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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危境迭起】

    水晶湖十里外,一场谋算中的战斗如约展开,战帖是弦上玄下的,应战的却是元元心,以公孙月为条件,孤独缺若落败,就必须自行回转罪恶坑,此后放公孙月自由行动。孤独缺岂肯被人削去眉角,二话不说就想教训元元心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孤独缺要擒,暗中盯梢的罪恶坑眼线也要拔除,元元心身负两桩任务战得格外小心,时时提防着向日斜偷袭,绝不可让他助孤独缺脱身坏了计划。

    他们俩斗得昏天暗地,蝶月和色无极三人在水晶湖附近留心战局,一边关注着水晶湖畔的状况。湖边的痴心人目光紧锁湖中毫无生息的女子,一直守着这具被凝碧宙冻固的尸体,十里外天动地摇的战斗丝毫不能影响他的专注。

    另一方面,药师慕少艾接到弦上玄飞书传信,为配合计划,慕少艾亲自领着阿九,拖着羽人非獍前往道境,寻求玄宗总坛的庇护。说是暂时避开孤独缺和罪恶坑的风头,等中原局势好转再回去不迟。羽人非獍本就不愿见旧人,慕少艾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总觉得只要躲开孤独缺,他师父就不会被他天煞孤星的命格煞到,中原逛一圈没意思了,断然会回罪恶坑平安了此余生。

    慕少艾带着奇首的介绍信顺利抵达道境玄宗,当前苦境魔祸纷乱,道境虽前回又被烧过一次,好歹现下仍算安全,避一时风波不是问题。罪恶坑那方怎么也想不到,中原炙手可热的新晋领导者会骤然消失,踪迹全无,想借孤独缺对羽人非獍做文章都无处下手。可药师临走前,将双目受损的谈无欲和重伤的傲笑红尘都转移到了残林。他一心都扑在自己的挚友羽人非獍身上,竟忘了傲笑与龙宿素有旧怨,一同处在残林难免再生龃龉。

    恰巧这几日雪芽失踪,龙宿与擎海潮皆出外找寻,倒是未遇傲笑红尘。残林之主皇甫笑禅常常外出处理自己的事情,残林一众伤病员全靠素续缘一人照顾。元元心与孤独缺约战之时,怀揣着造化之钥的弦上玄正脚步匆匆赶往残林,有神器在手,所有正道同志都能适时痊愈,届时正道力量大振,不愁对抗魔界力有未逮。

    残林中有一名素还真,武林道上也有一名素还真,魔界接到暗桩情报,立刻禀报阎魔旱魃。旱魃略一思量,深觉机不可失,不论素还真身份真伪,一力通杀便是,何况发现了正道秘密养伤基地,正可一网打尽。偃旗息鼓多时的异度魔界终于迎来战斗任务,即刻双路并进,三荒道等众魔将引大军进发残林,旱魃独自携荒神斩,单挑那名在武林道上行走,有办事能力的‘素还真’。

    步下赶路匆忙,脑中仍思索着如何顾全各方的布局,弦上玄又换上了素还真的皮相,有造化之钥傍身,目前不惧任何形式的围杀,易容伪装实在费事,不如如意法随心而变。残林尚远,刚穿出一片林荫小径,万里无云的明媚天空突然变了色,乌云遮天蔽日吞噬光明,魔氛重重叠叠包围周遭方圆。与前几次来围杀的魔将相比,更深沉浑厚的魔息正在逼近,弦上玄不由心头一凛,紧握拂尘凝神以对。

    这不是第一次见阎魔旱魃,却是弦上玄第一次面对面,独自应战传说中魔界战功最彪炳的魔君。眼前青面獠牙的魔殿主单手扛着沉重的荒神斩,刀锋一顿地,地面顿陷三分,狂霸威势几可逆天。

    “素还真的传奇,今日完结——”阎魔旱魃邪眼一睨,气劲横扫炸起烟尘弥漫四野,周遭树林尽遭摧毁,逼人魔压令人生畏。

    “旱魃魔君久见了。”任他旱魃威势不凡,弦上玄仍无动于衷,平托拂尘略略颔首,似笑非笑地嘲讽道,“魔君想要劣者之命,可有延请帮手?若只你一人,恐怕无法如愿哦。”

    “中原智首,口舌伶俐,荒神斩从不杀无名之辈,杀一名智者,快哉!”旱魃拖刀一扫,强悍刀劲挟带炽烈炎能直扑弦上玄。

    弦上玄疾踏八卦迷踪步灵巧闪避不与力抗,拂尘挥洒以柔克刚,最大程度化解旱魃的刚猛刀气。

    “还不够,还不够啊——”弦上玄边闪避边讽笑说,“堂堂阎魔旱魃,竟只有这点能耐?”

    “哼!凶燕回翼——”

    “玄子神功——”

    双旋刀气来回往复封锁弦上玄身法,仅以拂尘对战已是吃力非常,再要守着道佛之气不外露更加难为。素还真的武学也未能学得几招,应付寻常魔将绰绰有余,但面对阎魔旱魃,若不拼上全力,今日只怕难以脱身。

    弦上玄危危险险地避开回旋刀气,衣袍被刮去一大片,心知久战不利,怎奈旱魃逼杀甚急,几无脱身之机。再过数刻,勉力的强撑也到极限,拂尘已断,刀气入体,若非有造化之钥及时修复,恐怕已经缴命。

    就算打不赢,嘴上功夫也不能输,攻敌先攻心,弦上玄依旧漫不经心地嘲弄着。旱魃见他竟有及时修复创伤之能,心中困惑不解,不由更添怒气,刀法却渐渐紊乱,不断叠加真元欲以强力诛杀。

    虽能治愈刀痕,但如此拖战毕竟有极大的风险。旱魃暂时杀不了弦上玄,弦上玄也无法将体质特殊的旱魃当场反杀。局势如此明显,不知为何旱魃仍不肯停手,弦上玄也越战越疑,莫名心起忧思,担忧残林出事。稍一分心,未能躲开荒神燄,刀气擦着腹部一闪而过,弦上玄被击飞数丈,造化之钥离身掉进杂乱的树林废墟中。

    这下可不妙了,战况登时倾颓,旱魃开始占据绝对优势,虽然始终没有弄明白这名素还真为何方才能修复伤势,现下又不能了,但不妨碍如今终于可以将之诛杀。旱魃刀劲愈发强悍,魔眼透光紧盯猎物,致命刀气如千川万流扑向弦上玄。

    拼不过,此阵便是双佛共命,一同证西。

    轻叹一声无奈,弦上玄足一顿,如意法化解,现出佛者本相,金光梵阵自地表升起一抗旱魃刀势,缓下数分劲力。不再压抑功体的弦上玄提元接招,合双佛功力,并师尊一页书所留元功,竟与旱魃不相上下,战况又打开另一番新局面。

    “就算是假的素还真,能与本座战至此时,你,也有亡于荒神斩之下的资格。”旱魃战意激昂,比方才更加兴奋,魔气大涨封锁四面生路。

    “逼吾现出元身,阎魔旱魃,你要有觉悟。”弦上玄佛珠轻绕腕上,翻掌一按,气势毫不逊于旱魃,大梵圣掌应声而出,消弭旱魃刀劲。

    “哈哈哈,强者,才有站着与本座说话的资格。”旱魃灌注炎能入刀身,荒神斩转换形态,长刀威力倍增,欲近战重压弦上玄。

    弦上玄身法飘忽,刻意与旱魃拉开距离,运使佛招再无保留。

    “破甲尖峰七旋指——”再一招剖开刀势,即使仍有一战之力,但阎魔旱魃毕竟体质特异,不管如何重创,都无法降低其分毫战力。反观弦上玄,身上伤势叠加,荒神斩自带炎能刀劲不断冲击破坏五脏六腑,已是血流遍地,越战越入败势。

    就算此人不是素还真,但他在假扮素还真期间对魔界了若指掌,魔皇令中要诛杀的素还真定是此人。旱魃一意取命不再试探,攻势更加密集不留喘息余地。弦上玄正想再度启用古微生莲自保,天际终现曙光,打开的空间漩涡中疾来万剑铺天盖地射向旱魃。瞬息之机,弦上玄吸纳风云之气,并合万剑,无匹玄音天龙吼轰隆击向阎魔。

    刚想趁隙自空间漩涡脱身,想不到旱魃竟硬生生挡下两道至极连招。烟尘弥漫中,刀气汇掌功回击空间漩涡,居然将漩涡后的元元心一并击落。空间漩涡碎裂,弦元两人负伤并立,相互扶持着一同迎战仍气势弥天的阎魔旱魃。

    “又多一名强者,真是意外之喜——”旱魃身上也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他却仿若未觉,狂霸威能依旧,荒神斩斜劈再开攻势。

    元元心甫经大战,前来支援又受重创,眼见此魔凶悍无比,心忖开启红炉剑阵抵挡一时,护弦上玄离开为先。弦上玄却像透彻了他的想法,默契配合,旋身飞纵半空,倾运毕生功力,联合元元心万千剑意,宏大佛掌如莲开千瓣,无上诛魔圣招再现尘寰,排山倒海袭向旱魃。

    旱魃脑中有一瞬的记忆回流,熟悉的佛气,熟悉的佛掌,与千年前重叠的画面,须臾愣神间,莲华圣路开天光已然落下。前回已有经验,旱魃心知不可硬接,急急闪避心脏要害,饶是如此,也未能完全避开掌剑合流,全身骨络碎了一遍又重新组起,伤重已不能忽视。

    弦上玄功力不及一页书,孤注一掷使出圣招后再难撑持,身形倾坠自半空跌降。元元心剑意回拢,急化龙形驮着气空力尽的弦上玄飞离战场。谅旱魃硬接此联招难有气力再追,他们两人也伤势沉重无力再战,必须尽快寻回造化之钥才是。

    当伤势相对较轻的元元心安置好弦上玄,再折回原处寻找造化之钥时,旱魃早就不见了,现场一片狼藉,他找了许久才在乱柴堆中找到了不起眼的造化之钥。本想先送弦上玄到残林,再去执行后续任务,但弦上玄不放心孤独缺,直说时间延宕只怕多生变数,催着元元心速将孤独缺带去通天道软禁起来。

    孤独缺那老头儿跟他徒弟羽人非獍一样,固执得很,除非羽人非獍能放下心结亲自去劝,否则实在难以说动。与其放任天数,让憾事继续发展,不如给羽人非獍留出余地,也让慕少艾化劫之路更轻松些。远离中原战局的通天道是最佳的隐世地,内有火山天险与红炉剑阵围困,外有绝代剑宿镇守,谁也进不去,谁也出不来。只盼等罪恶坑之乱了结,羽人师徒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阎魔旱魃这边的战斗如火如荼,残林那方的状况却更为惨烈。整座残林本在空间术法的保护圈中,任何外来人士都无法寻得进入残林的途径,谁知变数竟由内而起。

    重伤未愈的傲笑红尘本该躺在床上静养,今日却特地来到剑子屋中,剑子还颇有几分感动,安慰傲笑红尘不用担心他的断臂之伤。两人叙旧没一会儿,傲笑眼中瞳光忽地消失,木然站起身,随手化出红尘剑,剑锋一挥猛地刺向剑子。剑子愣了神,待反应过来立刻用未伤的一手紧紧握住红尘剑身,锋刃刺透手掌,殷红已染遍红尘纷纷。

    “傲笑……红尘……”剑子胸口淌血不止,再度浑身浴血。眼见挚友异状,不及关心自身,反而更忧心傲笑红尘,“快清醒……”

    傲笑恍若未闻,行动机械如牵线傀儡,剑锋再刺,透胸而过,将剑子钉在墙上,任剑子怎样呼唤都叫不醒意识全丧的人。红尘剑抽回,剑子颓然跌落在地,仅撑着一口气,颤抖着伤手攥起傲笑的袍角,虚弱地仍试图唤醒傲笑红尘。掌上血迹染上白袍,怎奈执剑者毫无反应。又一道命令传来,傲笑旋身即走,留剑子奄奄一息地趴在血泊中。

    残林结界莫名被开启,守林者申屠东流遭遇傲笑重创,意识全丧的傲笑红尘如一架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他本就功力深厚难有敌手,如今在傀儡术操控之下更难对付。素续缘护着全身瘫痪的素还真,背起重创的剑子,以及残林一众老弱病残退往林中更深处。伤势稍缓的叶小钗与眼盲的谈无欲挺身而出拦住傲笑。

    谁知战中,异度魔界大军倾轧而来,肆虐的魔火燃烧残林无数老木残舍,三荒道破开残林通道,螣邪郎与银鍠黥武各率两路兵将前后包抄,今日魔界精锐尽出,不留正道支柱任何生机。幸而残林之主今日在林中照看病者,他是当下唯一能一抗魔界的战斗力,五残之招现世,魔界也要震慑三分。

    可惜一人之力终究难护,叶小钗与谈无欲勉强算一份助力,但仅仅一个被魔控的傲笑红尘,已让负伤两人招架不住。叶小钗拼死开启心剑剑阵,总算挡得一时,然而魔兵杀之不尽,魔界众将威不可挡,残林处处硝烟弥漫杀声震天,世外清净地,今日竟成烽火屠戮场。眼见一条条鲜活的性命消逝眼前,皇甫笑禅悲不自胜,杀意狂张突破功体限制,护着仅存的人员且战且退,直被逼到最内部的残湖边。

    天无绝人之路,龙宿和擎海潮领着雪芽从天波浩渺回来了,他们本想直接回疏楼西风,但疏楼西风方向遇见魔界探子尾随,好不容易甩掉后只能选择再回残林,恰遇残林变故。龙宿忙化剑冲入战圈急寻剑子,擎海潮以护雪芽为先,但正道众人安危也是紧要,马上背起爱子也杀入内中。战况有了些许变化,可魔界仍稳稳占据优势。

    以雪芽之能,想退魔界大军易如反掌,但他们谁都不想让雪芽搅和进来加重魔界对雪芽的杀心,以免化了此劫,又入新的困境。素续缘代为照看雪芽,龙宿和擎海潮加入战斗,皇甫笑禅众人压力顿减。擎海潮一力独挑三荒道,气态从容游刃有余,号雨鲸脉恣意挥洒,身若惊鸿徜徉翻飞,浩瀚鲸涛之气震碎三荒道结界,三魔在现实空间更非其对手,越战越陷颓势。

    龙宿挑上魔界第二代战将中仅次于战神吞佛的银鍠黥武,虽然战况陷危,仍未到最危急之刻,龙宿依旧有所保留并未出全力,意在击退魔军救出众人,并无意当场拼杀。谁知魔界前军传回消息,后军兵力迅速补充,残林再度被团团包围毫无生机可寻。

    又战过数对时,魔界后军到位,残林更加伤亡惨重。煎熬苦战中,忽见金刚伏魔印掌力从天而降,顿时澎湃佛气弥漫整座残林,煌煌耀目如天阳倏见,驱散黑霾魔氛,打开光明希望。

    “坐禅问梵天,三昧须陀洹,拈花照本觉,立地证道山——”

    昂然佛号伴随一道金光佛影威势打散战局,金光落地,银白袈裟翻飞间,完好无损的弦上玄凛凛立于众魔面前。他并未转身关心同志,随手将造化之钥向后抛到素还真身上。片刻后,素还真竟在众目睽睽之中自轮椅中站起身,豁然恢复一身飒爽英姿,仿佛从未受过任何伤。

    众魔诧异间,素还真忙将造化之钥传于伤势最重的剑子,然后是叶小钗谈无欲等负伤众人,正道这方竟全员痊愈,战局刹那倾衡。螣邪郎怒不可遏还想再战,黥武却理智地下令退兵,不过他们留下了仍如傀儡一般意识全丧的傲笑红尘。

    造化之钥将傲笑身上的伤也治愈了,剑子忙为傲笑向众人解释,说他受魔界所控身不由己。龙宿冷哼一声,带着雪芽和擎海潮率先离开了残林,说是去龙宿的另一处私宅暂住。残林算是毁了,弦上玄他们连连跟皇甫笑禅赔罪,可也换不回被魔军所害的退隐残者们。皇甫笑禅叹息着带着剩余的残病者准备另寻一处新地,开辟新的避世之所。

    素还真入世之机仍未至,他便暂时前往岘匿迷谷居住,也方便与同志及时沟通。剑子亲自送傲笑红尘去万圣岩解开魔界控制,都以为此事风波总算过去,但清醒过来的傲笑红尘怎能容忍自己被控伤害挚友与无辜之人。在剑子未发现时,傲笑已背剑离开万圣岩,独自前往火焰魔城挑战诸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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