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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道血相印】

    磁心源和啸阳谷的勘魔计划同步展开,中原安排的第三支伏兵也在火焰谷外碰面,趁着异度魔界当前最强的两名魔头离城,直捣黄龙营救被囚同志。弦上玄,赭杉军,紫荆衣,疏楼龙宿,擎海潮,攻城抢人的队伍战力充足。弦上玄安静待在青魂珠中被赭杉军携着走,他们两两一组分别前往冥司和先知台救雪芽和白子墨。这个任务十分合紫荆衣的心意,赭杉军不必反复叮嘱,紫荆衣都愿意全力施为。

    正面进攻魔城实为不智,他们有身份高贵的魔后作卧底,只需稍稍遮掩气息便能轻易混进魔城范围。绯羽早传来情报,言冥司外围的魔火护罩莫名消失,只留些许烟瘴掩蔽视线,擎海潮和龙宿驾轻就熟地拐去了冥司地脉,绯羽继续领着假扮成魔兵的赭杉军和紫荆衣往先知台。

    魔皇魔君及四员魔将离城,火焰魔城布防不见一丝松懈,先知台在魔城内部,救人难度比城外的冥司地脉更大。意外的是巡逻魔兵只在外围打转,没有一队靠近先知台,先知台内中黑黢黢,静悄悄,两名先知也不知去哪儿了。赭杉军和紫荆衣小心压着脚步进入先知台,绯羽怨姬留在外面给他们放风,紧张地躲在暗处,一旦有风吹草动,她这个魔后的身份也许能镇个一时半会儿。

    昏暗空间中到处充斥着血腥的气息,无形杀气隐于暗处,不知敌人在何方。自双道进入先知台,便似被数双眼睛盯住了行迹,两人戒备拉满谨慎非常。千年来第一次,紫荆衣肯把后背交给外人,与赭杉军背靠背分工警戒着前后动静。渐渐深入内中,一座巨大的枯木墙远远映入眼帘,两人首先望见被锁在墙下盘膝而坐的苍,而后才发现了被嵌在墙中只剩一颗脑袋的白子墨。

    紫荆衣惊呼一声‘雪非焉’,眼见挚友惨状不禁慌了阵脚,哪还管什么埋伏,直直向枯木墙飞奔而去。倏然,冰雪寒光映亮整座枯木墙,无数冰蛾飞纵凝形,化成一条杀厉魔影挡在枯木墙前,阻止紫荆衣再进一步。

    “小心!”赭杉军忙赶至紫荆衣身边护守。

    “雪蛾天骄而已,将她引走!”青魂珠中传出弦上玄急切的声音。

    紫荆衣转扇疾化云天极刃,锐锋刺向雪蛾天骄,冰蛾身法奇快,游斗云天剑法也不落下风。枯木墙边,苍听闻动静缓缓睁眼,阔别许久的同修好友竟在眼前,不由又喜又忧。赭杉军即刻抽出紫霞之涛欲砍断苍身上锁链,但被苍及时阻止。

    “铁链上施了逆反魔源,无法斩断。”苍解释道,“银鍠云河将吾自冥司鬼牢转移至此,恐怕是个陷阱,好友,你们快离开!”

    “唉,一定会有办法的。”赭杉军轻叹一声,又跑到白子墨那边,弯腰轻轻摸了摸白子墨的头试图唤醒他,可白子墨只抬了抬沉重的眼皮,血色双眼瞳光尽失,见不是魔界上司前来询问天机,便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

    斩不断苍的铁链,这座木墙总能击破吧,赭杉军起身凝元,准备一剑毁去枯木墙。此时变数又生,一道刚猛刀气破空袭来,硬是将紫霞剑气消弭。赭杉军扭头一看,暗处迆迆踱出一条阴晦的人影,正是已沦为魔界打手的昭穆尊。

    “今日,你们谁也救不走!”昭穆尊刀锋一转,阴沉沉地警告道。

    与雪蛾天骄正战至紧要关头的紫荆衣惊见昭穆尊现身,挡招慢了半分,险些毒粉淋身惨遭不测。就算昭穆尊阻挡,今天也必须救出雪非焉,紫荆衣心一横,杀招上手狠辣异常,意欲速决回去帮赭杉军料理昭穆尊。

    “奇首,不该留手的时候,切莫心软啊。”弦上玄适时自青魂珠中化出实体,与赭杉军对视一眼,暗示他照计划行事。

    已得不解之护的赭杉军心有成算,紫霞之涛剑尖一挑,飞身入战将金鎏影也引离枯木墙。亲眼见到苍与白子墨的处境,弦上玄也忍不住叹息,只道魔界好手段,今天恐怕这两人谁都救不出。苍的腰上锁着附有逆反魔源的铁链,又被身后鬼木缠了几圈,这些枝条细察之下不难发现,同时连接着白子墨的血肉经脉。只要损毁枯木墙,或苍移动半寸,白子墨就会血脉剥离遭受痛苦极刑。

    “好友,你果真平安回到苦境。”苍略感欣慰地看向弦上玄。

    “时间不远了……”弦上玄意有所指地说,他并未靠近苍,没有一点出手相救的意思。

    苍心照不宣,也不见怪,稳然端坐墙边,反而跟弦上玄说明自己对枯木墙的研究理解,希望白子墨能平安获救。

    “六先知的这面墙,真是令人作呕。”弦上玄仰头仔细观察鬼木交缠走势,木中鬼能魔气得到白子墨道血蕴养,比原来更充盈活跃。

    “以道元共振相呼应,或可唤醒白子墨的灵识抵抗魔化。他毕竟掌握玄机册,如果意识全丧,只怕魔界利用他未雨绸缪,苦境将逢大劫。”苍指点说。

    “道元么……”弦上玄沉默了两秒,蹲下|身注视白子墨染满血痕的苍白面容,一段时日不见,白子墨已形如枯柴,鬼木吸取了大量的生命能源,令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丝毫不复当时先天修者风范。

    见到熟悉的容颜,白子墨居然有了反应,他吃力地略略抬头,嘶哑着嗓子唤道:“参见魔皇——”

    弦上玄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想必魔化已深,仅凭白子墨自己难以突破心魔。朋友要救,苦境苍生也要顾,不就是道元么,本就是意外所得,现下又有何不舍,已与弦首定下计划,早晚都要回归天命,多苟延残喘几日并无意义。弦上玄心有觉悟,盘膝在白子墨面前坐下,双手合十凝神汇元,将自月华树中所得道元尽数导出,一丝一缕慢慢注入白子墨额心。

    墙外两方战斗仍烈,拥有不解之护的赭杉军稳压金鎏影一头,战得金鎏影恨怒交织杀心狂炽。紫荆衣毫无保留,雪蛾天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冰蛾抵死不退,倒也缠住紫荆衣不能脱身。先知台外,打斗声吸引了过往的魔兵魔将,绯羽怨姬巧妙挡下,直到银鍠黥武非要硬闯,还要去请九祸亲自来视察,绯羽挡不过差点动起手来。好巧不巧,恰逢千里外天穹峡道战事吃紧,魔皇令传回魔界,绯羽马上有了借口,以魔后名义命令黥武先去救援魔皇,黥武衡量轻重缓急后,当即抛下了先知台的异变。

    黥武刚带大军离开没多久,火焰魔城外突然乱了起来,姥无艳和宵带着新翳流的兵力正面攻城,为城中同志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城内战中,忽感枯木墙道气大绽,赭杉军和紫荆衣分心留意,瞥见弦上玄正释放玄宗道气为白子墨洗涤魔气。元神佛者哪有道元根基,不过一股原始道气稳固元神之形罢了,弦上玄倾力将道气全数输出,不一会儿就筋疲力尽倾倒在地,而白子墨的情况并无半分好转。

    “弦上玄——”苍忧虑关心,两方都是师弟,他却不能挪动半寸哪怕扶弦上玄一把。

    蓦然又来两道女声焦急唤着‘弦上玄’,两条倩影飞速跑至枯木墙前,一同扑到弦上玄身边。绯羽怨姬抿了抿嘴,低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将位置完全让给姥无艳。姥无艳慌慌张张地取出两颗凝魄丹揉碎撒在弦上玄身上,保佛者元神不散。她静静跪在弦上玄身旁,担忧地紧紧盯着弦上玄,可不敢碰触佛者哪怕一片衣袖。

    道气离身,灵识交错,弦上玄仰面躺在布满碎石的泥地上,元神忽明忽暗,身上佛气薄弱堪堪只能撑持实形。他瞪着双目兀自出神,似乎周遭一切战斗呼唤都销了声,恍惚间,一股陌生的记忆闯入灵台,弦上玄仿若身临其境,变成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两条熟悉的道影并肩坐于满院月华之中——

    “师伯骤然仙逝,你这几日定是悲恸伤怀,辗转难眠吧。”白发赤袍的道者关心地瞅着身边人。

    “宗主,吾没事,道魔大战如火如荼,哪能留给吾多余的伤痛时间。”身边那黑发白衣的道者略低着头,落寞地回答。

    “是代宗主。”白发道者更正道,稍显踟蹰地说,“你放心,很快……他们就会付出代价……”

    “你已有应对之策了?让吾助你!”黑发道者闻言眼中迸出一阵杀意,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报仇意愿。

    “不用了,只要你保重自身,平安健康,吾便无后顾之忧。”

    “什么意思?吾不懂——”

    白发道者顿了顿,侧过头端详了黑发道者好一会儿,好一会儿才扯出一条干涩的苦笑,僵硬地转移话题道:“大白,今年封云山竟然三月落雪了,你瞧见了吗?”

    “嗯?”黑发道者更加困惑。

    “真冷啊……”白发道者远眺山外雾霭,眼神涣散不知在惆怅些什么。

    “修道之人有修为傍身,怎么会冷?”黑发道者不明所以,但还是往旁边凑了凑,紧挨着白发道者想为他传递些暖源。

    “傻啊,又是一根木头。”

    “说谁木头呢?”

    “哎呀,居然听懂了!”

    方才凝重的氛围一下子打破,两位瞧着修为不凡的道者竟像孩童一般手脚并用嬉打起来,拉拉扯扯边笑边闹,将愁闷尽抛脑后。

    白雾忽起,镜头一转——

    “只要再撑过一刻,墨师兄就能带援兵来了!玄师弟,我守前面,你看住后面。”

    “好,小心暴风残道的黑泥!”

    两名小道子,一者黑发白衣掌威赫赫,一者黑发玄袍明玥剑疾,一前一后护着一群百姓自道魔边境撤离,沿路遇到暴风残道率领的魔兵队伍,双道默契无间互助互补,修为虽是不足,犹可勉力一战。

    “破魔印——”玄袍道者拈起术诀。

    “玄天华——”白衣道者紧跟其后。

    “真极烈焰——!”异口同声喊出相同的术法招名,双道相视一笑,联袂合招轰出诛魔烈焰,齐心逼退追杀魔军。

    眨眼场景再变,两名穿着一模一样道袍的小道子一同躺在一大片山阴下,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吹着和暖的微风,望着天际缓流的云彩。

    “大白,你说我们真能修炼成长生不老吗?”

    “怎么不能,你看尊长们,还有六弦四奇,最年轻的墨尘音师兄都已经上百岁了。”

    “我说的不是他们,这儿的人没个上百岁怎么好意思出来走跳江湖。我是说像我们这种凡人。”那师弟忽然顿住,像看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瞧着身边的师兄,“我都忘了你也是这儿的人……搞不好修一修也能活个千秋万载。”

    “这儿的人?难道你们苦境的人寿命不长吗?”那师兄疑惑地说,“什么千秋万载,你把我当成老妖精了。”

    “老妖精都没你们活得久。”那师弟撇了撇嘴,“苦境还有活了三千多年的‘神仙’呢。”

    “真有神仙?!”

    “当然啦,要不然我怎么来的这儿。”

    “玄师弟,你把我搞糊涂了,神仙跟你在这儿有什么关系?”

    “没事没事,哈哈——”那师弟打哈哈道,“也许现在想来过于荒诞,不过万一呢,咱们不妨定个小目标,先约个一千年。千年以后我们再在这里吹风观云,看谁活得比较长。”

    “好啊,你可不能失约。”

    ……

    白雾越来越浓,错乱的灵识飞过无数回忆画面,在眼前瞬时闪现,片刻后重归现实之境。弦上玄如梦初醒般怔怔地阖了阖眼,从地上艰难爬起,直勾勾盯着鬼木墙中意识全丧的白子墨。

    一动不动,无言凝视许久,直到外面新的魔兵冲进来支援,直到赭杉军和紫荆衣逐渐挡不住越来越多的攻势。绯羽想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反被姥无艳按下,提醒她魔后的身份绝不能暴露。不舍地瞄了眼弦上玄后,姥无艳毅然转身投入战斗,以毒粉对毒粉,帮紫荆衣腾出转战余地。

    沉静整理思绪,弦上玄垂头敛眸,缓缓抬手轻抚白子墨瘦削的脸,戚戚言道:“大白,别怕,你的玄师弟……不会抛下你。”

    白子墨空洞无神的眼中倏忽泛出稀微水光,牵动神经的称呼勾起心底最深沉的念想,抵抗魔气蚕食脑识。

    弦上玄再次双掌合十,闭目聚元,周身佛华大绽,随后翻掌为刃,骤然剖开自己的心脏,攥着一滴心头血点入白子墨额心。

    这一幕吓得绯羽失声惊呼,却见如虹道气乍然自白子墨周身散出,白色太极印现芒,与顽固魔气拉扯对抗,隐隐似有逼退鬼能之势。

    外围赭杉军感应道魔羁绊,毫不犹豫同运道元,与白子墨相互呼应,助他稳固道气抗争魔气。身边迎战的紫荆衣此时已与赭杉军一同对战金鎏影,观此情形,紫荆衣眼神复杂地瞅了金鎏影一眼,剑锋一劈也化出自身太极印。昭穆尊见那两人如此作为,心中掠过一瞬激荡,但视线拉远望见苍和弦上玄时,微弱的同修感念登时抹除,反运魔气压抑体内跃动也想现芒共鸣的太极印。昭穆尊只顾挥动恨刀,却未留意到紫荆衣眼底越来越沉的失望。

    红蓝两枚道印一同飞到白子墨跟前,与白子墨自身的太极印一起绕着那滴道血打转,源源不断激发道气清除魔气。可惜苍功体被封,只能旁观道元共振的宏大场面。整座火焰魔城闹动不安,前去狙击龙宿和擎海潮的魔军开始向先知台回拢。

    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的弦上玄,余光瞥见此景总算稍稍安心,另一边一直忧虑却不敢靠近的绯羽,不知所措地只是掉泪。

    “好友,失了此血,你性命堪忧。”苍重重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没想到弦上玄翻过身继续躺着,释然朗声大笑,“吾本就死魂一条,哪有什么性命。云渡山的月华灵根,乃由玄鸣涛心血所种,这滴心头血,正是灵根道元归属。有道血固灵,白子墨即使无法离开鬼木墙,也不会再受魔气所扰,他对魔界仍有用处,魔界不会杀他。”

    “那你呢……?”绯羽嗡声轻问,怯怯地抹了抹泪花。

    “吾自化出实体,以此血为心维形至今,天命路近,归途在前,弦上玄何惜此身。赭杉军与玄鸣涛拥有同源道气,而青魂珠跟随赭杉军千年,受他道气所染,吾纳于珠中尚能撑过数日,坚持到天命启程不成问题。”

    “唉,天命艰难,从无胜者……”苍感叹道。

    “江湖路难,情义路长,今日发生一切,不必让白子墨知晓。待他清醒,只告知他,他的玄师弟希望,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无沉染·雪非焉,自囚自苦的名字,不该继续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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