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人心千坎Ⅱ】
夷为平地的琉璃仙境还没开始重建，屈大管家闹脾气撂挑子中，责怪素还真他们不尊重他的劳动成果，说炸房子就炸房子，也不让他提前收拾细软，定要大家跟他赔礼道歉才肯罢休。不过老屈刀子嘴豆腐心，见大家|操|心武林事忙得团团转，不忍心再为这种小事给大家添麻烦，只好唉声叹气任劳任怨地再次展开重建工作。
虽然只是借道，弦上玄还是礼貌地进入废墟找屈世途讨了一杯茶，毫无诚意地笑着安慰几句就跳下崖去，惹得屈世途更加怨叹自己劳碌命没人理。崖上一片断壁残垣，崖下处处鸟语花香景色怡人，实在是退隐休养的最佳胜地。
“崖上又有人下来了，喵！”阿九兴冲冲地跑出来看访客，见那和尚手里拿着麦芽糖开心地蹦过去，热情地拉起弦上玄的手将他往里带，大声冲河边的亭子喊，“少艾！少艾快出来接|客！”
“胡说什么，吾一把年纪，你还要吾做这种体力活？”慕少艾随意靠着竹亭栏杆，正悠闲地抽着水烟。
“哈，岂敢岂敢。”弦上玄笑着又取出一袋熟菱角递给阿九，“贫僧弦上玄，久仰药师慕少艾大名，今日得见药师玉颜，足慰平生。”
“菱角，少艾，是你最爱吃的那种菱角呢！”阿九高兴地马上去厨房剥菱角准备一起招待客人。
“弦上玄的大名同样如雷贯耳，药师吾不在江湖中也经常听到你的丰功伟绩。你就是剑子口中，那名让他故意装受伤，实则掉下崖来放假的朋友吧？”慕少艾站起身，“三日将至，算算时间也该来带人了。”
“有劳药师妙手相救。”
“好说了，下回多带点‘诊金’来就是。”
“啊？剑子带伤患来的时候没给诊金？”弦上玄装傻道。
“穷酸老道除了一头白毛，哪有身外之物。”慕少艾玩笑地摇了摇头，“‘诊金’就是菱角啦，别带麦芽糖，小朋友多吃糖烂牙长不高，不能太惯着阿九。”
“但菱角|性|寒，多食腹胀不消化，对老人家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弦上玄一本正经地调侃说。
“吾是大夫呢，区区消化不良何足道哉。”
“是是是，药师医术通天，弦上玄记得了，下回拜访定带足诚意。”
“哈，人早就醒了，请进吧。”
……
慕少艾出去带上了门，草庐内只有相顾无言的两人，弦上玄静静坐在榻边注视着白子墨，而躺在榻上的白子墨正搜肠刮肚地思索该怎么应付即来的拷问。
“你……你是何人？”没错，弦上玄是不认识自己这张脸的，白子墨很有信心地打破安静的氛围。
却见弦上玄眉头微皱，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人界苦集灭道四境，苦境最广阔，集境最狭小，灭境最贫瘠，而位处三境之上的道境，物资最丰富，空气最清新，是最接近仙道的境域。”弦上玄开始说起一个仿佛与当下毫无关联的故事，但白子墨心虚地移开目光，游离地瞅着房梁木椽。
“道境曾有一个大门派，名为玄宗，其门徒遍布四境，在道境更是人人信奉的玄门至道。”
说到玄宗，白子墨戒心又升，眼中顿时失去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继续听。
“玄宗香火鼎盛，名扬四境，后来异度魔界降临道境，道魔大战拉开帷幕。六弦四奇，玄宗同修，一体同心共抗魔祸，岂料两名叛徒竟为私利，百千人命尽丧魔祸。”弦上玄顿了顿，见白子墨空洞的眼神愈发冰冷。“玄宗道者，你的恨还要掩饰到何时？”
骤然一问，白子墨惊愕，随即冷冷答道：“吾不知你在说什么。”
“是吾的背景故事说得不够完整吗？还是定要吾点破关窍？沉染雪非焉——”
一瞬而逝的慌张，白子墨立刻反应：“什么是沉染雪非焉？”
弦上玄失望地摇摇头，取出那张人|皮|面具在他眼前晃了晃：“秦假仙将你救回时，吾亲手从你脸上取下，瞒者瞒不识，你就是当日与悟僧一同前往疏楼西风探视雪芽的道者。”
白子墨突然不说话了，警惕地盯着弦上玄。
“雪芽的身份，龙宿早就告知众人，他即是玄宗已故前任宗主玄鸣涛的转世之身。若非对玄鸣涛了解甚深，也不敢用这张脸假扮死者重生行事。你用这张脸，无非是找叛徒复仇，所以才会中如此刚猛的夺命之掌。”
“精彩的推测。”白子墨表情漠然，仍撑着不肯承认，半阖起眼露出一副睡意盎然的模样，管他弦上玄说破大天也无动于衷。
“至于雪非焉，还记得琉璃仙境大战时，你曾问过吾，如何使残魂重生。你将这个问题作为条件让双邪回答，这与你前三个问题风格相差甚远。前三题，你紧紧围绕双邪本身出题，而最后一题却毫无关联，更像无中生有，这与极其关心双邪状况的你完全不同。你甚至找悟僧帮忙，吾虽不知数百年未离开云渡山的悟僧何时与你交情深厚，深厚到愿意为你隐瞒身份，但为雪芽复原考虑，我们仍是让悟僧带你同往。当初将这题抛给双邪回答，是知晓双邪必会向吾求助，想依靠正道人脉找出答案。但当你已经找到答案，琉璃仙境再问吾时，吾并未作答，你却已成竹在胸，完全不好奇答案为何。还有一点最明显的证据，便是你之云化术法，水墨剑阵虽以剑为主，但却是以术法为基。高明的幻术，能瞒得过他人，瞒不过素还真的眼睛，术出同源的功体，让你彻底|暴|露。”
“大师你的想象力真是一流，吾从不知原来做和尚的都这么无聊，天马行空编故事好|诱|导无知香客吗？”白子墨冷冷哼笑一声，转了个身背对弦上玄。
“你在苦境这么久，想必听过弦上玄素有窥测天机之能，今日既然将话说开，吾不妨再说白一些，你苦苦追索的那两名玄宗叛徒，金鎏影与紫荆衣，他们一者是现任武林公法庭之主昭穆尊，一者是断极悬桥之主尹秋君，是也不是。”
白子墨眉头锁得更深，但仍一言不发。
“你尽可不承认，吾也并非定要你自认身份，你是雪非焉也好，是玄宗道者也好，对中原正道来说并无区别。但是这——”弦上玄又扬了扬面具，“鲁莽的行为只会将危机引向雪芽，他单纯痴傻最易受骗，你最好祈祷他因为面容毁损更剧而不被那两名叛徒认出来。”
说到这，白子墨怔了怔，背对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他自己明白惊愕何来。
“尹秋君与昭穆尊都是聪明人，想要继续留在他们身边扮演雪非焉的角色，吾建议你离开岘匿迷谷之后主动挑战吞佛童子，诈败受吞佛一剑，以伤掩伤，或可隐瞒你的真实身份。”弦上玄起身准备离开，“异度魔界即将重临，未来中原正道与道境玄宗之间少不了合作关系，等你想通，便知不必对吾如此防备，因为玄宗的叛徒，也是中原动荡的乱源，弦上玄与正道群侠绝不会放任。一人力孤，众人智广，若有难处，云渡山随时欢迎道者前来。”
“且慢——”
弦上玄停下脚步，偏过头，余光瞥见白子墨转过身来，脸上布满纠结。
“可否……将面具还吾……”
“好啊，等你愿意坦诚相对时，吾自当双手奉上。”弦上玄依旧背着身，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提步欲走，忽感千里之外云渡山发生异变，月华树灵力共鸣带来强烈的晕眩，弦上玄一个脚步不稳倒退着跌坐榻上，差点没压着白子墨，但他顾不得这些，急忙召唤沉眠在灵海深处的灵心异佛出来稳定躯体。
“发生何事？”白子墨扶住他的手臂关心问。
“啊——魔气？是吞佛童子！快！你快起来，随吾一同赶往云渡山啊！”弦上玄说着一个箭步冲出屋外，来不及跟慕少艾打声招呼，光影流泻已飞出百里之遥。
吞佛出现在云渡山，大好机会！白子墨在慕少艾的帮助下拆掉缠绕的纱布，不顾伤势仍重，风驰电掣也飞上崖去。往云渡山的路上还不忘恢复自己雪非焉的装扮，只是这样一来浪费不少时间，差点就与心心念念之人失之交臂。
虽然只是借道，弦上玄还是礼貌地进入废墟找屈世途讨了一杯茶，毫无诚意地笑着安慰几句就跳下崖去，惹得屈世途更加怨叹自己劳碌命没人理。崖上一片断壁残垣，崖下处处鸟语花香景色怡人，实在是退隐休养的最佳胜地。
“崖上又有人下来了，喵！”阿九兴冲冲地跑出来看访客，见那和尚手里拿着麦芽糖开心地蹦过去，热情地拉起弦上玄的手将他往里带，大声冲河边的亭子喊，“少艾！少艾快出来接|客！”
“胡说什么，吾一把年纪，你还要吾做这种体力活？”慕少艾随意靠着竹亭栏杆，正悠闲地抽着水烟。
“哈，岂敢岂敢。”弦上玄笑着又取出一袋熟菱角递给阿九，“贫僧弦上玄，久仰药师慕少艾大名，今日得见药师玉颜，足慰平生。”
“菱角，少艾，是你最爱吃的那种菱角呢！”阿九高兴地马上去厨房剥菱角准备一起招待客人。
“弦上玄的大名同样如雷贯耳，药师吾不在江湖中也经常听到你的丰功伟绩。你就是剑子口中，那名让他故意装受伤，实则掉下崖来放假的朋友吧？”慕少艾站起身，“三日将至，算算时间也该来带人了。”
“有劳药师妙手相救。”
“好说了，下回多带点‘诊金’来就是。”
“啊？剑子带伤患来的时候没给诊金？”弦上玄装傻道。
“穷酸老道除了一头白毛，哪有身外之物。”慕少艾玩笑地摇了摇头，“‘诊金’就是菱角啦，别带麦芽糖，小朋友多吃糖烂牙长不高，不能太惯着阿九。”
“但菱角|性|寒，多食腹胀不消化，对老人家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弦上玄一本正经地调侃说。
“吾是大夫呢，区区消化不良何足道哉。”
“是是是，药师医术通天，弦上玄记得了，下回拜访定带足诚意。”
“哈，人早就醒了，请进吧。”
……
慕少艾出去带上了门，草庐内只有相顾无言的两人，弦上玄静静坐在榻边注视着白子墨，而躺在榻上的白子墨正搜肠刮肚地思索该怎么应付即来的拷问。
“你……你是何人？”没错，弦上玄是不认识自己这张脸的，白子墨很有信心地打破安静的氛围。
却见弦上玄眉头微皱，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人界苦集灭道四境，苦境最广阔，集境最狭小，灭境最贫瘠，而位处三境之上的道境，物资最丰富，空气最清新，是最接近仙道的境域。”弦上玄开始说起一个仿佛与当下毫无关联的故事，但白子墨心虚地移开目光，游离地瞅着房梁木椽。
“道境曾有一个大门派，名为玄宗，其门徒遍布四境，在道境更是人人信奉的玄门至道。”
说到玄宗，白子墨戒心又升，眼中顿时失去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继续听。
“玄宗香火鼎盛，名扬四境，后来异度魔界降临道境，道魔大战拉开帷幕。六弦四奇，玄宗同修，一体同心共抗魔祸，岂料两名叛徒竟为私利，百千人命尽丧魔祸。”弦上玄顿了顿，见白子墨空洞的眼神愈发冰冷。“玄宗道者，你的恨还要掩饰到何时？”
骤然一问，白子墨惊愕，随即冷冷答道：“吾不知你在说什么。”
“是吾的背景故事说得不够完整吗？还是定要吾点破关窍？沉染雪非焉——”
一瞬而逝的慌张，白子墨立刻反应：“什么是沉染雪非焉？”
弦上玄失望地摇摇头，取出那张人|皮|面具在他眼前晃了晃：“秦假仙将你救回时，吾亲手从你脸上取下，瞒者瞒不识，你就是当日与悟僧一同前往疏楼西风探视雪芽的道者。”
白子墨突然不说话了，警惕地盯着弦上玄。
“雪芽的身份，龙宿早就告知众人，他即是玄宗已故前任宗主玄鸣涛的转世之身。若非对玄鸣涛了解甚深，也不敢用这张脸假扮死者重生行事。你用这张脸，无非是找叛徒复仇，所以才会中如此刚猛的夺命之掌。”
“精彩的推测。”白子墨表情漠然，仍撑着不肯承认，半阖起眼露出一副睡意盎然的模样，管他弦上玄说破大天也无动于衷。
“至于雪非焉，还记得琉璃仙境大战时，你曾问过吾，如何使残魂重生。你将这个问题作为条件让双邪回答，这与你前三个问题风格相差甚远。前三题，你紧紧围绕双邪本身出题，而最后一题却毫无关联，更像无中生有，这与极其关心双邪状况的你完全不同。你甚至找悟僧帮忙，吾虽不知数百年未离开云渡山的悟僧何时与你交情深厚，深厚到愿意为你隐瞒身份，但为雪芽复原考虑，我们仍是让悟僧带你同往。当初将这题抛给双邪回答，是知晓双邪必会向吾求助，想依靠正道人脉找出答案。但当你已经找到答案，琉璃仙境再问吾时，吾并未作答，你却已成竹在胸，完全不好奇答案为何。还有一点最明显的证据，便是你之云化术法，水墨剑阵虽以剑为主，但却是以术法为基。高明的幻术，能瞒得过他人，瞒不过素还真的眼睛，术出同源的功体，让你彻底|暴|露。”
“大师你的想象力真是一流，吾从不知原来做和尚的都这么无聊，天马行空编故事好|诱|导无知香客吗？”白子墨冷冷哼笑一声，转了个身背对弦上玄。
“你在苦境这么久，想必听过弦上玄素有窥测天机之能，今日既然将话说开，吾不妨再说白一些，你苦苦追索的那两名玄宗叛徒，金鎏影与紫荆衣，他们一者是现任武林公法庭之主昭穆尊，一者是断极悬桥之主尹秋君，是也不是。”
白子墨眉头锁得更深，但仍一言不发。
“你尽可不承认，吾也并非定要你自认身份，你是雪非焉也好，是玄宗道者也好，对中原正道来说并无区别。但是这——”弦上玄又扬了扬面具，“鲁莽的行为只会将危机引向雪芽，他单纯痴傻最易受骗，你最好祈祷他因为面容毁损更剧而不被那两名叛徒认出来。”
说到这，白子墨怔了怔，背对着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他自己明白惊愕何来。
“尹秋君与昭穆尊都是聪明人，想要继续留在他们身边扮演雪非焉的角色，吾建议你离开岘匿迷谷之后主动挑战吞佛童子，诈败受吞佛一剑，以伤掩伤，或可隐瞒你的真实身份。”弦上玄起身准备离开，“异度魔界即将重临，未来中原正道与道境玄宗之间少不了合作关系，等你想通，便知不必对吾如此防备，因为玄宗的叛徒，也是中原动荡的乱源，弦上玄与正道群侠绝不会放任。一人力孤，众人智广，若有难处，云渡山随时欢迎道者前来。”
“且慢——”
弦上玄停下脚步，偏过头，余光瞥见白子墨转过身来，脸上布满纠结。
“可否……将面具还吾……”
“好啊，等你愿意坦诚相对时，吾自当双手奉上。”弦上玄依旧背着身，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提步欲走，忽感千里之外云渡山发生异变，月华树灵力共鸣带来强烈的晕眩，弦上玄一个脚步不稳倒退着跌坐榻上，差点没压着白子墨，但他顾不得这些，急忙召唤沉眠在灵海深处的灵心异佛出来稳定躯体。
“发生何事？”白子墨扶住他的手臂关心问。
“啊——魔气？是吞佛童子！快！你快起来，随吾一同赶往云渡山啊！”弦上玄说着一个箭步冲出屋外，来不及跟慕少艾打声招呼，光影流泻已飞出百里之遥。
吞佛出现在云渡山，大好机会！白子墨在慕少艾的帮助下拆掉缠绕的纱布，不顾伤势仍重，风驰电掣也飞上崖去。往云渡山的路上还不忘恢复自己雪非焉的装扮，只是这样一来浪费不少时间，差点就与心心念念之人失之交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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