿出武道传人的气度面对前辈高人。
“他就是来看病的大夫，呃你叫啥名来着？”千钟少挠了挠头怎么都想不起来。
“在下翳邪·元元心，见过前辈。”难得元元心如此有礼貌，上来先抱拳行礼。
“哦是了，他就是最近名声真呛的那个翳邪，他说他认识素还真等神医，可能有办法可医治小雪芽。”
“翳邪之名传遍中北交界，北冽鲸涛·擎海潮幸会。”擎海潮的声音也如这片无边的雪景一般冷然，他并未回礼，只微微颔了颔首，“不知翳邪欲如何医治吾儿？”
“可否让在下先一观令郎状况？”
“你等着，我去喊惜夫小妹。”千钟少说着快步进入后方草屋。
等在雪地草亭中的两人静默无言，气氛略显尴尬，元元心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那位前辈看起来冷若冰霜，丝毫没有跟外人交流的兴趣……幸好千钟少动作很快，不多时就跟一名妙龄红衣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云鬓娇容，身材曼妙，长得十分美貌。就在元元心以为那是擎海潮前辈的内子时，那女子开口了，她的声音似轻云流水让人非常舒畅。
“大哥——”
……这两人竟然是兄妹？元元心暗暗惊诧，妹妹如此俊俏少女，哥哥却已满头银白……
只见那小妹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看起来轻得没有重量，她跟其他人一样也愁容满面，倒是失了几分少女的灵动娇俏。
“听闻公子或有办法，烦请不吝相救。”她温文尔雅，半蹲身向元元心回礼。
获得许可，元元心上前几步，掀开襁褓一角看了那孩子一眼。那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寻常婴孩，可是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触之无任何鼻息，把脉也感觉不到脉搏跳动，甚至手脚柔若无骨，只有运元一探时，才能感应到微弱的心跳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这……这种感觉跟之前在火龙舌见过的金太极的状态极为相似，不过婴儿的身体比成年人更为柔弱，恐怕撑不了金太极那么久的时间。
“恕吾无礼，请问这是先天之症吗？小雪芽如此状态已有多久了？”元元心不敢说十分断定病情，万一诊断错误，岂不白白丧了孩子一命。
千钟少和惜夫看了看擎海潮，擎海潮冷眉微皱，负手转身面朝茫茫雪海，望了片刻才叹道：“吾寻到他时，他便无气息，如此已数月有余。”
这样一比较，好像又有些不对，素还真明明说过金太极的三歇之症是只有十五天的性命，雪芽这种状况，居然拖过了数月？
元元心拿不定主意，看着那幼小的婴孩紧紧皱着柔眉，心中甚是不忍，仿佛前世痛苦遗留今生，奋力搏命与死神拉锯。
“吾也非医者，实不能妄断病症。但吾可前往琉璃仙境请素还真前来为雪芽医治，如他也不能，吾便上云渡山寻吾友弦上玄，他的医术不在素还真之下，他们两位神医一定能有办法。”
……
自己揽下的活自己做，师尊的雪脯酒随时都可以饮，孩子的命等不了啊。元元心连酒都没带，放在银盌盛雪的草亭中，急化万剑铺道冲回琉璃仙境，也在擎海潮他们面前露一手，证明自己不是江湖骗子。
琉璃仙境中，素还真正在安排三天后火龙舌的三音齐响任务，见到天外熟悉的万剑铺道，马上倒好一杯茶等元元心落地奉上，那傲慢的小前辈啊，总归礼多人不怪。
可是素还真还来不及寒暄一句，元元心拽起他的胳膊二话不说就把人劫走了，看呆了在场的叶小钗箭无形等人。
“唉呀前辈啊，为何匆匆来去？”半空赶路的素还真不明就里，元元心也不理他，真元激荡疾速赶路。
……
果真片刻就回，银盌盛雪的三人还在亭中等待，但看万剑回转，落地多了一条头戴莲冠的儒雅身影。
“劣者清香白莲·素还真，见过各位前辈。”素还真还不知发生何事，先行礼就没错。
“收起虚礼吧，快看看这个孩子，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元元心一点不给素还真面子，推着他来到惜夫小妹面前当场要求素还真诊治。
“素某僭越了。”该行的礼还是不能少，素还真拂尘轻摆，欠身见礼。他可没元元心这么冲动，一眼就看出那位身着羽氅的前辈修为非凡，如此侵门踏户实在有失礼数。
“有劳素贤人。”惜夫小妹起身将孩子递给素还真观视，礼貌地说。
一接过襁褓，素还真愣了愣，他从未抱过婴儿，但也知道正常孩童不该如此轻若鸿毛。神医一出手，便知病情病况，素还真都无需多问，即刻便做下了评判。
“若素某诊断无误，此童乃是天生至|阴|之体，原本应该一出世便无性命征兆，不知是何缘由，令他获得命火。但之前必是长时间曝于冰天雪地，嚎啕哭泣却无人理会，导致他命火暂熄。体内再无半点|阳|息，阴气闭塞而成三歇之症。”
“果真是三歇之症？”元元心抢问道，“可擎海潮前辈说小雪芽如此已有数月，吾记得你说同样有三歇之症的金太极性命是不超过十五日的。”
“雪芽？果真性命力顽强。”素还真感叹一声，“金太极状况与雪芽又有不同。是因雪芽体内有一股特殊力量，维持他在最少的机体活动下，能保持胸中唯一的一点生机，这股力量吾从未见过，也不知如何描述，但它是保护雪芽能坚持数个月不生不灭的关键因素。”
“有法可救吗？”一直静默的擎海潮终于开口，他始终侧身没有看任何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可袖中的拳头又握得那么紧。
素还真恭敬欠身答道：“既是三歇之症，可请前辈带雪芽前往火龙舌，三日后月圆之夜亥时，三音齐鸣，至|阳|之声可驱散金太极和雪芽体内的|阴|气，助长|阳|气滋生，刺激神气骨自动生长。”
“届时吾也前往护法。”元元心自告奋勇说，他试图抚平雪芽紧皱的愁眉，可惜徒劳无功。
“只是……”素还真欲言又止地又看了看雪芽，才将孩子还给惜夫。
“素贤人有但书？”惜夫马上紧张地问。
“唉，不瞒姑娘，就算三歇之症可解，雪芽恐怕……后遗症也无法可解。”
“是何后遗症？”
“劣者现在亦不知也，毕竟他年岁尚幼，闭气时间过长，任何伴症皆有可能。”
“唉……多谢你素还真。”
……
待素还真与元元心都离开后，银盌盛雪的飘雪稍停，寒风也渐渐止息，草亭中的三人有了几分希望，但也为未知的后遗症不安。
“大哥，你抱抱雪芽吧。”
看出擎海潮又陷入自责与懊悔，背对着他们独眺无边雪原，惜夫善解人意地过去握起哥哥的手放在孩子的襁褓上。
“是吾害了这个孩子。”轻触雪芽冰冷的小脸，擎海潮却猛地缩了缩手，“吾当时明明已听见孩童啼哭，却自以为是号雨鲸鳌的陷阱。三日后再去寻时，雪芽已经……血泪流满面，张口啕无声……素还真说得没错，雪芽会变成这种模样，吾要付全责。”
“大哥，切莫过度自责，试想那三日哭声一直萦绕在银盌盛雪周围，你也因此才折回寻得雪芽，这必是上天留给你们的父子缘分，雪芽一定能清醒，平安长大。”
“是啦，我去通知老破碗，三天后亥时火龙舌，我们全家出动。”老酒虫也不喝酒了，抹了把脸兴致盎然地说，“到时小雪芽清醒，我一定要第一个教他饮酒。”
“哈哈，醉草，恐怕大哥会不高兴。”
“北海鲸连他自己的义子都不敢抱，还敢生我的气吗？来来来，他不抱我抱，惜夫小妹你休息一会儿，我来照顾。”
“谁说吾不敢？！”擎海潮一把抢过惜夫手中的襁褓，却姿势僵硬地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哎呀大哥，虽然雪芽未醒毫无感觉，但婴儿不是这样抱的……”
雪芽，覆冬雪之下，芽叶壮实健康，无病无害，一芽一叶，于初春最后一场雪后成熟。茶叶如新，人是否也能如茶心般坚强，熬过严冬待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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