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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疏楼夜话】

    两颗光球一追一赶转瞬百里,玄鸣涛率先飞入归鹤亭,在亭中好整以暇地坐等龙宿。龙宿随后赶到,亭外刚一化出身形,紫龙影旋即上手,飞身纵入亭中讨招。试小辈们功夫可以摆摆姿态,跟好友切磋就需认真应对。为尊重起见,明知龙宿不是自己的对手,玄鸣涛仍化出明玥剑,不运功力,只以剑招附和。

    这无序难缠的剑路确实与印象中玄鸣涛的剑法一致,龙宿元功催提,欲逼玄鸣涛透出真实根基。玄鸣涛根本不想跟他继续过招,几个天罡踏步划开阵眼,瞬间祭出他最拿手的云海太极阵。

    此阵如此眼熟!龙宿再次跌入太极云图,被道法云气包围茫茫然不见生门何处的感觉太过熟悉,这下才终于确认故人身份。

    “还继续打吗?”云海中传来玄鸣涛平和的声音。

    “涛涛!真是汝!”龙宿当即收剑全不反抗,看着周围云气快速消退,玄袍道者再度出现眼前。龙宿振奋地快步走到玄鸣涛身前,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捏了捏,“吾就知道,四魂双体归位,回来的一定会是汝!”

    “咻咻,好久不见。”玄鸣涛同样伸手搭住龙宿的肩,“真是好久,好久——”

    终于又听到这个令自己头痛万分的别称,龙宿却分外高兴,激动地快速去亭边古柳上折了条柳枝回来塞给玄鸣涛,拉起他的手邀道,“走,回疏楼西风!”

    玄鸣涛还想再仔细瞧一眼据说是为了纪念他专门造的迎客亭子,边走边回头,但龙宿盛情难却,只得被拖着离开。

    “千年了,汝终于肯回来,东厢房一直给汝留着,今日定要一醉方休!”龙宿心情大畅,牢牢挽着玄鸣涛的手不肯松开,生怕一松,他的玄君又消失不见。

    “好好好,你醉方休。”玄鸣涛嘲笑着摇摇头,“不如喊上剑子一起吧?”他们经过岔路口,玄鸣涛提议道。

    “无此必要——”龙宿不以为意地说,“就算不喊他,他也会不请自来。”

    “吾忘了,你是他的长期饭票啊。”玄鸣涛努力憋着笑,“吾当年说的没错吧,那块地留着赠与你的挚友正好。”

    “好什么,汝可是害吾多了一名白吃白花的损友,还时时麻烦不断。”

    “这样说来吾身无分文,又无尺寸之功,唉呀,贫道不敢借宿了,告辞告辞——”玄鸣涛假装要走。

    龙宿马上将他拽回赔笑道:“儒门天下是汝与吾共同的基业,区区疏楼西风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好友愿意留下,吾愿为汝尽揽天下奇珍。”

    “啧,这话听起来怪怪。”

    “怎会呢?”

    默言歆远远望见龙首教宗携手而来,赶忙跑去通知穆仙凤。待玄龙二人说说笑笑回到疏楼西风时,夜幕渐升,仙凤已麻利地备好一桌酒菜,默言歆自地窖搬出数十坛龙宿亲酿的月华酒,宫灯亮起,酒兴正酣。

    两位小辈识相地退到外院,只留玄龙二人在西风亭中把盏言欢。酒香花香揉成一团,格外沁人心脾,令人心醉。时隔千年再次尝到月华酒的滋味,玄鸣涛感动得鼻子发酸,虽说龙宿酿的过分甜腻,好歹能一解酒馋。

    “愿逐月华流照君,此时相望终相闻……”龙宿略有醉意,醉眼湿润难掩悲戚,目光迥然望着玄鸣涛,举杯邀他再尽一盅。

    玄鸣涛忽地领悟到了这句话,微微侧头瞄了眼亭外白玉冢,难道那竟是他本人的衣冠冢?想到归鹤亭,想到龙鸣江,想到重建的别尘居和湛天峰满山的月华,想到在云渡山顶见过的月华天灯……玄鸣涛自己也有些眼眶发热。

    “好友,抱歉……吾现在才来赴前世之约,让你苦等千年,错过百次酒熟。”

    “是该怪汝,白费吾许多伤心。”龙宿掩饰着伤情,玩笑道。

    玄鸣涛弃杯拎过酒坛敬道:“吾自罚三坛!”说着仰头而灌,满满当当三坛子咕咕噜噜全吞下肚。

    “好啊,好友酒量一向绝佳,吾存了无数的陈年佳酿,足可供汝长留于此。”龙宿放声大笑,同样弃盏换坛,与玄鸣涛碰坛豪饮。

    “苦境正不太平,吾也确实需要借好友宝地一用,隐藏道子身份暗中参与正道谋事,不叫魔界察觉吾之异样。”

    “若需儒门战力,或吾出手,任君差遣。”

    “华丽无双的龙首大人只需要在家中泡茶作画,闲观江湖风波即是,一切有吾。”

    “啧,汝做和尚的时候也讲过此话,果真本性难移,还不肯承认自己的本源。”龙宿嘲讽笑道,又给玄鸣涛添了一坛。

    “总须有个过程。”玄鸣涛揭坛又向龙宿敬道,“有一事吾必须向你道谢,多谢你前段时间悉心教导雪芽。知道雪芽每次只能讲出一个字,你特意安排凤儿认亲,让凤儿改口叫爹亲,潜移默化中教导雪芽学会叫爹。在双身合一的最后时刻,他终于喊出那声了……好友用心良苦,吾感怀在心,请与吾满饮此坛。”

    “擎海潮也十分不易,他们父子之情令人感叹,吾多少尽些绵薄之力,算是弥补往日过错。”龙宿说着不由心虚起来,立马转移话题道,“汝见过凤儿之后感觉如何,当初使人传信与吾,要吾替凤儿换个义父,幸好吾未听汝胡言乱语。”

    “还说呢,你将凤儿教成什么样了,功夫稀松平常也就罢了,不确定吾的身份时迎面就扑,抱着吾不放,万一遇见歹人,吾女儿岂不吃亏?”

    “汝竟然被凤儿扑倒?”龙宿好像没听到重点,举扇遮起自己乐不可支的表情。

    玄鸣涛刚想反驳几句,仙凤通报仙子来访。蹭饭的果然不是不到,时候未到!

    “唉呀,你们竟然已经喝上了。”剑子乐呵呵地忙入亭就坐,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首先敬玄鸣涛道,“在门口就听仙凤说好友复生归来,真是可喜可贺!”

    玄鸣涛不禁挑了挑眉,他本人跟剑子只在千年前三境武修会上有过交集,严格来讲那还算是过节,剑子居然这么自来熟。

    “剑子仙长还记得吾是谁?”玄鸣涛好奇地问。

    “耶,好友的问题真奇怪,你不是玄鸣涛吗?”剑子开始吃他们一直没有动筷的菜肴。

    玄鸣涛一时语塞,但闻龙宿揶揄道:“吾就说不用特别邀请,有人总会不请自来。”

    “唉呀龙宿,好友聚会怎能小气,为教宗接风要热热闹闹才好啊。”剑子毫不在意地笑道。

    “剑子,你的伤势如何?”玄鸣涛主动敬了剑子一杯,关心问。

    “已复大半,现在要吾再入武林助正道一臂之力也不成问题。”

    玄鸣涛沉吟一声,“还是不去为好,神州血劫将临,正道需储备力量应对未来危机,这段时间就留在家中调复功体吧。”

    “也好,难得的清闲,有你坐镇,苦境哪还会有什么危机。”

    “吾之身份暂不能暴露在台面上——”玄鸣涛将自己的为难讲与两人知晓,龙宿自不必说,剑子也满口答应为他保密。

    正事谈过一轮,龙宿又下逐客令,剑子权当他说笑,酒足饭饱后只管跟玄鸣涛谈天说地,龙宿只好一直给玄鸣涛灌酒,把好友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三人一直喝到深夜,默言歆送醉步颠倒的剑子告辞回家,仙凤入内收拾残羹,见龙宿也醉得东倒西歪几乎不省人事,玄鸣涛却像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自仙凤懂事以来,从未见龙宿如此烂醉如泥,一数酒坛明明比玄鸣涛少了十几只,居然站都站不起来,跟一滩泥似的瘫在玄鸣涛身上怎么喊都喊不醒。

    “不用担心,也无需煮醒酒茶,明日自然就醒。”玄鸣涛很自然地将龙宿打横抱起,让仙凤带路回房,一边跟仙凤讲起当年玉阳江边龙宿喝得烂醉如泥之后的糗样,听得仙凤忍俊不禁,她非常上道地给玄鸣涛领路去了东厢房。

    这间厢房可真眼熟,玄鸣涛还以为所有房间的设置都差不多,于是放心地将龙宿安置榻上,待仙凤打水来退出房间后,开始替龙宿拆下发冠,擦洗换衣。这家伙果不其然又吐了,这么多年虽然酒量长进不少,但还是这么不禁喝,幸好现在在自己家里,不用担心宿醉受冻。玄鸣涛好像也有些醉了,暂时忘记龙宿嗜血王者的体质,浑身冷血怎么会受凉。他拉过薄被替龙宿盖好,坐到窗边椅子上,吹着夜风,望着窗外满天星子发了会儿呆,准备等龙宿吐完第二次再离开。

    过了一会儿,醉得一塌糊涂的人开始哼哼唧唧起来,不停唤着‘涛涛’,玄鸣涛一时心软,过去坐到榻边,给龙宿揉揉冲关穴缓解酒劲。岂料龙宿得寸进尺,扒着玄鸣涛的手臂不放,像孩子般钻进他怀中,抱着他的腰,枕在他胸前躺得舒舒服服……

    玄鸣涛被迫倚着床头半卧下来,使劲推了推怀里的烂泥,哪知这摊烂泥居然哽咽起来,吓得玄鸣涛立即举起双手投降,不得已用哄孩子的手法拍拍龙宿的背,摸摸脑袋安抚小朋友的情绪。他十分怀疑龙宿是装醉,为了报复他身为雪芽时黏着龙宿的事情。

    “咻咻?咻咻?”玄鸣涛稍稍用力捏着龙宿的脸扯了扯,“真的假的?”

    龙宿又哼哼唧唧起来,玄鸣涛马上停手。

    “涛涛,吾错了……”龙宿呓语般嘀嘀咕咕。

    “说什么?”玄鸣涛仔细分辨了好几遍,才听清楚。“什么错了?”

    “汝不原谅吾……”

    “我什么时候不原谅你?我原谅你什么啊?我什么都原谅你行了吧。”

    “不肯见吾……”

    “我这不是刚回来嘛。”

    “涛涛,汝别走……”

    “不走不走,唉呀你抱着我呢,没法走。”

    玄鸣涛无奈掀过被子将自己也盖上,见龙宿嘟囔个没完,干脆给他讲起睡前小故事,以求能尽快把小朋友催眠过去。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刚背了两句,玄鸣涛自己也打起哈欠,感觉道德经没把龙宿催眠,倒是先把自己催眠了,还是换一个吧。他想起凤儿小时候不肯睡觉,只要他唱两句柳活立马听话,于是扫了眼屋外的夜色,气劲一发关上窗户。

    玄鸣涛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生怕被小辈们听到:“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日思夜想的……”他顿了顿,斜眼瞟了瞟醉意深沉的龙宿,改词儿道,“宿哥哥,来到了我的门前呐……”

    ……

    好不容易怀里的人安静下来,玄鸣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把龙宿扒拉开重新安置好,确认无碍才终于离开了那个房间。七弯八绕又绕回西风亭,难道要在亭子里夜宿了?这园子对路痴真是太不友好。得亏凤儿还没休息,听到西风亭有动静又来查看,她居然很奇怪玄鸣涛为什么大半夜还出现在这儿。看破不说破,凤儿抿着笑意将玄鸣涛带去了龙宿的房间。

    原来房间跟房间是不一样的!龙宿房里的陈设明显都是按照他的个人喜好,到处是紫色的装饰。屋子分明很大,空间却有些挤,是因房里放了好几个足够容纳成人的大箱子。乱动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但玄鸣涛联想到吞佛童子先前的搜查汇报,这些箱子里好像装的全都是画卷。

    打开箱子随手取过一卷欣赏,果然是玄鸣涛本人的画像。瞧这一箱箱恐有数百上千张,玄鸣涛运功将画卷漂浮半空一一展开观视。一张张画卷,一段段过往,一簇簇回忆,一片片情谊,暖了眼,暖了心。酒醒大半,玄鸣涛将画卷全部收起装箱,随后来到龙宿的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研墨也准备留一张画作赠给龙宿。

    ……

    第二日天刚擦亮,穆仙凤已兴奋得睡不着,她比往常起得都早,因为今日与往日不同,她第一次真正有了父亲,需要早些去给义父奉茶请安。岂料经过西风亭时,居然见到只着一身里衣的玄鸣涛正在中庭练剑。感情义父天还没亮就已经起床了?

    见凤儿入院来,玄鸣涛迅速挑剑披上外衣,系好腰带穿戴整齐才转身见女儿。

    “义父起得好早。”凤儿笑着行礼道。

    “凤儿也早。”玄鸣涛将明玥剑背在身后,解释道,“玄宗道子每日寅时起床,卯时早课,酉时晚课,吾虽已出师多年,却也不敢偷懒。”

    “儒门也有时间严规,但不像玄宗这么早……”

    “吾既然回来,欠你的就都要补上。剑法龙宿教得很好,为父就教你道术阵法,医卜斗音,脱灾保命不成问题。”

    仙凤一听明显眼前一亮,兴致高涨地去抱了一大叠纸来练习入门画符,学得比玄鸣涛当年还认真。默言歆也被拉来一起学习,两名晚辈同时照看,相互比较着,进步才显著。

    ……

    日上三竿时龙宿还没醒,一直到傍晚时分,他才慢慢悠悠地从东厢出来。出来却怎么都找不到玄鸣涛的踪影,甚至怀疑自己昨天的经历都是一场梦,玄鸣涛或许从没有回来。后来仙凤来送醒酒茶,递给龙宿一张画作,言此乃玄鸣涛离开时指明要转交龙宿的礼物。

    龙宿展画一观,若他非是嗜血冰冷体质,恐怕霎时就要面红如血。画上所绘乃是他醉酒后的窘态,画作下方落款那飞扬飘逸的水波纹字迹,正是玄鸣涛的独家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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