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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三叠阳关故人回】

    得到造化之钥赶回中原后的第一要事,首先就是医好谈无欲被五大神器浩芒所伤的眼睛。即使合作对象由素还真变成了慕少艾,谈无欲还是难逃双目受损的劫数。水晶湖约战孤独缺自有元元心替弦上玄赴战,等医好谈无欲,弦上玄还要赶去残林医治那儿的一票病友。

    离开中原的这段日子,谈无欲眼盲不利于行,中原要务大多都是由慕少艾负责打理。孤独缺离开罪恶坑,自然少不了去找羽人非獍戳旧伤疤,药师是正道好友两头烧,忙得不可开交,完全顾不上残林中的正道同志和病人。

    先前提过的造血之蛊不知是否有用,龙宿派出多批儒生去灵蛊山打探,但回报都说找不到灵蛊山所在。龙宿不知灵蛊山之主就是当年醉梦湖畔,故友所救的红衣少女,时间太久,连醉梦湖在何处都记不清了。偏秦假仙三口组被弦上玄拜托,跟佛剑一起去春霖境界打探情报,散布消息,没有了苦境通,灵蛊山的确切位置更加难以找寻。

    灵蛊山就在醉梦湖附近,不过有太极云图常年护着山界,寻常外人找不到正确的入山方法,只能在外围徒劳打转。除了护山气罩,还有一名忠诚守山的痴情人,孟白云是绝不允许任何其他男子进入灵蛊山地界。病人也就罢了,那些儒生各个光鲜亮丽无病无痛,求医也不带病者前来,孟白云将他们一并划归到不怀好意的那堆,更不肯开放山界放人进入。

    众人只能一直把雪芽困在残舍之中,不让他随意走动。既担心他被魔界眼线发现,又担心他难以克制嗜血性,伤到残林中其他退隐休养的残病人士。最要紧的是,又一轮释血期临近,在造血蛊还没有着落之前,这种限制人身自由的笨办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以前在疏楼西风,还能在园子里骑木马,有人陪着到处玩,现在在残林,除了每天抱着小布娃娃坐在窗边发愣,什么都不能做,更别提出门了。义父也要帮忙照顾残林的病人,只有素家的续缘哥哥偶尔会来陪雪芽稍稍玩耍一会儿。

    那厢叶小钗,素还真都重伤未愈,剑子的伤情也不乐观,断臂虽已接回,但他内腑伤势沉重不容小觑,只能跟素还真一样瘫在床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龙宿的照顾。光是天天被嘲讽调侃就够剑子喝一大壶了,真是怀念三棍子打不出半句话的佛剑啊。

    雪芽已经不止一次偷偷溜出门,但总是不一会儿就被义父拎回屋,这下连窗户都上锁了。单纯的雪芽哪儿懂大人们的好意,孩童心性又烦躁又委屈,终于有一次,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间隙,雪芽又溜了出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是脚下不停地跑,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想开开心心地玩闹一番。功力一运,身法一提,不知不觉竟已远离残林百里开外。

    雪芽心智虽只有五岁,平时也算乖巧懂事,他始终记得上回离开义父时受了多少创伤,若非实在关得太久烦闷不堪,断不会胡乱瞎跑。总觉得只是出去玩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只要小心不被别人骗走就没问题。于是只管开开心心地在中原到处乱跑,路遇阻碍便直接运功炸开通道,点水踏浪丝毫无阻,五感之失也不能造成任何困难。

    可释血期总归是近了,玩了几日,雪芽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变化,嗜血獠牙在不停向外延伸,全身血液沸腾,炽热难忍,不可遏制的嗜血本能正在迅速催化。以往这时候都是怎么做的呢?雪芽的小脑瓜记不清,越是临近释血日,他就愈发焦虑。回去的路居然找不见了,义父在哪里呢?龙宿在哪里呢?雪芽意识到自己走丢了,时间越久,恐惧越深,一点点吞噬好不容易开怀的心绪。

    又几天过去,雪芽浑身脏兮兮地蜷在一棵水边大树下,不停抹着眼泪,满头白发乱糟糟地纠在一处,一手抓着一块小石头,正咬着牙,努力用石头尖角划自己的手腕。然而那条手臂的腕口层层叠叠累积了许多新伤旧伤的疤痕,钝石哪能这么轻易割破。雪芽抽泣着,全身都在使力,可只划破了一点伤口,无奈只能用自己的小尖牙再继续将伤口拉大,待感觉到有血液流出,雪芽才稍稍松了口气,丢了小石块,把自己的身子缩得更紧,尽量藏在树洞中减少四面压来的恐惧感。

    以他功体,想捉个活人活畜吸食新鲜血液易如反掌,可他一直牢牢记着义父不让他咬别人这件事,每隔一段时间的释血疗法也记得几分,流血之后身体就能舒服些,也不会想要咬人让义父不高兴了。雪芽仍在流泪,但他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浑然不知流入土中的血液浸染了身边小溪,血腥之气流传开来。

    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时,嗜血性已经减轻不少,心里总算安定下来。雪芽用尽平生所有的脑智,终于想到了也许能回去的办法,他主动释放魔元与三尊道气,宏大的道佛双气无边扩散,希望义父他们能感应到,尽快找到自己。雪芽可不知魔界正在追捕他,他只想快些回到义父身边罢了。

    手腕上的伤并没有愈合,雪芽一直攥着小石块,时不时划拉伤口不让它结痂。他不知该释多少血才能渡过这一次的嗜血化,毫无分寸地任鲜血一直流失。走了多少里路,便有多少血液沿路流淌,越走,越是颠颠倒倒体力不支,失血过多再次晕倒在不知名的野地边。

    ……

    雪芽失踪当晚,忧心如焚的擎海潮便化光飞离残林急急找寻。可江湖茫茫,雪芽一个人能去哪里呢,他可不似常人有固定的去向,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成为落脚之处。就算希望渺茫,也要全力一寻。

    那日龙宿恰回疏楼西风整理要带去残林的物资,赭杉军与墨尘音一齐上门拜访。龙宿先前已自白子墨口中听过赭墨两人名号,且赭杉军有青魂珠为证,确实了两人的身份与诉求。众魂回归乃龙宿所乐见,当即答应带两人同往残林探视雪芽。

    谁知到了残林,素续缘告知雪芽失踪,擎海潮已去寻找的消息,龙宿大呼不妙,来不及招呼赭墨两人,登时化光也离开了残林。赭墨虽不知雪芽穿着打扮形貌如何,但墨尘音描述了朱闻曜辰的样子,按说雪芽应该长得也差不离,与十六岁时的玄师弟当是一模一样。他两人分头行动,以玄宗独特的太极印感应四方,若有线索可即刻相互通知。

    照理说嗜血者之间的感应该是最快的,但雪芽释放的道魔之气过于庞大,反而压制了相对稀薄的邪气,使龙宿无处感应,只有在嗅见嗜血者之血时才知此地雪芽曾来过。然而这些血迹混杂不堪毫无方向,龙宿给擎海潮发了信号,两人一同沿路搜索才勉强有了些许踪迹。

    对异度魔气与三尊道气最为熟悉的玄宗道者们,反而比擎海潮他们更先一步发现了雪芽的行踪。赭墨虽未见过雪芽,但这股道魔之气绝对不会有错,不光是他们,异度魔界派出追捕雪芽的魔兵鬼将也同时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的魔气。幸运的是魔兵们将这宏大魔气误以为是云河,反而恭敬地绕道而行,倒让雪芽逃过一劫。

    太极印指示,道魔之源自乱石林中传出,赭墨两人小心翼翼避开魔界眼线,一起探入林中。只见一名羽衣少年瘫坐在乱石嶙峋中,身上多处磕伤,一身衣袍脏污破烂,散乱的白发上粘着已然凝固的血液。他虚弱地斜靠在一块大石边,无神的双目望着乌云灰败的天际,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人却痴痴傻傻地发着呆。

    “他……难道……?”墨尘音愣住了,停在十步开外不敢近前,“这不可能……这怎有可能……”

    身边的赭杉军也止了脚步,他先前未见过朱闻曜辰,不知小师弟的轮回之身究竟样貌如何,但眼前的少年,面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若非一身道魔双元,寻常根本无法确认他之身份。

    “唉……”赭杉军闭目轻叹,袖中拳头不由紧握,别人认不出这面目全非的少年,他却一眼认定,不为双元之故,也无天眼观视,只因他曾见过故人形销骨散的画面,又在百年间时时深刻梦中,如今亲眼再见,恍如噩梦在现实中再度上演。遏制不住的悲痛翻涌心头,赭杉军压着脚步,一点点踱到雪芽身边蹲下,抬手却不敢轻触故人。

    虚无的空间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叹,雪芽吓了一跳,立马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滚圆,直往声音来源处瞧,仿佛他真能瞧见什么似的。此刻,赭杉军就在他面前,雪芽却不知,仍在警惕地寻找方才那道声音。

    “赭杉……他……他真是……雪芽?”墨尘音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他的容貌……”

    “前世之苦,延留今生……唉,师弟,对不住,赭杉军又来迟了……”赭杉军的声音又轻又缓,既欣慰又哀伤,他再次陷入自责中痛苦懊悔,伸手缓缓按在雪芽肩头。

    谁知下一秒,雪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倏然道魔之气爆发,形成坚不可摧的护身气罩包围自身,将赭墨两人同时震出数十步开外。雪芽在气罩中怕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惊恐地左顾右盼,生怕再遇危机。他以前曾吃过亏,心里知晓不是所有能听见声音的人都能信任,只恐今日遇到的是歹人,万一再被拐走,可能再也见不到义父了。

    “果真是完整的三尊之力。”墨尘音认出本源,不由叹气,“三尊之力所形成的护罩,非是你吾之力可破,现在该如何是好?雪芽身上伤痕累累,需得尽快医治。”

    “他认不得我们了……”赭杉军悲声道,“强势破圈只恐伤及小师弟本身。”他提步行至气圈外,也不运功,竟面向雪芽盘腿席地而坐,“吾曾听闻,生前所有深刻念想,转轮几度也不会遗忘,好友,不妨一试。”

    “你忘了,龙首说过雪芽的状况,他五感俱丧,什么都感应不到,当然认不出我们。”墨尘音沮丧地说,“知他天生残疾,却不知沦落此等现状,吾竟一时不知该喜该悲。”

    “自然是喜事一桩。”赭杉军戚戚言道,“活着,总有圆满的一天。”说着,他自怀中取出青魂珠与天鸣笛,“几条杨柳,沾来多少啼痕,三叠阳关,唱彻古今离恨……玄师弟……好友……循着乐声回来罢……”

    墨尘音也一同盘膝坐下,以墨曲琴轻和天鸣笛,琴笛交融凄婉悲伤,却充满别样的憧憬与期盼。雪芽只听得见天鸣笛的声音,在青魂珠魂力流转安抚下,恐惧不安的心绪渐渐平复。他仍抱着膝蜷在大石边,周身气圈护罩已开始慢慢变弱。

    一曲终了,护罩消失,赭墨两人没有立刻靠近,赭杉军试探地唤了声雪芽,雪芽那双无神的眸子马上望了过来,眼中的警惕倒是减了数分。

    “随我们回去好吗?”赭杉军轻柔地说,生怕再吓到这只惊弓之鸟。一旁的墨尘音总算知道雪芽听不见自己说话,只能干着急不停给赭杉军出主意,教他怎么哄孩子才能更快得到雪芽的信任。

    雪芽又缩了缩脖子,显然仍有防备,他徒手在地上画了一坨尖尖的不知是什么,略显激动地不停向赭杉军表示想要找这个。这也许是件东西,也许是个人,可赭墨两人谁也没看懂。雪芽又画出一条长长的像鞭子一样的物件,听赭杉军仍看不懂,急得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着急之下画了许多小圆圈,看得两位师兄更加一头雾水。

    墨尘音提议说先把人骗回去医治,要找什么之后再商量不迟。赭杉军犹犹豫豫,但看雪芽脸色煞白毫无血色,怎么劝都不肯跟‘陌生人’走,当下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一听要带他去找他画的人,雪芽高兴得忙手脚并用爬起来,墨尘音马上冲过去一把扶住雪芽,想将失血过多无力久站的雪芽负于背上,这孩子却不肯让他背,相比之下还是更相信能听得见声音的赭杉军一些,让墨尘音好一阵无奈。他们一刻不停赶回天波浩渺。一路上赭杉军始终在自言自语,既说给雪芽听,以免雪芽再度恐慌,也说给自己安心。同行的墨尘音只能默默守在他们身边,心中仍有庆幸,想到好在朱闻曜辰是个健全的孩子,双体合一也许能治愈所有创伤缺憾。

    他们欢喜过了头,竟忘了将人送去残林,也忘了通知擎海潮和龙宿,擅自就将雪芽带回了玄宗据点。而天波浩渺内,尚有一场风波等着无感无知的雪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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