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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天河运棺】

    魂幡招,白麻引,既无黄纸撒路钱,也无超度佛众僧,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离开了云渡山,只有一副八尺石棺自山中悄然运出。秦假仙扛着魂幡,荫尸人头扎白巾,拖着一辆小板车,车上载着厚重石棺隐蔽行踪,一路往龙脊坡前进。

    即使掩人耳目,仍被邪灵和魔域的细作查知,一路之上吉凶难料,那两人还吵吵闹闹地拌着嘴,走走停停也不着急。

    “大仔啊,一页书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突然又死了?”

    “他什么时候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一页书康复了?”秦假仙凶神恶煞地威胁说,“拖好你的车别乱放屁。”

    “明明就是……”荫尸人还在嘟哝。

    “明明什么碗糕?我跟你讲,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当然乱吃吃的是你自己掏钱。”秦假仙大摇大摆地走在头前,一边教训道,“一页书的邪毒又发作,现在变成活死人,他相信我们,拜托我们两个将他送到天河,那是抬举我们,是我们的光荣,你如果偷懒不识趣,别怪老大我没照顾你。”

    “我不敢啦!是说大仔,去天河明明有这么多捷径,为什么一页书要我们走龙脊坡,这山脊这么窄这么陡,我怕怕。”

    “一页书一定有他的道理,别多话了,废话少讲两句,脚下多跨两步!”

    龙脊坡,顾名思义,山径陡似龙脊,只容一人通行,平日里单独行走都要费不少力气,何况今天荫尸人还拖了一辆重车。山径十分狭窄,他两人不得不贴着山壁而行,身旁另侧是万丈深渊,一个不小心踏错半步,可能就要粉身碎骨。荫尸人在前面拉,秦假仙在后面推,提心吊胆谨慎万分,虽然走得慢了些,好歹稳稳当当。龙脊坡时常会发生异常地动,引得山壁上不断滚落大大小小的碎石,就算是旁观一眼都觉心惊肉跳,行走在其中的两人更是胆颤心惊。

    “阿爸喂,阿母喂,阿公喂,阿嬷喂——”荫尸人怕极了,不停惊叫,一直打退堂鼓想要回去,惹得后面的秦假仙不胜其烦,怕倒是不怕了,现在是又急又恼。

    “眼睛往前面看别往下面看,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尽量靠山壁走,就算万一你跌下去,这辆车也绝对不能跌下去。”

    “大仔,这样讲对吗?你实在真偏心。”

    “哪里不对,十个荫尸人也比不上一个一页书,更何况现在棺中是一体两命,二十个荫尸人也比不上一个一页书加弦上玄,你要是跌下去还有我可以顶替,也能将车顺利送到天河。”

    “我看你会先跌下去。”

    “你敢诅咒我?!啊好好好,这条账我给你记着,以后再算!”

    “是说大仔,为什么没人来抢一页书的棺材?”

    “你眼睛是被龙眼肉糊住了吗?龙脊坡这么窄小是要怎么动手?你以为那些妖魔邪道跟你一样笨是吗?他们一定会在开阔的地方动手啦。”

    “我苦,原来龙脊坡还不是最困难的难关。”

    “快拖车啦!”

    棺车轱辘缓行,躺在棺中的人却是蛰伏待机。伪装的伤势并未卸除,但一页书早就痊愈,他手里抱着金翼大鹏蛋,怀中藏着寒火珠,闭目敛气聆听着棺外动静,随时准备打邪魔一个措手不及。

    一页书的灵海之地与灵心异佛的完全不同,有山有水,更有火山狱景。这方是几无差别的云渡山化境,那方是熔浆静流的火炼孤山。这就是邪心魔佛与众不同之处吧,既有慈悲雨露,也有雷霆霹雳。弦上玄困极了,他现在退化成一团灵气光球,飘忽在化境中的佛字岩旁昏昏沉沉地睡着,他从来无梦,这回居然见到许多奇怪的景象——

    铁打的鸟儿不用扇动翅膀就能在天上飞,四个轮的铁房子自己在路上跑,铁皮船无浆自行,还有两个轮子的铁马……青墙黛瓦不见了,屋舍都拔高了好几十丈仿佛与天争高,黑盒子里会蹦出来又唱又跳的小人,人们穿着奇装异服走来走去,连发饰都不一样了。

    那是什么境域竟如此奇怪?可又为何有熟悉之感?

    一个和蔼的女人在对他笑,温柔地对他说着什么,她是谁?突然画面一转,什么东西猛烈撞击,瞬间整个人置身星河浩瀚,失去重力飘荡在宇空之中。动弹不得,发不出声,失去时间,失去力量……无尽漂流……无尽沉眠……

    ‘啊……啊……’呼救声似堵在喉中,怎么都喊不出,努力挣扎着想要从梦境中解脱出来。

    灵海中金光乍现,柔和佛气四面八方围拢,渐渐抚平紊乱不安的心境。

    ‘师……师尊……’

    ‘梦见什么吗?’

    ‘这……徒儿不知,原来神识也能做梦?’

    ‘普通人的神识自然无法生梦,但你不同,或许这个梦境也是组成你元神的一部分。’

    ‘徒儿不懂……吾梦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星海洪荒……’

    ‘嗯——?’

    ‘师尊,我们到哪里了?’

    ‘已通过呼魂桥,群侠正护送我们前往葬尸江。’

    ‘为何非要走这一趟?师尊无恙,完全可以正面收拾万魔天指他们。’

    ‘此乃引邪出洞之策,只有放出吾将死之消息,隐藏的邪首魔枭才会沉不住气,他们会亲自出来确认吾之生死。’

    ‘有理,死了万事大吉,没死再补一刀。呃咳咳……师尊抱歉……’

    ‘无妨,本是此理。届时一网打尽,省得麻烦。’

    ‘一劳永逸,果然好计。’

    ‘不过天河底蕴藏三光之灵与天地灵气,对修复你的元神大有益处,所以这趟本也是必行之路。’

    ‘三光之灵竟然在天河底下?’

    ‘是吾事先安排众天道友带小霸王前去鬼帝处夺回,此番必要你恢复如初。’

    ‘唉,三光之灵一甲子才出现一次,居然要被吾消耗,可怜的小花非花,她也需要三光之灵消除先天阴魔之症,只能再等一甲子了。’

    ‘机缘到时自有解法。嗯——葬尸江战事激烈,吾先去关心。’

    ‘嗯。’

    ……

    通过呼魂桥时仍平静无波,一到葬尸江地界,地域稍加开阔,邪灵魔兵加上集境人马三方迅速尾追截杀而来,正道隐于暗处的群侠也杀将出来保护拖棺两人,四方顿时杀成一片。众天,大圆觉,今生一剑和元元心断后,让秦假仙和荫尸人拖棺先过,他们四人力战万军杀得风生水起。混战中,素续缘和业途灵也带人加入战场,帮助群侠对抗三方势力。葬尸江高处,武皇,鬼帝,万魔天指三人居高观战,判断局势,相互推诿防备着彼此,谁都不肯先出手夺取石棺。他们身后跟着诛十七,未得命令前他不能随意离开,哪怕他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干看着仇人们在下方厮杀。

    正道几个人似乎没想要过关,他们就挡在葬尸江前方不走也不撤,谁想要通关必定要遭剑气临身。那些卒子哪是元元心的对手,就算是邪灵魔域的大将都不能动他分毫,有他掠阵,群侠轻松多了,稳稳守着关卡为秦假仙两人拖延更多的渡江时间。

    守在葬尸江边的地灵鬼母原本可以将秦假仙他们逮个正着,但正道另有奇兵,叶小钗和烈阳神莫名出现,地灵鬼母遇见老情人烈阳神,马上就背叛了鬼帝,还建议秦假仙利用死去的魔兵尸体吸引葬尸江中食人蛭平安通过。

    前方守得再稳,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兵力加强之下,众人杀得渐露疲态,许多漏网之鱼蜂拥通过,往葬尸江边追去,哪知江边鬼母背叛,联合叶小钗烈阳神又将追兵削减三成。鬼帝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可是人前还是舍不得责骂鬼母,在万魔天指和武皇冷嘲热讽之下,不得已只能亲自下场,派人先将鬼母押回魔域软禁。

    ……

    ‘唉,叶小钗不听吾劝,擅自将满江食人蛭杀尽。’

    灵海之中交谈再起。

    ‘所谓天险,必定也是在守护某一样要紧的东西,师尊可是担心叶小钗此举将引发未知的祸端?’

    ‘然也,另一股江湖风波将起了。’

    ‘事情已经发生,来不及阻止,那就顺其自然吧。反正这趟江湖路吾学到一个道理,避得过的叫运气,变不了的是天意。’

    ‘吾徒,你开悟不少。’

    ‘都是血的教训呐。’

    ‘素还真自道境为你取来一颗金翼大鹏鸟的雏鸟蛋,吸之可得甲子功力,你以为呢?’

    ‘这……吾只是随口跟异佛提了一嘴鹏鸟之蛋,想不到素还真居然真取来了……它虽未孵化,但也是一条性命,我们是出家人,岂忍心为了自己伤害无辜生灵。’

    ‘吾亦做此想,但此蛋并无性命迹象,恐怕无法孵出。’

    ‘嗯——不会,一定可以,如果是师尊,一定可以孵出来。’

    ‘这……你将为师当成鸡母了吗?’

    ‘不敢不敢,徒儿只是依天机所示实话实说,师尊记得给这只小雏鸟取个好名。’

    ‘哈——毒刺林已过,前方便是孤生丘了,吾徒守好魂息,准备迎敌。’

    ‘是——’

    ……

    孤生丘,孤生丘,东西铁石山,西边铜石岩,北边金石壁,四面困势毫无生路,一旦进入便是死地。秦假仙两人将棺车拖到孤生丘后就被早候在此地的一线生带走了,孤零零的棺车停在生门尽掩的孤生丘中央,静悄悄毫无动静。

    后方追来数道人影,是亟欲探查一页书生死之谜的三方首脑,诛十七,以及赶来助阵的元元心和素续缘。敌众我寡,正道式微,棺车近在眼前,三方首脑终于忍不住开棺验尸,谨慎的武皇不亲自开棺,自请牵制元元心,而诛十七被指派对战素续缘。更老谋深算的万魔天指不停怂恿鬼帝前去开棺,说什么如此能让鬼帝首先享用一页书头颅中的舍利子。鬼帝自从吃了慈航渡的舍利之后,就一直觊觎一页书的头颅,傲慢又自大的鬼帝经不起吹捧诱惑,慢慢靠近石棺了。

    “谁准你们动那副棺材?!”元元心怒火中烧,这段时间积压的怨怒都化成手中剑利,狠刺向武皇,“奸诈小人纳命来!”

    “鬼帝,快开棺检查。”

    “好!”

    剑再快,被挌开不少距离也是来不及阻止,鬼帝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了石棺沉重的棺盖——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啊——”

    说时迟那时快,开棺一刹,棺中射出无数金光,映得孤生丘四面灿若天堂,一声惊呼,来不及听完诗号,瞬息之间,鬼帝已被击为齑粉。

    “笑尽英雄啊——!”

    高八度佛言发出碎脑神音,借着孤生丘特殊地理无尽反弹扩散,将武皇等人震得肝胆俱摧,内元尽毁,连元元心和素续缘都差点被波及,好在他们及时躲进幽灵马车之内避过一劫。

    “中计啊!快走!”

    以逸待劳的万魔天指第一个溜出孤生丘,发动邪灵指令让诛十七也尽速撤离。武皇就惨了,拖着重伤之躯刚准备逃离,没想到元元心又折回,硬是顶着极度玄音,拼着自己内腑受创,也要在武皇项上留下红炉点雪。

    玄音剧震中,一线生遥控放出掌劲难伤的紫霹雳轰开北边金石壁,玄音得到扩散出口渐渐销声。棺盖再次被阖上,元元心和素续缘将石棺装上幽灵马车,跟全程压阵的黑白郎君一起驾车驶出孤生丘。

    终于到达天河,本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谁知众人正凿着冰窟窿准备将石棺沉下天河底,雪原之上突然又飞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人影,目标明确直指石棺。众人反应不及,至极掌气已击中石棺,棺盖被掀上半空,一页书自棺中越出。

    “诛十七,我们放你一马,你竟还赶来送死?!”素续缘怒骂道。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吾知道弦上玄的元神在你体内,今日吾就算与他同归于尽,也绝不可能让他进入天河重获生机!”诛十七指着一页书的鼻子叫嚣,他骤然击破自己的气海,玉石俱焚之举令他功力大幅提升,身上再无半点人性,又狂又邪状似疯魔,威势几可撼天,“死来!”

    “前辈小心!”

    无需提醒,众人即刻闪退一边,不给一页书添麻烦。但见一页书悠然自若,行动间飘若游龙,潇洒脱俗,只用拂尘轻扫,便足以化解猛烈攻势,任他诛十七毁元提功,也照样应对自如。

    “梵天曾放过你两次,两次生机你都白白浪费,这一次——”

    ……

    ‘不可啊!师尊不可!徒儿求你!别杀他!再给他一次机会!’灵海中突来急呼,殷殷告求。

    ……

    “这一次……梵天就再给你最后一次生机——!”

    一接掌,根基之差登时毕现,雄浑内力透掌而入,诛十七双臂骨骼俱碎,登时功体全废,跪倒在一页书跟前怎么都爬不起来。

    “黄河易清,人魔难平,再不悔悟,天诛不远。”

    “原来你……才是……梵天……”

    “现在知晓也不晚,这是梵天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脱离邪灵,摒弃心魔,放下执念,重新做人。”

    “吾心中的怨恨,永远也抹不平!你们最好杀了吾,否则诛十七定会卷土再来!”

    “铁齿也要有一个限度!既然一页书前辈宽宏大量放他一条生路,就把这个废人丢远点,别理他了,赶紧挖开冰河,别耽误弦上玄恢复。”元元心嫌弃地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说道,转身继续用元心剑变化的铁锹挖凿冰洞。

    “让吾将他送走,各位前辈不用为此事操烦了。”素续缘眼珠一转,自告奋勇处理善后。谁都不知道他把诛十七带到哪儿去了,不过从那以后,诛十七好似人间蒸发,世上再没出现过这个人。

    茫茫天河底,宁静安详,没有任何外界纷扰,自以为一桩因果终于了结,心中压力全部放下的弦上玄彻底陷入休眠。怀揣寒火珠的一页书并不惧天河冻寒,也很快进入龟息养元之态。源源不绝的天河灵力与三光之灵滋养元神,连本无生息的鹏鸟之蛋也开始有了生命迹象。一棺三命,互相关联,灵气互通,一切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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